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逆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二十三声馋
苏问只是点头回应,咬着手指陷入沉思,他的确要杀杜一辰,尽管如今对方已经死了,可这背后隐藏的东西可就复杂了。
“少爷,你好像不高兴。”
“七贵啊!你说杜一辰会是谁杀的。”苏问突然开口问道,谁知小仆人噗嗤一笑,小眼睛乱转了一圈,满含深意的说道:“少爷你这么问就没意思了,少奶奶又不在,等晚些时候你再问。”
“什么少奶奶,你这家伙乱说什么。”晃神的苏问连忙问道,七贵却是蹦跳着跑开了,回身嚷嚷道:“少爷,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话都说出口了,还有收回的道理,早晚的事情。”
苏问笑骂一声,连七贵都以为是他,何况外人。
“嘭嘭。”铁门被人敲响,苏问这几日已经停了很多,慢悠悠起身去开,门外站着的是莫修缘与七才。
“我要走了,回南唐去,走之前来看看你。”莫修缘没有进门,就站在门外说道,可言语中不像是道别意思。
“不坐坐。”苏问撅着嘴说道。
“不了,走的急,日后有缘再会。”莫修缘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苏问觉得对方今天很怪,似乎藏着什么,而一旁的七才也是欲言又止的模样,临走时将一张纸条偷偷塞进苏问手中。
苏问攥着纸条等对方离开后,才合上门,回到房间中将纸条打开,目光渐渐冷峻,将身旁的油灯点燃,把那张纸烧掉。
明日是吕登科问斩之日,苏问尽可能去不在意,敬重归敬重,只是连陈茂川都改变不了的事,要他如何,但是如今他不得不去看上一眼,哪怕什么都做不了,去送一程也好,权当是还某人一份情。
......
今日极少出院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剑有两刃,人有两面
七才手持双剑行走在赵无邪身前,纵然两断刀锋利无比,却始终近不了二人身侧,剑锋划过那身让北魏闻风丧胆的惊鬼服,没有丝毫停顿,好似刀切豆腐般收割走一条有一条的性命,只是仍有数之不尽的摆渡使不惧生死的涌来,那条并不算长的街道此刻如同连接阴阳两界的渡口,尸横遍野。
莫修缘袖口微微晃动,藏在其中的手掌攒在一起,三道身影从人群中跃起,与他各街相望,阎罗好见,小鬼难缠,何况这三人连小鬼见到了都会脊柱发寒,首席判官崔府君,镇宅圣君钟天师、前尘忘尽孟婆娘。
“阻我”莫修缘开口问道,新换的麻衣气机鼓荡,震的脚下砖瓦咔咔作响。
“是杀你。”开口之人身着红袍,左手执生死薄,右手拿勾魂笔,名叫崔珏,乃是阴曹四判官之首,而他的另一个身份却是北镇抚司指挥同知,主阴律司穿梭临渊阴曹,昼理阳间事,夜断阴府冤。
不等对方言语,手持炸木剑的天师钟馗鼻音作响,好一个八尺高的大汉,生铁面虬鬓,相貌奇异,狰狞如恶鬼出关,手中炸木剑遥指,下一瞬,莫修缘站立之地闷雷滚滚,一簇烈焰噌的从脚下升腾,好似火蛇腾空,莫修缘单脚重踏,身躯腾空,脚掌踩在虚空,窜动而起的火蛇顷刻间被劲风扑灭,雷霆还未降下,莫修缘便大口张开,顿时无尽吸力吞纳天地,白芒一闪而逝化作银蛇被他吞入腹中,双眼怒睁,两道精光射出,点在迎面盖来的那只破碗上,声如古钟震响,那只破碗竟是比山岳还要沉重,凝聚雷霆威势的眸光竟是无法将其撼动,只是其中那抹浅绿色的汤汁微微洒出些许,落入街道上已然没了生机的摆渡使身上,枯木逢春,眨眼间沁没其中,一双双空洞的双眼泛起难言幽光,身躯畸形的挣扎起身,朝莫修缘扑去。
由死转生的摆渡使甚至比起之前更加凶悍,一对两断刀在风中穿插无阻,莫修缘一掌按住其中一人的头颅,五指成钩就要掀开天灵,蓦然间从对方体内涌现一层禁忌之力,莫修缘非但没能握紧手掌,反而被短刃斩断袖口,手掌弹开,再落地时,脚下砖瓦如同融化,变作一滩泥浆,只见钟馗虚空挥剑,泥浆翻滚将莫修缘双脚深陷其中,竟是有几分万法门符箓道的影子。
