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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德云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汤娘子

    少爷看着他,有些不知所措,楞在原地里呼吸紊乱,道:“说什么呢你…阿陶…阿陶要走…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或许他自己也不信,但是最后的那一句“不知道”却提了嗓音,暴露了慌乱与不确定。

    二爷看着他,有些心疼,仍继续开口道:“这会儿,快出城了吧。”

    胸口瞪地一声,仿佛漏了一拍子。

    二爷再一看时,只有少爷的背影渐消没于院门处,衣摆被风杨起,向后挣扎。

    少爷的背影刚刚消没,杨九正从和辉堂院门里出来,只扫到了少爷的衣角。皱着眉走到二爷身边,问:“您告诉他了”

    二爷一笑,弹了下她的脑门,道:“怎么我受伤了,你这小脑袋越来越聪明了。”敢情死而复生,后福不浅的是她呐!

    “去!”杨九朝他一努嘴,得意不过一会,神色又严肃来了:“这都出门好久了,能追上吗…”这要是追不上,岂不是要难过死;杨九突然有些怪二爷,怎么也不找个好时候再说,起码兄弟几个都在还能说几句话。如今,这样跑出去,要是出点什么事可怎么是好…

    二爷看向院门,风杨竹曳,不似从前清雅潇洒反倒染了几分悲凉无奈的味道;雪重了,人也就寒了。

    “总好过,什么都不知道。”

    二爷心疼的不是少爷,他是大少爷未来德云书院的掌门人,自有他的责任与担当;出身名门,身份贵重,但也成就了他聪慧里的无知,有些事他可以不懂不明白,但不能不知道。

    陶阳自己承受的,已经够多了。

    少爷径直从马房里牵了马,心急如焚地向城门处赶,这一路鸡飞狗跳可谓是这么大以来他最失礼的一次。但这时候,他却没有半点心思去多思多想,驾着马就知道赶路,脑袋里一片空白说不出半句话。

    路上堂主,烧饼他们的马车正好遇上了,车夫急急避开让出路,见少爷疾驰而过。车里头的主子自然是猛得一阵倾倒,险些摔下座椅。

    堂主撞了肩,正哎呦呦地揉着。

    烧饼整日里练武,一下便缓了过来,高声气恼道:“怎么回事儿!”

    车夫赶紧赔罪,解释道:“是少爷骑着马冲了过去。”

    “骑什么马!骑马!”烧饼气急,没好好听,光是开口骂着:“这一天天儿,没个消停!”说罢,身体一僵看向孟鹤堂。

    堂主也是一愣,赶忙又问了一遍:“你说谁谁骑马”

    车夫肯定道:“是少爷,急冲冲地就过去了!”

    两人一对视,要坏!

    当下就让车夫调头出城,追去!

    少爷那管那么多,径直快马加鞭出了城门;一出城门仍旧没看见熟悉的马车,他心里一慌,加紧了马腹向城外去。出了城,城郊有许多条路通向不同的地方,若是不快些,他定然找不到了!

    一路追到了城郊十里亭,少爷终于看见的熟悉的青布槐木马车,一行人不紧不慢地上路。

    少爷高声喊:“阿陶!阿陶!”

    也不知是快马口渴还是嗓子干哑,一声声里透着嘶哑和酸涩。

    马车里的阿陶有些恍惚,以为是自个儿听错了,原本染上光亮的眼神又失落地垂了下去,苦笑地摇摇头。

    “阿陶!阿陶!阿陶你等我!阿陶!”

    车后一声声渐近的呼喊,陶阳这才确定了这傻少爷真的追来了!心下一急,抬手就要撩开车围帘!可这手刚刚碰到了窗沿,透过指尖的风霜冷雪一下就醒了他的神。——见了,又能如何呢。

    他垂眸放下手,看着自个儿身上的青蓝褂子,眼底一酸,水滴打湿了一个圈。

    车夫急急吁停了马,侧首对马车里的陶阳道:“公子,好像是大少爷来了!”

    这车马一停,少爷急追着马,一下就赶了上来。

    追上马车,急急地勒马停下,跳下了马喊道:“阿陶!阿陶!”




事与愿违(二十)
    自从陶阳走后,少爷就安静了许多,一直在书房里静心学习,没事几乎不出房门,这两天也没和去给爹娘请安,几乎是没见到人。

    云磊听到后一直没去看他,这是第三天,应该也想的差不多了,这时候说话才能听得进去。

    杨九正扶着他,他已经可以稳稳当当地走几圈了,只要手里有点支撑就好了。就当是走动恢复一下,两人携手并肩进了少爷的院子。

    不知是冬日里白雪皑皑显得萧条还是因为这院子里的主子消沉低落,整个院子的仆人都被遣了出去,院子既安静又悲凉。

    外头传的多好听不重要,少爷是个什么脾性,二爷能不知道吗不说陶阳走了,就是陶阳在,他也不能这么勤快又安静地闭关修炼。

    避开了内室,转去了书房暖阁,推开门进去避开了屏风就看见了缩在角落里脸色憔悴的大少爷。

    杨九只把二爷扶到了内间,然后退去书房收拾着遍地杂乱的书,让他们甥舅两人单独聊着。

    二爷走近了些,扶着桌角有些艰难地蹲下去,看着少爷不说话。

    少爷也抬头看着他,眼神有些迷惘,像是许久了才看清是二爷来了。

    二爷看着他,身上只简简单单地套着一件大褂,连个外披都没有还坐在地上,道:“冷不冷”

