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武侠修真

只是当时是惘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祺玉

    于是,本神君不惜赔上笑脸,将罹臬手里端着的茶盅往他嘴边推推,打马虎眼道:“我见罹臬兄气度不凡,品味应当比气度更加不凡,这茶乃圣山的茶园所出,取圣山山顶顶的积雪贮于山腰,曝晒三日才能灌浇,一年下来不过寥寥几十斤,又大都供到圣女像那里去,余下的这一点千金难求。还要罹臬兄细细品味才是……”

    罹臬被我推搡这往后靠靠,终于良心发现坐回去,呷一口茶水方抬首,笑道:“果然好茶。”

    我连连称是,止不住的猛点头。

    我与这茶的缘分,正可以追溯到与易北初识不久之后。

    那个时候,本殿只有四千岁,尚且是个少年人的模样,肤浅得紧。身边突然来了个易北这样风姿卓然的神仙,直截了当地被他的美色迷恋了个天昏地暗。听说易北要教我品茶,我便怀揣唯命是从之志打发绿蔓去把九重天上最好的茶叶找来。

    我打发绿蔓去自然有我的讲究,绿蔓这丫头与昴日星府里那个九重天上为数不多的老神仙昴日星君似乎有很不一般的关系,而这昴日星君又是个穷讲究,每每当值,茶水不断。果然,不出一盏茶的功夫,绿蔓从父君那里抱了一罐子茶叶来,说是今年父君新得的。我瞅一眼那没我半个巴掌




第九章:初相见(二)
    军营的人说,易北是我舅公在行军路上捡回来的,没人知道他打哪儿来,我却也不见有人把他带走的衣物送回来。私底下琢磨一番,大抵是父君极力巴结玄冥,以衣代身,雷型伺候了。

    就连我手里所捧着的这外裳,还是那天易北跪在我殿门口,跟个有了心上人却受爹爹阻拦的小姑娘似的,要死要活非他不嫁,任凭旁人怎么劝都不起来。我气急了,盛着满满的杏仁茶的碗抬手砸过去,不偏不倚,恰好砸在心窝窝那里。

    我拧不过他,最终还是允了。易北临行前顺手把沾了杏仁茶的衣服搭在书房正堂,到里面去正经拜我三拜,匆匆走了。过后我察觉到他忘了带走的衣物,细细叠好放在书房里他的位子上,惘然又伤感。

    没想到这竟是他留给我仅有的遗物。

    ……

    两万年前,我刚刚被封为储君,纵横茫茫九重天,放眼望去,乃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上穷碧落下黄泉,天上地下,那个敢管我

    文曲星君设的学堂里,念书的,必然没我。几个找我念御令的小仙都知道,想要知道我的下落得先去南天门问问那几只皮毛油光发亮的老虎。

    奈何南天门的那几只懒老虎太精,我头几次踏出南天门的时候,须得恭恭敬敬报上行踪,恭恭敬敬回一句没有天君御令,再恭恭敬敬的把它们打上一顿才行。日子长了,它们几个见了我也就当做没看见,懒得再与我纠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我过去算了。

    后来的一天,找我念御令的小仙再次找上它们,却依然不知道我的去处。

    几个资历尚浅的小神仙听说储君找不到了,大惊失色,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于是,小仙上报老仙,老仙上报管事的姑姑,一级一级上报,最后传到了我姬亲耳朵里。好巧不巧,掌事的姑姑恰碰上如今已被封为侧妃的当年的瑶池仙子哭哭啼啼的同样找上了姬亲,一个说我不知去向,另一个说我偷了瑶池里养的鱼。

    姬亲皱了皱眉头,让人在未央宫门口守着,只要见了我,一棒子打晕了拖去蓬莱宫。

    &nb



第十章:初相见(三)
    那天一大早,其实也算不上早,昴日星君当值须得两三个时辰了,只因我头天晚上趴在被窝里看话本子入了迷,睡得晚了,这才对起床有了深沉的厌恶感。妆也没梳,还打着哈欠就被青藤绿蔓拖到了昭阳殿正殿门口去。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不过是舅公送来了个侍殿,出于给舅公他老人家的一个面子,我尽力撑开黏住了的眼皮看他一眼。这一眼不要紧,霎时间天雷勾动地火,大江东去,不知几时休。

    我的乖乖!