一名摆渡使弃了短刀,双手握住长刃当头劈下,肉眼可见的气浪被那柄长刀分成两段,摆渡往生,过了忘川水,喝了孟婆汤,便与前程往事一刀两断,忘却此生再世为人,这便是轮回,刀锋迅猛斩下,莫修缘抬头凝望,一把古怪长剑划破他脚下的泥潭,激荡而起的剑气好似无数把交错飞舞的刀片,那名摆渡使依旧保持着挥剑的动作,只是身躯却在无形的罡风之中灰飞烟灭。
脱身而出的莫修缘握剑奔走,一剑横贯,十几颗人头喷血飞起,死过两遍的摆渡使颤抖的耸动着无头尸身,那滴浅绿汤汁缓缓浮出表面重新汇集到孟婆手中的那只破碗,而再去看那些尸体,只剩下一副森白骨架支撑着那件夸张的惊鬼服。
至始至终都没有出手的崔府君站立原处,当初不过立尘巅峰的赏善司凭着一本善簿便可强行突破到不惑境界,而身为四大判官之首的崔府君,那本生死簿上,只需一点一勾,谁该死谁该活便只在须臾之间,他只是静静看着莫修缘,因为在他的生死簿上始终没能找到对方的姓名,这让他困惑,但凡生于此方天地,无论飞禽走兽,一花一草都需在这生死簿上留下痕迹,但是唯独一处不然,那座始终被瘴气包裹的两界山。
火红双眉倒立的钟天师面色充血,好似牛鼻般的鼻子中传出阵阵恶鬼咆哮之声,衣袍下肚皮迅速隆起,即使隔着衣衫仍是能够看到一张张狰狞面孔好似印在其上发疯似的想要逃出来,他大口猛然张开,黑风呼啸,卷动着无数火星,如同踏翻了装满炭火的火盆,火光燃起,竟是从灰烬中揉捏出一具具森然恐怖的身躯,残缺不堪就像是被生硬拼凑在一起的怪物,獠牙冲天,额定独角,骨瘦嶙峋好似干尸,深深凹陷的眼窝没有眼珠,却能够从那黢黑的空洞中透着无尽的贪食。
“饿,好饿。”
犹如跨越千百年才穿来的凄惨哀嚎声,一双眸子死死定在莫修缘身上,好似看到了山珍海味。
天师钟馗以鬼怪为食,最喜生吞活剥,剜其双眼下酒,一身天师道法,既非道中观也非万法门,那张肚皮之中不知吞下多少恶鬼残魂,此后不得轮回,千百年来不生不死在漆黑之中受苦煎熬,早已七零八落的躯体杂糅而生,也再不是自己,无数灵魂交织,恐惧黑暗,忍受孤独,饥肠辘辘。
恶鬼临门
第一百七十四章 一场好戏,无人欣赏
赵无邪漠然看着身前倒下一具又一具尸体,身前持双剑的七才挥舞的速度越发迟缓,越是靠近城门,那些摆渡使终于从不够一合之敌成长到了能够在他身上留下几处飘红,他明白少爷为什么要来此,却又不明白何苦如此,并非所有的事都要他莫修缘来做,何况是这淡薄到极点的亲情血脉,既不讨好还需瞒着世人,无论怎么看都是来此送死罢了。
恍惚的刹那,一柄两断刀迎面斩下,七才慌忙躲闪,一只手掌突然从他背后探出,死死握住那柄长刀,鲜血淋漓,七才抬手一剑将那家伙的脑袋削成两截,回身看着那位面色苍白的皇子,少见的普通人脸上能够露出如此坚韧的神情。
“小心。”赵无邪轻声说道,他虽然贵为南唐皇子,却从不参与朝政,清心寡欲的像个归隐的道士,唯一能够让他疯魔的只有棋,也许只是因为年幼时偷看到那位兄长与父皇下棋时嘴角会心一笑,从此便痴迷了。
七才恶狠狠的挥剑震退百人,怒声说道:“你不该来这里,不仅害了自己,还害了少爷。”
“我若不来,心中总有一道坎迈不过,不疯魔不成活,至于他,我没求他来,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赵无邪问道。
“七才。”小仆人双剑已经砍缺,用脚尖挑起一把两断刀,接入手中,他不过开灵上境,七座灵宫从方才到此刻只出不入,已是极限,若非跟着莫修缘在南唐偷师几多绝学,早便被人潮淹没,纵然对方都是不入品阶的武夫,可几百人,几百口刀总不是那么容易挡下的,三个南唐人面对着北魏最庞大阴暗的组织,与其说孤立无援,更像是羊入虎口。
“琴棋书画诗酒花,七大才,如此才配得上他。”赵无邪回身望向满身煞气的莫修缘,既然本是陌生人,无论多少变换也都还是陌生,唯有记忆深处那座空荡的大殿中,一个青涩的少年静静坐在殿中,许久的幽静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乱,一个不过三四岁的孩童闯入其中,与对方对视的那一眼,深陷其中,父王以为他忘了,可他永远忘不了那双看似平静的眼神中掩藏的孤独,其实他该算作五皇子才是,只是他从未向外人称道。
