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昭郡主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桐盏
若没有上一世的事情,谢元姝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可现在,她又怎么能无动于衷。
见她来了,宁德公主面色微微有些不喜,可还是强撑着嘴角的笑意,缓步上前,恭敬道:“姑母。”
众人也依次过来请安。
待阳陵侯府二姑娘穆嬿走上前,谢元姝浅笑道:“听说二姑娘棋艺精湛,今个儿既然遇到了,不如坐下来陪我下一局,可好”
众人直接愣住,就连萧瑗也呆住了,郡主这是怎么了,瞧着像是故意给穆家姑娘体面。
可转念一想,她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了。
郡主惯是想一出是一出,今个儿许也是有些闷了,才有此举吧。
穆嬿也被谢元姝搞得有些手足无措,可看着郡主眼中的笑意,她微微欠了欠身,恭敬道:“谢郡主青睐。”
因着阳陵侯府失势的关系,穆嬿自幼的生活便循规蹈矩的,也唯有对棋艺有些兴趣。五岁那年跟着先生学习,到如今,确实是颇有些长进的。
只是,她身份尴尬,往日里除了和府邸的丫鬟闲暇时玩玩,还是第一次在众目睽睽之下下棋。
尤其对面还是身份尊贵的永昭郡主,可想而知,她有多么紧张。
谢元姝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眼前的穆嬿,即便是重生一世,她都无法把眼前这个拘谨又娇弱的女子和那个跪在宫门前替谢家请罪之人连在一起。
她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纤细的手指拿起白子。
谢元姝不知,在自己打量穆嬿的同时,穆嬿也在偷偷的打量她。
这京城谁不知道永昭郡主自幼得凤阳大长公主娇宠,就是皇上都颇为看重她,更别提,凭白高了的辈分,也因着这个,郑皇后对着郡主也向来和善。
这样身份尊贵之人,往日里,她连上前请安的资格都没有的。是以,她现在心头诧异极了,何以郡主竟然会突然请她下棋。
这样的荣宠,是她从不敢想的,所以此刻相比窃喜,她更多的是疑惑。
见郡主落下一子,她强忍着指尖的颤抖,拿起黑子。
过了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她心头更诧异了。她自幼跟随先生学习棋术,虽未比试过,可也是有些建树的。可眼前,她却被郡主压的进退两难。
郡主身份尊贵,又被凤阳大长公主娇养着,何以会这般高的棋
42.孙家事发
想到上一世郑皇后借着这次奉皇太后往佑安寺祈福, 颇是威风了一把。可这一世,她有韩砺暗中相帮,郑皇后还想和上一世那般得意,怕是再不能了。
这般想着,谢元姝转身便回了禅房。
凤阳大长公主想来也闻着了消息,谢元姝一进门,便觉屋里的气氛异常的凝重。
见她回来,凤阳大长公主沉声道:“今个儿朝堂上有人弹、劾督察院监察御史孙呈, 说他借着出巡盐务中饱私囊。皇上大怒, 派人彻查此事。”
谢元姝听了, 装作疑惑道:“都察院监察御史孙家,若姝儿没记错,往日里太子殿下颇为赏识孙家两位公子。”
闻言,凤阳大长公主暗暗叹息一声:“是啊,这些年无人不知太子殿下和孙家亲近,这个时候, 孙大人被弹劾, 免不得挖出些肮脏事。皇上就太子这么一个嫡子, 大皇子又不争气,外头那些人可不想趁机得了太子殿下的眼,等到太子登基, 少不得会封妻荫子。可皇上最见不得下头这些人结、党、营、私, 这些年, 孙家到底孝敬了东宫多少银子, 事到如今,皇后怕是骑虎难下了。”
一旁,纪氏缓声道:“母亲的意思,是皇后娘娘还有心思保下孙家”
凤阳大长公主冷冷笑着:“近些日子,哪一件事情和东宫脱得了关系,再加上郑闵之事,皇上难免会迁怒。皇后就是有心想保孙家,这回也该掂量掂量,自己该不该出这个头了。”
纪氏听了,不由一阵唏嘘:“自从皇后娘娘入主中宫,后宫无人能与之抗衡,更因为有太后娘娘在,她在后宫更是只手遮天。许也因着这个,皇后娘娘没了潜邸那会儿的谨慎,这会儿,想来很是头痛呢。”
凤阳大长公主点头道:“孙家这事儿一出,皇后这次奉太后往佑安寺祈福,没能扬威,反倒是闹了笑话。要说这真的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说完,凤阳大长公主也不继续这个话题,瞧着谢元姝道:“听流朱说,方才你和穆家二姑娘对弈,还赏了她一本棋书”
谢元姝笑着偎依在母亲身边,撒娇道:“女儿就是无聊了,加之不知什么时候听了那么一耳朵,说是穆家二姑娘棋艺精湛,所以才一时兴起,邀穆姑娘下了一局。”
