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栖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淇霏
慕容音投身入怀,双手环住慕容泽的颈项,嗅着爹爹身上那特有的衣香,摇头道:“我想爹爹了……”
“原来是这样,”慕容泽见她如此乖巧,心中疼爱更甚,只是依旧佯怒道:“阿音,正月都还未完,你便私自离府,上次我便说了,你若敢回,我便打断你的腿,如今你回来了,可要怎么罚才好!”
慕容音心念一动,刚想好的托词张口便来:“爹爹去年便说今年不去早朝了,要在家好好陪我,可您怎的又去上朝爹爹说,该怎样罚您才好”
“你呀,”慕容泽无奈而笑,伸手在慕容音额上一弹,“你以为爹爹想去上朝,左不过是皇上不让我赋闲在家,还用得着我罢了。”
“爹爹一心想求逍遥不成,难道要将我也成日拘在府中么”
慕容音抱手伏在睿王膝上,抬着一双水眸望他,见女儿如此,睿王怎还狠得下心来说一个不字只得用掌轻抚她满头青丝,自己膝下只她一个孩子,即使慕容音要星星要月亮,慕容泽也会想办法去摘,莫说只是一时逍遥了……
睿王轻叹一声,敛了神色道:“陛下知你回来,今夜在宫里设了家宴,算是为你接风洗尘。你午后收拾收拾,便随爹爹进宫吧。”
慕容音却一扭肩膀,皇宫她从不爱去,前世在那住了三年,更是死在那,却嘟哝道:“宫里无趣透了,我就想在家陪爹爹。”
睿王眼中疼爱更甚,温和道:“那是陛下的旨意,你总不能辜负他。但若是音儿嫌麻烦,那我们便只小坐片刻,如何”
“全听爹爹的,”慕容音巧笑盈然,鬓边流苏凌空摇动,睿王见她如此,更是满心宽慰。
……
宫阙俨俨,天家气派好似就是要压着人的性子,慕容音看着远处高高的玉熙台,若她现在说自己曾经殒命于此,恐怕马上便会被当作疯子。
一过永延门,睿王和慕容音便下了马车,燕帝早已遣人于此备下软轿,只等他父女二人一来,便直接请到设宴的疏圃殿。
燕帝早已驾临,一身明黄在威严之余更显雍容,头发被金冠紧紧束起,与睿王不同,燕帝鬓侧已隐隐可见几丝华发。
燕帝身侧站着一位宫装妇人,双手端放身前,同样是一身明黄,眉目间却盈满慈和,见睿王和慕容音前来,燕帝不觉微微颔首,他身侧的美妇却看不出什么神色。
“臣女拜见陛下、皇后。”
慕容音盈盈拜倒,薛皇后未等燕帝开口,便径自伸手将她扶起。慕容音对着薛皇后柔柔一笑,笑意却只在表面。
对于这位执掌后宫二十多年却仍深得帝心的皇后,慕容音从谈不上喜欢,前世她为了薛家外戚的利益,坚决不许慕容音嫁给薛简,这更让慕容音对她疏离。既早已知道事情结果,慕容音这次绝不会与皇后去多费口舌。
“小阿音,你这一去又是月余,可愁坏了你父亲。来,坐到朕身边。”
燕帝眼神慈爱,话音方落,马上便有宫人在他身旁多设一席,慕容音安然落座,睿王、皇后也早已习以为常,各自坐到席中。
“小阿音,这次游历……可又见着什么好玩的”
燕帝令宫人将自己桌上的一碟梅花豆腐送到慕容音面前,又随口与她闲谈着,慕容音口才谈吐极好,三分的故事能说到五分满,便将自己一路见闻都说给燕帝听,不时惹得他开怀朗笑。
“郡主成熟了,”燕帝敏锐察觉到她的不同,“来,朕看看你酒量可有长进。”
说话间,宫人已将燕帝和慕容音面前的金樽斟满,薛皇后含笑睇着燕帝,却伸手将酒壶按住:“陛下,郡主始终是女儿家,酒喝多难免伤身。”
燕帝手腕一顿,自行倾杯入喉,又将慕容音樽中酒倒入自己杯中:“皇后说的对,朕代你喝了吧。”又是一杯入喉,燕帝眉头微蹙,忽而扬声道,“怎么宁王、怀王还不到”
马上便有内监回禀:“二位殿下已在殿外侯召。”
“让他们进来。”
朱门缓缓敞开,两名男子并肩出现在殿阶上,两人皆是一样的打扮,只是腰间玉佩有所不同,宁王慕容昭一袭朱色王袍,眉宇间与皇后有几分相像,雍容之气不言自明;怀王慕
第四章 翻自家的墙
天星如缀,华音阁温软的雕花木床上,慕容音正在酣眠。
