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金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苏小凉
“所以你不必留在宜山。”
“是啊,师傅虽然待我好, 但到了年纪肯定要下山回家的。”
“留在宜山观内, 是不是不能成亲生子”
“嗯,师叔她当初是私自下山的,已经犯了戒律,之后她……”
安芝微顿了下, 忽然意识到他所问的不是那意思,转头看他, 沈帧轻笑着点头:“嗯, 你与你师叔不一样。”
明明语气也不觉得有异, 她与师叔这个亲传弟子的身份本就不一样, 可到了安芝耳中,他这话就是在承接他刚在的问话,师叔不能成亲生子,她和师叔不一样,所以她可以。
安芝轻咳了声:“顾大人他真的是克妻”
“过去应该有定过亲事,至于这克妻一说,大都不可信。”沈帧说的直白,安芝却陷入了深思,话是师叔自己说的,又是顾大人亲口所言,应该不会有假才是。
“时间差不多了。”
沈帧话音刚落,那边不远处有护卫走过来,安芝踹了下脚旁的石头,直接踹下了坡去,一路滚着,滚到了亭子附近。
正在与顾清禾说话的卿竹抬起头,看到了被草木遮挡的人影。
“那你找到你的家人了吗”越是相处,顾清禾就对她越是有好感,也许是因为她身上半点没有长辈的架子,让人觉得轻松。
卿竹回神:“你说你爹时常来这儿找住持”
顾清禾点点头:“是啊,他常过来与主持谈心,差不多快好了,每回都一个时辰,你是要走了”
这孩子真是敏锐的很,卿竹嗯了声:“我刚才是不小心到这儿的,得回去了。”
顾清禾目送了她离开,眼睛直直看着,等到人消失不见了还看着,一旁小厮连叫了好几声少爷,终于让他回了神:“少爷,李护卫来了。”
顾清禾望见远处下来的人,问那小厮:“大宝,你说我娘她,到底是长什么模样”
大宝想了会儿:“夫人应该温柔美丽。”
顾清禾扭头:“为什么是温柔美丽,不温柔呢”
大宝给问愣住了,不温柔不都喜欢温柔吗老爷那么稳重的人,夫人不该是温柔的吗
“万一不是温柔美丽怎么办”
大宝想的费劲,不温柔啊,不温柔能怎么办,于是他绞尽脑汁想着自己会的不多的措辞:“那一定是美丽大方的。”
顾清禾问的十分认真:“万一不大方呢”
“……”大宝感觉自己又跟不上少爷的思路了,愁着神情想着,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斩钉截铁道,“夫人一定很美!”
顾清禾哼了声,朝前走去:“那还用你说!”他的娘亲当然好看,肯定比刚刚那位夫人好看。
但刚刚那位夫人也挺好看的,如果是娘来找他就好了……
李护卫在前面带路,顾清禾走上坡,转过身看去,放下河去的花灯早就没了,他又有些惆怅。
一转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安芝和沈帧。
安芝冲着他笑:“顾少爷。”
顾清禾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沈帧,人小鬼大:“沈叔,您带傅掌柜到这儿来做什么。”
不知道打哪里学来这挤眉弄眼的架势,好好的一句话叫他说的颇有内涵,安芝哭笑不得:“我也没比你年长几岁,叫我姐姐可好。”师叔的儿子,怎么算与她也是平辈啊。
顾清禾性子也干脆,姐姐就姐姐吧,瞧着也年轻,于是嘴甜的叫了声傅姐姐。
沈帧脸上的笑意微顿,很快恢复过来,身后的初七却连看了顾清禾好几眼,这边叫姐姐,称少爷为叔叔,那少爷岂不是一下长了傅姑娘一个辈分。
初七不说,似乎是没人察觉到这有什么不同,有安芝与顾清禾说话,一路过去气氛显得很和乐,快到禅院时,安芝笑着邀请他:“有空来商行玩。”
顾清禾一本正经:“我还要念书的。”
“那念完书来。”
顾清禾想了下:“这可行。”
“是吧,我寻常时候都在商行内。”
“你不出航去”
“下半年再去。”
顾清禾噢了声,问题又回到了最初:“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随处走走。”
顾清禾又噢了声,抬头见顾从籍出来,神情即刻乖巧了许多:“我爹来了。”