凤阳大长公主倒也没多想,只也忍不住感慨道:“恭妃当年还未避居长春宫前,穆家姑娘也常往宫里去,我也曾见过,记忆中倒是颇为规矩的孩子。”
“只可惜,后来阳陵侯府没落,穆家姑娘也到了婚嫁的年龄,可谁又愿意趟这浑水。”
谢元姝忍不住道:“这谁又说得准呢要我说,穆家二姑娘是难得的女子,瞧着恭顺规矩,福气许还在后头呢。”
纪氏听了,笑着道:“郡主这话倒也奇了,这京城别说有门第的人家了,便是普通人家,也不可能不忌惮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便是为了子孙后代,也绝对不可能和穆家结亲。郡主怎么会觉得穆家姑娘有福呢”
谢元姝微微勾勾唇角:“穆氏自从避居长春宫,可这些年吃的用的,哪一样会比坤宁宫差了,虽是有太后娘娘护着,可谁又敢说,这不是皇上的意思。”
“穆氏毕竟是当年先帝爷赐婚,皇上早些年宠着郑皇后,可这些年,心头能没点计较。”
几句话说的纪氏怔了怔,喃喃道:“郡主说的,倒也颇有几分道理。”
却说郑皇后这边
闻着消息,郑皇后只觉脑袋轰的一声,险些没晕过去。
原先在屋里侍奉的妃嫔和过来请安的夫人们见状,都敛神退了出去。一时间,屋里静的可怕。
见众人离开,郑皇后突地打了个寒颤,按说已经是盛夏了,可郑皇后却感觉后背一阵凉飕飕的。外头传来的钟鼓声,更扰的她心神不宁。
这些年,东宫很大部分都仰仗孙家的孝敬,偏偏这个时候,孙家被弄得风头浪尖上,郑皇后如何能不急。
“不可以,孙家不能就这么折进去,我这就回宫,往御书房去求情。”
郭太后端坐在檀木雕花椅子上,手执佛珠,闻言,低声训斥道:“糊涂东西!外头那些人巴不得这事儿和东宫脱不了干系,你呢,却急的往上撞,你以为你还如当年那般圣眷优渥,在皇帝耳边吹吹枕边风,就能把此事平息下来。”
郭太后的训斥让郑皇后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的,
屋里侍奉的宫女皆屏气凝神,她们侍奉郑皇后身边多年,何曾见过郑皇后这般失态过。
郑皇后无助的看着郭太后,难掩哽咽道:“姨母,这定是有人存心和我过不去,恳请姨母提点。姨母也知,东宫这些年若只靠着宫里的份例,谁还肯替太子卖命。若没了孙家的孝敬,可怎生是好。”
看她神色慌乱,郭太后又是生气,又是叹息,“你呀,目光怎么如此短浅。这些年心心念念的就是帮着太子积势,可你别忘了,皇帝身子康健,你当皇上瞎了你这般急切,莫不是盼着皇帝早死”
一句话说的郑皇后猛的僵在了那里,声音颤颤道:“姨母,我万万不敢有这样的心思。若姨母疑心我,那我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里。”
郭太后暗暗叹息一声,先帝爷在世时,她虽贵为中宫皇后,膝下却无子嗣。所以,承平帝其实是宫女所出,可惜这宫女福薄,生产时血崩,当场就去了。
这孩子就这样养在了郭太后身边,更记在了玉蝶上当做嫡子,之后又被立为太子,最后郭太后更是费尽心机的把他送上了皇位。
幸运的是,当年那个宫女,是南边逃难来的,祖籍家眷什么的都已查不清,也碍着这个,这些年,她才能安心坐稳这太后的位子。
可她又如何不知,这些年,承平帝从未停止去找自己的母家,所以,她才会这般护着郑皇后。
回忆起这些往事,郭太后的神情愈发凝重,半晌,她才开口道:“罢了,哀家也只是随口一说,谅你也没这样的胆
43.告状
很快, 韩砺被引进了内室,一进门,就见谢元姝一身绣折枝桃花金丝褙子,蜀锦百褶裙,梳着双丫髻,黑白分明的眼眸,看向他时,似乎微微顿了顿, 才开口道:“世子爷偏偏选了今个儿向东宫发难, 不用想, 必是让皇后头痛极了。朝臣们虽不敢把结、党、营、私的帽子扣在太子身上,可这父子之间,难免会生了嫌隙。”
这一世,谢元姝是绝对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太子登上皇位了,所以,对于韩砺选在今个儿这样的日子给她送这份大礼, 她心中确实是佩服。
几乎是下意识的, 她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只见他身材修长,面带微笑,一双眼睛极其镇定。
被她不着痕迹的打量, 韩砺不可能丝毫没有察觉。
他心中忍不住一阵笑意, 觉得郡主好生有趣, 缓缓道:“太子殿下敢对郡主不敬, 日后这样的事情,郡主若不方便出手,大可以交给我。”
谢元姝万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只是,等她再开口时,声音中也不免夹杂一些笑意:“若我没猜错,郑闵被皇上责罚一事,也是世子爷做的吧。”
