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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德云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汤娘子

    太也不拿人当回事了,让人家造反的怎么想

    “爷们诶,咱尽人事,听天命啊。”岳师哥勾住了他的脖子,笑道。

    是啊,尽人事,听天命,做好了自己能做的可不就剩天命了吗。人总有一死,早晚而已,没什么好不舍的,这人间繁华都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人人都想活,各凭本事罢了。

    “唉,我媳妇儿还在家等着我呢。”张鹤伦百无聊赖地玩着衣带,碎嘴的毛病也改不掉。

    “没事你尽管去,弟妹我给你照顾!”岳师哥一拍胸脯,又是一副贱气啷当的样儿。

    “我打不死你!”张鹤伦抄起佩剑却不出鞘,一昧追着他打。

    两人有闹腾了起来。

    宫门处火光骤起,一片儿光亮。二爷看得真切,勾起嘴角注视着不远处的黑甲慢慢走近。

    重甲的碰撞声是十分明显的,一旁大闹的两人也停了下来,又到了二爷身边儿。

    四处的禁军都挥枪摆阵,做好了血战一场的准备。

    太师走在最前头,前后铁骑踏步响彻九宫殿堂。

    二爷在台阶上,太师在台阶下。

    两人四目相对。

    这寒冬雪夜的日子最适合杀人了,一场大雪过去后什么血腥味儿都没有了。远远看着,星星点点的血滴倒像是开在雪地里的一朵朵红梅花,美极了。

    “你还要坚持吗”太师披着鹤纹黑氅,对上二爷的目光,神色不明。

    二爷垂眸一笑,向前走了一步:“云家祖训,师门家规,莫不敢忘。”

    云家都是宁死不屈,铁骨铮铮的真男儿,世代以忠君护国为己任。

    师门家规的第一条,就是不得欺师灭祖;第二条,不准结党营私。

    无论为民为己,云磊不能退。

    “嗤…”像是想起了什么,太师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

    “那就别怪我不顾往日情分了。”太师道。

    此话一出,身后铁骑上前一步,挥枪备战,将太师护在了中间儿。

    “什么情分”二爷背手而立,一如既往的风度翩翩,含笑反问没有半点大敌当前的慌乱。道:“是我们同朝为官多年吗”

    真是伤人啊。

    太师看着他,眼里有许多情绪交杂,不知该皱眉颔首,还是该一笑了之。

    “还是…”二爷没了笑,正色里透着悲泣:“你我同门师谊。”

    最后这一句,他并非是问。

    “你当时才多大,哪懂这里头的是非曲直。”太师高声回应,没有指责与气恼。

    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一点儿连自己都不愿意面对的东西。

    很久以前,他曾是先生亲传弟子,早在所有的门生之前。

    想想真的过了很久很久了,那个最有天赋的孩子,最得先生真传的孩子,如今是官拜一品,权倾朝野的太师了。

    当年离开书院与师门恩断义绝,外头众说纷纭。有人说他狼心狗肺,欺师灭祖;有人说先生表里不一,居心险恶。

    但那都是外人的说法,各中原由只有他们自个儿知道。

    这人心中的情谊,哪里是道理说得明白的。

    “师哥。”岳云鹏喊了一声。

    说不出的郑重与肃穆。

    ——————————————

    “师父,我…这以后要是见了他…”

    “不用多想,我和他的事儿,与你无关。”

    “你们都是孩子,不用想这些。”

    “该怎么论,还是怎么论。”

    师父,我想,或许您的意思并不是指他仍然是我的师哥。

    而是,仍然是你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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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师脱下了鹤纹黑氅凌空一抛,转手出剑,在这大氅将落时挥手两转。

