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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大犇和木言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李诣凡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腿,看上去和先前没有两样,只不过他知道已经被接好了。自己腿上的皮肤还被涂抹了一层亮晶晶黄澄橙的油。莫郎中对他说:“可以了,嘴里的叶子可以吐出来了。”

    马大犇吐出树叶,想要对莫郎中致以感谢,一开口才发现自己舌头打结




第十四章.良言相劝
    木言几看起来说得轻描淡写,其言语之间,还是隐约有种无奈感,就好像是对自己及这个行业可悲。不过在马大犇看来,他如此的无奈其实是带着些许病态的,因为马大犇并不相信这些东西的存在,毕竟出发点一旦有错,那结果肯定是不对的,只不过对于自己头一晚遇到的那些事情,自己实在是无法解释。

    马大犇问起木言几的身世,例如是如何进入到这样的行业的,木言几却含糊其辞,几度想要将话题岔开,不难感觉出,他对于此其实并不想谈论,或者是不想跟马大犇说,毕竟在木言几的眼里,马大犇就是茫茫人海与自己偶然交集的一个人,这样的人会很多,所以没必要说那么多,加上从前一晚在义庄里两人的对话,木言几也感觉得到马大犇其实只是好奇,内心深处还是不信的,既然如此,又何必多说呢

    马大犇也不勉强,只是在等待的过程里跟木言几东拉西扯地闲聊。时间不知不觉过去,李茫也来了莫家馆接马大犇。木言几在把马大犇扶上车后,马大犇正打算关上车门,木言几却拦了一把,车门关到一半,被他给拉住了。

    这个举动让马大犇有点诧异,于是问道:“怎么了木大哥,你是还有什么事吗”木言几笑着说:“小兄弟,说起来有点扯,你知不知道,很多年以前,我和你其实是一样的人。”马大犇说:“那时候你也是个高中生吗”

    问完这句,马大犇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句蠢话,但已经无法收回,也就只能尴尬地傻笑。木言几说:“我倒是想啊,想跟你一样,当年做个学生。可惜我身世不好,所以一直都没有上过学,我很羡慕你。”

    本来只是随口一句,却似乎触动了木言几的憾事,马大犇感到有点不好意思。木言几接着说:“我说我跟你一样,其实是性格和脾气。那个时候的我,锋芒毕露,甚至目中无人,长辈对我的指导和吩咐,我当面一套背面一套,总认为自己很了不起,谁都可以不放在眼里。”

    马大犇没有说话,木言几这是在拐着弯地骂自己吗木言几继续说:“可后来吃了大亏,再想回头的时候,发现已经走出去很远了,远到有些回不去。因为社会很现实,很残酷,没有人会因为你是高中生,或者是小学生,而对你格外包容。当你意识到自己面临的事已经超过自己的能力范围时,你会本能地求救,或者是求生,可那时候你才会发现,一向骄傲自负的自己,其实身边一个能帮你的人都没有。”

    虽然相识时间很短,但在马大犇看来木言几是一个优点吊儿郎当,甚至凡是都不关心的人,此刻隔着半扇没关好的车门突然对自己说出这番话,听上去的确像是忠告,但却又感觉什么地方不对。于是马大犇只是礼貌地点点头,却不置可否。

    木言几大概也意识到自己此番临别,好像是话多了点。于是又笑了笑说:“好好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做本分内的事情吧。每个人都一样,都要找到自己的位置。”说完这句,木言几伸手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那意思好像是在说:这个位置是在天地之间,只属于自己的位置。

    接着木言几关上了车门,拍了拍车顶,示意出租车司机可以开车了。当车离开,马大犇从后视镜看到木言几目送了十秒钟,然后转身离开。

    回家的车上,李茫一直滔滔不绝,一边表达自己对马大犇的担心,一边



第十五章.再度拜访
    一周后,马大犇回到学校,在父亲的书面担保下,加上自己腿上的伤也是事实,学校对马大犇莫名其妙失踪的那一天,也就不再追究。也因为他早就是个“老油条”,论斗智斗勇,老师们也没那精力跟着他耗。

    重返校园后的马大犇,其实和之前并没有多大区别。他依旧调皮捣蛋,只不过因为腿上有伤,无奈有些被动地收敛。如果一定要找个不同之处的话,那就是他开始多花了些时间在学习上了。以前一放学就没影的人,竟然能够时常在教室里看到他趴着学习的身影。

