鸾枝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酌颜
七姐就蹲在火堆面前,专心地拨弄着火堆,而这个林越就站在她身后,扬起一记手刀,便朝着七姐的后颈砍了下去。
当时
171 观刑
“你们是哪里人死的是谁怎么死的几时死的”那将官开始盘问起来,事无巨细。
那人忙惶恐道,“俺们就是城南十里铺的,俺叫孙老三。死的,是俺大哥,是病死的,拖了好些天,终于是没有拖过去,五日前咽了气,找先生看过了,让今日午时之前下葬。俺们的坟地出了城门,还有差不多十里地呢,就怕赶不上。”
那些官兵已经将送葬队伍的人一一与那几张海捕文书上的画像比对过了,然后,走到那将官身边,轻轻摇了摇头。
孙老三见了便是忙道,“大人,你看,俺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谁知,那将官却是抬手,指向了抬着的那方棺木,“不是还有人没有检查吗”
这么一指,众人神色皆变,不只是官兵们面有惊色,送葬队伍的众人更是面面相觑之后,便是面露悲愤之色,孙老三当下已是哭喊道,“大人!使不得啊!死者为大,已经入殓,便不要再随意惊扰了吧而且,俺大哥是久病不治死的,那样子委实不怎么好看,若是吓着了大人,那就罪过了。”
谁知,那将官却是不为所动道,“废话少说!上头可是交代下来的,若是被钦犯逃脱了,我们谁都担待不起。这不也是非常时间,只得行非常之事么怪只能怪你大哥不会挑时辰,死得太不是时候。”
说着,便已是冲他身后的官兵们一使眼色道,“都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开棺查验”
那些官兵总算是反应了过来,然后,便是一拥而上。
送葬队伍那些人,个个都吓得不行,却是敢怒不敢言,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官兵拿了撬棍顶上了棺材盖……
一声异响过后,棺材盖被撬开了。
“大人”那些官兵征询似的望向了那将官,那将官大踏步而来,捂着口鼻上前查看了一番。
尸体自然是没什么好看。但那将官却还是很仔细地查看了一番,然后又与海捕文书上的画像仔细比对了一回,确定没有异样之后,才对着棺木的方向,双手合十道了一声,“情非得已,有怪莫怪。”之后,便是对那孙老三道,“好了!你们可以走了。”
那孙老三喜不自胜,点头哈腰道,“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说罢,忙不迭转身招呼着众人重新将棺材板钉上,然后,重新将棺木抬了起来。
正在这时,城门外,却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声响,直响得地面也是发了颤,众人还在震愣之际,城门外却是哒哒哒,响起一串急促的马蹄之声,紧接着,一骑绝尘而来,伴随着马上士兵的高声宣叫,“四方城门暂且关闭,不允通行!四方城门暂且关闭,不允通行!”
正抬着棺木要走的送葬队伍眼睁睁看着城门在面前关闭,那捧着灵位的孝子一只手已经挪开,悄悄探到了腰后,却瞧见孙老三几不可见地朝着他摇了摇头,他只得僵住了动作。
孙老三目光轻闪,笑着上前道,“大人,这又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又不允通行了”
那将官此时也皱着眉,“听这动静,怕是驻扎城外的大军在调动,自然不能让人进出。你们今日果真是运气不好,也只能等着了。”
等要等到几时孙老三悄悄抬头望了一眼天,离午时还有多久
午门之外,刑场之上,已是聚满了人。
谢璇今日特意妆扮成了一个老妪,手里挽着一只篮子,缓缓走进人群之中,目光看似好奇地四处张望,实则,却是在锐利地探看。
房顶上,城楼上,甚至是人
172 劫囚
林伯比分别之前,老了一倍不止,一双眼,却不见浑浊,见得谢璇,悄悄吐出一口气来,轻声道,“姑娘,总算是寻到你了。老奴真怕来不及,有负夫人所托。”
谢璇眯了眯眼,却没有时间与他多言,蓦然转头望向刑台,急道,“林伯,有什么事稍后再说。”说着,手下便是要用力。
谁知,林伯却是死死压住,不让她挣脱,咬牙低声道,“姑娘!你想做什么”一边以眼神示意谢璇往周边望去,人群涌动间,那些眼神精锐,四处张望,时刻警戒的,可不就是那些易装藏匿于人群之中的高手么一旦谢璇有所动作,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她在来之前便早就知道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境,她没有怕过,也无需怕。说着,她手下用力,便要挣脱林伯的钳制。
谁知,林伯却是将她压得更紧,压低嗓音在她耳边低声道,“姑娘,你要去送死你忘了你答应过夫人,会好好活着的吗”
“林伯,我这么做,自然有我的目的,你先放开我!”谢璇咬牙道,目光望向刑台之上,见着那刽子手已经高举起了雪亮的屠刀,谢璇再也忍不住了,双目赤红着,一边用力扭动手腕,一边吼道,“林伯,你放开我!没有时间了!”