从皇宫回来后,一进府门,慕容音便摇摇晃晃,若不是睿王一把拉住她,当即就要跌倒在地。下人们见睿王面色少有的严肃,纷纷噤声靠边,一路看着睿王将小王爷抱进华音阁,又吩咐了一通后,慕容泽才离开。
“哼嗯……”
床上传来一声闷哼,宛儿倏而回过身去,却见慕容音不知何时已张开眼,星眸微闪澄亮,哪还有方才的迷糊样。
“小王爷,您吓死奴婢了。”宛儿长舒出一口气,小步行至床边,关切道,“您酒醒了可要喝口茶”
慕容音却一摆手:“哪能说醒就醒,左不过没醉……”
“那您到底醉是没醉”
“当然是醉了,头还晕呢。”慕容音枕着双臂,一面回忆,一面思索,“你去把斗柜左边第三格中的青瓷瓶取来,再倒一盏茶。”
“是,”宛儿款步而去,片刻后,慕容音便就着茶将青瓷瓶中的药丸服了下去。
“这太医院的解酒药就是好用,你再去把子歌也找来,一路小心些,别被人看见。”
宛儿不解:“夜已深了,您找子歌做什么”
“哪来那么多话,叫你去就去。”
呼喝间,慕容音已自行起身,对镜将自己一头青丝悉数束于顶,又找来白玉发冠固定好,待宛儿带着子歌进屋时,慕容音早已变成一位面目清俊的小公子,窄袖束腰银白锦袍,腰间还系上一条玉带,若不看上半身,当真就要被瞒过。
“小王爷,您这是……”
子歌本不欲来,每次慕容音夜间召他来华音阁,都是要做些胆大妄为的事,可他也从不敢不来。
慕容音神秘一笑,低声问:“子歌,现在王府卫队巡夜到第几批,你应该明白吧”
“明、明白。”
慕容音满意点头:“那你也一定知道,现在从何处出府不会遇到王府护卫吧”
“这……您要出府!”
虽已有预料,但子歌还是顿觉头疼,讷讷道:“小王爷要出府,为何不走正门”
“话多!”慕容音抬手敲了敲子歌的头,“本王自己的府邸,想走门就走门,爱翻墙就翻墙!你若敢暗中告诉爹爹,我便叫人扒了你的裤子绑在门口树上,然后一天不给水喝!”
子歌冷汗涔涔,差些就拜伏在地,他知道小王爷既说得出便做得到,只能硬着头皮带慕容音往王府后园而去。
出门时,慕容音又抓过一条长及脚踝的披风穿上,她整个人都被包裹在黑色披风中,若不细看,根本无人发现墙根底下有两条人影在移动。
待到墙角时,子歌忽而顿住脚步,慕容音还未说话,便被子歌拉着一同蹲在了花丛后。
只是片刻,一队斜挎长刀,手持火把的护卫便巡逻而过,慕容音轻拍胸脯,只听子歌低低道:“就是这,方才过去的已是最后一批,一炷香时间内,此处不会再有护卫。”
“嗯……”慕容音打量着高墙,忽而道,“怎么这墙,似是有动过工的痕迹。”
子歌点头道:“您上次翻墙出府后,王爷震怒,便差人将府墙都加高了一截,但过后王爷知他拦不住您,又怕您下次翻墙摔着,便又让人拆了。”
慕容音忍不住便捂嘴笑起来:“爹爹可真是的,白做这无用功。”
嘴上虽在讥讽,但慕容音心中却是一暖,能像这样关心纵容自己的,世上除了睿王外,恐怕就再无他人了。
趁四下无人,子歌身手灵敏,数下便爬上紧靠着墙的一棵树,站稳后,又伸手拉住慕容音,虽是手脚并用,但她好歹也还是爬上了树。
将慕容音安置好,子歌又跃上墙头,上次慕容音翻墙用的稻草垛还靠在墙外,子歌伸手一拉,慕容音也来到墙头。
“小王爷,您待会儿跳到这草垛上,属下却不能下去了。”
“知道知道,”慕容音挥挥手,她才不要子歌也出去,一会儿她回府,还要仰仗着子歌在内接应。
“两个时辰后,你在此处等我。”
“是,您小心些。”
子歌话未完,慕容音却已闭目一跃,许是她将跳高当作跳远,跃下墙头时,她恰巧擦着草垛,眼看就要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
“哎呦!”
“哎哟!”
“小王爷!”子歌低声惊呼,仓皇向下看去时,慕容音已趴在街心,再一细看……慕容音身下还压着一个人!
“回去,我没事。”慕容音使劲朝子歌使眼色,子歌见她已经站起,便也跃回了府中。他实在不敢久留了,一炷香时间已快过去,护卫们马上又会来到此处。
慕容音拍拍身上尘土,见方才自己砸到的那人还趴着不动,便斗着胆子过去,朝他身上轻轻踢了踢。
“你谁啊”
趴在地上的那人悠悠醒转,凝注着慕容音,迟疑道:“你是……睿小王爷”
“是又
第五章 好大的交易!