    对于马大犇的改变,老师们也都是看在眼里,尤其是曾经被马大犇和李茫恶整的班主任老师,更是颇为感动。

    一个月很快过去,马大犇腿上的石膏还没拆,就迎来了一个学期的期末考。不出意外地,马大犇的成绩在班上六七十号人里,名列前十。好几个平常是老师眼里的乖学生,但是这次的排名却在马大犇身后的同学感到忿忿不平。他们的郁闷并不是自己的名次真有那么差,而是被马大犇甩在了身后。

    班主任公布成绩的那天,一贯嬉皮笑脸的马大犇,却莫名地感到紧张。从小到大他都是个聪明孩子,也有很多机会在考试前奋起直追,但这次,却是自己认真去做了,手里的成绩单就是对此最好的证明。

    寒假的时间很短暂,大多数孩子会在春节期间跟着家长走亲访友。但马大犇却不一样,一来是他们家已经没有那么多亲戚可走动,二来也是因为马大犇和马东方都行动不便。于是大年三十的那天晚上,父子俩凑在一起看晚会,剥花生吃,尽管交流很少,但这样的情景,却是让这堆父子都感觉到很舒服的。

    在距离学校重新开课一周左右,马大犇按照之前和莫郎中的约定,去拆掉了石膏脚。莫郎中用小木槌在他的断腿几个穴位敲击,试探反应,一切正常。马大犇终于可以好好走路了,但由于伤了太久,他还是不敢非常用力,以至于走路的时候,还是会有些轻微地一瘸一拐。

    在莫家馆里,马大犇并没有看见木言几的身影。他知道木言几和莫郎中是街坊,于是向莫郎中打听木言几的住处。谁知莫郎中一听见木言几这三个字,立刻脸上露出不快的神色。马大犇有些谨慎,于是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莫大夫,我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

    莫郎中双手叉在腰间,用一种极其不爽的表情对马大犇说:“小娃娃,你还记不记得你断腿的那天来接骨,那姓木的跟我说什么了”马大犇楞道:“这个,他那天说了很多,不知道您说的是哪一句”

    莫郎中说:“那天本来是阴阳各半的卦,但我还是给你医治了,你要知道,我是完全可以不治你的。我肯帮你,你不记得是那家伙答应我什么了吗”

    马大犇这才想起来:莫郎中喜欢刘寡妇,木言几当时说帮他说媒作为交换条件,莫郎中才救的自己。看着莫郎中那生气的样子,又想起当初那番对白,马大犇心里觉得有点好笑,毫无疑问,肯定是木言几没能兑现自己的承诺,莫郎中觉得自己被耍了。

    于是马大犇忍住笑说:“那您更得告诉我木言几住在哪儿了,我去找他,帮您要个说法!”说到此处,马大犇伸手握拳比划了一下,做保证状。莫郎中摇摇头,叹息道:“罢了罢了,左右是个缘分,骗就骗了吧,作恶的又不是我,是他木言几。什么是大善救人危难是大善。那什么是大恶欺骗就是大恶!”

    一边说,莫郎中一边摇头晃脑地走到自己的桌子前,拿纸币写下一个门牌号,递给了马大犇,然后说道:“小娃娃,你可别学他,这妄语啊,可是要下无间地狱的,那可是地狱里最苦的一层了!”

    &



第十六章.青砖老房
    只是一条小巷子相隔,这栋青砖房子就和外面喧嚣的老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周围的人好像都搬走了,令此处显得那么僻静,马大犇就连自己呼吸鼻孔喘气的声音,都听得非常分明。

    这栋楼看上去总是透着一股子诡异的感觉,尤其是这样安静的感觉,会让人觉得有点发怵。马大犇走到楼下对照了一下门牌号,接着就怀着忐忑往楼上走。那些古怪的红线和红丝绸,此刻看起来就好像是在指引道路一般,在青色有些发暗的砖墙上,这些红色格外让人注意。

    莫郎中给的地址是在三楼,于是马大犇顺着上楼的时候,发现越是往上,所缠绕的红丝线就越多。从二楼开始,往上的楼梯两侧,都顺着梯步在角落的位置摆放着大小不一,但看上去都差不多的小泥人。

    这些小泥人连鼻子眼睛都没有,呈一个打坐的姿势。泥人看起来做工粗糙,有些还带着些许破损,但是不难看出,这些泥人都是被人用纯手工的方式给捏出来的。每个泥人的脖子上都缠绕着红色的丝绸,看起来很像是给泥人戴了个“红领巾”一般。

    从二楼转到三楼的途中,小泥人越来越多,导致梯步能够下脚的位置越来越少。这几十上百个泥人被人用带着供奉的含义摆放在这里。等到刚转到三楼,一股清幽的香味传了过来。这香味马大犇是知道的,这是用来敬奉神明的香,和庙里的那种香的味道还是有点区别,这里的香除了比较清新独特外,钻进鼻腔后,还带着一股子单单的苦涩,这种味道像是在燃烧木屑,又像是某种中药的味道。

