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犇和木言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李诣凡
马大犇眼神已经有些模糊,他只看见龙哥慌张地好像在寻找什么,但又莫名其妙地摔倒,时而发出惊恐带着哭腔的尖叫,时而又发出因为害怕而歇斯底里地狂吼:“是谁!到底是谁!你是人还是鬼”
是人是鬼呵呵,傻不傻呀,你他妈电视剧看多了吧…脑子里刚刚闪过这个念头,马大犇就好像虚脱了似的,再也撑不住,闭上眼晕了过去。
按理说,晕倒的人因为大脑皮层的休克现象,是不会出现梦境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马大犇却好像梦见自己被一个长着牛角的巨兽拖着,无论自己如何挣扎,对方就是不松手。这个牛头怪长着一身棕色的长毛,每走一步都显得迟钝,却力大无比。马大犇想要叫喊,喉咙里却如堵了个馒头一样,完全发不出声。而这牛头怪拉着他走的这条路,看上去像是光线昏暗的森林,但周围却如蒸汽般缓缓流动,耳边还不断传来如蝙蝠拍打翅膀,或是某种野兽示威时发出的低吼声。
这个梦断断续续
第十章.五猖兵马
木言几,这算是什么鬼名字生涩拗口不说,还似乎没什么深意,感觉就好像是为图省事,随口起了个名字一般。
“哇,你这个名字可很别致啊,中国姓木的人可不算多,据说祖上是孔子高徒子贡,本名端木赐,后代为了简化和辟祸,才改姓了木。这位大哥可称得上是名门之后,失敬失敬!”说罢马大犇学着古人一般拱手作揖,脸上却满是笑意。这笑容很明显,就是说虽然你是名门后代,但却落魄至此,也比我马大犇高级不到哪儿去。
马大犇虽然顽劣,但不愧是多读了几本圣贤书,知道不少典故。加上刚才木言几曾出言调侃他的名字一听就没文化,于是此番出口,多少还有点故意显摆的意思。
果然,马大犇说出这番话后,木言几笑着说:“是吗还有这事儿啊我都还不知道呢。”马大犇补充道:“可不是吗,您啊,可谓是血统高贵,放到古时候去,您可是要做宰相的。”马大犇阴阳怪气地调侃,木言几不知道是没察觉还是心够大,似乎对这些看似奉承的话非常喜欢,不住地呵呵傻笑着。
马大犇问木言几道:“大哥,这义庄的具体位置是哪儿现在什么时候了,我还得回家呢。”木言几说:“回家你这脚肿得跟个水大棒似的,现在已经快夜里子时了。此处的位置距离你早前挨揍的地方也就几百米,周围没人又没车的,你怎么回去,难不成要我把你扛回去”
“水大棒”,也是本地方言,大概是说淹死在水里的人身体被浸泡得发胀的感觉。而所谓子时,也就是深夜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这个马大犇倒是知道,只是他没想到居然已经这么晚了。马东方虽然大多数时候对自己有点不管不问,但说到底自己终究是他的儿子,这个世界上能够相依为命的人,在没提前打招呼的情况下这么晚都不回家,想必是要担心了。
于是马大犇问道:“那这附近有没有可以打电话的地方我给我家里去个电话。”木言几摇摇头说道:“这最近的乡镇,如果走路的话都要大半个小时,现在这时间了,就算我替你跑腿打这个电话,只怕是人家也关门了。你还是别多想,好好睡一觉,等天亮后我再想办法带你离开。”
马大犇环视了一下四周,如今在黑暗环境下呆久了,他的眼睛也渐渐能比刚醒来的时候看得更加清楚。这破破烂烂的一个义庄内,房顶都因为年久失修而有好多破洞,那些用来停放尸体的石头台子尽管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死人留在这里了,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马大犇总觉得鼻子里有股子说不出是臭鸡蛋味还是那种猪肉摊的血肉味。总之,令人不舒服。
马大犇是不信鬼神的,但要他在这样的地方睡一晚,内心来说还是相当抗拒。但目前看来,似乎也别无他法。只见木言几已经在开始收拾另一个石头台子,想必是要准备当床睡觉了,但马大犇却睡不着,于是就问木言几:“大哥,你到这里来是做什么的”
实际上马大犇对此并没有多大兴趣,只是他不希望木言几睡觉,这样就只剩下他一个清醒着呆在这个可怕的地方。而看木言几娴熟的手法,想必也不是头一次在这里留宿,出于好奇,马大犇于是有此一问。
木言几一边收拾,一边回答道:“我是在这道上做买卖的,但我这买卖,你可能听不明白。”马大犇说:“我今天糊里糊涂就被你弄到这儿来了,你算得上是我的恩人,所以多问问,也知道将来怎么报答你呀!”