怀王慕容随负手立在阶上,凝目看了慕容音片刻后,忽转身道:“睿小王爷夤夜来访,所为何事”
夜色甚暗,慕容音看不清怀王的神色,却还是挺了挺胸道:“怀王府的待客之道……难道就是不让人进门么”
慕容随这才侧身抬手:“小王爷请。”
屋外万籁惺忪,屋内却是灯光柔和,檀木桌上两盏茶相对而放,只是盏中茶水只剩一半,慕容音随意一瞥,意态闲闲道:“冒昧前来,可是打扰了怀王兄”
慕容随径自坐下,视线徘徊在慕容音脸上,片刻后方响起他穆如清风般的淡雅语声。
“小王爷言重,本王不过在与侧妃品茗,何来叨扰一说”
慕容随端起其中半盏茶,轻啜一口,神色间怡然自若。
慕容音却暗中一翻白眼,怀王倒真是会说谎,半夜三更与侧妃不在卧房快活,反倒来这书房喝茶,这话说出去鬼才信。肯定是与人在此密谋,听我前来拜访,来不及将东西收拾干净罢了!
慕容音莞尔一笑,眼神却看向屏风遮蔽的内堂后,倏端起那半盏残茶,递到怀王面前。
“想不到怀王兄竟乐此暇意,既是佳人香茗,王兄可否喝一口”
慕容音一眨眼,慕容随的手却已凝在半空,顿了顿,淡然道:“侧妃近日偶感风寒,本王怕是不宜饮此茶。”
这番托词一说,慕容音更加肯定,喝这盏茶的是个男人,否则怀王又为何会难以下咽
“也罢,”慕容音收回茶盏,温然笑道,“侧妃嫂嫂既是病了,王爷便不该深夜还缠着人家。”
“小王爷说的是。”慕容随凝注着她,忽而道,“今日宫宴上,郡主心愿未成。此时前来,为的可是此事”
“怀王兄好毒的眼睛!”慕容音眸光渐闪,熠熠望着他,“若阿音能帮殿下一个忙,殿下是否也肯成全阿音”
从醒过来的那一刻开始慕容音就已下了决心,前世为了一个薛简,她亏欠了别人太多太多,却也教慕容音明白,若是想要,就只能自己成全自己……这一世她要薛简,却不能像从前那样要!
慕容随目光一凝,却依旧温润低沉道:“小王爷能帮本王什么忙”
慕容音却不回答,轻盈靠坐椅上,忽问:“怀王殿下以为,身为皇子,最想要的是什么”
没有丝毫犹豫,慕容随立刻朗朗道:“自然是我大燕国河海清晏,百姓安康!”
慕容音娇笑一声,讽刺意味不言自明:“若王爷执意要给我这个回答的话,阿音只好告辞了,王爷只当我今夜没来过,我也只当白跑一趟。”
慕容随依旧端坐着,不焦不躁,直到慕容音霍然起身,他才清越开口:“是皇位……郡主认为,本王说的可对”
慕容音复坐回去,笑容继而逸出唇角,对嘛,早这么说不就结了,非要假惺惺地说一番废话……
慕容音笑道:“正是如此,皇上至今未曾立储。皇子当中,豫王、雍王早夭,晟王一心求道,铭王庸弱无能。满朝文武的眼睛……可都盯在您和宁王身上。”
见慕容随并未反驳,慕容音又接着道:“你们二人虽都有本事,但您比起宁王,可差的远了。”
慕容随一脸坦然自若,根本不理会她这暗讽之语,慕容音唇角一勾,款款说来:“宁王的生母是皇后,大皇子早夭,宁王便是嫡长子,而您是庶出,且兰妃故去多年,您在宫中毫无倚仗,此乃其一。宁王身后有薛家,薛家在朝中的势力,您想必比我更清楚。陛下虽有心扶植您,但您身后……可没有一个能与薛家抗衡的母族啊,此乃其二。”
“我朝皇位,向来能者居之。”
语声虽淡,却是说不出的坚定。
慕容音忽而大笑,明眸纯净若雪,笑声却格外轻狂,慕容随脸色已微变了。
“能者宁王难道不能吗”慕容音边笑边摇头,“论起拉拢朝臣,三个怀王都比不上一个宁王,宁王治国之道虽弱了些,但他手下谋士众多,做事也不比你差!况且,宁王身后的薛家,始终是您绕不过去的。”
怀王淡淡笑道:“本王以为,治国不需要拉拢朝臣。”
“你想治国,却也要身居其位才有得治,”慕容音向后懒散一靠,胜券在握般,“殿下可要我帮你”
慕容随眉头忽而深琐:“你为何要帮我”
“只因薛简,”慕容音微红了双颊,语声也轻柔下来,“今日宴上你也看到了,陛下也好,睿王爹爹也罢,还有皇后,似乎都不愿让我嫁给薛简,他们不愿,宁王便更不会答应。既然当今皇上不能满足于我,那我只好求助于将来的陛下,那就是怀王殿下您。”
“本王不信,”慕容随审视着慕容音,语声冰寒,“只为了一个薛简,你便要让睿王府参与到夺嫡之争中”
“不是睿王府,”慕容音垂下眼去,“只是我。”
“那便更不能……”
慕容随还未说完,便被慕容音截口打断:“但我比整个睿王府都有用!放眼朝中,睿王是唯一一个可以涉政的亲王,但也是因为如此,陛下对睿王府的忌惮,和对薛家是一样的,若您想打睿王府的主意,那就打错了……但是我不同,我虽是个小小女子,但我有我的杀手锏。陛下对我如何,你应该是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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