    少爷脑袋往后一靠,眼神空空的:“老舅…其实我没想这样的,但是不知道怎么了,就是难受的不得了。”

    是啊,陶阳走,是为了麒麟剧社,为了发扬曲艺,为了名传天下;都是对的,他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二爷抿了抿唇,道:“他会回来的。”

    这话听着,可真耳熟。

    少爷挑着唇冷笑了一声,自顾自地说着:“会回来,会回来的…”

    “陶阳要是看了你这样,一定会不高兴的。”二爷觉着,这会儿说什么都不顶用了,也只能拿陶阳出来说说话。

    但他觉得,那天让少爷去追陶阳,这事儿做的,没有错。

    少爷对上二爷的目光,眼底居然有几分祈盼:“那你让他回来打我啊,怎么罚都成,回来啊。”

    二爷心底一酸,竟不知如何应答。

    少爷眼底的光芒又暗了下去,颓废地向后一靠;也不知是在和二爷解释还是在自言自语:“老舅,我知道这是为他好,但我就是不想让他走…”

    二爷听不得这样委屈的小哭腔,忍不住打断,喊了一声:“大林…”

    少爷就像没听见似得,接着说道:“我也该好好送他走,该好好的过日子…但我就是越想越不舒坦…”

    “老舅,你知道那天他和我说什么了吗他说让我别想那些不该想的,娶妻生子好好过日子。”

    “什么是不该想的他又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什么该不该”

    “老舅,那天我就想明白,就让他去,以后有空闲就去看看他不就好了吗又不是生离死别的场景,没什么可矫情的…可回了院子,我就觉得这四处都是他,哪哪都是,可怎么办呀…”

    二爷听得直皱眉,抬手握住他肩膀,低声安慰道:“大林,你太累了。好好休息,明天该去书院了。等去了书院,和师哥们一块热闹热闹就好了。”

    “书院”少爷哑着嗓子,反问:“他都不在了,我还去书院做什么…”

    从前陶阳一直住在书院,但凡去了书院,咱这位少爷首要做的不是去给先生问安而是去给咱们陶公子送吃的,再不然就是赖在人家院子里喝茶哪都不去了。

    “大林!”二爷忍不住提了提嗓音,恨铁不成钢道:“你都知道他让你好好过日子,你这是过日子的样儿吗!”

    少爷终于收了空洞的眼神,垂下半仰着的脑袋,问他:“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二爷一下被问的怔愣,没有回答。

    “孟哥。”少爷冷着声,继续道:“还有小九,你…你们都知道了是吧。早早儿就知道了,只有我不知道…眼看着我伤了他的心,却不告诉我;眼看着他走了,也瞒着我,连最后一面都不让我见…”

    “这样对你对他,都是最好的。”二爷的话,一字一句只刺他心窝:“陶阳也盼着你能好好的,你明白吗”

    “你看看我。”少爷突然坐直了身体,凑到了二爷眼前,瞪着眼眶里的血丝看着二爷:“你觉得我好吗”

    二爷被他这副神志不清,仪容邋遢的样子给气得不清,这臭小子怎么就不明白呢!“他就算留下又能怎么样!”

    少爷半仰着头看他,眼眶里红红的,眼泪打从两边太阳穴里流进鬓角。

    “大林…”二爷软下声,扶住他肩膀,道:“你们都有各自的人生,以后也都会各有家室,就像你和那儿李家小姐一样。他走了,对前途有益,对你也有益,你怎么就理解不了这份儿苦心呢!”

    “我不要苦心!”少爷绷着的一根弦终于是坏了,像个孩子般吵闹:“我就要他在我身边儿!哪都不许去,就留在我身边,看着我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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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向暖阳何惧风雪(二十一)
    下过了几场大雪,转眼就到了年下,府里府外都洋溢着年节的欢喜。

    少爷这几个月忙进忙出地总不见人影,每日里在书院里埋头苦读,先生交代的事务样样儿都处理得好好的;不问苦也不问累,闷声做事。见了人也恭恭敬敬地行礼问好,言语有度,举止有礼,抓不出半点错处。

