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纪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那梦无
“要我怎么说,怎么做,你才愿意相信”曲榕紧紧盯住她的眼睛,语带哀戚,“...你告诉我,你需要我怎么来向你证明我的真心”
“真心...”陆嘉月回视着曲榕的眼睛,目光里尽是鄙夷和嘲讽,“像你和你母亲这种为了达到自己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哪里会有什么真心”
只是片刻,曲榕已脸色煞白,愣在了那里。
她怎么会知道母亲的算计!
她入府不过才几个月而已,也从未踏足二房的院子,她怎么会知道!
陆嘉月不待曲榕回过神来,提起衣裙,转身便跑。
却没跑出几步,又被曲榕一把拉了回来。
他紧紧攥住她的手腕,目光森冷,逼视着她。
“说,是谁告诉你的!”
陆嘉月用力挣扎,手腕却被曲榕捏得牢固,丝毫动弹不得。
“陆妹妹,你相信我,”面对着努力想要挣脱束缚的陆嘉月,曲榕的面孔立刻又变得深情哀怨,“就算是我母亲她另有打算,可是我对你,却是真心的...这一点我母亲也晓得,你相信我,我从未想过要利用你...”
陆嘉月根本听不清曲榕在说些什么,她拼命地挣扎着,像是一只被陷阱困住的小兽,惊恐之下,只想要快些逃离陷阱,重获自由。
就在这久挣不脱的时候,曲榕忽然发出一声痛呼,松开了紧攥着陆嘉月的那只手,捂住了自己的额头。
有石子滚落在地上的声音。
这是怎么回事
陆嘉月握住自己已经被曲榕攥得麻木到失去知觉的手腕,茫茫然回首望去。
她眼中有泪,四周景物皆迷蒙看不真切,四下里好一番寻顾,才看清了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男子。
那男子身姿挺拔,立如玉树。街市里灯火阑珊,映照着他依旧温润的眉目,却不复初见那日一般面若春风。
他微蹙着眉头,神色淡漠,看不出任何情绪。
陆嘉月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国舅爷...救我...”
丁璨尚未开口诘问,曲榕便已逃之夭夭。
其实原也不用丁璨开口,任是谁见了丁璨,因着他的身份,心里也会先自怯了几分。
更何况曲榕当街做出如此不知
第五十九章 汝为君子
丁璨与陆嘉月二人一肩之隔,走在前头。
阿栗跟在后头。
三人皆是默默,气氛有些沉闷。
陆嘉月偷偷地瞄一眼丁璨,见他神色闲适,才敢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国舅爷也是出来赏灯的么...”
“正是。”丁璨信步向前。
他是不爱热闹的,今晚原也并未打算出门,不过是被阿栗唠叨得没办法,才陪着阿栗一起出来了,在街市中四处闲游。
本是专拣了行人稀少的地方图个清静,却没想到,竟意外地遇上了陆嘉月和曲榕,正在街边一处墙角里拉扯不清。
他心中既是不解,又是讶异---为何每次遇上这小丫头,都是见她在和曲榕生气
“可是国舅爷解了我的困么...”陆嘉月又问了一句。
“自然。”丁璨看了陆嘉月一眼。
这小丫头是真傻还是装傻若不是他出手解围,只怕到这会儿她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呢。
陆嘉月轻轻“哦”了一声,脚下停住,端谨行礼,“多谢国舅爷相救。”
丁璨点了点头,“不必。”
心里却暗自汗颜。
方才自己还以为这一对儿小情人又在拌嘴吵架,谁料仔细听来,才发现原是曲榕一厢情愿,无赖纠缠。
人家小丫头不搭理,曲榕竟就动起手来。小丫头那手腕细得竹竿儿似的,哪经得起用力一攥
小丫头既是曲松的表妹,自己自然不能袖手旁观,让她任人欺辱。不过也是看在曲松的份上,才轻易放过了曲榕,若是寻常的登徒浪子,不是打残,也得打废。
只是曲家家风尚算严谨,却怎么教出曲榕这样一个混帐来,连自家亲戚的女孩儿都不放过,实在可恶。
回头见着曲松,还得仔细将这事说与他知道,让他这个做兄长的也好好儿地管一管下面的堂兄弟们。
丁璨不想说话,陆嘉月不敢说话,阿栗不知该说些什么。
三人一行,各怀心事,一路无话。
及行至福泰坊的牌楼下,丁璨无意一瞥,发现陆嘉月用左手握着方才被曲榕攥过的右手手腕。
“还疼吗”丁璨轻声问。
陆嘉月摇了摇头。
是真的不疼,因为只是觉得麻木,还有一点儿酸胀的感觉。
丁璨停下脚步,看着她:“你将袖口露出一点来,我瞧瞧。”
陆嘉月便将袖口向上拉了两寸。
盈白纤细的手腕上面,赫然现出一片青紫。
丁璨不由皱眉,对阿栗道:“将咱们常用的化淤膏给她一盒。”
阿栗面露难色:“...今儿没带。”
丁璨顿时沉下脸来。
阿栗吞吞吐吐地道:“昨儿六子和人比武,六子输了,被打得满头包,让他把膏子给摸去了。”
陆嘉月便拢住袖口,笑了笑,“不碍事的,不过是有些肿罢了,我回去搽些清凉膏也是一样的。”
这小丫头倒是有眼色,又会说话,怎么就...
