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酌颜
92 守约
你别说,洪绪帝这一举动,还是有些效应的,第二日,登门拜访来看望谢珩的人乍然便是多了起来。
这几日,府中中馈大多数都是谢璇帮着肖夫人料理的。
她皆是以世子伤重,太医交代了要静养,不宜见客,将人尽数打发了。但也有些不能打发的,男宾交由谢琰招待,女眷则由她亲自出面。
虽然对于这些人而言,谢璇也好,谢璇也罢,分量都稍嫌不足了一些,但定国公府如今的状况,即便失礼,那些人也只敢在心底里嘀咕,明面儿上却是不敢说什么的。
倒是礼,谢璇是来者不拒,尽数都收了。
李嬷嬷见了便有些不安,低声问谢璇会不会太招摇了,从前,定国公府收礼,也还总是收敛着的,即便是要收,也得看送的人是谁,却哪里如同她们姑娘这般,来者不拒的。
李嬷嬷还真是怕姑娘办得不对,被夫人责骂。
谢璇却不以为意,从前收敛着,是怕宝座之上那人忌惮,如今这样的状况,只怕他们这般,反而能让那人放心些。
李嬷嬷当然不知这些,惴惴不安了几日,还是悄悄寻了林嬷嬷向她讨主意,谁知,林嬷嬷略一沉吟,便是毫不犹豫道,“夫人既然让姑娘主理此事,那么一切便全凭姑娘处置。”
李嬷嬷本就只是担心谢璇此举会让肖夫人责骂,如今听了林嬷嬷的话,便将心揣回了肚子里,也懒得再去多想多言了。
秋狩回京的第五日,李雍和徐子亨过府探望。
他们是男宾,自然由不得谢璇去招呼。
他们倒是得以进祈风院真正探望了一回谢珩,从祈风院出来之后,又由谢琰招待着用了茶点,在外院花厅说了会儿话,便是离开了。
等到下晌时,竹溪的弟弟竹笙却带来了李雍的口信。
因为不是当面说的,所以有些语焉不详,不过四个字,“静待佳音”。
谢璇听罢这话,却是黯了双目,沉默半晌后,才抬起手挥了挥,让竹笙下去。
等到用罢了晚膳,谢璇服侍着肖夫人在炕上坐了,肖夫人便是淡淡道,“今日,豫王殿下来咱们府上,神色之间倒很有两分掩饰不住的欢喜,你当为何”
谢璇沉默着没有言语,肖夫人叹息一声,轻轻拉了谢璇的手道,“如今,你大哥走了这一步,以你之聪慧,想必也该料到你父兄的盘算了。若是进展顺利,也不过几年的光景,只要熬过了这几年,咱们家就可以退下来了,倒是不必你再嫁皇家。”
谢璇还是沉默着,没有言语。
肖夫人抬眼打量了她片刻,才又话锋一转后,道,“当然,撇开家里的缘故不谈,你若还是要嫁豫王,也不是不可。但,你要嫁,只能是为了你自己。你若是定了主意,为娘也可以为你筹谋,左右还有几年的光景,在这几年之内,你要嫁豫王,却也不难。难的是,人心难测,若是豫王是个聪明人,看清我们家的打算,不知……他是否还心甘情愿。”
“母亲!”谢璇轻唤一声,抬起头来,一双清泠泠的杏眼,清澈得将肖夫人的影像清晰地倒映在眼底,“早前阿鸾不曾问过,母亲也没想过要告诉阿鸾,父亲……可还好”
刹那间,肖夫人望着自己的女儿,脸色煞白。
谢璇神色微黯,“父亲与兄长决定了的事情,母亲就算不赞同,却也没有办法左右。可我,却未必不可多挣出一条路来。若是真有那一日,我至少还可以有点儿分量,为咱们家里,尽一份绵薄之力。所以……我自然是定了主意的,母亲方才所言,会为我筹谋的话,可算数么”
“阿鸾……”肖夫人半晌,只唤出这么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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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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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三哥会查,我一介女流,哪里比得三哥方便倒还不如不在三哥面前班门弄斧了,若是想要知道什么,可以直接问三哥啊!或者,说不定不需要问,三哥就会主动告知了呢”就比如是现在。
谢琰听罢,又是哈哈朗笑了两声,倒与他那副清雅风流的外貌很是不相衬的爽朗,“要我说,七妹可真是个妙人儿!”
