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霖铃之羊脂白玉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半夏谷
接着,我一勺勺地喂他吃药,时不时掏出寒兰纹帕子擦擦他嘴角的药渍,甚是熟练。偶尔也会嘲讽自己,天生的丫鬟命,心比天高,身为下贱。
“阿珺相公,这几日炎热,堇儿央求刘彻赏赐我们全家人去甘泉宫避暑。”我搀扶着刘珺躺下,简单地收拾了药碗,便也睡在刘珺的身边。
“一个贱种,一个毒妇,还真是般配。”刘珺的嘴巴淬了毒般,字字诛心。
“阿珺相公,堇儿没有在你的战马幽兰上做手脚,为什么你不信堇儿。”我抱住他的腰,将脑袋依偎在他的背部,轻声道。
等待我的依旧是,他挣开我的手,合上双眸,渐渐地进入梦乡。他始终不信我。我费力地摆脱睡意,悄悄地跨过他的身子,趴在他的对面,聆听他的呓语。
一声声堇儿,饱含着浓浓的宠溺,如醉人的春风,吹弯了眉毛,点染了笑意。唯有午夜时分他的梦呓,方能洗刷我的委屈和疲惫,支撑着我继续爱下去。爱,对我来说,如此奢侈。
卯时,天蒙蒙亮,刘珺准确无误地掐上我的伤口,痛得我揉揉泛着泪花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爬下床,伺候刘珺小解。接着,用炉子上架着
第212章 甘泉
甘泉宫距离长安城颇近,不消半日便可到达。
我们搬进甘泉宫的兰殿的当晚,甲子来报,发现赤帝十八骑的踪迹,我轻笑一声,不予理会,继续清扫刘珺砸碎的药碗。
兰殿外,丁四娘一袭两重心字薄烟红罗衣,翘起雪白长腿,倚靠在梧桐树的枝杈上,仿佛从鬼怪故事中走出的艳鬼。她那双勾魂媚眼,正替我盯着,那拽着太子殿下刘据一起捉鸣蝉的小遗。
刘据是我吩咐甲子在出发甘泉宫之际,潜入云光殿,将他偷运出来,并留下一枚竹简,上面写着:报陛下设计阿珺相公堕马之仇。其实,刘彻知晓我不会虐待刘据。不过,做了母亲的卫子夫未必不担忧。刘彻伤了阿珺相公,我就搅得他宠爱的卫子夫以泪洗面。
说是兰殿,倒栽种不少梧桐树。跟着刘珺多年,也略懂一些关于琴的常识。比如这兰殿的梧桐树,木质细密坚实,韧性不错,制成瑶琴,应有金石韵,适合弹奏战曲。
梧桐树下,生长着蕙兰,恰逢花期,清香扑鼻。有粉色荷瓣的,簇成云霞;有白色梅瓣的,串起玉簪。蕙兰多花,其娇艳之姿,是孤芳自赏的寒兰,无可比拟。
不过,因阿珺相公酷爱寒兰,我还是从兰兮小筑带了几盆寒兰过来,吊在靠近竹床边的轩窗外。打开轩窗,透过小遗抓的萤火虫,可观赏寒兰的飘逸韵味。
“阿珺相公,秋娘今晚做了虾仁馄饨,你想吃几个”我费力地将刘珺从木轮椅上抬到床上,轻声问道。
“虾仁一股腥味,堇儿若吃了,就莫爬上本王的床。”刘珺冷嗤一声。
语罢,我帮刘珺盖上一层云清薄被的手,微微地颤抖了一下。他还真是一天不膈应我,就心底不舒坦,连我爱吃的虾仁也不放过。
“堇儿会另外做两碗鲜肉馄饨。”我抹一抹眼泪,昂起脑袋,嘴角含笑。
忽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砍树声,甚是吵闹。我探出轩窗,瞧一瞧那踩烂蕙兰的挺拔身影,无奈地揉了揉额头,走出殿外。
“恭迎陛下。”我福了福身子,道。
“夏堇,你终于舍得出来了!”刘彻恼道,走到我的跟前时,使劲地搓了搓眼睛,最终阴沉着脸,沉默不语。
“四娘,先带小遗和太子殿下去西偏殿吃夜宵。”我垂下眼睑,试图逃避刘彻递来的炙热目光,轻声道。
“陛下,不许欺负娘亲。”小遗临走前,挣脱了丁四娘的手,捡起一根梧桐枝,指向刘彻。