丁璨看陆嘉月一眼,终于说出了心里的一个疑问。
“曲榕年少有才,又生得俊俏,该是很得女孩儿欢心才是---为何你却要拒他于千里之外”
陆嘉月不想丁璨问出这话来,先是一怔,接着撇了撇嘴,恨声道:“那又如何,我就是瞧不上他,就是不愿意搭理他,至于旁人如何,又关我何事。”
丁璨讶然一笑。
看来这小丫头不仅娇气,性子也着实古怪。
三人一路,又行得两刻,曲府的大门已近在眼前。
门下悬着一排风灯,照得四下里明晃晃的。
“回去吧,我们就送你到这儿了。”丁璨站定,望着曲府的方向。
陆嘉月却微有踌蹰,低了头站在丁璨面前。
丁璨笑道:“是不是想让我为你保密,不将今晚所见之事透露出去”
陆嘉月摇头,“不是...我晓得国舅爷既解了我的困围,自不会做这等无聊之事...”
“嗯”丁璨眉心微挑,“那你---”
陆嘉月抬起头来
第六十章 可知心意
曲樟是过了三更才回来曲府的。
在文星楼前,他亲眼看着陆嘉月被人流裹挟而去,他一路跟着,好几次想要挤进人流里去,却都被推了出来,摔倒在地上不知多少次,连自己的手受伤了,都不曾发觉。
人流散去,却仍是不见陆嘉月。
他发了疯似地满京都城里四处奔寻,直到三更时分,小厮双寿寻着他,告诉他陆嘉月已经平安归来的消息。
他这才放下心来,谁知回来后,母亲冯姨娘正坐在书房里等他,看见他这一双手,顿时落下泪来。
此时冯姨娘已经止了泪,神色平静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你这样着紧她,她可晓得你的心意”
曲樟嘴角翕动,低声道:“什么心意,我不知母亲此话何意...”
“如今府里上下,谁不是在传你与那丫头的风言风语。”冯姨娘语气轻缓,“我是你母亲,你又何必瞒我。”
曲樟不屑一哂,“都是些长舌妇,我自行得正,坐得端,问心无愧,由得她们说去。”
冯姨娘点了点头,“很好,看来你心里是晓得的,但是有一点,只怕你不是很清楚。”
曲樟抬眼看着冯姨娘。
冯姨娘从自己儿子的眼神看到了难得的倔强,不由得默了片刻,叹了一叹。
“那丫头,你高攀不上,你听母亲的话,趁早打消了这念头,免得日后烦恼。”
曲樟目光一黯。
他向来是有自知之明的。
知道自己是庶出,不得父亲喜爱,母亲也不得父亲欢心,母子都是卑微之人,在二房,甚至在整个曲家,都像是多余的影子。
而陆嘉月是家中独女,她父亲又仕途畅顺,祖上是西北名门大族,外祖更是曾官至翰林院大学士。
这样的女子,本就是他不该高攀,也高攀不起的。
可是心念一起,就像一颗种子,无声无息地萌芽,继而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这种长成,是压抑不住的,即使刻意压抑,也会在不经意间迸发出来。
曲樟心里的幻想和期望正在一点一点的破灭,可是他还想要做最后的挣扎。
“或许...陆妹妹她不会在乎那些...”
