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谋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绯我华年
声音就在车窗边响起,柳福儿十分机敏,一下子窜到角落,并顺手撩了车帘,将自己遮了个严实。
司空八郎心里暗一嘀咕,堆出笑脸,凑到窗边,道:“家中有事,需得尽快回去。”
因着昨晚,梁家的兵士都知道司空八郎在收复妫州这事上出了大力。
听说他有急事,兵士不由暗赞司空八郎大义。
为了边关的百姓,他宁可耽搁自己的事情,也要把事做完。
兵士郑重行了个军礼,放他们过去。
待到彻底通过城门,柳福儿重又挪回位子上,并顺手把帘子挡好。
司空八郎也不说话,就那么盯着她。
柳福儿咧了咧嘴,道:“你干什么”
司空八郎道:“你是不是该跟我说点什么。”
“说什么”
柳福儿装傻。
司空八郎眯了眯眼,道:“不然我让车夫这就回去。”
“好,知道了,”柳福儿道:“我不想跟梁大去边关,所以才想离开。这下你满意了吧”
“为什么不想去”
司空八郎诧异,“你脑子这么灵光,一个主意就能夺下一个城。这样的本事,不用来保家卫国,岂不浪费”
“这世上灵光的人多了,可也得看合不合适,”柳福儿伸出爪子,上面隐现青筋,“你瞧我这风一吹就倒的德行,能护谁护住自己都谢天谢地。”
司空八郎一梗,用力喘了两下,大声道:“我真是看错你了。”
柳福儿吓了一跳。
司空八郎道:“我原以为你是个热血仗义的顶天男儿,没想到你是个心性凉薄的怂蛋。”
他用力一锤厢板,等车停下便跳下车来,喝令车夫:“给我把行李搬下来。”
“你要干嘛,”柳福儿撩了帘子,探出半张脸问。
司空八郎哼了声,别开脸。
柳福儿有些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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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都是青年了,为什么还那么孩子气。
车夫将绑在后面的行李逐一拿下,司空八郎摸摸袖口,扯出个荷包,信手扔进车里。
柳福儿赶忙接过,打开一看,里面全部都是金叶子。
“八郎,”柳福儿低唤。
司空八郎偷眼去瞄,见柳福儿望来,又急忙转头。
柳福儿摇摇头,从车上下来,道:“你到底想怎样”
司空八郎眼睛一亮。
柳福儿道:“去边关就别想了。”
司空八郎失望的哦了声,平直的肩膀一耷拉,人有点萎靡。
“不过,”柳福儿拉长调子,等他希翼望来,才道:“我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
“比如,当下许多流民都是被黄**得离开自己的田地住所,我可以帮他们回去。”
“送回去是没有问题,不过是几艘船的事。可是距离开春还有好久,这段时间他们怎么过活”
司空八郎见柳福儿看他,忙戒备道:“我那点家当全都给你了。”
柳福儿笑道:“你放心,我不会朝你要的。”
“蜀地富庶,世家子又喜奢成风。我可以去收集些上上品的绢罗和各式珍品,再番一些价钱卖去,如此不就有钱买粮了”
“这倒是个法子,不过过所呢”
司空八郎道:“北地还好说,淮南如今可是徐家当家。”
他们已经把徐家彻底得罪到家了。
柳福儿挺了挺脊梁,感觉胸口的硬物,道:“到时总会有法子的。”
司空八郎见柳福儿说得像是很有把握,便一挑眉头,道:“莫非你有门路”
柳福儿淡笑,“你又不去,问那么多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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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伤筋动骨一百天
“你怎么了”
司空八郎忙蹲下来,将褥子打开,上下端量。
柳福儿抱着左腿的胫骨,低声道:“有点疼,可能是骨头裂了。”
“那怎么办”司空八郎傻眼了。
柳福儿轻抽几口气,叹道:“回城吧。”
她扶着司空八郎手臂,以右脚撑地,艰难起身。
城门处,梁大与仲六等人一路疾驰而来。
见一地狼藉,便问:“这是怎么回事”
柳福儿摇摇头,指着昏迷倒地,却又有些眼熟的歹人,道:“劳烦中郎将将那人擒住,此人该是王家余孽。”
梁大侧头,吩咐跟来的车大。
“郎君,我来吧,”仲六上下看了遍司空八郎,见一根汗毛也没少,便凑过来,想要接手来扶柳福儿。
司空八郎摆手,指挥他去归置箱笼。
梁大见柳福儿只这么一会儿就额角冒汗,忙问:“你受伤了”
柳福儿扯起嘴角,道:“一点小伤。”
梁大拧眉,“不可大意,还是让郎中看看吧。”
“有劳中郎将了。”
柳福儿客套一句。
梁大微笑,吩咐高大赶紧去弄辆马车过来。
高大着悄悄的注意这边,听到吩咐,他立马上马,直奔城里。
没多久,高大便架着辆平顶厢车过来。
梁大伸手来扶。
柳福儿笑着婉谢,转去车厢后面,以坐轿车的姿势跨坐进去。
眼见梁大弄了个没脸,司空八郎佯作什么都没见,跟着闷头钻了进去。
高大捏着鞭子,故作专业的查看车辕。
听到他收紧绳索的嚓嚓声,梁大微一摇头,上马直奔城里。