木言几笑着说:“报答那倒是不必了。今天也是我多事,你就当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吧。欺负你的那几个小混混,我保证他们没胆子回来寻仇,你放心睡吧。”
这恰好也是马大犇另一个不解之处,自己断片儿前的最后一个印象,就是龙哥等人正在和一个什么怪声搏
第十一章.莫大傻子
坦率地说,若非木言几说得言之凿凿,马大犇是一个字也不会信的。
尽管从小到大,马大犇也算是看了无数的鬼片,听了不少鬼故事。就连他自己都在厂里的废弃电影院装鬼吓唬过李茫。而从小学开始,学校里总是会每隔一段日子就传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怪谈,大多集中在厕所,或是宿舍。
起初的时候马大犇也会害怕,但那仅仅只是怕,并不是相信。有些人就是这样,明明不相信,却还是会害怕那些自己不曾信过的东西。上了中学以后,马大犇就把这些怪谈统统当做鬼扯,毕竟自己是社会主义的接班人,是未来的主人翁,怎么能相信这些牛鬼蛇神的东西呢
可木言几刚刚说的那番话,却让马大犇心里生出一些怀疑。首先他知道木言几绝不会无缘无故到这里来,正如他说的那样,他是来收“兵马”的,这就给了木言几足够大的动机。而现场遗留下的那些纸人纸马招魂幡,似乎也印证了他自己的说法。再加上马大犇晕倒前迷迷糊糊看到的那一幕,似乎都跟木言几所说的一致。难道说,这个世界上真有“灵魂”、“鬼怪”的存在吗
看到马大犇那一脸怀疑的表情,木言几也没试图去说服他,只是把东西都放回到包里,然后继续收拾石头台子,接着岔开话题道:“然后我就把你弄到这儿来了,你这腿啊,虽然断了,但不是从骨头中间断的,所以就先给你固定了一下。等明天天亮回了城里,找个大夫给瞧瞧,休养一两个月,估计也就好了。”
说到此处,马大犇倒是不由自主地把注意力又转移到了自己的断腿上,于是开始觉得疼。尝试着动了动断腿的脚趾头,发现还能动唤,说明没伤到筋。回想起周强狠心用佛头砸断自己腿的一幕,仍然心有余悸。不知道今天之后,对方还会不会找上门来,下次又将会用什么法子来对付自己。
想着这些,马大犇开始有些惆怅。他这幅心事重重的样子被木言几看在眼里,于是木言几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一个学生娃娃,怎么会招惹上这种人。马大犇叹息一口,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木言几。
等到详细说完,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此刻距离天亮还有五六个钟头,马大犇却丝毫没有睡意。甚至不知道为什么,他如此高傲的一个人,会在此刻这阴森环境里,对一个刚刚才认识的陌生男人说出自己的故事。对于木言几来说,今天的搭救或许是出于正义感,但更多还是顺手。但对于马大犇来说,木言几的相救,令他产生了一种信任感,这样的信任是非常微妙的,也许过了今天,两人再也不会相见,所以就如同火车上的旅伴,彼此聊聊,似乎也没什么要紧。
而最让马大犇心烦的,还是自己明天回家后怎么跟父亲交代为何一夜未归,还断了条腿的事,更别说期末考就近在咫尺,而这伤怕是在那之前好不了的。
那一夜,直到两三点钟,两人才渐渐睡去。第二天一早,马大犇被一阵烟雾给呛醒,起身一看,发现是木言几在义庄门口焚烧着那纸人纸马和招魂幡。木言几告诉他,这是收到“兵马”之后的收尾工作,随后,就在木言几的搀扶下离开了义庄。
离开的时候,马大犇回头望了一眼自己昨晚睡的地方,发现其外观破破烂烂,但建筑风格却是古式,那义庄古朴的大木门,竟然和自己头一晚“梦”见的场景越看越像。回到马路上,木言几拦下了一个乡亲的小货车,热心的村民将二人直接送到了去往城里的汽车站。
在汽车站,马大犇才算是给家里打了电话。虽然在电话那头马东方冲着马大犇一顿臭骂,但这顿骂却让马大犇心里舒服得很。父亲虽然平日里态度不好,但终究还是担心自己的。于是马大犇安安静静等马东方骂完,然后让他给学校打电话请假几天,说因为自己贪玩去爬野山,摔断了腿,得医治。
马大犇也只能这么骗自己的父亲,如果实话实说,马东方担心不说,可能还会惹出更大的麻烦来。
木言几问马大犇知不知道回去的路,马大犇说知道。
木言几又问马大犇身上有没有钱坐车,马大犇说有。