“你不能去,去了也是白白送死。夫人和世子,已经不在了。”林伯平静的面具终于出现了裂缝,赤红着双目低低吼道,紧抓住谢璇的手,非但没有松开,反而死死地掐住了她的手腕,紧得指甲都嵌进了谢璇的皮肉里。
可是,谢璇却感觉不到半点儿的痛。她只是一双杏眼紧紧盯着林伯,听见自己木然着嗓音问道,“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不在了”
林伯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纠结,片刻后,才低声道,“方才在来刑场的路上,夫人和世子已经服毒自尽。这就是为什么囚车这个时候才到的原因,现在,刑台之上的,不过是两个临时用来替换的死囚,不过是为了引二爷,或者是别的谢家人,就像你一样,自投罗网。你若此时动了,便是真正着了他们的道,你想让夫人死不瞑目吗”
“你胡说,这怎么可能我娘......我娘她怎么可能会服毒自尽”谢璇不敢相信,便是下意识地低吼道。
“你知道为什么。”林伯将她箍得更紧了些,压低了嗓音,在她耳畔低声道。
谢璇浑身一震,一双杏眼陡然瞠大,眼里的泪,却是汩汩淌了下来。想起为了守护谢琛还存世的秘密,不惜引火**的卢夫人......她知道为什么,若是肖夫人和谢珩果真也走了同样的路,还能......是为了什么
一时间,谢璇脑子里一片空白,浑身的力气,都好似被抽尽了一般,若非林伯箍在她臂上的手支撑着她,只怕谢璇便已经瘫软在地上了。
林伯的眼,亦是有些湿润,只是,他的理智尚存,便是哑声道,“走吧!姑娘!”趁着那些人察觉到之前,他们得快些离开,才是上策。
谁知,他拉了拉谢璇,却没有拉动,不由皱眉望了过去。
谢璇双眼赤红,却是轻轻摇了摇头,“不行,我不能走。”
“姑娘......”林伯眉心几乎打了死结,都说得这般清楚明白了,她难道还要去送死不成往日里那般聪明的人,怎么到了这样要命的时候,就偏偏要钻牛角尖呢
“林伯!你不知道,此时,二哥怕是正被人护着出城呢,可今日这城门,哪里是那么好出的。我今日来这儿,本也没奢望着能够救出母亲与大哥,不过是想着兵行险招,声东击西罢了。”谢璇眼中尚潮湿,通红的眼,反倒更衬得她眼底的坚定让人难以逼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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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 逃离
他们自然也不可能认错人,那么......只能是与那日那两个杀手一伙儿的了。
在面前的去路被这几个黑衣蒙面人突然挡住的顷刻间,谢璇的两只手,一只已是握紧了篮子里的短匕,另外一只手,则悄悄探到了袖间,触摸到了她昨日特意调配好,用纸包着,贴身藏着的药粉。若是真到了她要么躲,要么迎上的时刻,那她手中的短匕与药粉,也绝不会留情。
她不在此时出手,只是还在赌,赌那日事先逃脱的那一人,不知她会武功,而即便后来那两人死于非命,他们背后之人,也未必就会猜到是她亲手所为。但将她盯得这般紧,哪怕她已易妆成了这样,还是不肯放过,究竟是什么人,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
电光火石间,瞧见对面一道雪亮的刀光迫面而来,谢璇双瞳一缩,就要身随意动,急急往后一退,谁知,变故又再生。
