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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上金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苏小凉

    沈帧看了她一会儿,笑了:“有何分别”

    “倘若是你要问,我便据实以告。”安芝没有继续往下说,言下之意,他要代别人来问,得到的就不是什么真话了。

    沈帧是知道安芝的师叔受了伤,顾少爷口中所说,那伤势也不轻:“为何不据实已告,这难道不是她此行的目的。”

    “在师叔没有做决定前,我不能替她说什么。”安芝一旦说重伤,就仿佛是在向顾大人表达什么,所以她不能说。

    转而,安芝放下杯子眨眼道:“不过顾大人若是自己猜到了什么,也不是别人能左右的。”毕竟,他都想到了要借沈少爷的口来探虚实。

    屋内安静了会儿后,沈帧笑出了声,如此迂回的帮忙,可谓操碎了心。

    气氛因此和缓了些,尽管有所担忧,安芝也知道这样的事急不得,她一人之力无从查证,查出那些人还得靠顾大人,也必须靠顾大人。

    桌上的壶发出咕噜的声音,茶香肆意,五月末,窗外的小竹林开的正绿,郁郁葱葱,难得的安静。

    这样的环境下,忽然就不想说话了,安芝低头喝茶,耳畔响起舀水的声音,抬眸,沈帧提着竹勺,从窗台下的石盘内舀了清水,倒入壶中,水雾腾起,像是薄纱隔在中间,刹那间的朦胧,就好像真在山间竹林般,有了隔世的感觉。

    安芝轻笑。

    沈帧望向她,安芝摆弄着杯子道:“宜山只有我们一个观,香客少的时候,观内就十分的安静,我小的时候,师傅常带我去思过崖旁的的竹林里静坐,下过雨的林子里,就如这般,清晨时雾气腾腾。”

    “空气倒是不错,可是我哪里坐的住,最初那半年,我都是这样昏昏欲睡过来的。”安芝清楚记得自己被师傅按在蒲团上的情形,不能动,罢了就乖乖坐着,可止不住困意袭来啊,再说当时身体不太好,最后醒来都是歪倒在师傅怀里的。

    “你师傅很疼你。”

    安芝舒了一口气,点点头:“是啊。”母亲过世后,她的身体更差了,父亲将她送去宜山,头半年她不适应,也都是师傅和师叔照顾过来的,所以有时即便她觉得师叔再不着调,在她心里,她永远说是很重要的人。

    沈帧放下竹勺子,动作轻缓:“有机会要去一趟宜山。”

    安芝嗯了声:“宜山最出名的就是福堂了,不过香客中多是妇人。”宜山与寺庙不同,近似于观堂,供奉的也不是菩萨,师傅她们平日里做的最多的,就是给前来的妇人开解祈福。

    “我不为了祈福。”沈帧摇头,没有再继续往下说。

    “不为祈福做什么”

    沈帧笑而不语,安芝怔了怔,对上他的视线,总觉得他接下来的话是想说,去宜山谢谢师傅将她照顾的这么好。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屋内再度安静,只是这气氛,有了些许的变化。

    不多时,“滴答”一声,落下窗台的雨打破了宁静,紧接着,窗外竹林间传来窸窣声,雨水打落在屋檐,落在竹叶,从上面滴落,又有溅入窗户的,落在了石盘中。

    “咚”的一声,水波荡漾。

    安芝起身,直接走到了屋门口,外面的声音更响,雨水打落在小径的石板上,在这绿荫小院里,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协奏曲一样,融合在一块儿,叫人心情舒畅,安芝仰头:“下雨了。”

    天色暗下来,屋内点着灯,光线微黄。

    屋外灰蒙蒙的,雨水分界线在门口,凉风扑了进来,夹带着一些些的水雾。

    沈帧没有说话,只坐在那儿看着她,嘴角扬着笑意。

    ……

    这场雨来的不猛烈,却持续了许久,雨停时天已经黑了,晋阳街路上的铺子还未关,人少了许多,沈帧送安芝回西市的商行。

    正说及下月去宣城的事,拐角看到了码头,还有陆续卸货的人,其中就有与安芝他们商船只隔了两日的罗家,大福船上的货接连两日都没卸完,夜里点着灯还在继续。

    “罗家这一趟去苏禄,应当是带回了不少东西。”也是因为当初罗家出航,安芝才没有去岭西,转而去了登州,随着罗家归来,也不知会产生什么样的波动。

    “其中就有你上次带回来的珍珠。”沈帧昨日已经收到了一小盒,是




78.078.暴露
    深夜, 沈府内寂静一片, 君怡园的书房内,李忱端了药进来,闻到味道的沈帧眉宇微皱:“放下罢。”

    李忱苦口婆心劝着:“少爷, 凉了会更苦的。”