谢璇眉心一颦,“三哥总不会就将时间浪费在夸我是个妙人上吧”
谢琰咳咳两声,好歹是正了神色,“要说,这个齐慎倒也没有什么底细好查的。父母双亡,是家中长子,底下,还有一双弟妹。唯一值得人注意的,也不过是他是开国大将齐将军的后人。”
齐慎既然能进得禁卫营,祖孙三代必然都是细细查过的,若非身家清白,是不可能入得了禁卫营的,这个,谢璇一早便已猜到。
“齐将军可是那位从前与咱们谢家第一位定国公齐名的齐进齐大将军”谢璇曾被肖夫人逼着看过很多史书,当中不乏当朝的记载,与定国公府相关的,自然记得是格外清楚。
谢琰点了点头,“不错。正是这位齐大将军。当时随着太祖皇帝起兵的麾下众将领,就是我们先祖也要比这位齐大将军稍显逊色一些,若是那位齐大将军能够坚持到最后,或许……可惜这位齐大将军是个时运不济的,眼看着就要大获全胜时,却被流箭所伤,不治身亡了。”
谢璇点了点头,这个她倒也知道的。“看来,这个齐慎的底细倒果真没什么可查的。”
齐家,为大周开国还是立下过汗马功劳的。所以,大周建朝后,虽然齐进已经不在,但太祖还是给齐家封了一个爵位,可世袭三代。
只是,那时齐进的儿子本就还小呢,又是个没有本事的,不过是空守着一个爵位罢了。
太祖在时,还会顾念旧情,看顾一二,太祖崩逝后,谁还知道齐家是什么人
而按时间来推算,齐慎就算不是第五代,也是第四代了,这世袭的爵位早已没有了,在这锦绣堆砌的京城中,不过是渺小一如尘埃的存在。
可偏偏,就是这样不起眼的一个人,却帮了他们定国公府一个大忙。
“三哥可是担心,齐慎会狮子大开口”既然齐慎的底细没什么可谈,那谢琰要与她谈的,便是应该是这一桩了。
谢琰点点头道,“别的都好说。我只怕他……”谢琰望着谢璇,欲言又止。
谢璇先是愣了愣,待得反应过来时,却是失笑道,“三哥多虑了。在我看来,齐慎可是个聪明人,聪明人最懂得量力而行。我倒不是说,他若求娶我,便是不自量力,人都说,莫欺少年穷,他日后会走到什么地步,如今我们谁也不敢妄言。而如今的事实就是,齐家与定国公府门户不当,齐慎他敢提,定国公府就敢拒。就算是碍于欠他的人情,不好说什么,我可管不得这许多,反正,我就是个无关大局的女子,就是任性了,自私了,那又能如何何况……无论我怎么想,都觉得三哥是多虑了,他不该有这层意思才是。”
谢琰眉心仍然未能全然舒展开,“但愿如你所言了。只是……若不是为此,他又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又要在临去前特意提到谢璇
“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定国公府如今还是一匹切切实实身强体健的骆驼。三哥别多想了,他若是有所求,那还算好,怕只怕他若无所求,那才是真正可怕的。”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
谢琰一怔,可不是这样吗他就一直纠结着齐慎这样冒险帮他们到底是为了什
94 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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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几回再见,便都是与宫中常见的禁卫军一般无二的模样,沉默、寡言,如同影子一般的存在。
怎么今日,不只会笑,还善言谈,就是这性子,也是看似爽朗阳光的。
“自然不一样。今日,齐某不当值啊!”齐慎干脆地给出了答案。
连那声“卑职”也不说了,谢璇气结,敢情这也是只大尾巴狼,会装得很呐!
谢琰却是笑道,“没想到,齐大人倒是个爽快的性子。既然齐大人爽快,我们便也不拐弯抹角了,今日,请齐大人前来,主要是想为前些日子,在猎场的那件事,向齐大人致谢。只是,这件事,若是被人知道了,怕是对齐大人不好,所以也不敢张扬,也不好筹备谢礼登门拜访,只能如此怠慢,还希望齐大人千万见谅。”
“两位约齐某来此,想必不是只为致谢这般简单吧难道不是想问齐某究竟为何将那件事密告世子爷吗”齐慎弹了一下响指,眯眼笑。
这还真是爽直的性子。谢璇亦是眯眼笑,“不只呢,齐大人!我还想知道,你就算发现那里有人布下的陷阱,又如何会知道,是冲着我大哥来的呢”
齐慎笑容更加的灿烂了,还真恍若那高挂天上的日头,“七姑娘想知道,齐某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很简单!齐某的鼻子还算得好使,在探查到那个地洞时,也一并闻到了那地洞中特意搁置的马草上的味道,当时便生了疑虑。后来,便专门去马房探了一探,整个马房,只有世子爷的坐骑吃的,是同样加了料的马草。”
谢琰与谢璇皆是惊得对望一眼,马草加了料这便难怪,那马为何会突然发了狂,而且哪儿也不去,就直奔那地洞了,原来因由是这个。
若不是齐慎偶然发现了那个地洞,若不是他鼻子好使,若不是他性子谨慎,特意去查了那马房,发现了蹊跷,又冒险告知,才让谢珩和谢琰提早准备,将那地洞中可能致命的因素先行做了手脚,这会儿,谢珩只怕还真不可能就这么福星高照地只是废了一条腿而已。
谢璇心中掀起了惊天骇浪,谢琰却已经站起,长身作揖,朝着齐慎深深一拜,神色较方才更是多了十分的郑重与诚挚,“崇年代我大哥向齐兄谢过救命之恩。如此大恩,我定国公府定然铭记于心。”
崇年是谢琰的字,以字自称,便是以示亲近之意,这个亲近,看齐慎的样子,怕是求之不得。可那“齐兄”二字却是让齐慎火烧屁股一般跳了起来,连忙摆手道,“崇年兄,使不得,使不得。齐某……略商比崇年兄年少,可是万万当不得这一声‘齐兄’。崇年兄若是不嫌弃,便唤在下一声‘略商’便是。”
“那便这样吧!略商!”谢琰从善如流,笑着又重新唤道。
这回,齐慎也好生端正地站着,然后,亦是朝着谢琰拱手作揖,深深一拜,清了清嗓,口称,“崇年兄!”
谢璇却是被这两人的样子气笑了,他们是来相见恨晚的呀
齐慎的目光轻轻往谢璇处一瞥,许是看出了谢璇神色有些不虞,一边将谢琰请回坐,一边轻声笑道,“崇年兄实在不必多礼。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这世间,从来都是种什么因,结什么果。崇年兄也好,七姑娘也罢,都不要再将这个谢字挂在嘴边,否则,便要折煞略商了。”
这话却是听得谢琰与谢璇皆是莫名,双双对视间,尽是惊疑。
“略商此话是何意我却是有些听不明白了。”谢琰狐疑地笑道。
齐慎略一沉吟,又是拱手作揖,这回却是朝着谢璇道,“要说救命之恩
95 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