又是数道身影破空而来,一道剑光刚好劈了过来,却是将那道朝着谢璇劈过来的刀光挡了。
谢璇只觉眼前一花时,身边已经又多了几道身穿黑衣,且蒙面之人,将她牢牢护在了中间,无声与对面那几人对峙着。
谢璇目光几闪,便听得身边一人道,“谢七姑娘,你先走!此处有我们挡着。”
谢璇略一思忖,便是爽快地点了点头,一步步从这些人的护持之下退开身来,然后,飞也似的逃开了,身后,刀剑碰撞声又起,谢璇却咬紧了牙,再未回头,将那些刀光剑影尽数抛在了身后,也试图将过往,属于定国公府七姑娘,谢璇的一切,抛在身后。
“阿琛!”谢璇一刻不停,直奔了城东月老祠,一到了地方,便失了一贯的沉静,扬声喊道。
“七姐。”谢琛从那破损的月老像后探出头来,见得谢璇,小脸上忍不住露出欣喜的笑容来,他从七姐走后,一颗心就是七上八下的,如今见到谢璇安然无恙地回来,这才算是真正放了心。
谢璇回来的这一路上,亦是心弦紧绷,见到谢琛好生生站着,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快步走上前,拉了谢琛便是道,“咱们这就走了。”
要离开京城之事,是他们因为那两个杀手逃亡之前便已经商量好的,是以,谢琛不过略略一怔,便是点了点头,只是,却是转头指了指地上还睡得不省人事的林越道,“他要怎么办”
谢璇此时才忆起林越的存在,望着他,却是不期然又想起了林伯,目光不由黯了黯。
阜成门,此时已然是大开,一对看上去像是祖孙的一老一少从一旁,蹑手蹑脚地靠近,见得地上横七竖八竟是躺了一路的尸体,有那穿了孝服的,也有那些守城门的官兵,一看,便知这里刚刚经过一场恶战。
谢璇一路都悬着心,却也没有那个时间去查看地上躺着的那些尸体中,到底有没有她认识的,甚至是在意之人,因为,身后的马蹄声,已经由远及近,伴随着有人的高声喊叫,“大人有命!立刻紧闭城门!喂!现在不能出城了,说的就是你们!”
谢璇恍若没有听见,拉了谢琛,一步一挪,颤颤巍巍,却脚步极快地往城门外走去。
然而,那样子却终究是引起了那由远及近的一队骑兵的注意,长箭破空之声而来时,谢璇死死掐住了谢琛的手,才忍住了往边上躲去的本能,硬是眼睁睁看着那支羽箭从她腮边划过,带去她鬓边两缕斑白的发丝。“叮”一声,便射入了他们身前,不过一步之距的城门之上
174 相敬
拱手唤着“殿下”的,正是李雍身边最为得力的石桉,书房内半晌没有回应,他面上却是没有半点儿异色,还是维持着那样恭敬的姿态,安静地等待着。
“进来!”过了片刻后,屋内终于响起了这样一声,若是旁人,只怕就要讶然了,咦这屋里居然有人啊既然有人,方才为何却又不出声呢
石桉却是面无异色,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豫王府的书房内的人,自然就是李雍了。
李雍不只在,而且还在很是闲情逸致地画着画,石桉进来时,他笔下的一株兰花已是成了形。
“殿下,我们的人已经护着七姑娘安全出了阜成门了。”石桉进来后,半句废话也没有,便是直接入了主题。
谁知,李雍闻言,手轻轻一顿,墨汁便顺着笔尖滴落了下来,转眼间,便是落下两滴墨迹,晕染在画上,将好生生的一幅春兰图给毁了。
石桉极快地抬眼瞄了一眼李雍的面色,这才小心翼翼道,“陈琦他们还远远跟着七姑娘他们,属下嘱咐他们,让他们一定要暗中护七姑娘周全,然后,定期传消息回来,好让殿下安心。”
“多事。”谁知,李雍却是沉声道,然后,似是心烦意乱一般看了一眼已经彻底毁了的画作,抬手,便将手里的狼毫掷入了一旁的雨过天青色笔洗之中,笔入水中,荡起一圈涟漪,伴随着淡淡飘出的墨,转眼,将一洗清水污了,一如他面前的画。许是觉得那画毁了,看着委实有些碍眼,李雍索性将那画作揉成一团,然后,当成了废纸,扔在了边上。