“七才,你家少爷有朋友吗”也许此刻问这样的问题显得愚蠢,可赵无邪仍是想问,再不问就没机会了。
“没人配做少爷的朋友。”七才如此说道,可语气中分明带着怀疑,那个家伙算吗但他却没有来。
赵无邪点头默许,被称作天道之子的莫修缘足够高,高到让所有人去仰望,这样的人谁又有资格去与其称兄道弟。
“多谢。”
人群中突然冲出两道伟岸身形,不持两断刀,以大斧巨锤开路,皆是开灵上境修为,斧锤砸地开出丈许沟壑,将街道一分为二,七才一手托住赵无邪腰身,口中咬刀,单手持剑在地面荡漾翻身飞掠沟壑,落地刹那刀剑合一迎上那柄比他两倍长的大斧,将赵无邪护在身后身形猛退,直到沟壑前堪堪停住。
“你直管前走,莫要停下。”七才沉声说道,颤抖的手掌握住口中的两断刀,他不是少爷的朋友,只是一个唯命是从的小仆人,所以不该去想为何来此,也不该恼羞眼前的家伙。
“多谢。”赵无邪再次谢道,面对前方凶神恶煞的鬼府阴兵,从容迈开脚步,如同将自己的性命全部托付给了身后已然是强弩之末的小仆人,但他还是相信。
斧锤巨人咆哮挥动兵刃,卷动起的惊人风浪吹拂起赵无邪的长发,铿锵之声不断在耳边响起,无论是大斧还是巨锤,又或是想要见缝插针的两断刀,都无法伤他分毫,莫修缘有独属于他的傲然,而身为他的仆人,所需要做的就是维持这份傲然,即便整个天下都不想看到这盘棋,但只要少爷想看,那便看得到。
大斧劈断两断刀,那柄巨锤从七才脸颊擦过,撕扯下大块皮肉,火辣的痛觉没有让他退步,飞出手中断刀洞穿两名靠经赵无邪的摆渡使,脚尖点在落地的斧柄上,一跃腾空,双手紧握那柄已经残缺不堪的铁剑朝着持斧巨人眼窝刺下,对方仰头一声怒喝,气机飞旋,坚如岩壁的肌肤猛然鼓起,一只大手压迫气流拍打而来,七才双臂交错挡在身侧,直接被那只铁掌掀飞出四五丈,赵无邪依旧前行,没了七才的护卫,蜂拥而上的摆渡使好似飞蝗般瞬间将其淹没其中,那柄巨锤高高举起,愤然挥下。
“噈。”
一声洞穿空间的厉啸,远处孟婆神色大惊,将手中的破碗迎面砸出,却只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虚空徒然一震,那只破碗应声飞起,汤汁洒落满地,却依旧没能留下那前行之物,好似一条长龙涌入街道,最靠前的数十名摆渡使当即炸成血雾,在那柄巨锤落下的瞬间,锤面生生被无形的威压冲击变形,那大汉双臂暴起,一根根粗壮青筋从皮肤下突显而出,令人压根发酸的摩擦声不断传响,终于在那
第一百七十五章 天地大同
“吕师。”杜久昌恭敬一揖,当年他入学府时,曾被人称做小棋圣,被视为最有可能从吕登科手中接过棋道的人,然而整整十年再无他的消息传出,不过前些日子杜久昌从那几位声名在外的才子手中夺下文试大比的榜首,这个名字才终于又被世人想起。
吕登科绳索在身不便还礼,只是报之以李的笑道:“也好,总算是还有个懂棋的。”随后看向赵无邪轻叹一声道:“老夫已经败给你了,你这娃娃还要来看笑话不成,赶紧滚。”
赵无邪轻笑一声就地盘腿坐下,受伤的手掌仍在滴血,可他没有在意,回声道:“就是想走,此刻也走不了了,后生脸皮厚,就当是输给吕大人一局,又侥幸赢下一局,那便还有一局。”
尽管两人已经下满三局,只是第一局吕登科有意留手,培养棋道后辈,若是有心厮杀,第一局,赵无邪只怕会比第二局输的还要惨痛,而第三局对方能在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本身就是自己占据胜势,仍是杀的难解难分,此刻算做一一平手,脸皮厚倒也不是假话。
“就算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对于死人而言全无意义。”吕登科沉声说道,脸上的皱纹越发明显。
“吕大人为何下棋。”赵无邪不答反问,这本是在沧州对方问他的问题,他以为自己懂了,在踏出郡守府的那一刻,他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自己赢了吕登科,这便是他所追寻棋道,然而当他知晓此事因果之后,正如李在信推测那般,羞愧难当,原来都是装出来的淡薄闲适,与人下棋从不自报姓名,却在心底里满满都是藏不住**,而当他真正走进棋盘之中时,他已经来到了这里。