    鹤氅落地,上头两只原本并行的仙鹤被一分为二了。

    闲云野鹤,山水有相逢。

    这大氅,二爷岳哥张鹤伦和堂主,他们人人都有一件儿。

    当年也是这样的隆冬大雪,在他们个个儿都冻得傻了,书院里也寻不出多余的碳火来取暖的那些年;是师娘,点灯熬烛,一针一线绣出来的。

    “今时今日,已别无退路。”他今儿穿着这大氅就是不愿与他们兵戎相见。

    但如今,当真是,回首沧海。

    “你们若是愿意放下刀剑,退去禁军,扶我登基之后,属于你们的一切都不会变。若是不愿…今日言尽于此不必多说。”

    太师侧身,握紧了剑首。二爷垂眸看了又看,像是能看到雪落在刀刃上被一分为二的无奈。

    “狼子野心!”张鹤伦一撩袍,扎好了衣摆等着这一场腥风血雨的开始。

    道:“今日谁生谁死还不一定呢!”

    “不一定”太师仿佛听了什么好笑的事儿,高声笑了几声,道:“巡防营和护城军都在我手里,你手里那禁军也是我的人!还觉得不一定吗”

    护城军包围了宫城,可以拦下云磊




第109章 幸好(一百零九)
    云磊三人的袍子早就染了血,宫门已破,靴城军攻入了大半来,虽然有所死伤,但仍旧实力尚存。

    二爷的淏城军也死伤不少,与巡防营血战未了又来了靴城军,一时间被步步逼退。

    张鹤伦与岳云鹏死守宫殿前的玉阶,这是最后一道儿关,过了这儿,挥兵直入就是金銮殿了。

    生死成败,在此一役。

    两人都没有精力分出神儿来护着云磊了,眼看着他双腿快要只撑不住了,也只能看着,眼睁睁地看着。

    二爷得袍子早就被染红了,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别人的血,疼痛这东西,早就没了知觉。

    黑甲士兵当面儿劈刀,二爷横剑挡住,身后一人对背砍下,他偏身一躲,臂膀上被重重划了一道儿。

    腿伤复发,剑刺石阶,还没来得及撑起来,这头上几把银亮铮光的刀剑就当头劈下!

    一把长枪拦住刀剑,横扫五人,转身扫袖一出枪,黑甲兵士纷纷滚落石阶。

    “二爷!”董九涵一转身,急急地扶起了云磊,与几名参将围在了他身边儿。

    云磊皱了皱眉,心里猛地慌乱起来,恨不得抓住董九涵的手好好骂几句,质问他怎么这时候来了!

    大敌当前,前仆后继的叛军根本由不得云磊开口说半句话来。

    奋力杀敌,腥风血雨。

    他要快,要活着,他的小九和姐姐都在家里等着他。

    无助地等着他。

    巡防营已经死伤过半,眼看就只撑不住了,靴城军也在与禁军的血战中渐渐脱出了些人手攻进了宫门来。

    踏踏踏…

    外头铁骑与兵器交响一片儿,在这夜里用鲜血淋漓划破长空寂静。

    来了!

    他淏城军大部的银盔铁甲踏火而来,踩着尸体与鲜血,迎着火光杀了宫门。

    银盔铁甲在火光里,犹如雪夜明月,清辉耀眼。

    太师被护在中间儿,不可置信地摇头,不知是不敢相信自己今夜的失败,还是不敢相信正领兵打入宫门的那个人。

    孟鹤堂!

    他居然还活着他居然能调动天津的淏城军来救驾,他居然能带兵秘密进京而不被发现,他居然能领军包围叛将而护卫即将失守的宫殿。

    少爷的任务就是去城门口,拿下守城的护城军,打开城门放进援军。

    这是日夜兼程,直到黄昏前才到了城郊梅岭,隐身不现的淏城军。

    由孟鹤堂带领的人。

    堂主一身金盔铁甲策马而来,杀入叛军之中,势如破竹。

    刀剑无眼,人头落地。

    片刻。

    靴城军放弃了宫城,所有人改换了刀锋,保护太师。

    大势已去。

    太师的身上已经染了血,眉目猩红,恨不得在孟鹤堂身上烙印出口子来。

    孟鹤堂在两军之前,挥剑指向太师,两人四目相对看了许久。

    他终究垂下握剑的手来:“师哥…”

    “别跟我说什么收手的话!”太师的脸上也溅了血,打断孟鹤堂的话,一声嘶吼:“要么让开,放我出宫,要么你死我活!”

