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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霖铃之羊脂白玉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半夏谷

    “文君嘱托过,若她有去无回,请程某替她向堇姑娘说声对不起。”这个陌生人仅用两个人才听得到的音量,附在我的耳畔,轻声道。

    “你是……”我心底那不详的预感愈发地强烈了。卓文君最开始的打算是拉着小遗跳悬崖这事,果然不简单。

    “在下程礼,是文君的先夫的弟弟。”程礼作揖道。

    当我看到他那双肿得像核桃的眼睛里,流动着浓浓的哀思时,立刻了然于心。

    蜀中临邛有两大冶铁富商,一是卓王孙家,二是程郑家。卓文君的先夫,便是程郑家的长子,可惜英年早逝。程礼是程郑家的第四子,按照习俗,该喊卓文君一句嫂嫂。

    张骞以前和我八卦过,程礼接管程郑家的生意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登门造访卓王孙家,以程郑家新发掘的铁矿作为聘礼,求娶卓文君。卓王孙虽然重利,但是碍于伦常,不得不拒绝。之后,卓文君夜奔司马相如,再到当垆卖酒,就没有传出关于程礼与卓文君的任何瓜葛了。

    “程先生,夏某晚上可否过来为文君守灵”我问道。

    “知无不言。”程礼握紧了拳头,道。

    接着,我和小遗离开了灵堂,倒是在司马相如的屋舍门口,看到了白发苍苍的卓王孙风尘仆仆赶来。卓王孙跪在门口嚎啕大哭,一直喊着文君的名字的场面,看得路上行人纷纷拭泪。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是刺入骨头三分的悲痛。

    子时,哄小遗入睡之后,戴斗篷再入司马相如屋舍,仆人已经全部换成程礼从蜀中带来的家丁,年纪皆在四十岁以上,成熟稳重。

    我站在灵堂外面等候多时,程礼才吩咐家丁请我进入灵堂。刚踏进灵堂,就嗅到淡雅的梨花香,甜而不腻,清清爽爽,是卓文君最钟爱的。可是,我不经意抬眼,发现这摆满灵堂的梨花,竟然是淡绿色的,颇为惊讶。

    “堇姑娘久等了,程某在此赔罪。卓伯父伤心过度,在闹绝食,程某费了些唇舌,劝他吃了白粥后安寝,也就耽搁了。请堇姑娘见谅。”程礼作揖道。

    “文君生前想培植淡绿色的梨花,对不对”我问道,一出声,便流泪。

    “在悬崖底下找到文君的尸体,惨不忍睹。她明明说过,想死在开着淡绿色的梨花的树下的……”程礼哽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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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七章 刘陵
    美人如蝎。

    暮春,凤栖山上芳华尽散,唯有卓文君与司马相如相继跳崖之地,栽种了一棵连理梨树,绽开淡绿色的花。

    当然,那绿梨下,还摆放了一盆滇山茶。茶花已凋谢,叶子的长势倒是茂盛,深绿的一片,似翡翠。

    “听闻堇姑娘擅长弹琴,这里有一部文君未写完的曲谱,程某不大懂琴音,可否交给堇姑娘续写”程礼双手奉上一卷竹简,谦谦有礼。

    “红泪竹,陵翁主不愧是知交遍天下。”刘彻瞟了一眼竹简,轻笑道。

    陵翁主,即淮南王刘安之女刘陵,久居于长安城的水绣舫。生性爽朗,常以男子装束示人;仗义疏财,爱结交各路朋友;能言善辩,每隔五日宴会宾客。

    那红泪竹,便是出自刘陵的水绣舫,皆从长有红色斑点的湘妃竹中精挑细选,用于写诗作赋谱曲。

    “这曲谱,文君弹过……”我打开竹简,不禁眉头蹙蹙,喃喃道。

    这竹简写着:一别之后,二地相悬。只说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不可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望眼欲穿。百思想,千系念,万般无奈把郎怨。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赖十倚栏。