“小遗乖,有甲子叔叔在,没人敢伤害娘亲。”我抱了抱小遗,笑道。
小遗扁扁嘴,显然不相信我的话。我摆摆手,示意丁四娘动用武力拉走小遗。而刘据被卫子夫调教得极有修养,向我和刘彻行了礼,便主动去西偏殿。
待小遗走远,刘彻捉着我的手,将我拖到屋檐底下,借着八角白纱蕙兰宫灯,将我仔细打量一番,那双凤眸恨不得在我的身子上戳出几个窟窿。
“你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脸上有两道疤痕,破了相,身子骨跟柴火似的,没几两好肉。”刘彻怒道。
“堇儿没事,过得很好。”我挣脱开刘彻的手,泪眼朦胧。
“没事的话,为什么哭。”刘彻取出帕子,想为我擦拭一下眼泪,最后还是放弃了,将帕子紧紧地攥在手心。
“你刚刚弄疼了堇儿。”我狡辩道。
“让朕看看。”刘彻再次捉住我的手,欲捞起我的衣袖,瞧一瞧是否有红印子,却被我竭力地逃脱,退了几步。
他从我慌乱的神色中似乎读出了什么,便顾不上礼节,将我死死地禁锢在墙壁上,卷起我的袖子瞅个究竟。这一瞅,他的脸色大变,心疼、愤怒、仇恨齐齐涌上,化成拳头的力量,一拳捶在墙壁上,皮开肉绽,血流不止。
“不小心摔伤的。”我辩解道。
“夏堇,摔伤会有牙印么!”刘彻怒道。
“那就是被畜生咬伤的。”我别过脸去。
“畜生……襄王连畜生都不如。”刘彻扬起布满杀气的凤眸,怒道。
“陛下请回吧,太子殿下无恙,借本宫几天,陪伴小遗玩耍。”我深呼吸一口气,故作浑不在意,道。
“跟朕回宫。”刘彻拽着我的手,径直往殿外走。
“刘彻,松手!”我恼道,右脚勾住一梧桐树,卯足了劲制止刘彻的前行。
“堇儿,你看着朕,之前在猗兰殿,你说朕不如襄王,是因为襄王只娶你一人,甘愿为你牺牲一切。可是现在呢,他为了你我的掉包计,令他娶不到李倾城,而迁怒于你,日日羞辱你。这样的男人,你还觉得是良人么”刘彻按住我的肩膀,质问道。
“要不是你多此一举,害得刘珺半身不遂,他又怎会如此憎恨堇儿……”我侧过脸去,眼泪又不争气地滑落,宣泄着这一个月来受到的委屈。
“夏堇,朕在你眼中,就是这种为了皇权而不择手段之人么!朕得知,自己只不过是母后与人私通生下的孽种,备受打击。可是,朕必须挺过来,大汉江山,天下黎民,皆需要朕。匈奴未灭,内患堪忧,朕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即使襄王在朝堂之上煽动心腹,谋求北军中尉之职,朕看在手足之情的份上,也睁只眼闭只眼。”刘彻怒道。
“刘彻,谢谢你包容阿珺相公的错误。”我轻声道。
“堇儿,朕不要你的感激。朕问你,到底要怎样做,你才肯投入朕的怀抱”刘彻握着我的手,凤眸里流露出真诚的期待。
突然,听得砰地一声,应是从殿内传来的。我松开刘彻,匆匆地跑向殿内,见刘珺从竹床上摔倒在地,狼狈不堪,便使出吃奶的劲儿将刘珺挪到竹床上。检查了一下他的腿骨,发现并无大碍,就松了一口气,顺便给他盖上云清薄被。
正准备起身时,未意料到,被刘珺揽入怀里,随即便是霸道缠绵的长吻。出于震惊,我来不及抵抗,任由刘珺钻入嘴里,逼迫我的舌头与之共舞,直至两人都喘着气才放开。
“陛下光临大驾,本王有失远迎。”刘珺舔一下嘴唇,毫不避讳地炫耀刚刚的情动。
刘彻暴怒,气得说不出一个字,垂在身子两侧的手握成拳头,凤眸里泛滥着杀人的红光,直直地盯着刘珺。如果眼睛能参与争斗,刘彻恨不得射出万箭,箭箭穿过刘珺的心脏。
“刘彻走吧,太子殿下有秋娘照料,很安全的。”我走到镜台旁,翻出干净的白布条和金疮药,替刘彻简单地包扎了手背上的伤口,劝道。
