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逆行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二十三声馋
“你肯定能救他的,你连天劫都挡得住,解毒肯定不在话下。”苏问连忙说到,脸上不知是该露出欣喜还是担忧,他怕自己这张乌鸦嘴真的就说中了什么。
“我只能尽力而为,首先我需要知道他中的什么毒,而且对方下针的手法有些特殊,我需要时间。”莫修缘尽量平静的说道,其实在他心中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七贵的体质特殊是他生平罕见,寻遍经脉竟然找不到一处灵宫,没有足够灵力抵御,毒已深入腹脏,只靠外力一点点的清除,且
不说有没有这种可能,只怕对方根本撑不到那个时候。
在这时,刘坡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在他失去意识之前依稀记得两道身影,此刻醒来看到苏问一众,心中知晓是对方救了自己,不过从对方凝重的面色,以及身体紫黑的七贵,心里一阵紧绷,强撑着身子拱手道:
“刘坡感谢诸位出手相助,救命之恩日后自当回报。”
“谁想救你!要不是为了你,他会这样吗一个连自己的女人和兄弟都保护不了的人,还谈什么报恩,可笑。”苏问根本不领情,很是不善的说道,话语中分明透着极深的怨恨和不屑。
刘坡觉得口干舌燥,对方说的没错,也许是这些年的顺畅让他有些忘乎所以,今日真可谓是一败涂地,不仅失去了最心爱的女人,还连累跟随自己多年的兄弟们,年少血气方刚,一众情绪涌上心头,握拳狠狠打在地上,愤而起身便要离去。
“你要去哪”七才连忙拦住对方。
“刘坡愧对各位兄台出手相助,如今我那些兄弟还在刀口之下,我又岂能坐视不理,此去不论死活,各位的恩情我都将铭记于心,来世做牛做马自当回报,告辞。”
“我不想救你,你要去送死也得给我等七贵醒过来亲口告诉他,告诉他救错人了,你就是烂命一条,只会逞英雄,真是可笑,你们这种人满口的恩德,又真正做过什么,害人害己罢了。”苏问阴沉着脸,从未有过如此痛恨所谓的情义,道义,就是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才会让人过的这么无奈。
刘坡本就憋着一口气,何况年轻气盛,被对方这番羞辱,血气猛地冲上了头,咬牙切齿道:“不要以为你救了我就可以肆意践踏我的尊严,我刘坡不管怎样对兄弟问心无愧,我就是就不出他们,与他们一起死又何妨,这条命既然是你救的,若是你觉得不值,只管拿去。”
两人针锋相对,七才长叹一口气,也懒得再管,退回到一旁假装闭目养神。
“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苏问低喝一声,龙舌出鞘,点出的寒芒直逼刘坡咽喉,俨然是动了杀意。
就在这时,沉默的莫修缘闪身两人中间,袖袍中鼓荡的灵力震飞两人,平静的脸上也多出了一抹烦躁,“够了,这种时候争执有什么意义,你杀了他七贵也不会醒来,还有你,就算你现在出去又能如何,七才,看着他们,谁再乱来,就给我捆起来。”
 
第一卷 沧州木屋 第一百一十二章 顿悟
世间之人大抵可分为两种,一种读书,一种不读书,自千年来九州圣人升仙之后,留在世间的典籍只减不增,无人再能达到可与之相比的境界,就更不用说传教授业。
仁、义、礼、智、信、怒、忠、孝、悌,传承了千年的思想早已深入人心,可真正能够通其真意之人世间绝无,便是连自称十三全老人的李居承在谈及生人功德时也都泯然一笑,不敢自夸。
千年前的九州不比此刻安定,无邦,无国,无教派,无信仰,人们更像是褪去了毛和鳞片的野兽,不知何事该为,何事不该为,也就是在那个时候世间出现了一位圣人和一位书生,书生读圣贤书,圣人写圣贤书,圣人以为世人愚昧需以大道开智,于是一生之愿踏足九州每一寸土地,述而不论,愿此间再无善恶不分之人,思而不辩,愿此间人人可称圣贤之名,只可惜直到他飞升之际,世间仍是愚昧之人大过有志之士。