木言几再问他是否认识熟悉的大夫,好帮他接骨疗伤,马大犇却摇摇头。
在那个年代,群众还算是能看得起病。但这伤筋动骨的事,花费可不是马大犇这个学生所能够承受的。木言几看马大犇面露难色,于是对他说:“小兄弟,虽然萍水相逢,好歹也是在义庄共度一宿的缘分。你如果信得过我,跟着我走,我带你去瞧大夫。碰巧我认识一个老中医,医术高明,带你去也算是积德积福了。”
迟疑了片刻,马大犇还是答应了。因为如果自己去医院的话,医院肯定要通知家里人来缴费。马东方行动不便,爷爷奶奶岁数也都大了,看到自己这副惨状,想想也是心头不忍。于是他跟着木言几一起上车,被木言几直接带到了城西靠江的一家医馆里。
这附近一片区域,马大犇倒很少踏足。但是他知道,这一片也大多是即将被开发建设的老城区,
第十二章.古怪郎中
莫郎中蹲下查看马大犇的腿良久,这种简单粗暴的外伤,对于这样的老中医来说,想必应当毫无难度。但莫郎中却用手托着下巴,面露愁容。于是马大犇忍不住问道:“莫大夫,我这腿可是有什么问题吗”
莫郎中摇摇头说:“问题倒是没问题,普通断腿罢了。只不过小娃娃,你告诉我,是谁教你这么固定断腿的”马大犇一阵纳闷,低头看了看自己腿上那简陋的木棍支架,尽管还是会疼痛,但总比什么都不做,任由断腿在那儿晃来晃去的强吧。
马大犇还没回答,木言几就抢先说道:“这是我给他做固定用的,腿骨中间没断,是在关节地方。有什么问题吗”莫郎中斜着眼睛看着木言几说:“当然有问题,有大问题!”
马大犇一头雾水,木言几也显然对此毫无预料。只听莫郎中接着说:“从伤势上来看,这腿断了应该有大半日了,人体的修复能力是很强的。如果当时你先接好断腿再做固定,说不定现在已经开始消肿了。但你没有这么做,这就导致你在固定他腿的时候,他的关节仍旧处于断裂的状态,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木言几摇摇头,先前嬉皮笑脸的表情也收了起来。莫郎中说:“现在伤处已经因为自愈的作用,进行了一些合拢。时间再拖久一些,整条腿就会出现大面积水肿,接着导致血液不流畅,断腿以下的部位就会坏死,到时候还接什么骨,直接截肢得了。不截的话,小命都不见得保得住。”
说最末一句话的时候,莫郎中的眼睛转向了马大犇,只不过眼神依旧是斜斜的。
木言几虽然不懂医理,但他知道莫郎中从来都不是一个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于是他知道自己闯祸了,虽然出于一片好心,但却把问题越搞越严重。于是他有点慌张地问莫郎中道:“那现在还不算晚对吗还能救是吗”
莫郎中推了推眼镜,用手指着观音像背后一左一右两块竖匾,对马大犇道:“小娃娃,你识字吧告诉我上面写着什么”马大犇说:“左边是悬壶济世,右边是妙手回春。这都是称赞医者的词语,这说明您还是有办法的对吧”
莫郎中说:“办法当然是有,不过因为这木鱼脑壳一通乱搞,你怕是要吃点苦头了。”马大犇这才知道,“木鱼脑壳”是莫郎中对木言几的称呼,就好像木言几叫他“莫大傻子”一样。
莫郎中让马大犇先坐下,然后对他说:“你这腿治好不难,但人有点遭罪。现在你断腿部位里面的血肉有一部分已经开始长拢,虽然骨头错位并不算严重,但还无法确定里头是不是有碎掉的骨渣子。所以我得再把你的腿敲断一次,然后才能摸得到。要是有碎骨渣子,还得给你开个口子取出来才行。”
马大犇倒吸一口凉气,早前断腿那剧烈的痛感此刻仍然历历在目,没想到这还没到一天呢,就要再遭遇一次。但马大犇也清楚,除此之外似乎没有别的办法,于是他问莫郎中说:“那有没有什么药能让我别那么痛吗就好像是那什么…麻沸散!”
由于对方是中医,马大犇脱口而出快两千年前华佗所制的麻药。莫郎中笑了笑说:“还麻沸散,谁还用那东西,直接让这木鱼脑壳一棒子敲晕了你不是更省事哈哈哈!”说罢他哈哈大笑起来,但马大犇和木言几却谁也没心情笑。
很快莫郎中觉得自己如此干笑得不到响应,于是咳了两声接着说道:“你放心,麻醉用的草药我这里当然是有的,不过由于步骤出了错,又耽搁了不少时间,所以在没完全恢复之前,这只脚千万不能再有损伤,否则的话,将来可能会成个瘸子。”
马大犇当然不想变成瘸子,如此一来,家里就有两个残疾人了。于是他对莫郎中说道:“那就拜托莫大夫了,帮我医治吧。”谁料到莫大夫却说:“别急,刚刚跟你说的是理论上的可行性,但天意这种事,可是祖宗说了算。”
马大犇一愣,什么情况怎么我看个断腿还得看天意如果真有天意的话我就不会断腿了!