说完,不待韩砺回答,她又道:“世子爷肯替我出气,我当然开心。只是,这京城人多眼杂,世子爷还是小心谨慎些为好。”
其实这些话,谢元姝原本没必要说的。上一世,没有和谢家结盟,他都能从京城全身而退,之后又帅兵打入紫禁城,这样的人,又何须她提点。
可也不知为什么,她还是说了。
闻言,韩砺微微怔了怔,可下一瞬,嘴角却忍不住勾起一抹笑意,“郡主放心,我心里有数。”
谢元姝听他这么说,也没再说什么。
若她记得没错,上一世,韩砺入京为质,承平帝不是没想过借着给韩砺指婚,只是一直未瞅着合适的时机。
镇北王府又怎么可能让承平帝抢了这个先,拿捏了韩砺的婚配,所以,由镇北王府老王妃孟氏做主,把自家娘家侄孙女许给了韩砺。请安折子传到御前,承平帝大怒,可也知道,依着镇北王府的顾忌,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所以,才会有之后郑皇后把宁德公主许给镇北王府三少爷韩庆之事。
那时候,她和陈延之即将大婚,也只听了那么一耳朵,并未放在心上。不过听闻,那孟家姑娘是极其温顺守礼之人,又有孟氏这姑祖母护着,算得上是一桩完美的婚配了。
韩砺见谢元姝突然沉默,并不知她在想什么。
外头已经是夕阳西下,橘黄色的阳光穿过窗户照在谢元姝身上,韩砺愈发觉得眼前的谢元姝让人移不开眼睛。
尤其在阳光的照射下,她的眸子愈发黑白分明,韩砺忍不住抿了抿唇,拱手道:“郡主,我一会儿还要往太后娘娘那里去巡逻,便先退下了。”
谢元姝点点头:“去吧,这寺庙人多眼杂,你在我这里待久了,不免惹了闲话。”
等到韩砺离开,谢元姝不由觉得自己似乎太过关心他了。
上一世,他既然能顺利坐上那个位子,可想而知是小心谨慎之人,又何须她的提醒。
芷东见自家郡主的神色,竟像是和自个儿在生气,便笑着开口道:“郡主,奴婢看这韩家世子爷倒比京城这些世家大族的公子好多了。虽是入京为质,可人却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说罢,又道:“我看他待郡主也极其用心呢。”
原不过一句随意的话,却是让谢元姝心里猛的咯噔一下。
许也因为芷东这句话,谢元姝再拿起笔抄经卷时,怎么都没能静下心来。
芷东还当她累了,劝她要不歇一会儿。
谢元姝摇了摇头,“无碍,等我把这卷书抄完再说。”
见郡主这般执拗,芷东心中也有些疑惑。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方才郡主还好好的,可韩家世子爷过来请安之后,她便瞧着郡主有些心神不定的。
很快,暮色降临。
郑皇后方才也抄了一卷经书,亲自供奉在了佛祖面前。可因着孙家的事情,到底是心中郁闷。
“皇后娘娘,淳嫔娘娘和公主过来给您请安了。”
闻着宫女的回禀,郑皇后暗暗叹息一声,“让她们进来吧。”
这些年,淳嫔仰皇后鼻息而活,向来是规规矩矩,小心谨慎。
今个儿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她自然是要往皇后跟前来的。
没一会儿,淳嫔和宁德公主就进来了。
看郑皇后眉头微蹙,淳嫔心下一凛,请安之后,便低声道:“娘娘,嫔妾知道您因为孙家的事情忧心,可您再忧心,也万万得注意自己的身子。”
郑皇后知道她恭顺,低低嗯了一声。
一旁,宁德公主也开口道:“母后,女儿不懂那些朝堂之事,可女儿知道,太子哥哥是正统嫡出,是父皇唯一的嫡子。这宫里,谁还能比得过太子哥哥不成”
天真无邪的话倒真的是让郑皇后舒展了眉头。
“你呀,到底是长大了,也会哄母后开心了。”郑皇后说着,拉了她的手往身边坐下。
淳嫔见状,脸上的喜色掩都掩不住。
宁德公主也是一阵窃喜,这些年,她费尽心机的讨好母后,到底是没白费功夫,母后待她,和嫡出的女儿也不差的。
只是,想到今个儿谢元姝那般抬举穆家姑娘,她这心里,就一阵不忿。
“母后,您可知今个儿姑母和穆家二姑娘对弈,之后还赏了穆家姑娘一本书。这不是故意给您难堪吗谁不知道,穆家人是姑母
44.云雨
郑皇后主仆说话的这会儿,定国公府大夫人李氏也是满腹心思。
今个儿皇后娘娘奉太后往佑安寺祈福, 原就是为了立威, 偏偏这个时候, 郡主会突如其来的给穆家姑娘脸面。
只要一想到潜邸之时皇后和恭妃娘娘生的嫌隙, 她这心里, 就隐隐有些觉得郡主不懂事。
大皇子妃陈敏今个儿也来了,见嫡母脸上的愠怒, 如何能不知道, 太太心里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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