    到底是我见识浅薄,原来这四海八荒天地之间还有这般姿容美到不可方物的神仙。头天夜里从戏本子上看来的那什么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一表人才,从那一刻都化成了一句话。

    “我呸!”

    真正俊丽的颜容根本不需要任何言语的描述,因为你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就会觉得,每一个赞美他的词语,都是在侮辱。

    诚然,易北在接下来的两万年里被我如此这般侮辱过千百回。

    ……

    我抱着易北留下的念想坐在门槛上,闭上眼睛就能看见过往的两万年里我和他细细碎碎的时光。

    只是晚风飒飒穿堂而过,像以前一样卷落门前晚樱花的花瓣,花瓣照旧簌簌而下铺陈在地上,照旧顺着风漫过低徊的廊檐散落进屋里,那个往日站在树下动也不动,任凭花瓣落满两袖盈盈的翩翩公子已不知所踪。

    我抬头看看天色,恍恍惚惚长叹了一声。

    早在三日之前的夜里,我在床上躺着辗转反侧忧思到半夜终于想出了这个完全的法子。首先,要想推掉玄冥两兄弟的亲事就必然要



第十一章:抉择(一)
    九天皇城浩瀚巍峨,好在我平日在里面走动得殷勤些,就算在黑灯瞎火里摸索也能寻出条路来。我战战复兢兢,兢兢复战战,缩手缩脚地在宫鸾殿上腾云驾雾,眼看就要踏出皇城了,身后猛闻一声沉沉低唤:“扶末!”

    一句话不过寥寥二字,一声唤叫得低徊回荡,又似乎经过穿云裂石带着荡气回肠抵在我耳畔,惊得我心头一震,连人带云都打了个哆嗦。

    戏文上有句话说得好,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似这般黑夜沉沉,四周阒寂无声,与戏文里所述一一应景。再说这人敢从嘴里连名带姓地唤我,绝非等闲之辈。这的确让我不得不为我这小命揪心了一把。

    扶末啊扶末,不过是个离家出走,你倒把小命搭进去了。

    脚步声在我脚下这块刚刚打过哆嗦的云底下随着我的心跳起起沉沉,眼前猛出现了一道黑影,看不清脸,只是依稀能从黑影的轮廓得知来人要比我高大上许多。

    黑影在我身前停住,沉默了半响,只惹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扶末”这黑影又连名带姓唤我一遭,顿了一顿继而道:“再往西去,就要出城了,皇城西只有轮回境,大晚上不睡觉,你去那里作甚”

    “你……”我光听这声音,心里陡然一颤,那些仇啊恨啊情啊怨啊在我脑子里搅啊搅啊搅啊搅,直到搅成一团浆糊,让我再也想不起过去那半年我受过的悲欢。

    这幅口气,这个调调,是我这辈子都忘不了的。

    这是我的易北回来了啊!

    我撒开那身本来被我当做宝贝捧在手里的长衫子,凄凄惨惨戚戚抱住身前人,千言万语又都卡在喉咙里,憋得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刚才还好好的,怎突然哭了”他似乎怔了一怔,温暖的手揉上了我的头发。

    我心安理得的受着他对我



第十二章:抉择(二)
    我抬眼看看这尊黑影,一个猛子朝他扑过去,对着脖子狠狠咬下去。

    一股腥甜涌入我的嘴里,烫得我全身打了个激灵。我知道,罹臬的血正从他脖子里一点一点往外渗到我嘴里,又顺着我的嘴角流出,灼烧着我的皮肉。想着,我又使出浑身力气把牙往他的血肉里送了送,不再去管我腾的什么云驾的什么雾,任凭我和罹臬从比屋顶还高的地方掉下来。

    嘴底下的罹臬感受到坠落,抱住我挺了挺身,轻轻巧巧落到不知哪个殿的房顶上。不问苍生问鬼神,不问脖子问去向:“深更半夜的你要去哪儿……你要晓得,若你离开了,明天就是苍央亡族期。”