正在纳闷,马大犇情不自禁转头看向木言几。木言几也脸上尴尬,
第十三章.断腿接骨
莫郎中突然态度的转变,让马大犇大跌眼镜。眼前这个微胖的中年人几乎没有任何一点他心里医生的形象。但却不知道为什么,马大犇却对此人,却还是信任的。或许这样的信任就像是看过的那些武侠小说,但凡高手,总是特立独行。一本正经的人,也都成不了高手。
木言几拍着胸口说:“当然算话,这才多大点事儿啊,而且你迷恋人家刘寡妇这事儿街坊们早就知道了,看破不说破罢了。”
莫郎中突然腼腆起来,有点扭捏地说:“这…还都知道了啊,我以为就你知道呢。”木言几没搭理他,而是催促道:“别废话了,赶紧治人,也替我弥补下罪过呀!”说得也是,尽管出于好心,但木言几终究是让马大犇的伤势加重了一层。
于是莫郎中将牛角卦收好,接着从药柜里取出几片看上去枯黄,但却有着水润植物韧性的树叶来。接着从抽屉里取出来两根银色的小棍。
这小棍其实是一双筷子,莫郎中蹲在马大犇腿边,将他的裤腿再剪开了一些,用银筷做钉子,手掌做锤,在马大犇大腿正面靠近盆骨的位置,找准了一个点就猛刺了下去。按照常理来说,筷子的头是钝面,本不具备刺穿皮肉的伤害性,如果强行刺穿的话,肯定会疼痛不已。但却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筷子下去,不但大腿上的皮肉没有被刺穿,反而马大犇却并未觉得有多疼痛。
那样的感觉更像是酸胀感,似乎这个位置是一个穴位,其原理大概跟针灸差不多,区别只在于针灸需要扎进去,而筷子却不用。如此这般,莫郎中在马大犇腿上四五个地方都这么扎了一下,每扎一次,马大犇就感觉到腿上有种触电般的酥麻感,有点像麻筋被敲击到的感觉,麻麻的,甚至还有些微微发痒,挺舒服的。随着这四五次扎筷子之后,断腿上皮肤的感觉就变得更加敏感了起来。
莫郎中将那些枯黄的树叶让马大犇含在嘴里,不要嚼碎,只放在舌头上,然后用舌头顶住自己的上牙膛即可。马大犇照做了,叶子入口后,有种植物的芬芳感,但同时还有种淡淡的中药味。可由于舌头上顶,牵动了舌根的那条筋,导致唾液开始加速分泌出来。
很快唾液就填满了口腔,马大犇忍不住吞了几口,混合了树叶汁水的唾液入喉后,在后头形成一股类似炭烤的焦糊味,同时喉咙里有种莫名的清凉感。这样的感觉很像是吃了薄荷糖,然后朝着冷空气深吸一口的感觉。
这时候莫郎中让马大犇将下巴抬高,让面部朝上,并且手抓住凳子的两侧,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低头。马大犇心跳加速,知道这是要开始动手接骨了,不对,在那之前还得再断一次。于是马大犇照做,只是心里非常紧张。
马大犇望着医馆里的天花板,身体开始微微晃动。这种晃动来自于莫郎中在自己腿上接骨的动作,而且耳朵里还不断听到那种“咔咔”的声音,很像是没有打润滑油的门栓,因为生锈而黏在一起继而被人强行外力掰开一样。
他知道,这声音就是自己的断腿骨发出来的。不过说来奇怪,尽管腿上并非全无知觉,但马大犇却被并没有感觉到什么疼痛。不仅如此,就连起初断腿正常的疼痛,也减弱了不少。看来是刚刚莫郎中筷子刺穴加嘴里的奇怪树叶起了作用。
马大犇就这么昂着头,莫郎中也忙活了十几分钟。这个动作让马大犇头部有些充血,脖子上也渐渐开始不舒服。又坚持了一会儿,莫郎中才总算是完事儿。木言几伸手托住马大犇的后脑勺,然后慢慢把他的脑袋扶正。在这个过程里,马大犇只感觉到脖子上一阵酸痛,而由于脑袋重新直立,一股热血冲上头,他甚至有点微微晕眩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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