高大赶忙收了脚凳,扬鞭策马的跟着。
车厢重重一晃,往城里行去。
柳福儿撩了车帘望一眼,幽幽叹气。
估计最迟三天,梁二人不到,信也会到,到时就更走不成了。
司空八郎自诩知道她的心思,便道:“没事的,等回去,我会跟中郎将说,咱们不去边关。”
他道:“你不愿,他总不能逼着你去。”
柳福儿看他,笑意浅浅的勾了下嘴角,又再往窗外看去。
司空八郎摸摸鼻子,暗下决定。
若大郎伤势无碍,那就依照计划继续南下好了。
马车碌碌很快停在一座府邸门口。
梁大下马过来,道:“到了,里面有些乱,过两天就好了。“
柳福儿抬眼,顶上门楣空空荡荡,似乎隐约有些痕迹。
大约是早前悬起的匾额留下的。
她用力吸了口气,垂下头时,露出点苦笑,抬眼便已消失。
“中郎将客气,我们是客,客随主便。”
梁大呵笑,引两人入内,又吩咐门房的兵士,赶紧去请郎中过来。
几人一路缓行,来到书房边上的小院。
“那是,”柳福儿转眼,见距离不远,有人把守的月洞门。
“哦,这府里千头万绪,有些地方不放人看着,我不放心,”梁大笑道。
柳福儿点头,搭着司空八郎进去。
郎中很快过来,一番查验之后,他命药童拿来木板。
柳福儿看了眼绕在周围的梁大和司空八郎道:“两位请回吧。”
梁大点头,转身走了。
司空八郎则道:“我还是留下来吧。”
柳福儿等梁大出去,道:“上夹板疼着呢,我可不想在你面前出丑。”
“没事,我不会笑你的。”
大郎脸色难看以极,不亲眼看看他怎么能放心。
郎中已经挽好了袖子,准备动手。
柳福儿瞪眼,“让你出去,你就赶紧的,费什么话。”
司空八郎一番好意被驳回,只得蔫蔫出去。
郎中去撩柳福儿袍脚。
柳福儿抬手止住,命药童出去,才道:“不知先生在妫州行医多久了”
郎手,道:“回郎君,某在此地正骨少说?几十年,经手的伤患少说也有千人。”
他道:“郎君只是小伤,只上了夹板,待到骨头长好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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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柳大郎的去留问题
入夜,柳福儿望着头顶的帷帐,脑子里纷乱不已。
留在这儿就意味着面对梁二。
她很清楚自己心软又重感情的毛病。
此时她尚能把持,是因为感情并不是很深,待到时间一长,以她的性格定会忍不住全身心投入。
可是,生活里只有感情是不行的,即便是婢仆成群的家里,也还是会有这样那样的争执。
万一两人真要发生争执,她都不敢想她会怎样伤心。
而能避免受伤,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走了之。
只是,一想到就这么离开,她便有些不舍和愧疚。
总觉得这样是辜负一颗热情诚挚的心。
或许这辈子也只有他这么一个,宁愿改变取向,也要全心爱着她的人。
柳福儿动了动腿,除开小腿骨略有些刺痛外,倒也无碍。
她又纠结了会儿,才长吐一口气,在心里默念,若明早醒来,梁二已至,那就给彼此个机会,若不来,就说明两人没有缘分,她便和司空八郎南下。
柳福儿闭上眼,强迫自己入睡,将困扰的难题交给天意决定。
似乎只是一晃,便已是早上。
柳福儿动了动眼皮,先是听屋里动静。
安静,十分的安静,她似乎听到院外兵士走动的声音。
柳福儿心底微微叹气,看来是要远行了。
她睁开眼,想去摸床边的衣裳,却觉得被头被压。
转过眼,就见床畔边一泥猴趴在那里,几缕挂灰打缕的碎发垂下,随着他吐气,微微抖动。
“这人,”柳福儿无奈又嫌弃,却不知嘴角已弯起优美弧度。
柳福儿将搭在被子上的手臂挪开,小心的套上外袍,打算出去外面喊人把这泥猴弄出去。
泥猴感觉到动静,警觉的睁开眼。
看到柳福儿,他裂开一口白牙,“你醒了。”
柳福儿想要点头,又立刻醒悟,当即板着脸道:“你怎么睡这儿”
梁二挠挠脑袋,呵笑,“本打算过来看你一眼就去找大兄,没想到一下子就睡着了。”
尘土随着他的动作飞扬起来。
柳福儿赶忙拂开,道:“你这是从泥塘里钻出来吗”
梁二低头看遍及甲胄的泥灰,嘿嘿笑道:“我听说你来这儿,怕你有闪失,一路奔来,有点狼狈。”
柳福儿心里一暖,嘴上却道:“你既知道有我,为何开拔还把我丢下”
话音平淡,难掩娇嗔。
梁二难得开了窍,道:“檀州苦寒,战场血腥,我这不是怕你适应不来吗”
“是吗那就谢谢了,”柳福儿微一撇嘴,他又不是她,怎知她会适应什么。
梁二干笑。
似乎、也许、大概,他又办错事了。
柳福儿动了动腿,斜睨他,问:“你还有事”
“没有,”梁二笑着往后退,道:“我去盥洗,待会儿来陪你吃饭。”
柳福儿轻哼,歪头斜睨。
梁二当机立断,开门退走。
门扉吱呀一声合拢,柳福儿抖开被子,把上面的尘土抖下去。
重又盖好之后,睡意忽然袭来。
太阳渐渐高起,梁二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的收拾干净,正往柳福儿这儿来,迎面碰到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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