绣云廊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南宫映川
鹦鹉清啸一声,在空中一个灵巧转身,又急扑向杨二哥。
杨二哥不比贺三
第五十六章 乞丐
顽童们都吓了一大跳,一个个扔下石块尖叫着跑开了。
那高个少年长长叹了一口气,把破旧的衣袖往下拉了拉,束了束腰上的草绳,拾起地上一个满是裂口的破瓷碗,转身就要离开。
蓝衣书生走上前两步,唤了一声:“朋友请留步。”
高个少年停住了,诧异地转过身来:“这位公子是在叫我吗”
蓝衣书生拱手笑道:“是,我想和阁下交个朋友。”
那高个少年越发奇怪了:“我看公子斯斯文文是个读书人,倒想和我这要饭的交朋友”
蓝衣书生笑了笑:“交友重在人品,不在贵贱,何况我自身也只是一介布衣。我见阁下受欺压时懂得忍耐,天生神力而不欺人,已是难得的胸襟与智慧,令我好生佩服。”
高个少年听了他的话,愣了一会儿,才苦笑着道:“公子抬举我了,要饭的天天被人打骂,都习惯了,哪有什么胸襟智慧,不过是迫不得已罢了。”他说着,忽然肚子里咕咕叫了一声。
蓝衣书生笑道:“阁下今日的晚饭有着落吗,不如就由我来做东吧。”
高个少年露出了尴尬的表情,正想要婉言谢绝,怎奈肚子里又一连串地叫了起来,实在是饥饿难忍,便红着脸讷讷说道:“那就多谢公子了,不瞒你说,也不是天天这样,往日里多少都有些施舍,今日实在是运气不好,才没有讨到一点吃喝。”
两个人走进了一家小饭铺,捡了个靠墙边的位子坐下。跑堂的见来了叫花子,虽然翻了好几个白眼,也只能板着脸拿来了菜单。
蓝衣书生便点了几个小菜,又叫烫一壶酒,向着那高个少年笑道:“不瞒阁下说,我出身贫寒,也不常吃肉喝酒的,今日有缘相识,略表心意,还望不要嫌弃酒菜太过简薄。”
高个少年慌得几乎要站起来:“公子说哪里话,承蒙公子看得起,我一个要饭的只有感激不尽,哪里敢有嫌弃两个字”
旁边一张桌子上,一个眼睛又大又亮的年轻人独自坐着,沉闷地自斟自饮,听见他们的话,便抬起头往这边看了几眼。
少时酒菜摆了上来,蓝衣书生刚说了一声“请”,那高个少年就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大吃特吃起来,他吃菜的速度快得惊人,蓝衣书生就只好停箸不吃。不一会儿,四五盘菜都空了,又叫添上饭来,片刻间一大盆米饭又全进了他一个人的肚子。
蓝衣书生虽然惊讶,仍微笑道:“还够不够,要不要再来一碗面条”
那高个少年虽然满脸不好意思,但无奈肚子里实在连半饱都远远算不上,也就腆着脸点了点头,小声说道:“好,但碗要大。。。大一些。”
坐在旁边的年轻人也来了兴趣,把端到唇边的酒杯放下,眼睛只看着他二人。
面条端来了,那高个少年一吃又是四大海碗,每次蓝衣书生含笑相问:“还要再来一碗么”他都羞愧地点点头,等到他终于吃饱,桌上已堆满了好几只大碗。
他伸手抹了抹嘴,愣了片刻,突然往地上一跪,叫道“恩公”,便要磕头。
蓝衣书生慌得扶起他:“阁下折杀我了,何故如此啊”
那高个少年眼中含泪,哽咽道:“我叫卫小铜,我虽不认得字,但也听说书的说起过,古人有一饭之恩。公子今日送我一顿饱饭,也就是我的恩公了,理当受我一拜。”
第五十七章 指路
那年轻人向卫小铜伸出了一只手,说道:“小兄弟,你先和我比比腕力,我再告诉你。”
卫小铜睁大了眼睛,颇有些踌躇。他从小就比一般孩子吃得多长得快,自然力气也是大得惊人,十一二岁时就能挑得起三四百斤的担子,与人比试腕力自是小事一桩,但是。。。
他想了想,抬起头一脸诚恳地说道:“公子对我一番好意,我实在感激不尽。只是,我是个鲁莽人,只怕手上一时没了轻重,误伤了你,倒叫我如何过意得去”