“论辈分,陛下该喊堇儿一声九嫂。陛下纵然对九嫂存有心思,也得藏着掖着,莫毁掉了堇儿的清白。有夫之妇,与别的男人私通,可是要浸猪笼的。”刘珺冷笑道。
“襄王,别以为朕真的不敢杀你。”刘彻恼道,尔后附在我的耳边,压低了音量,轻声道:“襄
第213章 家奴
甘泉宫的第一场雪消融后,我们打算启程返回长安,去参加大司马大将军卫青与平阳公主的婚宴。
小遗最近喜欢犯少年愁,昨日对着朝阳溶雪的美景,竟然发出“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感慨,逗得我飙出了眼泪。哪里来的春水,只有冬雪,能将一点点温暖凝结成冰的冬雪……
自从阿珺相公的腿脚开始有了知觉后,他待我比那冬雪更淡漠,还不如半身不遂之时的乖张暴戾。那时,虽然出口的多是对我的羞辱,至少不会当我是空气,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将我活活逼成林黛玉。
关于堕马之事,我已经解释了无数遍,没有在他的战马上做手脚,可他始终不相信,只是在不耐烦之际,淡淡地回一句证据。证据如果有证据,我一定掘地三尺挖出来,而不是站在他面前,抹着眼泪。
白扁想带小遗去沧海国医治腿疾时,我央求白扁多等上几个月。没有小遗的陪伴,我不知道还能撑多久。伤痕累累的爱,剪去我所有叫作偏执的翅膀。我已不是当初那个可以为dash抛弃一切的女孩。
沿途,我和刘珺共乘一辆马车。他照例研读兵书,不曾抬起眼。而我跟着秋夕姑姑学了蜀绣,为小遗缝制春衣。明年春天,怕是不能与小遗一起抓鱼捉虾了。
“堇儿,你爱本王吗”刘珺挑起帘子,望向窗外,问道。
“堇儿爱的是阿珺相公,不是襄王。”我轻声道。
“那你愿意做本王的家奴么”刘珺道。
“家奴”我疑惑道,突然生起不祥的预感。
“对外王后,对内家奴。堇儿负着朱雀命格,本王必须娶你。但在本王心中,除了夏儿,不会对别的女人动心。”刘珺道。
“刘珺,你是不是料定了,堇儿此生都无法背弃你,才说出如此残忍的话。”我泣道。
“论残忍,堇儿与本王同道。夏儿与你无冤无仇,你不也是出于妒忌而将她推入深宫么”刘珺冷嗤了一声。
待眼泪流尽,我努力浮起凄婉的笑容,抚摸着手腕上的红豆玛瑙串,道:“家奴就家奴。阿珺相公会后悔的,当堇儿……”自尽那两个字太沉重,怕说出口便成真。
回到兰兮小筑,我示意丁四娘先带小遗去遗珠阁休息,吩咐秋夕姑姑准备晚膳,然后同刘珺去了雪兰阁。
雪兰阁,是招收婢女奴仆的地方。雪兰,生长在悬崖峭壁之上,白花金蕊,如晶莹雪般圣洁。偏偏,见证了兰兮小筑最阴暗的一面。
雪兰阁东偏阁,类似净身房,供与兰兮小筑签了卖身契的奴仆阉割为太监之用。雪兰阁西偏阁,常年搁着一只不断火的煤炉,以及一把平底式刻印着兰字的烙铁。雪兰阁南偏阁,摆放各种各样的刑具,惩罚犯了错的下人。雪兰阁西偏阁,称为禁室,有进无出,据说是最可怕的人间地狱。
“堇儿怕吗”刘珺站在雪兰阁西偏阁,噙着魅惑的笑容。
“襄王可不可以看在小遗是你的长子的份上,像以前一样疼爱小遗”我抓着刘珺的衣襟,哀求道。
聪明的孩子容易敏感。小遗从不提及我脸上褪去的疤痕,但是他开始厌恶刘珺。平常玩得野,满地跑,弄一身泥巴回来。然而,一看见刘珺,不仅掉头走,还立刻瞪着那双紫眸,甚至冤枉刘珺拿石头砸他,明明是他不小心磕到的。
说来奇怪,多年的摸爬打滚,我磨光了棱角,仅仅保存住一丁点善良,却无悔意。不过,到了小遗身上,我宁可打落牙齿和血吞,也要竭力为小遗营造真善美的环境。每每察觉他朝刘珺递来的怨毒目光,会心疼和自责。到底是我这个做娘亲的,没有能力还他一片纯净的天空。