曲樟轻声说着,像是说给冯姨娘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冯姨娘笑了笑,“且不论她在乎什么,我只问你,若是让她在你和丁锐之间做选择,你觉得她会选谁”
曲樟的脸,瞬间失了颜色。
窝在春棠居里好生歇了两日,陆嘉月才算是缓了过来。
又用着曲松打发人送来的一盒颜色乌黑的膏子,每日里搽在手腕上,倒是有些效用,手腕上的青紫已褪了好些。
只是这两日里,耳根却总不得清静,时常有人问她正月十五那晚,她究竟是如何走失,又如何自己寻回来的。
陆嘉月便只说是自己被那些赶着去灯船下抢钱银的人流给裹挟得失了方向,好容易解脱后,一路向行人打听着,一路自己走回来的。
至于曾被曲榕欺辱的事,她却只字未提。毕竟曲榕不要脸面,她还是要的。
而曲家的人都想着她是初到京都,自是人生地不熟,那晚街市里人多拥挤,难免也会出现意外,因此便都就信了她所说。
这日已是正月二十,年也算是过完了,孟氏便帮着四夫人方氏收拾查点过年时所用过的一应摆设物件,归入仓库。
午后,三房那边忽然起了动静,春棠居的小丫鬟们好热闹,便跑去悄悄打听。
回来后在院子里七嘴八舌的议论,陆嘉月一问,才知道是郭嬷嬷偷盗之事终于发作了出来。
如前世一般,三老爷曲宥大怒,本欲将郭嬷嬷送官治罪,在二小姐曲茜求情之下,曲宥便命人将郭嬷嬷打了几十板子,连同从犯碧绫,一起发卖了出去。
因郭嬷嬷向来自倚是曲茜的乳母,总不把寻常丫鬟婆子放在眼里,又爱搬弄口舌,挑拨是非,在曲府里很不得人心,故而她这一去,可谓是人人拍手称快。
桔香便对柚香笑道:“那郭婆子打你的一巴掌,可算是有人替你百倍地还回去了。”
柚香自是高兴,心头一口郁气,到了今日才算是舒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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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非礼勿言
陆嘉月去后,曲松和徐氏用过晚饭,到了夜间安歇,卧房里只夫妻二人,徐氏才开口问出心中疑惑。
“月妹妹不是送了你一套文房四宝么,怎的又送一套”
曲松道:“这一套是她托我转送给丁二叔的。”
徐氏讶异:“丁二叔月妹妹和他有什么往来吗”
曲松便将正月十五那晚,陆嘉月被曲榕欺辱,得丁璨解围的事情说了。
徐氏大为震惊,直愣了半晌,才道:“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四弟也是到了议婚的年纪,二婶也该为他打算了,若再这样下去,可别出事才好。”
曲松兀自沉默。
徐氏一叹,又道:“也是月妹妹生得太好了些,容易招惹是非,你没听见家里的丫鬟婆子们都在传,说三弟也对她动了心思,我瞧着还是赶紧让母亲给她议一门好亲事,定了下来,也好就此断了三弟和四弟的念头。”
曲松轻声道:“你前儿不是说,大姑母在母亲面前透了口风,似乎想为锐表弟求娶月妹妹”
徐氏点头,笑道:“以锐表弟的家世人品,配月妹妹自是绰绰有余的了,只是我觉得他那脾性过于硬朗,月妹妹娇气柔弱,是个要人哄的,你觉得锐表弟可有那心思和耐性去哄她”
曲松略略思索,觉得徐氏的话也有几分道理,“那依你说,咱们家那些个亲朋故旧里,适龄婚娶的男儿也多,你瞧着可有与月妹妹相堪匹配的。”
徐氏看他一眼,笑道:“我瞧着合适的,你们瞧着未必合适,且我还不能说,不然你听了必要笑我,说我乱点鸳鸯谱呢。”
这话说得曲松不免好奇,一再追问,徐氏却只是笑而不语。
到了正月底的时候,已经放晴多日的天气,忽然又起下起雪来。
接连两三日的大雪,暗香园里的梅花又开了一茬。
曲老夫人高兴,午后往暗香园赏梅,众女眷照旧相陪。
陆嘉月在暖阁里陪着曲老夫人说笑了一阵儿,觉得有些气闷,便带了辛竹出来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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