年轻人淡淡一笑:“无妨,你只管尽力就是。”
卫小铜仍然在犹豫:“我从小与人掰腕子,已不知掰折了多少人的胳膊,还是算了吧。”
年轻人也仍是带着淡淡笑意:“我说了无妨,你只放宽心。何况,你也未必能赢。”
“是么”卫小铜的眼睛又睁大了。眼前这人虽然目光炯炯、神情精练,但身形也很瘦削,并不比岳天霖粗壮半点,他说自己未必能赢,自己心下还真的不信。
卫小铜到底只是个十七八岁少年,听他这么一说,少年人跃跃欲试的好胜心又被挑动起来,虽然并不服气,但仍然很有礼貌地站起来微微鞠了一躬:“如此,我便得罪了,请公子多多包涵。”
他坐下来,很有自信地伸出了手。但与对方的手掌刚一握上,他立马就感觉不对了。那人的手臂虽然笔立不动,掌心却似有一种说不出的神秘力量如排山倒海般直压过来,任是他咬着牙使尽了全力,也不能让他倾斜半分。
不到一会儿,卫小铜的一张脸已胀得通红,心下也越来越惊疑,那人的手掌就像是一个无底的黑洞,压制着他的攻势,吸收着他的力量。他力气已将竭,不得不勉强支撑,而对方的掌心却似还有无穷的力量在源源不断输送而来。
又过了半晌,虽然卫小铜仍未放弃,但一条手臂已不停颤抖得像打摆子一样。岳天霖也看出来胜负早已注定,他生怕卫小铜有个伤害,便向着那年轻人微笑道:“兄台你已赢了,就此为止吧。”
他话音刚落,比试中的两个人的手掌便已迅速分开。
卫小铜满脸都是冷汗,几乎整个人都要瘫倒在桌子上。
年轻人看着他,温和地说道:“我并未伤你,你休养半个时辰手臂就可复原了。”
岳天霖笑道:“兄台深藏不露,原来竟是位高人,我今日也算开了眼界。”
年轻人淡淡笑道:“不敢当,小兄弟天生一把好力气已是难得,只要修炼得法,假以时日也能大有可为。”
岳天霖笑道:“比试已过,兄台所示的明路现在可以说了么”
年轻人点点头:“长安城往北三十里的骊山脚下,有个金刚神拳门,掌门人邱震雄以威猛一路的拳法成名,号称天下第一大力神拳,他平生也最喜欢力气好的精壮少年。我看小兄弟骨骼精奇,待人又谦恭有礼,若是去投靠邱掌门门下,倒是正对了他的胃口。”
卫小铜眼睛亮了些,但很快又黯淡下来:“我吃得太多,只怕过不了几天,又会被邱掌门撵出来了。”
年轻人呵呵一笑:“不怕,邱掌门富有田产,为人又豪爽慷慨,被人多吃些粮食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他门下收留的弟子全都是像你一样的少年人。你若再不放心,我和他本有些交情,可以为你写一封推荐信,事情必可成了。”
说着他便叫店家拿笔墨纸张来,果然当场写了一封短信,在末尾的落款处却只署了一个“远”字,便交予卫小铜贴身收好:“路程并不远,小兄弟若此时出发,等赶到骊山脚下,见过了邱掌门,还能赶得上他们一顿宵夜。金刚神拳门在武林中有两件法宝最为著名,第一是威猛无匹的拳法,这第二么”
他说到这里,也忍不住笑了笑:“就是他们从早到晚正餐、点心供应不断的厨房。”
岳天霖也笑道:“果然是好地方。”
卫小铜神情激动,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含泪道:
第五十八章 浊世佳公子
得意楼,长安城里排名第一的大酒楼,与其他那些贵而不实、只有华丽装潢而无菜肴口感的酒楼不同,得意楼的老板童大官人平生对“吃”极为讲究,据说他年轻时就立下志向,要吃遍天下美食,吃得多了,就学会了“做”,随着他的手艺越来越精湛,慢慢地又创下了这座酒楼。