安芝目送的他往住持禅院走去,心中叹着,真是师叔的儿子啊,有趣的很,再看向站在那儿的顾大人,这么些年他独自带着孩子,心中可怨责过师叔。
不论是哪个人的心思安芝都弄不懂,干脆不去想,与沈帧一同山下,在山脚下分别后,安芝回了商行,在后院进门就遭了一顿鞭子。
安芝左躲右闪的,跳到了桌上拉住了卿竹甩过来的鞭子,无辜的看着她:“师叔,您这样欺负我,我要告诉师公去的。”
“我说你怎么会让我陪你去寒山寺。”卿竹拉回鞭子,两个人僵持在半空中,“不打招呼就安排。”
“我要是提前与你打了招呼,你可会去”安芝直言不讳,“您都在那书院门口呆了大半个月了,也没见您上前去说话,我要是告诉你顾
73.073.对弈
安芝与知府顾大人之间不算熟, 商行内也没有什么事是要顾大人下令来请她,所以在去的路上, 安芝想着或许是与顾少爷有关。
等到了顾府后,因为不确定顾大人到底要说什么, 寒暄之后安芝也未先开口,直到顾从籍将红手串拿出来, 问及她这是谁所串时, 安芝这才意识到不仅仅是与顾少爷有关。
于是安芝道:“顾大人,前几日顾少爷的确来了我商行这儿,说不小心弄断了您的手串,在我这儿添了珠。”
顾从籍握着手串,指间轻轻抿过其中几颗,看着安芝:“今日请傅掌柜过来, 是想问问这手串, 究竟是谁人所串”
安芝怔了下, 轻笑:“这是我梳斋内的师傅所串, 顾大人放心, 虽说不能与原来的一模一样, 但所用的红玛瑙,不论从质地还是成色, 都与这些相差无几。”送去梳斋时安芝还曾担心过,怕有色差会被瞧出来, 可回来后看到串起来的手串, 她便没了那担忧, “可是有什么问题”
“是你梳斋内的师傅所串可还有别人经手”
“手串是我亲手送去梳斋的,由梳斋内的伙计送回来的。”
顾从籍的手抿到其中一颗后顿了顿,面色无恙:“我儿顽劣,劳烦傅掌柜了。”
“举手之劳。”安芝轻轻点头。
“请傅掌柜过来还有一事,前几日我与傅大人去了丘庄,发现今年那边几个村子的花圃无人采收,就想问问傅掌柜,你行内的花料,可还有在收”
金陵城内大批量收花料的商户并不多,安芝这边勉强算是多的,去年她从金陵外附近的村子里收,今年也是如此,至于丘庄,是个养花育苗的好地方,却不是个好采买的去处。
提及这买卖,安芝如实:“顾大人,丘庄那边的花料价高过城外四五成至多。”刨去运输成本,那也是亏的。
“确实如此,不过往后其价会与这儿的相持。”
安芝意会过来他的意思,笑道:“有顾大人这句话,我倒是放心了。”
顾从籍看了她一会儿:“傅姑娘是哪里人氏”
“宣城。”
顾从籍没再问什么,将丘庄那边的花农户的名册交给她,安芝接下后告辞离开。
前厅内安静下来,顾从籍捻着手串,低下头,手中捏着的正是替换上去的那颗。
但实际上这颗红玛瑙与旁边的一模一样,因为整个手串中的珠子本就不是浑圆,有些差别,替换的那颗也就更瞧不出区别来了,可顾从籍就是一下能分辨,以至于他上午回来,拿到这手串时就察觉到了。
而他在意的并非是玛瑙珠,而是这颗珠子的位置,顺手第六颗,与之前丢失的那颗所在的一样。
问过清禾,得知他取回时已是如此,顾从籍才派人去请傅掌柜,可得到的回答,并非是他心中所猜测的。
二十八颗珠子,连清禾都不知道,那有多少可能性,它会在原来的位置。
会是他想多了吗
……
离开顾府后,安芝坐在马车上,翻着顾大人给的花农户名册,这大概是将丘庄那儿的都涵盖了,写了七八页,后面还有说明养的都是些什么花。
丘庄那边有得天独厚的养花条件,按理说不会有剩的,安芝当初将梳斋开起来时,也有考虑过去那儿收花料,可丘庄那儿太黑,花农联合抬价,不合作的会直接打压,加上当地衙门纵容,丘庄那边的价就比金陵这儿的高出一半之多。
往年去丘庄收花料的大都是外地来的,金陵这儿的本地商户去的甚少,安芝这样虽然所需多,也宁愿在金陵外散着收回来,或许是因为今年开市对其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加上新巡使上任后的多番巡查,丘庄今年许多花圃被滞,出现了无人前去采收的情况。
无人采收,最终亏的还是百姓,顾少爷说前几日顾大人去了丘庄,想必也是为了这事。
不过对安芝而言,倒的确是个好消息。