    而这三楼看起来,诡异的感觉却更多了一份。长长的走廊上,但凡能够放平东西的位置,都被人摆上了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绝大多数都是陶器或者土坯烧制而成,和那些泥人一样,看上去质地粗糙,都是纯人工做出来的。

    这些瓶瓶罐罐和先前的那些小泥人让马大犇想起了历史课本上,那些被发掘出土的什么新石器时代的文物,只不过这些肯定不是文物罢了。

    整整一层楼,楼梯的左右两侧各有三道门。其中两道门位于走廊尽头的两端,而剩下的四道门,就都集中在靠近楼梯的这一侧。打量了一下四周,马大犇并没有看见任何人,但这些门却都是打开的,于是马大犇开始在这些门口挨个寻找。

    最左边尽头的那道门内,看上去是住人的,但屋子里空得出奇,只有一张书桌和一张床,只是那靠窗的一个书架上,摆满了密密麻麻的书,似乎还地方不够,书架边的地面上也堆放着一摞书。床头的栏杆上,挂着几件深蓝色的衣服,床上的被褥却是叠得整整齐齐。本来就不高的屋顶,是用早期的预制板搭起来的,虽然破旧,但却干干净净,甚至连这种老房子最常见的蜘蛛网都没有。而天花板上有一个长长的电线,挂着一个老旧的白炽灯。

    这大概是除了窗户之外,这间屋子里唯一的光源。

    屋里没人,马大犇也就省去了敲门的动作,他也并非没有想过大喊一声,如果有人自然会出来应自己,只是这地方太过于安静,他如果声音大一点的话,就会非常刺耳,这样的感觉别说别人了,就连马大犇自己,也是不喜欢的。

    挨着的两间屋子,看上去更是让人不解。其中一个里面黑漆漆的,连窗户也



第十七章.白衣婆婆
    这个声音,如何形容呢尖锐细长,并且拖了个长音。是个女性的声音,而用这种语速说话的人,如果不是慢性子,就肯定是个老人。通常如果有人擅闯了别人的家,大部分主人家会问出例如“你是谁”、“来干嘛”之类的话,而且语气也大多会带着戒备,甚至敌意。

    马大犇原本集中精力在寻找着木言几的名字,此刻任何一点突如其来的搅动都足以让他吓出屎来。所以当这个有些奇怪,出乎意料的“你好啊”传到马大犇耳朵里的时候,马大犇立刻本能地迅速转身,耸着肩膀,即便是憋着一口老血没大声惨叫出来,却还是在转身的时候留下了一个滑稽而惊恐的表情。

    他面前的走廊上,站着一个比马大犇矮了很多的老婆婆。

    这个老婆婆一身白衣,像是要去打太极拳。虽然岁数看上去已经有些大了,但头发却只是微微地有点白。头顶扎着一个丸子头,插着一根木钗。一只手背在背后,一只手放在腹前,在前面的那只手上,抓着一串佛珠。说是佛珠,大概也不算,因为那每一粒珠子,都是一颗大概花生大小的小葫芦。可能是在手里捻的时间太长,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老婆婆脸上皱纹不少,尤其是当她望着马大犇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纹路更加明显。虽然苍老,但看上去气色还是很不错,在这样的年纪里,算得上是红光满面了。而尽管岁数大了,老婆婆却腰身笔直,看上去很是有精神。

    整体来说,这个老婆婆看上去有种气功高手的感觉,面带笑容的她也显得很慈祥,如果不是刚刚那一句话吓了马大犇一大跳而还来不及反应的话,马大犇大概会学着武侠小说里的样子,抱拳行礼。

    马大犇稍微冷静了片刻,然后扯了扯自己的衣袖,刚刚那乍然的一转身,让刚好没多久的断腿又开始隐隐作痛。马大犇故作镇定,对老婆婆说:“婆婆你好,我叫马大犇,是来找这里一个叫木言几的人的。不知道他是不是住在这里”

    老婆婆说:“原来是找他啊,他是住在这里啊,不过这会儿出去办事去了,也应该快回来了吧,除非遇到什么难办的事儿,不过这年头,还有什么事难办呢呵呵呵。”

    老婆婆笑了起来,依旧慈祥。很显然,她也是认识木言几的,并且知道木言几的动向,眼前这个老婆婆,必然是木言几很亲近的人,会不会是他的妈妈于是马大犇也跟着呵呵笑了起来,说道:“那没事,我等等他吧。他之前帮过我一个大忙,所以我得亲自谢谢他才是。”