书生观见世间真正善恶,一个动荡不安的时局如何能够安稳的放下一张书桌,九州不平便需要人去踏平,问道天外,一把折扇换取千古功名,学生恭请圣人升天,从此世间我为君主。
述而不论,自有后人留下圣言十二卷,愿此间再无善恶不分之人,法制之下善恶分明,以刑止刑,思而不辩,道法千万,只在源源不绝,而非一家之说,不与人辨是非,不与人争长短,然而国家之下,信仰只有唯一,愿此间人人可称圣贤之名,奈何圣人只有一人,再无人望其项背。
读书可以明智,幼.童读书,只因先生的戒尺打在身上会痛,读书可以修身,年少读书,只因功名利禄迷人眼,读书可以知得失,老年读书,只因人之将死,才终于愿意捡起丢弃的圣贤。
人生苦短,不过寥寥数十年,唯有后十年方知书中真意,如此书生也配担起圣贤之名,书生酸腐,武人不屑,但书生高贵,脱身平民,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这是每一个读书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那书生以为时局动荡如何能够安稳的放下一张书桌,却不知世间万紫千红,书桌之上再无安静读书之人。
陈家有父子,自幼读书,与笔墨为伴,却无一功名傍身,依旧怡然自得,父陈长安,子陈之同,人生在世求的太平长安,世人与之相同,一身功名不显现,只知埋头苦读书,镇中的居民都说是读书读傻了,读书不为功名还读劳什子书。
“读书,读书,你一天到晚就知道读书,儿媳妇都要让人家夺走了,你还坐得住。”穆夫人一手抢过丈夫手中的典籍狠狠的丢在地上。
陈长安并未动怒,平静的走过桌前弯腰将书拾起,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好生儒雅,“夫人,书有何错,既然人家姑娘不想嫁,那么这门亲事退了便是。”
说罢又悠哉悠哉的坐回书桌前,执笔勾勒批注。
“退了便是!我当初怎么会嫁给你这么窝囊的家伙,人家都都蹬鼻子上脸了,你让儿子的脸以后往哪里
搁,抢了媳妇不说,还平白无故被一顿毒打,你这个当爹的不管,我管。”穆夫人带着哭腔的叫嚷着,声音从书房传出,下人们连忙躲得远远的。
这时房门推开,陈之同缓步走入,脸上的伤势已经退去大半,虽然仍有些青紫,依旧盖不住那原本俊逸的皮囊,与他爹一样,恬淡文雅,“娘,清儿的事我已经知道了,既然她心有所属,我不强求,至于刘坡,只要他以后好好待清儿,我们之间也就两清了,还请不要再为难他们了,听说这次刘坡还为镇上带来了一只马帮,好事。”
“疯了,你们爷俩都读书读疯了,之同你可是娘的心头肉,把你打成这样,娘的心在滴血,这事你不用担心,清儿那丫头我一定会让她乖乖嫁进陈家,至于刘坡,我肯定不会放过他的。”
“娘....”
“不要说了。”穆夫人尖锐的嗓音回荡在书房中,用眼睛狠狠剜了陈长安一眼,恶狠狠的说道:“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儿子,跟你一样是个窝囊废。”
穆夫人推门而出,留下一对父子摇头苦笑,陈长安缓缓放下手中的笔将儿子唤到身旁,轻笑一声说道:“之同,你知道爹当初为什么要娶你娘吗”
“因为娘亲漂亮。”
陈长安摇了摇头,叹声道:“我一个读书人,手无缚鸡之力,读了十几年的书连个功名都没有,你觉得你娘又为什么要嫁给我。”
“因为......”陈之同眼神有些迷茫,停顿了片刻问道:“那爹究竟是因为什么。”
“嘿嘿。”每每回想起往事,陈长安总是莫名其妙的笑起来,陈之同早已经习惯了,在一旁安静的等着,“当年你娘啊!那可是出了名的刁蛮任性,有一日我路过三水郡的时候,正好看见你娘和几个买菜的汉子斗嘴,当时我还不知道你娘是穆都司的干女儿,只觉得你娘是个姑娘家,怎么都要吃亏些,于是就冲上去,结果你猜怎么样。”
“爹肯定被打的很惨。
第一卷 沧州木屋 第一百一十三章 曾经现在,不曾改变