    沈帧未作声, 李忱就将药再往他这儿摆, 这样的事每隔几天都会发生,并且已经持续了五年之久, 唯独是在傅姑娘跟前, 大少爷这药才会喝的爽快。

    想到这儿,李忱不禁觉得,傅姑娘在这儿就好了。

    一刻钟后, 李忱才将空碗端出去。

    书房内安静下来, 沈帧拿起桌上的一张地图,若是安芝在这儿,定是能一眼看出这是从岭西往苏禄的海航图, 其中的标注比安芝手中的那张还要详细, 细节处, 还有做了标记的。

    沈帧的视线落在岭西往金陵方向, 岔开的数海里处,开口问:“初七,以你的身手, 海上暴雨, 从这儿可是能活着到苏禄。”

    初七看着地图, 过了会儿后:“能。”只是异常艰难,就算是能从暴风雨中活下来,能不能到苏禄又是另外一回事。

    “寻常人呢”

    初七沉默了会儿:“属下不知。”练家子和寻常人,不论从身手和体能上都有差别,但这种事,还凭了运气在里面,运气好的可能隔天就遇上别人的船只被救,运气不好,纵使活下来,还有小船保命,在大海之上毫无方向的情况下,最终也是死路一条。

    沈帧看着地图,根据出事的时间,从岭西出发,应该是走到他标注的附近,罗盘失灵的话,偏差也不该多过两日以上,船上那么多的人,不至于一个都察觉不到,换言之,至多两日的行程,往外偏差,是正朝了苏禄的方向。

    “这边往苏禄是顺水,到这儿,会有不少苏禄的渔船。”此间距离大概是五六日,一个人在海上缺水五六日肯定是活不下去的,那位唐先生在五六日后遇了渔船被救,这期间,要么有降雨,要么他有水。

    “少爷怀疑他。”夜里回来后少爷就一直在翻相关的书籍,这地图更是盯了有半个时辰。

    说怀疑,倒不如说是好奇,他与安芝不同,她对唐先生能回来这件事,欣喜盖过了所有,她视他为亲人,不论多么离奇的方式,她都会觉得是老天爷给的恩典,加倍的去珍惜。

    对沈帧而言,今天短短一刻钟不到的接触里,他就知道这个人很不简单,也是头一回没什么依据的,他直觉这个人不安全。

    “你觉得此人可会武功”

    初七没作声,过了会儿后正要开口,沈帧道:“不必去试他。”

    沈帧叫了李忱进来,要他快马加鞭差人先到岭西,按他所说出航,再去苏禄一趟。

    夜幕笼罩,沈府侧门动静后很快又归于了平静,数里远处,金陵城西南面的一处破旧废屋群内,油灯昏黄的窗内传来呵斥声,随后是黑衣着装的两个人从里面奔出来,形色匆匆,消失在巷弄中。

    屋内依旧有些喧杂,细看下,屋外暗处似是有人影,一动不动在那儿,大约半个时辰后,屋内的油灯忽的熄灭,四周寂静。

    许久,天渐亮。

    ……

    金陵城内日复一日的繁忙,春秋两季尤其的热闹,商行内接连忙了几日后,总算将这一趟出行买回来的货清点好,安芝朝后院走去,还没进屋,就听到了里边传来似是什么的闷响声。

    打开门,师叔飞快的将手藏到了身后,冲着她笑:“忙完了”

    空气里这么明显的酒味,岂是藏一下就能掩盖过去的,安芝凉凉道:“您要想手废了,窖子里多的是酒,您想喝我都给去抬来。”

    卿竹叹了声,将身后的酒拿出来:“我才打开你就回来了。”就是想闻着味儿过过瘾而已。

    安芝在她身前坐下:“快马加鞭,并州那边回来也还需几日,顾府那儿没什么动静。”

    “身边有人守着,自然是不好下手。”即便是过了十余年,卿竹对这些人的手段还是印象深刻,当年的事最终能走到那一步,顾从籍也是顶了很大的风险,若不是他是齐太傅门下的学生,那条命怕是也留不住。

    “但这些天顾家附近没发现什么可疑的人。”看护非长久之计,总得找出那些人才行,可人家在暗他们在明,偌大的金陵城,就算是顾大人派人挨家挨户去搜,混在百姓中,也无法瞧出端倪。

    “那就想别的办法。”

    卿竹言毕,屋内沉寂下来,安芝与她对视半响,看出她的想法后一口否决:“不行!”

    卿竹无奈:“丫头。”

    “你现在这样还不如宝珠,去做诱饵,就真成砧板上的鱼肉了。”安芝不想见她置在危险境地,之前没受伤也就罢了,如今决计不行。

    “又不用我亲自去,只将消息放出去,那些人就会坐不住。”

    安芝还是不答应,商行这儿并没有什么人手,把师叔放哪儿她都不放心:“等小梳子从并州回来再说。”

    卿竹没有再说什么,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一件事,小梳子回来只能是坐实了她心中的猜测,无法改变她所说的这建议。

    屋外传来李管家的叫声,安芝走出屋子,忙完回来师叔睡着了,屋内的酒味淡去后,药味浓郁了许多,安芝在门口站了许久,转过身时,看到小叔在她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来的。