    马大犇这些日子一直觉得,木言几对自己的帮助,远不只是当天自己被殴打的时候出手相助,更重要的却是在临别时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正因为这番陌生人的劝说,才让马大犇这个问题少年重新审视了自己,虽然改变并没有特别大,但起码是在开始好好去做一个自己本分里的人了,例如当个学生,一个正常的学生。

    老婆婆听马大犇这么说,笑着说:“好,那你进屋坐坐喝点茶吧,我们这里偏僻,但茶却是不少。”马大犇却推辞连连说不用了,自己站着等就好。因为老婆婆的这番话,马大犇更加笃定,她很可能就是木言几的妈妈。

    老婆婆说:“既然来找人,上门就是客。咱们中国人啊,哪有让客人站着等的道理。”马大犇还想推辞,但



第十八章.三毛五分
    原来这个老婆婆是木言几的老师。马大犇心里想着,于是迅速把木言几的那些“本领”和刚才上楼的所见所闻跟眼前这个看起来和和气气的老婆婆联系了起来。不难看出,这个老婆婆也是木言几和莫郎中他们的“行里人”,身为木言几的老师,肯定比木言几要厉害得多。

    想到这里,马大犇立刻肃然起敬。只听老婆婆接着说道:“木言几这孩子,从小命苦,是我捡来的孩子。我看他可怜,就一直带在身边,到了上学的年纪,由于那个时候户籍信息不像现在这么方便,所以就一直没个正式的户口,导致他上不了学。于是就跟着我学点手艺,读书识字。”

    老婆婆接着说:“这孩子有天份,心肠也不坏,所以很小就闯了点名堂出来,这些年环境好多了,他也早就自立门户了,只是怕我孤老太婆有事没人照应,就一直留在这里陪着我。”她一边叹息着木言几的身世,一边又满是骄傲。从她的言语中马大犇猜测,这老婆婆应该是没有子女的,否则也不会说自己是孤老太婆。再加上先前看到的那些古怪的带着宗教性的东西,说不定还是个出家人。如果是出家人的话,自然是没有孩子的。

    于是马大犇说道:“是的,木大哥心肠好。当时如果不是他出手救我的话,我恐怕是死在那破庙跟前,臭了都没人知道。”说罢马大犇挠挠头傻笑着,实际上心里对于当天的一幕,还是心有余悸。

    老婆婆说:“你的那件事,木言几曾经跟我说过,这腿还是花医生给你医治的吧”马大犇点点头,老婆婆接着说:“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从没见过你,是怎么知道当天木言几跟我说的那个断腿的孩子就是你”

    这其实是当下马大犇最大的一个疑惑,首先他认定这老婆婆是一个高人,但不至于高明到可以未卜先知的地步。加上马大犇本身对这一套玄学的东西心存敬畏,但其实还是非常怀疑的。在马大犇看来,世界是由物质和逻辑构成的,这些宿命的因果的一切,统统可以用科学的办法得到答案。听老婆婆这么说,马大犇点点头。

    老婆婆笑了笑说:“首先你并不是这一带的住户,因为这附近的人我们基本上互相都认识,就连亲戚都认识不少。这很容易察觉,从你上楼的时候那谨慎的模样,还有东张西望找人的样子都说明你对这里并不了解。而一般来我们这里的人,除了老街坊之外,大多数都是来求助的人,这些人也不会直接找上门,而是会有附近的街坊带着来。所以像你这种独自找来的人还真不多。”

    她顿了顿继续说:“这里住的人就只有我和木言几两个,既然我不认识你,那你肯定不是来找我的,而是来找木言几。从年龄,外貌,还有明显的走路有点伤后的感觉来看,所以我才断定你就是当天他救的那个孩子。”

    老婆婆的一通分析,好像是在破案一样,却无一不说得马大犇暗暗点头。心想这看起来面慈心善的老婆婆,没想到就我上楼这么短短的时间,就有如此惊人的洞察力。

    马大犇竖起大拇指,对老婆婆说道:“您说得一点不错,虽然这边我并不算第一次来,倒真是第一次找上门来。之前也只是在莫家馆呆过,当天木大哥救了我之后,还借了我些钱让我给医药费。今天我一是来专程道谢,二是来还钱。”

    谁知道马大犇这么一说,老婆婆却有点不可思议的表情:“你说他还借你钱,那可真是怪事了,木言几这孩子吧什么都好,可就是抠门儿啊。这一段谁不知道他是有名的铁公鸡啊!”老婆婆说罢笑了起来,马大犇也跟着笑,心想这老婆婆也真是性情,我第一次来就这么跟我当面吐槽自己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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