童大官人嘴巴刁,做食客时就挑剔苛刻,等到做老板了,对菜品的选料、烹制、装盘更是极为看重,对聘请的厨子更是千挑万选,哪怕是切一根葱、烧一锅水也不许有半点马虎。遇到有尊贵客人驾临,童大官人更是要亲自掌勺,保证让客人吃得满意而归。在得意楼,只要肯花钱,就能吃到大江南北的各色美食,每一道菜,无论刀工、火候、调味、配料都无一不是恰到好处,让登门的客人们大呼过瘾。
所以,虽然得意楼的菜品并不便宜,普普通通的一道清酿鸭脯、炭烤鹌鹑就要二钱银子,几乎是别处的七八倍,却依然顾客盈门,每年慕名而来的人不计胜数,甚至有专门从千里之外赶来,就为了满足好奇心的。
这的确是童大官人的得意之作,故而他骄傲地取名“得意楼”。
夜幕将临,寒风又起,凌远带着岳天霖走上得意楼的楼梯时,二楼的大堂里已有了六七成的上座率。
两人捡了一副靠窗边的位子坐下,点了菜,一边欣赏着街道上灿烂如星河的彩灯和热闹穿梭的人流,一边放松了心情饮酒闲谈。
岳天霖几杯酒下肚,话匣子就打开了,向凌远说起了自己的苦闷:“我六岁启蒙读书,十五岁就中了秀才,但今年已是二十四岁,考来考去却再也过不了乡试。”说着,忍不住长长叹息一声。
凌远微笑道:“我今年二十一,岳兄大我三岁,就是我的兄长,待小弟再敬你一杯。”
他喝下后,沉默片刻慢慢说道:“胜负乃人生常事,岳兄既然十五岁能中秀才,可见才华功底是很好的。你还如此年轻,来日方长,不必为一时挫折而消沉。只要你振作精神,锲而不舍,未来的前途仍是不可限量。”
岳天霖听他如此说,高兴了些,忙笑道:“多谢凌兄”,他接着又说道:“我原住湖南,家中本薄有田产,但两年前为了给父母治病,田产已变卖光了,父母也相继去世。唯一的一个妹妹嫁到洛阳郊外牡丹村后,我因一心读书生活难以为继,只好去投奔妹夫混一口饭吃。”
他说到这里,又是一声叹息:“谁知祸不单行,去年年末妹夫去帮人盖房子,不幸从屋顶摔下成了残疾,妹妹一个人当家,膝下还有两个年幼的儿女要抚养。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幸亏韩家在这时送来了聘书和盘缠,我才能稍微安排下妹妹一家的生活,以报答他们对我的恩情。”
凌远听到这里,诧异道:“难道岳兄把韩家送来的盘缠,都留给了妹妹么”
岳天霖有些不好意思:“她家中如今小的小,病的病,处处急等着用钱,我一个大男人万事将就些就行了。”
凌远叹道:“岳兄真是品德淳良之人,难怪韩家要千里下聘。不过岳兄放心,韩家向来慷慨,也尊重读书人,你今后教馆的报酬必定丰厚,家里断不会再有后顾之忧。”
岳天霖也叹道:“是,我知道韩公子为人宽厚,这真是我的运气。”
两人又喝了几杯,聊了几句。岳天霖渐渐发现凌远虽在随着说话,偶尔也笑一笑,但眉头却始终绞在一起并未舒展开,脸上的笑容也是转瞬即逝,似乎他心里有
第五十九章 歌女
这一行人径直走向大堂正中的白玉栏杆,分两桌坐下。刚入座,只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又有一个长得像圆球一样的大胖子从楼梯口冒了出来。
他刚一露面,便有很多人认了出来,这人就是得意楼的老板童大官人。
童大官人皮肤很白,满脸满身都是肥肉,脖子虽然看不见,下巴却至少挂着三层。身上的衣衫、佩饰都华丽得近乎夸张,十个粗粗的手指头竟戴了十一个戒指。不过这也难怪,喜欢吃的人怎会不胖生意做的好的人又怎会不阔气
他一步一喘地走到了白玉栏杆前,双手抱拳向着那英俊的白衣少年躬身笑道:“给四公子请安,四公子许久不曾光临了,小人正惦记着你呢。”
那白衣少年并未起身,只含笑点了点头,又伸手向与他同桌的中年人一指:“这两位是我的大哥、二哥,今日的酒席要麻烦童老板多费心了。”