    “小叔,您不是和权叔去了码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去宣城参加三伏集要准备一批货



79.079.端倪
    石桌附近静默了片刻, 唐侬神色未变, 微笑看着她:“卿姑娘说笑了。”

    “我还比你年长一些, 叫姑娘可承受不起。”卿竹轻轻按压着手臂,语气轻松, “要不是我现在动弹不得, 倒想与你讨教讨教。”

    许是记得她说的话, 唐侬顿了下解释:“卿先生, 我没有学过功夫。”

    卿竹停下动作看向他:“是么, 适才我看你站立的姿势,倒有几分练家子的模样。”

    唐侬笑了笑:“也就是像罢了,我从小生活在市集,并未接触过那些。”

    “那你的运气是真不错。”卿竹用还完好的手支着下巴, 动作看起来有些牵强,使得她的神情看起来也有些奇怪, “那样的海难中能活下来,老天爷还是十分眷顾的, 我听知知说起过, 她大哥会些拳脚功夫都没能活下来。”

    唐侬站在藤架外, 抬头看屋檐上的黄昏天:“是啊, 运气好。”

    卿竹微眯起眼, 人的运气,能好到什么程度呢:“唐先生的家人呢你回来之后还没去看过他们罢。”

    片刻安静, 唐侬转头, 卿竹的脸上尽是无聊的神色, 在屋里养伤几日,商行都出不去,已经快把她憋出病来,而她的这个问题,又显得十分随意。

    “过世了。”

    “都过世了”

    “嗯。”

    卿竹低低噢了声,没再问什么,唐侬反问:“卿先生常年留在宜山,不用回家探亲么”

    “与你一样,家人都已经过世了。”卿竹每隔两年会回去看看嫂子,但为了不干扰嫂子现在的平静生活,卿竹并不会露面,当年的山贼是疯子,曲家人也是疯子。

    唐侬的反应不大:“看来我们同病相怜。”

    “这怎么能一样,我家人是被人所害,莫非唐先生的家人也是被害”卿竹的语气不以为然,世上成孤之人诸多,要都是同病相怜,这也忒多。

    唐侬微顿了下:“既是被害,卿先生的仇可报了”

    “自然是报了。”

    “如何报的”

    卿竹低头看双手,轻笑:“自然是报官抓人了,唐先生以为呢,杀人偿命我可是正经的老百姓,违法的事不好做呢。”

    唐侬的眼神有些复杂,很快归于平静:“说的也是,卿先生现在的身体,不适合在外呆太久,还是早点回屋的好,再过会儿知知该回来了。”

    卿竹起身,笑着道:“还得劳烦你了啊。”

    唐侬扶着她回屋,这回走的倒是十分的顺利,一刻钟后,安芝果真是回来了,见卿竹老实呆在屋内,也未说什么,只讲了下如今外边的事,顾府那儿依旧是没什么动静。

    很快,四五日过去,小梳子从并州回来,带回了有关于曲家人的事,当年曲家大老爷被问斩,二老爷判了二十多年,如今还在牢里,放出来的是三老爷,还有曲家的两位少爷及当年几个涉案的人。

    这些人放出来已有一个多月,如今曲家三老爷在并州城内置了宅子还有店铺,生活过的一点儿也不差,几个涉案的人中,两个人回了株县,一个留在了并州,余下一人不知所踪,还有一位曲家少爷,一个月前离开并州,如今还不知去了哪里。

    对卿竹而言,这些都是有肯定答案的,不知去向的两个人就在金陵,一个月前离开,也就是说他们在金陵呆了大半个月了,一直在暗中盯着顾家,直至寻到最好的机会下手。

    卿竹沉吟半响:“这就好办了……”

    安芝看了她一会儿,最终没说什么。

    ……

    五月末六月末的金陵,繁忙中还透了些荷花香,又到了一年一度的采荷节,金陵内外几处赏荷的地方每天都有许多人前去,临近的酒楼因此生意也变得十分火爆。

    这样的热闹会持续好两个月,即便是炎夏来临,坐在阁楼内,屋内冰盆绕着,屋外蝉鸣阵阵莲盘托着玉荷,也是赏心悦目。

    摘青书院外就有这样一个小荷塘,初夏的时日开的还不多,就已经吸引了不少人前来,午后在树下乘凉,切半个西瓜,茶棚内的客人尤其多,聊天的人自然也多,恰好对面看过去就是摘青书院的墙,便有人说起来。

    “这摘青书院放假了,怎么学生这么少了”

    “你有所不知啊,听闻前阵子出事了,学生被绑,在这儿念书的哪家没点底,得罪不起,就叫他们暂时都留在家里。”

    此言一出便吸引了众人注意,绑架这么大的事儿也没传开去:“谁家的孩子被绑了”

    知情者压低了声音,只有附近的几个能听见:“知府大人的公子。”

    只见这几个人露出惊讶的神色,坐的远的压不住好奇心,催促:“哎,说都说了,你怎么光顾着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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