天空中的阴沉终于被一声惊雷彻底打破,雷霆滚动,将整个压抑的小镇映照如白昼,铁蹄践踏泥水飞溅,砸落在两旁的草茎上,又迅速被后面的泥水冲刷掉,周而复始,直到那只浩浩荡荡的轻骑穿山而过。
“大人,这么大的雨,山路湿滑,不如等雨停了再走。”一名斥候擦去脸颊上的雨水,高声喊道。
连绵的雨势根本不像春季的温柔,比起夏热的狂暴也不遑多让,雷霆闪烁,白光将领头人的脸清楚勾勒,肥胖的脸颊不知是被这雨冲刷的狰狞,还是他本身就很狰狞。
“停什么停,明晚之前赶不到祥和镇,都给老子脱了这身皮回家种田算了。”李程俊斥责道,手中的马鞭狠狠抽打在骏马的翘臀上,饶是他如此体态,却也是个御马的好手,这一路疾驰而来,中途多时崎岖山道,竟是熟悉的很。
“是,大人。”斥候不敢在言语,只得拼死的挥动马鞭,在痛楚的刺激下,身下骏马也顾不得山势陡峭,四蹄奔走如飞。
一纸告示伴随着雨势在祥和镇散播开来,谁人敢怒,又谁人敢言,早已经当日之事忘得一干二斤,朝廷的话的确是最不容怀疑的铁证。
“嫌犯刘坡以下犯上,率众袭击三水郡府军,如今逃窜至此,特派本将前来捉拿,从犯赴法,主犯在逃,知情不报者同罪,明日午时菜市口问斩首要从犯七名,以正国法。”
除了唏嘘感叹,唯一敢说话的那位书生此刻撑伞走进了镇子的祠堂,雨水打湿了陈长安的裤腿,有些微冷,但还不至于让他被眼前的军威吓的腿软。
“敢问赵将军,刘坡所犯何罪”
赵力高坐祠堂,两只脚大不敬的翘在祥和镇居民历代先辈的灵位桌上,手中把玩着一根无羽箭簇,冷声说道:“陈兄,小弟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们陈家,你非但不领情,反而还来质问本将,究竟是何道理。”
最后半句语气之中锋芒毕露,多的是怒意和嘲弄。
“我陈家受先帝之名,行的端站的正,从不做诽谤妄言之事,将军这份情义未免让在下有些受宠若惊了吧!”
“啪。”
赵力手中的箭簇应声折断,脸上的笑意越发阴冷起来,眯缝着眼睛打量着这位镇上最是窝囊的读书人,突然觉得真是可怜,罪人之后一事无成不说,连自己的媳妇都不清白,这样的家伙真是多说半句话都觉得侮辱,“陈长安,这事你还是回去问你夫人好了,本将可没那么多闲工夫和你打哈哈,刘坡聚众闹事,袭击府军已是板上钉钉的铁证。”
“铁证何在我怎么没看到。”
赵力一掌拍在桌上,供奉先祖的灵牌七零八落的倒落地上,“陈长安,你莫要这般不识好歹,否则就算是穆夫人在,本将也要治你个不敬之罪,你要铁证,本将二十多名兄弟如今尸骨未寒,这笔帐我还没找你们陈家算。”
“你是要找我算吗”
一声清叱从屋外的雨幕中传来,只见穆夫人缓步走来,身旁撑伞的丫鬟一步不离的紧紧跟着,陈长安见到这一幕不禁摇头苦笑,终究还是活回去了。
见到来人,赵力尽管不情愿,可也不敢再发怒,将脚放了回来,阴阳怪气的说道:“穆夫人,这是你们的家事,本将不想管,但还请不要阻挠公事。”
然而穆夫人根本不理睬,径直走到陈长安面前,冰冷的脸颊有了些许融化,轻声道:“有什么事回家说,不要让外人看热闹。”
陈长安轻柔一笑,伸手从丫鬟手中接过油纸伞,推了推手示意对方离开,丫鬟看了妇人一眼,见对方默许了,才悻悻的离开。
“赵将军,此事陈某一定会给你个交代,可若是你非要一意孤行,休怪我以手段治你。”
“陈长安,你以为你陈家还是当年的陈家吗当年你陈家私通宦官作乱,没有被满门抄斩已是李宰相仁慈,你还敢大言不惭的说这种话,本将今日便拿你问罪。”赵力将手中的半截箭簇刺入木桌,刺耳的声音伴随着话语一同钻入陈长安的耳膜,清晰刺骨。
陈长安微微顿步,没有回头,平静说道:“你可以试试。”然后牵着妻子迈步离去。
看着对方消失在雨中的身影,赵力面色铁青,一脚踹翻了身前的桌台,身旁的副手不敢上前,直到看见对方脸上的怒意渐渐平复才小心的走上前去,低声问到:“将军,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第一卷 沧州木屋 第一百一十四章 篝火旁的三三两两