    他身居太师之位罢了,既不从文也不从武,几年光景就训出了这一批数万的精兵强将,还拿下了护城军。禁军若不是有张鹤伦在,必定也是他的助益!

    若是放虎归山,他日死的就是今日的胜者。

    “你别再执迷不悟了!”堂主吼道。

    不知道,师哥有没有看见,他眼里酸涩的微红。

    “降了吧。”堂主说:“保住家人,保住诸葛一门和你祖上的荣耀。”

    太师一家出过三位太傅太师,为国呕心沥血,鞠躬尽瘁。

    太师的姐姐嫁进了诸葛家,成为诸葛一门的女主人。诸葛一门,出过三位二品尚书,六位将军,两位大都督,建朝上百年来大权在握却从未有过反党。

    这样的门楣,尽数毁于一旦了。

    太师像是听了什么笑话,笑得连眼泪都要出来了,挥剑指向孟鹤堂,道:“诸葛一门要不是有我那个好外甥女儿,你今儿还能活着吗!”

    最后一句,是撕裂的。

    他疼爱了许多年,捧在手心儿的外甥女,背叛了他。

    原本陶阳离京他就心生疑逗,果然啊,最亲的人背叛得最疼。

    可恨就是当时派出去得杀手没有多一些,杀了他们倒是省事儿。

    “来人!”

    没等孟鹤堂开口,太师一吼,身周的士兵都围了起来,作势往宫门退去。

    三四个人压着一名紫衣少女而来。

    “我派人包围了孟府。”太师上前两步,笑着像是正在闲聊:“她趁乱通风报信,放走了周九良。”

    孟鹤堂咬着唇,看着眼前身上血迹斑斑,横错着几道儿刀痕的余荌。

    她跟着进了城,原本该回家



第110章 尘埃落定风雪飘零(一百一十)
    大雪覆盖鲜血,宫城恢复寂静,盛京的寒夜火影里又变得白雪皑皑了。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倒下的人回了家,活着的人也回了家。

    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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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爷挥氅下马,撩袍上阶,几步进了家门来。

    已经是后半夜了,这院儿里院儿外仍旧灯火通明,所有人都在院子里等着,无一安寝。

    他刚刚绕过影壁,就看见了杨九。

    她就站在那,似乎等了很久。听见马蹄声儿时都攥紧了衣袖;屏住了呼吸,目不转睛地盯着影壁后正慢慢儿从阴影里现身的人。

    两人相视。

    他的衣袍上都是血,腿脚看着也有些颠儿,披风上也落了碎雪;可是他还在笑,看着她,能把她溺死在眸中。

    杨九一下红了眼,咬紧了唇不敢让自己哭出声来。

    二爷张开手臂。

    杨九奔向了他。

    “你回来了,你回来了。”

    杨九趴在他肩头,闻着他衣袍上冰冷的血腥味儿,泣不成声。

    这是她为二爷挑选的袍子,早起时亲自给他穿上的,为他系上了腰带,挂上玉佩,嘱咐他早点儿回家来。

    他揉揉了杨九的发,看了她许久,最终仍是咽下了满腹的千言万语;抱着她,说会回家来。然后,转身踏雪离去。

    杨九站在院儿里时,心里气得不得了,又酸又疼的滋味儿真让人委屈。她想了好多好多的话来责怪他,骂他,可最后都在这场落雪的深夜里变成了满心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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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是最后一面,为什么不让我好好地和你道别;连句爱你都没有说出口,就亲自送你出门,看你背影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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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盼你归来,平安归来,活着站在我面前,背手而立,对我喊一声:九馕。

    真的是他。

    杨九手臂紧了又紧,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衣领上的霜雪磨得她脸颊刺痛的时候,她才终于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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