“堇儿真是个好母亲。”刘珺冷笑道。
原以为,看过电视剧的烙刑,心里多少有个底。可是,踏进雪兰阁西偏阁的那一刻,我仍然生出逃跑的念头,两腿打起了寒颤。这烙铁烫在身上,会比挖腿骨疼么
“绝子汤。”刘珺端来一碗鲜艳如血的红汤,道。
家奴,凭主人做主,用来招待宾客的。喝了绝子汤,就避免了日后的生育,扫了主人与宾客的兴致。我接过绝子汤,盯着刘珺半晌,试图从他那双寒潭眸子中窥见丝丝缕缕的怜惜,却只读出毫无波澜下的绝情,便狠下心肠,一口闷干,摔碎了汤碗。
绝子汤,是什么味道后来,重返夏国,我与阿珺相公就南国之事争执过,我便在冷硬的地板上打滚,回想着如何描述绝子汤,逼阿珺相公向我道歉。结果,刚要剥出细微的记忆,就被阿珺相公拎到床上,暖一暖身子。如果绝子汤需要一种味道的话,那应该是眼泪的咸味。泪尽,由绝子汤代替。
“兰蛇蛊。”刘珺打开一只紫檀木盒,道。
据张骞八卦,兰蛇只食兰花汁液,通体清香,被文人视为风雅之物。自襄王花重金请苗女培育出兰蛇蛊,兰蛇蛊便成了皇亲贵胄的宠儿。这兰蛇蛊,喂给家奴,不仅使家奴的身子长期存留住兰花的芳香,还能增长家奴体内的**,极易被撩拨起情动。当然,也是有弊端的,会放大触觉,换句话说,痛感加倍。平时刮破了皮般的轻微疼痛,传达到种植了兰蛇蛊的人的神经中,误以为是割破手腕的痛感。
当一条长着九颗脑袋的白蛇探出紫檀木盒,冲着我吐起红信子时,胆子比绣花针还小的我,闭着眼退缩了几步,蜷缩成一团,手指却无意识地触碰上红豆玛瑙串。红豆玛瑙串里发射出的毒针,原是刘珺亲自配置的。如今,改成了伤害力大大下降的曼陀罗花粉。
“阿珺相公,堇儿怕疼。”我扁扁嘴,还在做着垂死挣扎。
然而,我从他那双寒潭眸子里竟然探得转瞬即逝的厌恶,当即被从头到脚灌了一桶冰水。于是,他捉住我的手靠近紫檀木盒之际,我朝他的身子迅速发射出七枚沾上曼陀罗花粉的毒针。尔后,趁他不得动弹,双手抓住他的大掌,一起钻入那紫檀木盒,种下兰蛇蛊。
未意料到,种植这兰蛇蛊,只感受到一只蚂蚁爬到手腕上的轻微痒痒。再鼓起勇气去瞅瞅紫檀木盒,哪里有什么九头小白蛇,只剩下雪白无瑕的蛇皮。好奇地伸出手去摸一摸,可指尖刚碰上蛇皮,眼前突然一黑,晕倒下去。
一个时辰后,睁开眼,察觉双手被高高吊起。瞟了一眼,刘珺手中执着一把平底式刻印着兰字的烙铁,无端的恐惧致使我不争气地哭喊道:“堇儿后悔了,不要做家奴……”
“晚了。”刘珺冷冷地道。
尔后,那烧得发红的烙铁,烫在我的左胸上,痛得我嚎啕大哭。兰蛇蛊,果然名不虚传,烫伤的疼痛,竟扩大到
第二百一十一章 错爱
一生恰如相思花,倾我一生一世念。
遗珠阁,阁外小雪,阁内暖香。我脱了上衣,趴在软塌上,请丁四娘帮忙擦背部的伤药,一张小脸皱巴巴的,时不时吃疼地喊几声。
“怕疼还答应做襄王的家奴,你这是找打。老娘早就教训过你,又不是什么天姿国色,如何抓得住襄王的心。信那些话本子的东西,迟早被害死。”丁四娘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凶神恶煞极了,可那一双玉手替我揉伤口时,又格外地轻柔。
一盏茶功夫后,我穿好上衣,眨巴眨巴月牙眼,瞧到丁四娘假装扬在半空的素手,嘴角弯起狡黠的笑意,特别欠揍地凑过去,送上侧脸。
“死丫头,淼淼是瞎了眼才会喜欢上你。”丁四娘气得双手叉着腰,那媚眼一勾,说不出的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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