童大官人几乎是惊呼了一声,满脸的受宠若惊:“原来是大爷、二爷,贵人屈尊下降,不嫌我这里简陋,实在令此处蓬荜生辉。小人怎敢不拿出全副本事来献献丑还望几位爷不要嫌弃酒菜粗劣。”
白衣少年笑道:“童老板太谦虚了,若得意楼都算是酒菜粗劣,那天下间就再没有拿得出手的酒楼。”
童大官人还要说话,忽听那位紫衣黑面的“大哥”淡淡说道:“言过其实的话就不要说了,假谦虚不如真务实,赶紧上菜,看看你的本事是否撑得起这块招牌。”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但中气却极为浑厚,童老板听了,一字字就像击鼓一样传来,直震得耳朵嗡嗡作响。他吓了一跳,再也不敢多废话,愣了片刻后向那白衣少年笑道:“请问四公子,还是按老八件上菜吗”
白衣少年看着兄长,恭敬地问道:“大哥,老八件是得意楼最拿手的宴席,别处很难吃到这种味道,今日天气寒冷,再加一只火锅可好”
紫衣中年人点头同意了。
童大官人一直躬着身,似乎连腰都直不起,这时又满脸堆笑:“本店还有刚从秦岭送来的野味、山珍,还可以为贵人们添几道新鲜稀罕菜。”
他刚一说完,那紫衣人又冷冷说道:“菜品已经足够,不必再浪费了。”
童大官人又愣了一下,只听那白衣少年说道:“你都听清楚了就照这样去准备吧,再烫几壶上好的竹叶青来。”
童大官人便赶紧答应着去了。
岳天霖收回目光,低声问凌远:“这些人似乎来头很大,我看凌兄也是江湖中人,可认识他们么”
凌远淡淡一笑:“不认识,听他们的口音并不是本地人。”接着又提壶续上了一杯:“来,你我只管说自己的,莫要被其他事扰了兴致。”
靠墙边另有一桌坐着四个锦衣大汉,每个人身边都放了一把刀鞘上嵌着宝石的华丽长刀,正在热火朝天地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看起来也像是江湖豪杰。喝得兴起了,便有人一把扯开胸前的衣襟,任由窗外吹来的寒风灌在胸膛上,那人不以为冷,反而拍着桌子直呼爽快。
一个脸色又黄又肿的干瘪小老头儿提着一把胡琴,跟着跑堂的上了楼,站在大堂中间,团团地向四周请了个安,清了清嗓子陪笑道:“各位大爷久等了,我们晓霞姑娘今日有点不舒服,所以来晚了些,先给各位爷陪个不是。不知各位爷今日想听什么曲子,我好叫她准备起来。”
他刚一说完,周围就是一阵哄笑声,有人大声笑道:“既然今日来晚了,就要多唱几个曲子,让大
第六十章 赏银
这少女初唱时声音并不很大,但吐出第一句就如同在远离尘世的幽深山谷里,从清香晨风中飘来的一阵百鸟轻鸣,说不出的空灵、悦耳。
热闹的大堂里几乎在一瞬间就安静了下来,人人带着微醺的表情沉浸在她的歌声里。她一句句唱来,声音渐渐高扬上去,脸上始终带着半是羞怯半是温暖的甜笑,覆盖在长长睫毛下的温柔眼波浅浅从场子里扫过。她眼珠子转一转,就连那最丑陋、最粗野的男人也不由自主挺直了腰板,做出庄重的样子来,心里激动不已地想着:晓霞姑娘看到我了。。。
她唱完一曲《满庭芳˙江南春秀》,大堂里自然是一阵雷鸣般的喝彩声。
跑堂的捧了一个铺着彩绸的大盘子,笑嘻嘻地挨着桌子去讨赏钱。来到白玉栏杆前,他特意半蹲着请了个安,露出渴望的神情来。白衣少年一看,他盘子里赏钱的堆头虽不少,但大多是铜钱串和散碎银子,便看着他大哥微笑道:“依大哥看,这女孩儿唱得还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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