    仔细想想他也一直是这样,只不过从前只对外人这样,现如今是对所有人都这样。既恭敬谦和又疏离淡漠,走不进心里,也说不出不好。

    杨九给二爷做了一身新衣裳,是荷绿色的袍子,袖口用银丝勾着花样,衬得二爷肤白气韵,在雪日里显得格外有生气。

    杨九自然也是有一身同样的。

    每回做衣裳,绸缎料子都得先给这位爷看看,相中了才做;但凡他相中的,必定得做两身,非要和人姑娘穿一个色儿的才高兴!杨九嘴上嫌弃着他事儿多,手里还是干干脆脆地上针上线做好了。

    今儿一早,正吃早点的时候,宫里的大太监喜笑颜开地来宣旨。

    杨氏女,秀毓名门,秉德温恭,宜室宜家。承父母命与平西王云磊定有姻亲;今得守月见明,与之凯旋而归,赐封为一品平西王妃,择吉日,喜结良缘。

    云磊身体不适,早有特权免礼;杨九与师父师娘接旨,领了封赏的御赐之物,规规矩矩地跪拜谢恩。

    管家也按着规矩,转头就送出了一荷包,恭恭敬敬地送宫侍出了府。

    夫人自然是欢喜的不得了,拉着杨九的手说个不停:“终是等到你俩儿的好日子了!这把我盼得,头发都白了!我这就修书和你爹娘说,让他们年后选个日子进京,把亲事给办了!”

    “师娘”杨九找着缝隙插句话,道:“二爷的伤还没好利索呢,不急,等他好些了再办。”

    “他要是利索,我年前就给办咯!”夫人半训半护地说道:“这会儿不是能走了吗,等年后就更好些了!你可不能不着急,我还等着抱孙子呢!”

    哪就孙子了…杨九红了脸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二爷就坐在一边的红木椅上,笑话道:“姐姐,我的孩子也不能是孙子啊…得管你叫姑姑!”

    “姑侄不是爷孙辈儿的啊!”夫人竖了眼,有些孩子的语气与他争论道:“小九还管我叫师娘呢!臭小子,谁一碗饭一口水地把你养大的!”

    “好好好…”二爷乐得不行,也闹腾不过姐姐,乖乖认输着。

    大先生就显得稳重许多,既提他们高兴也没有过激的情绪。——都是情理之中的事,他们本该就是一家人。

    嘱咐道:“小辫儿,好好养着。等过了年也该替自个儿上上心了。”

    “好。”云磊乖巧地点点头,在这个既是姐夫又是师父的人面前,他也一直是个孩子。像是口渴,他舔了舔嘴唇,随意道:“也不知道陶阳会不会回来吃喜酒。”

    大先生看了他一眼,道:“等定了日子,再说吧。”

    云磊点点头,没再说话。

    夫人仍旧拉着杨九说着年后的事,连喜袍的尺寸合适否都问得清清楚楚。一听那儿爷俩说起陶阳,夫人转过身对大先生道:“回头等大林的亲事定了,这些孩子们了就剩阿陶了…”

    杨九一激灵,没忍住插了嘴,道:“您给大林哥定亲啦!”

    “没呐!”夫人笑了笑,觉着这孩子耳朵不好使,听风就雨的。道:“不过也快,小珍我看着就很好!”

    杨九看了看一旁喝茶的云磊,低下头也没敢再多问。

    夫人继续对大先生唠叨着:“阿陶也不小了,不能把他给忘了。这师兄弟们个个儿都有着落了,他的亲事也该看着寻了!”

    大先生神色淡漠,点头:“你看着办吧。”

    “什么都我看着办…”夫人气恼着,最烦这种八竿子打不出一个主意的人!平常写文章那股劲儿呢

    两位长辈断断续续的交谈仍绕在耳,二爷和杨九的对视,都从对方的眼里看见了无奈与惋惜。人的一生会面临许多选择,相较之下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不一定是对的但一定是必然的。他们再怎么说,毕竟是外人,是旁观者,许多事帮不上忙也说不上话,眼睁睁地看着那孩子…也只能叹一声无奈。

    少爷这几个月都是极少出现在府里,总是忙得不见人。常常累坏了自个儿就在书院睡了,大先生并不知道他是真勤奋还是憋屈着不愿意回家;但云磊知道,他只是找个借口,能住在书院里,住在那个四周种满翠竹的院子。

    可再怎么躲,不也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吗。

    年前的半个月,少爷终于是被夫人给堵在了院子了。训斥自然少不了,前后几句话就说明了要紧事。——定亲。

    他年龄不小了,人家姑娘也成年了,这会儿不定赶明儿可就让人家捷足先登了去!

    他认识的姑娘不多,如果非要娶一个,李家小姐李小珍是最好最合适的选择。她长得眉清目秀,为人善良大度是难得的好姑娘,俩人也认识多年,算是半个青梅竹马,以后成亲也能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但他就是不喜欢啊。

    从前或许觉着,这么好的姑娘,自个儿也认识,两家都知根知底的,成亲也就是一场宴席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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