“输与赢不是下棋,我只是想下棋,吕大人,赵无邪向您讨教。”
吕登科沉默不语,看来此刻没有看破的人竟是自己,他走了,便想为后背留下一束棋道标杆,他选择打磨赵无邪,甚至不在意对方是何身份,看似豁达,可说到底这其中难道就没有一丝私欲,一盘棋,两个人,黑白之间没有谁可以提另一个人做选择,下棋既然没有输赢,那今日这盘棋又有什么意义,可正是因为没有输赢,赵无邪今日到此才更有意义,这份传承很短,短到今日过后,棋坛之上将会一同少去两位泰山北斗,却是两个真正下棋之人难能可贵的明悟。
世人总是嘲笑那两个隔江斗笔的疯子,明明都已经是世间少有的书法大家,根本已经无人有资格来评判他二人究竟谁更胜一筹,那为何还要比,也许无外乎是想找个知己写字罢了,那两人之间还隔了一条漓江,而今日吕登科与赵无邪之间却是再无阻隔。
“偌大的天下摆不下一张棋盘,想不到最后一盘棋竟是如此局面,我动身不便,小友可敢与我下一局盲棋。”吕登科开口说道。
赵无邪扬了扬受伤的手掌回应道:“正有此意。”
“久昌,容
老夫最后做一次俗人,如此举世无双的棋局若是不得传世,老夫死不瞑目,劳烦你代为落子记录。”吕登科请求说道。
“我本就是为此而来,吕师,赵公子,既是传世,不如为这盘棋起个名字可好。”杜久昌摆好棋盘,左手持白棋,右手持黑棋。
赵无邪与吕登科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天地大同。”
南北两地,老少之别,纵使万般不同,只在这张棋盘上不分你我,不受外物干扰,围棋不知从何时兴起,也不知起始谁手,但所公认的一点便是那小小的棋盘上包罗万象,凝聚时间道理,圣人曾言世人最大的陋处在于贪婪,在于不知足,而在棋盘之上舍得二字无不存在,有舍方才有得,又说做人留一线,若是把眼尽数堵死反倒断了退路,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则分为黑白二子,黑为阴,白为阳,从昼转阴,故持白子先行。
“今日之局注定超脱世俗,不如改些规矩,请吕大人持黑子先行。”赵无邪恭敬说道。
吕登科点头默许,开口道:“即使如此,老夫也放肆一回,既在北魏之中,这第一颗子就落在天元之上。”
闻之,杜久昌取子的手臂微微停顿,便是不动下棋的门外汉也听过金角银边草肚皮,这是说子在棋盘上的价值,起手落子天元可说是最无用的一步,与人对弈若是起手如此,往往是对对方的一种轻蔑与不屑,抬高姿态,只是赵无邪让出先手本就有些不合理,吕登科一番言谈回应,究竟是二人针锋相对,还是意味深远,只有当后人看到这盘棋时才会去烦恼。
一面墙隔着两个世界,七贵架起七才拖到少爷身边,七才满脸污血,脸颊上的伤口深已见骨,即便如此七贵仍然少不了嘲讽几句,“过了这么久还是开灵上境,要是换成我,这条路早就打通了。”
说话都漏风的七才只是给了对方一个白眼,却是在看
第一百七十六章 鬼潮一线天
这个世界上总有太多的人不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但也有人为了一件事付诸一生,有的人想要离开这片天地,飞升成仙,而有的人只是想出来瞧一眼头顶的人间。
“李在信,你忘记我们之间的承诺了吗”好似从混沌之中传出的声音,带着无尽的威严,和令人发寒的怒意,从苍穹之上笼罩而下。
“那只是你的一厢情愿,我可从来没有答应,莫修缘不该出现在这世间,你们同样如此,轮回百转,你舍弃不了现在的道,就注定被人踩在底下。”李在信傲视天际,笼罩上空的阴森浓云凝聚出一张百丈长宽的鬼脸,怒不可遏。
“放肆,李在信,莫要以为本座不敢杀你。”鬼脸怒叱,一双幽暗瞳孔火光摇晃,睥睨大地,苏问看了一眼,脑中顿时涌现出那颗巨大的骷髅头,看来这阴曹之下的确有他想要知道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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