掀开窗户往外看,见马车在晋阳街,安芝便让车夫直接带她去了梳斋,等回到商行,已是下午。
原本这时辰不会回来的卿竹坐在后院中乘凉,安芝走上前,将一坛刚买来的酒摆在桌上:“师叔。”
卿竹笑:“无事献殷勤”
“前几日摆在里屋的手串,是师叔您串起来的吗”安芝去梳斋问过师傅,手串送过来时是散的,并未串联。
卿竹也没否认:“是啊,我原本还想问你,是不是宜山带下来的星宿珠。”
“那是星宿珠”手串是二十八颗珠子,但因为是顾大人的东西,安芝也没往那处去想。
卿竹一愣:“不是你的东西”
对望了一阵后,卿竹没由来涌起不安,看着安芝小心问:“是谁的”
安芝坐下来:“顾少爷送过来的,说不小心掉了一颗,让我帮忙补上。”
“原来是补的,难怪这第六颗的心珠摸起来不太对,当时串时我就觉得是新添。”卿竹说完后脸色微变,“这手串是谁的”
安芝给了个“你说呢”的眼神,卿竹惊诧:“是顾从籍的。”
“师叔,顾大人的手串,是不是你的”
卿竹:“……”
安芝知道这星宿珠,二十八颗玛瑙组成,每一颗代表一个星宿,珠子之间的细微差别只有时常佩戴的人才能分辨出,旁人肯定不知。
师公和师傅都有,但她从没见师叔戴过,
74.074.心仪
外边安芝处理好了王家送过来的货, 从王少爷手中接过了货单:“还是按着老规矩”
“和以往一样,下月初结就行。”王少爷这一趟从明州回来才知道安芝没有出航, 心中略有些后悔,早知道他就不该去明州, 这两月里还能常来她这里,“傅姑娘这阵子可忙”
“商行里事多, 也没有清闲的时候。”
王少爷往商行内望了眼:“船快到了罢”
安芝点点头:“比原定的会迟几日, 二十初能到。”
王少爷便顺势道:“后天我家正好有个清宴,请的都是家中有生意往来的,林家那边也会去,你可有时间”
时间自然是有的,换做平时她也会去,可眼下师叔在这儿, 小叔又才来, 安芝的心思全在这些事上面, 于是婉拒:“林家去与我去都是一样的, 这几日恰好有事。”
记不得是第几回来邀请了, 总之成的没几次, 王少爷倒也没有受挫,只笑着道:“有事要紧。”
安芝目送了他离开, 肩膀上多了个手掌,扭头, 师叔笑眯眯看着她。
“师叔, 您没喝醉啊。”安芝瞧着她拿了一坛酒进去, 这会儿肯定是已经见底了。
“我看那王少爷倒是好脾气。”
卿竹往商行外走去,安芝喊住她:“师叔您去哪儿”
卿竹也不回答,只是扬了扬手,很快就消失在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安芝略有些无奈,刚要转身回去,外边传来林楚芹的声音,转而是小团子汪汪的叫声,一会儿工夫就到了自己脚下,抱着腿呜呜叫唤。
“二姐,你要再不回来,它就要把门给挠破了。”林楚芹朝她走过来,细数起她最近没回林府的“罪”来,“娘总念叨,我被她念叨烦了,就只能出来逮你。”
“你来得正好。”不等林楚芹进商行,安芝捞起小团子后拉了她又上马车,“我之前看中两处宅院,你随我过去一同瞧瞧。”
林楚芹没反应过来她的话:“你要搬出去”
“小叔回来了。”安芝此时心情很好,“商行内也只能是暂住,再说如今还有客人在,总得置一处,也不用太大。”
林楚芹看了她一会儿,从她怀里将小团子抱过来,揉了揉它的脑袋:“成吧。”
马车到了城北,稍安静了些,过了一条宽敞小巷后马车在一间半旧屋门前停下,受房主相托前来开门的人已经等在那儿。
推开门去,许久不曾住人的屋舍显得清冷,但胜在干净,每隔一两月会有人进来打扫,林楚芹里里外外走过一通后却是摇头:“二姐,后边山高,正午过后阳光就照不大到,天冷时这得冻死,不成。”
“两位小姐,这间若是不妥,东边儿还有一座。”介绍的似乎对这房子也没多少信心,除非是钱不够又必须要置办这么大的,“那边的一座主人家半年前才迁走,还都是新的。”
轮到林楚芹挽她,半个时辰后到了东边的宅子前,正临下午,太阳西斜,整个院子浸在阳光底下,沁透出暖意来,林楚芹一眼就看中了它:“二姐,这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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