苏问回到破庙中,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将手中的告示交到刘坡手中,刘坡看后目眦尽裂,当即便要冲杀出去,被七才一个拦腰抱住按在地上,不得已只好一掌先将其打晕再说。
“你有何打算”莫修缘挑动着升腾的火堆问道,寒风夹带着暴雨,这间本就破烂的庙宇似乎也就差一阵风的力量,房顶千疮百孔的滴着水,好在是有一处干净的地方足够七贵平躺。
苏问双手环抱膝盖,将头埋在里面,到现在他才觉得有些疲惫,办法他想了很多,如果三哥还在他身边,一切会变得简单,如果矮川在他身边,同样不会是此刻的寸步难行,原本他以为自己已经真正有能力对师兄的一切安排说不,只是现在他才觉得人活在世上总是需要去依赖别人,于是他到了那间买纸的铺子写下一封信,但其实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太弱了,否则别说是三百人马,就算再翻十倍也不足为惧,一个青蝠门又怎样,如果自己此刻是一名立尘宗师,翻手之间决定一门生死简直不要太轻松。
“我想去学府。”
“哦”莫修缘有些许惊讶,不明白对方为何此时改变了主意,饶有兴趣的问道:“说说看,去学府干什么。”
苏问舔了舔唇角,长舒了一口气说道:“原本我去学府是为了寻觅求活法门,不想遇见了你,解了我的死结,我便以为这世间终于等到我去挥洒,但其实每个人都只是希望自己能活的顺心,可这两个字太难,总是会有不如意,我不懂什么兼爱非攻的大道理,我只知道别人欺负你,是因为你不够强,只有你足够厉害,才能够打回去,也就没有那么多不自在,我也许做不到这世间最强的那一个,但是往上走总归是能超过一些人,也就少了麻烦,才过的舒坦不是。”
莫修缘皱着眉,手中被火焰烧的通红的树枝轻轻敲打在炭火上溅出点点火星,“你说的这些我不知道是对是错,强者是否就等同于无忧无虑,这一点世人应该少有反驳,可凡事都没有绝对,如果觉得有束缚,就拼命的往上走挣脱束缚,这道理听起来也没有错,但我总觉得是你出了问题,可又说不上来是什么。”
“怎么,当初不是你求我跟你一起去学府的吗现在我同意了,你反倒婆婆妈妈的。”
“这么说我好像应该高兴才对。”莫修缘撑着下巴,突然想到了什么,很是认真的看向苏问,沉声问道:“如果此刻你已经是一名立尘宗师,还是今天早上的情景,你会怎么选”
“那还需要选吗当然随便一两招就把对方打的七荤八素,七贵又怎么会受伤。”苏问诧异的看向对方,不假思索的说道。
“也就是说之所以会出现不同的选择,是因为当时的你只有起凡修为,而只要你变得足够强,那么所有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但是最终你还是选择出手了,就这么来看,其实强与不强并不能影响你心中想要去做的事情,顺心意而已,好像并不难。”
苏问一脸茫然,嘴唇张动着,“等一下,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得懂,可一连起来就一个字都听不懂,是不是到了你们这种境界的高人说话都这么云山雾绕的。”
“其实我也不明白,我一路修缘就是为了解惑,人活一世,总是要为了什么,天道既然赐予人类灵智,就不该浑浑噩噩,可所追寻的又该是什么。”
“打住,我跟你说这么伤感的话题,你却跟我聊这些有的没得,这么深奥的东西你以后还是找矮川去聊吧!现在先聊聊救人的事。”苏问盘腿坐好,夺过对方手中的树枝将火堆中炭勾过来,通了通自己这边快要熄灭的火焰。
“你啊!一点都不肯吃亏。”莫修缘摇头道,他一直很好奇对方是个怎样奇特的人,先贤说空灵之身不染世间尘埃,可包容世间一切,最是干净,那么作为空身的苏问也该与自己所设想的模样相近才是,可一路走来对方的所作所为让他有些失望,看不见一个为了证道艰辛修行的修士,也看不见一个通透干净的灵魂,更没有包容世间一切的胸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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