    我听了,豆粒大的泪珠子潸然而下,吧嗒吧嗒滴在罹臬领子上。直到抽噎得喘不过气来,方肯松开咬紧了的牙关,一口热气喷在罹臬脖子上。

    “现在的九重天早就是一副空皮囊了,它哪里值得我将一生埋没在魔界舅公和易北,他们都因为这副空皮囊含恨而终,我怎能顺着他们的旧路走下去罹臬,我求你放过我,让我去凡间好不好,只要你愿意,九重天明天就是你的,我大可对你发誓,此生此世我绝不踏入九重天一步”平生头一次放下自尊放下脸面求人,低三下四得很凄凉:“更何况,我若嫁了胥泽,你不是什么也没有了”

    罹臬嘴角的笑语里似带着玩味,他抬手按住我的肩将我扶到一边坐好,一面拿出帕子替我擦擦嘴上的血,一面慢悠悠道:“所以啊,我晚上去找你,不正是想劝你三思后行吗本来还想着,你若真如传言所说设计嫁了胥泽,本殿便受累替苍央除了你这个祸害。可是你看你那不成器的样子,还不等我问你,你便全让我全晓得了。你心里的那个人,不是胥泽,他叫易北。既然晓得你心里想些什么,那我撺掇你放弃胥泽把九重天拱手让给我岂不是易如反掌”罹臬把脸凑过来,天生的妖孽连嗓音里也带着诱人魅惑,他问我:“你看看你现在,不是已经不愿意继续搭理九重天的死活了。我所听说的谣言,



第十三章:抉择(三)
    皎洁而惨淡的月光里,罹臬脖子上狰狞的伤疤还在渗着血滴子,一路蜿蜒。

    罹臬到没去管亵衣上沾满的迤逦红色,垂下眼去,细细叠好擦拭过我嘴边鲜血的手帕,收进暗袖里。

    “这么痛快”他问我,又似山间鬼魅一般轻轻嗤笑道:“你还要在想一想吗,我晓得的也不过只是个下落,不能打包票的。”

    “你来昭阳殿找我的时候并未说过什么石头的事,现在才说出来,不就是因为方才暗中监视我的举动,猜到了我的计划,已经把我的后路断了吗”

    月桂的光华渐渐在皇城凝出一层霜,九重宫阙灯影幢幢,人面晃晃,守城的将士已经注意到了不远处宫墙顶上,大半夜坐上去吹风的我们俩。

    罹臬似乎对我说的话很满意,他抬手替我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笑道:“好,不愧是被我选中的女孩,你果然够聪明。”

    选中我细细琢磨他话里的深意,继恍然大悟而后又十分疑虑。既然是他选中我,就说明他有逼父皇废储君的本事,可是,他为什么偏偏要挑中最年少又意气用事的我

    疑虑之外,是罹臬的桀桀笑声如同幼虫一样蠕动着钻进了我的耳廓。显然,他正使着读心术,这是他读透我心思后的笑语。他笑着对我说:“你委实是个由着性子胡来的帝姬,可你这逢场作戏的本事还有那几分小聪明却也委实难得一见。”说罢,又桀桀添了几声笑。

    我在冷风里打了个寒颤,仿佛全身都正在裸的被罹臬看在眼里。我的确习惯了在人前全身心都投入的演戏,时间一长我自己都分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我,可是,罹臬却对我说我,在逢场作戏。

    一阵寒颤中,罹臬很适时的抱住了我。他的怀抱不似我想象的那



第十四章:诛心剑
    我尴尬地掩嘴咳嗽两声,垂下头去不敢看他,正经起神色在嘴皮子上略做敷衍以翻过此事:“这不过是随口说说……两万多年来我饱读戏文杂书之流,编故事的本事你大可放心。”

    罹臬同样正色道:“殿下编故事的水平一定比随口说出来的更加一鸣惊人。”

    我:“……”

    我不过是不小心说错了话,这话多半还是因为被他勾了神去才不小心说出口的,他这般不依不饶让我下不来台面,真真是气人。

    幸而我是个宽宏慈爱的帝姬,不和他计较,尴尬之余还没忘了先前说好的积骨石的下落,稍稍咳嗽两声充充底气道:“我在人前作戏自然简单,可你是不是应该先把积骨石的下落和我说了,免得到时候反悔”