有些东西,污了,便是污了,却是无论如何,也再回不到最初的纯粹。
“将人都给撤回来吧!不用再跟着了。”
半晌后,李雍沉冷的嗓音便是徐徐响起。
说出的话,却是全然出乎了石桉意料之外,惊得他甚至忍不住极快地抬眼来瞄了李雍一眼,这才又忙垂下眼,整了神色道,“可是,殿下,七姑娘一介闺阁女子,从未出过京城,也不知她要往哪里去,若是她要往荆州去,那山高路远的,若是路上有个什么……”
“本王说的话,你没有听清楚吗”谁知,李雍却是不等他将话说完,便是沉声打断了他,“本王说了,让你将人撤回来,不必再跟着。”
“殿下!”石桉急得骤抬双目,却没有想到恰好撞见李雍那双已是冷沉似冰,不见半分喜怒的桃花眼,登时被冷得一个哆嗦,又匆匆垂下眼去,倒是将方才一瞬间的情绪外露尽数收敛了回去,不敢再露分毫。
只这心里,却还是疑虑重重,要说殿下对谢七姑娘有多看重,旁人或许不知,石桉却深有体会。谢七姑娘若是在殿下心上不够分量,哪里会值得殿下冒着暴露豫王府暗地里的实力,引来陛下和东宫忌惮的风险,也要派出死士接应谢七姑娘,护她安全出城既是如此,殿下此时又怎会说出如此这般冷情之言
李雍的一双桃花眼中恍似起了薄冰,“你别忘了,众人皆知,谢家的七姑娘如今就在咱们豫王府的灵犀阁呢,本王情深意重的归处都在那里,别处,不该有本王牵肠挂肚之人,也不能有。叫了他们回来,不跟着,于她而言,或许,还要更安全些……”
说到后来,李雍的嗓音里掺进了一丝压抑不住的苦涩,喉间亦是泛起苦来。
石桉恍然,真没有想到,殿下居然想到了这一层。石桉心口不由有些难受,这世间,能让他们殿下这般倾心相护的,便也只有谢七姑娘一人了。
若是没有之前的错过,殿下能得偿
175 如冰
曹芊芊一个瑟缩,片刻后,却是蹙起眉心来,“殿下此话何意”
李雍这话中有话啊!
李雍嘴角的笑弧渐次扩大,目光却更是沉冷,“王妃何必在本王面前装傻本王是什么意思,王妃会不明白么那好吧!本王便行行好,将话说得更明白些。你与本王皆知晓,咱们后院灵犀阁中那位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其他人不知,众所周知,谢家七姑娘早已入了我豫王府的后院,已是本王的人。可是,本王怎么却听说,有人大费周章,在坊间寻到了一个普通少年,不惜数次下了血本,想要取他性命呢本王实在是想不通,不如请王妃来为本王解惑”
曹芊芊蹙紧眉心,神色略有些困惑,片刻后,目中闪过一道幽光,才是匆匆道,“妾身不懂殿下是什么意思,什么普通少年妾身一无所知,想来只是无妄之灾罢了。只是不知如今那少年可安好”
李雍目光幽深地望定曹芊芊,嘴角的笑容缓缓消失,“托王妃的福,那少年好着呢,如今怕已是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了,只怕是逃离了这座牢笼,从今往后,恣意安然了。当然了,还要仰仗王妃高抬贵手。”
曹芊芊的眉心皱得更紧了一些,深吸一口气,才平复了胸口的紧绷,“妾身看殿下还有事忙,便不叨扰了。妾身方才让厨房给殿下炖了补汤,殿下虽然操劳公事,可也要注意身子,多多歇息,妾身便先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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