    “唔……殿下所言极是。”罹臬对我的顾虑很是赞赏的点点头,继而很聪明地话锋一转,反问我:“那如果殿下反悔呢”

    “我当然不是那种人……”这话刚出口时说得的确很有豪情万丈的气势,只是转念一想,想到是我不相信他在先,实在没理由让他反过来相信我,越来越没底气,最后声音竟只有蚊子哼哼一般大小。

    罹臬倒不似我这样别扭,他爽快抓起我的手,将一只约有一尺长的簪子塞进去。

    “只是记载的积骨石的原文实在不便被带在身上,若只听我转述你也未必相信,倒不如等你嫁来玄冥后我带你亲自去看,亲自看来的东西终归让你放心一些。你且拿着这柄诛心剑,若我食言,便一剑捅进来,待我法力尽失,要杀要剐还不是你说了算”

    我张了张嘴,被罹臬这番气势震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传说,诛心剑是神女榅帛化天下苍生怨气而造,一尺余长,细如银簪,我们修行之人一旦被它所伤,动辄修为倒也不算什么,只怕不慎被它伤了心口处,再高的修为也势必散尽。也正因为它这邪性的功效,被我苍央族列为禁物存在榅帛那里,上古虚无境一战,应当是随着榅帛不知所踪才是,如今怎会



第十五章:失魂人
    拍马屁事小,没面子事大,我当即英明决定弄出些动静来让罹臬注意到我才算是正经。思忖再三,我轻轻咳了一声。

    听见我轻咳了一声,罹臬终于收了收目光,借着已然亮堂的月光看向他,不必细细去看就能发觉他的眼风依然专注的盯着我的身后。

    这份专注确实很让人好奇,很有诱惑力,我也忍不住扭头往身后看去。

    正是我扭头的那一霎那,一道寒光晃过我的眼从我面前掠过,不知打中了远方的什么。还不等我反应,整个人就已经被罹臬提起来顺着方才寒光到达的地方飞过去了。

    停到进处再看,顺风耳千里眼这对哥俩已经双双倒地。

    “这些巡夜的,委实麻烦。”

    “哈!”罹臬毫不犹豫地对着这对哥俩使了个失魂术,看得我愣在冷风里不知该作何反响,只打了一个干哈哈便全无了下文。

    着了失魂术的道,整个人都得痴傻上三分。从前扫把星君被玄冥来的小魔头用失魂术点了一下,落了个不懂言语的下场就已经算是轻的了。

    不过是同我的交易被这两个短命的给撞破了,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使个失忆术让他们忘了便是,又何必这般惩治他们

    我拉拉罹臬的衣襟,打算替他们求个情。

    罹臬似乎早已看透了我的想法,还不等我开口,他反倒先教育我了。“不管有意还是无心,这两个小仙官已经撞破了我们的事,我能留他们一命就已经是恩泽宽厚,你晓得”

    诚然,我以为对着这两个无辜的小小的仙官使出这么狠的法术的罹臬根本算不上宽厚,甚至连宽厚的毛都沾不到,还是唯唯点头,一个字也没敢说出口。

    “你要晓得,只有死人才会守口如。”

    他那对没什么波澜的



第十六章:桃花孽缘
    清晨,明媚的阳光如同细小的米粒一样散碎在书房门前勾勒出婆娑的树影来,经昨夜春风一番吹拂,早樱花瓣铺了满地,枝头尚存残花寥寥依稀躺在晨风里缩瑟着。

    我在书房门口的晚樱树下坐了一宿,安安静静看着花雨一阵一阵落下来,颓废得紧。毕竟到玄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看到他曾站过的,画一样的境地了。

    胥泽闪到面前来的时候我并没有留意到,只是靠了树干捻着一瓣花去发呆。蓦然听到身后有人叫我。

    “末儿。”那人把手搭到我头上揉了揉,声音恰似流水曲石,初夏午后闪耀着阳光的薄荷,干净又清爽:“你倒勤快得紧,起得这样早。”
12345...33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