    后面还有:重九登高看孤雁,八月中秋月圆人不圆。七月半,秉烛烧香问苍天,六月伏天人人摇扇我心寒。五月榴花红似火,偏遇阵阵冷雨浇花端。四月枇杷黄,我欲对镜心意乱。三月桃花飘零随水转,二月风筝线儿断。噫,郎呀郎,巴不得下一世,你为女来我作男。

    卓文君跳崖的当日,明明弹完了整首曲子,可是为什么给程礼的曲谱只有上半阙呢

    “娘亲,这曲谱和文君姐姐当日弹的不一样。”小遗顺着我的大腿爬上去,皱着小眉头,软软糯糯地道。

    不一样吗哪里不一样我逐个音符地斟酌,竭力地搜刮脑海中所存放的这首琴曲。结果思索过度,头微微地发疼,嘟着嘴巴揉揉额头两侧,也没察觉出异样。

    “想不出来,就别想了,本来脑子就不好使。”刘彻夺过竹简,恼道。

    他快速地浏览一番,手指似乎微微地颤抖,额头也冒起汗珠。可惜,我光顾着继续思考曲谱的不妥之处,并未留意到。转瞬间,他若无其事地将曲谱收在怀里,嘴角噙着贱兮兮的笑容。

    程礼瞥了刘彻那不自然的神情,若有所思,调笑道:“据闻堇姑娘想要休妻书,何不求陛下帮忙。”尔后,他作揖告辞。

    刘珺又不买刘彻的账,如何帮忙呀。我心底默默地嘀咕着,可不敢说出口。

    “拿着吧,和离之后,务必回猗兰殿做朕的夏婕妤,否则朕亏大了。”刘彻取出墨翠戒指,塞进我的香囊里,故作轻松般地笑道。

    这墨翠戒指,可是号召赤帝十八骑的信物。而赤帝十八骑,从汉高祖那里代代相传,才是真正的皇权象征。

    我握着墨翠戒指半晌,仍然猜不透他此举的目的,待打算直接问他时,却发现他的背影已经渐行渐远。望着他朝后挥挥手的动作,我莞尔一笑。刘彻,你这个朋友,我夏堇认定了。

    “娘亲,那个猗什么殿的厨子会做豉汁鲍鱼吗小遗好想吃呀。”小遗仰着小脑袋,流着清口水。

    “是猗兰殿,小遗。”我蹭了蹭小遗的额头,笑道。

    “哼,小遗知道是猗兰殿,不是倚栏杆,小遗讨厌兰字。”小遗撅起小嘴巴,恼道。

    “猗栏杆万语千言说不完,百无聊赖十倚栏……”我恍然大悟。

    卓文君交给程礼的曲谱里,唯有栏字的音符,与当时她在凤栖山上亲自弹奏的不同。这栏字与兰字同音,可以解释为兰兮小筑,也能够联系到猗兰殿。而刘彻的出生地,恰好是猗兰殿。

    原来如此。卓文君果然是从头至尾都深爱着司马相如。她以为,司马相如最在意的人,便是刘彻,也就将刘彻放在心上。她大概是得知了刘彻不是太后王娡与先帝汉景帝刘启的亲生儿子,这个惊天秘密。

    为了保住刘彻的帝位,她试图将小遗推下悬崖,转而嫁祸给刘珺。倘若我经历了丧子之痛,读到这个栏字,第一反应便是兰兮小筑。那么,我不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报复刘珺,这也间接支持了刘彻的皇权。

    然而,卓文君良心未泯,临时放弃了杀死小遗的念头。不,或者说,她做出了更正确的选择,就是令我记住这份恩情,报在刘彻身上。因为她相信,一个母亲为了保护孩子,愿意牺牲生命。

    但是,卓文君是如何得知刘彻的身世呢我猛然想起红泪竹,红泪竹就是卓文君留给我们的另一个信息。不好,如果刘陵也知晓了,那淮南王刘安恐怕很快要公然造反。

    忽然,砰地一声,墨翠戒指落地,却完好无损。我捡起墨翠戒指,迟疑了许久,才戴在手上,神色却无法松懈。

    “甲子,去一趟霸陵,挖了燕姑殉葬的坟墓,拿出里边的东西。记住,若被任何人发现,不必带回来,直接销毁。”我环顾四周,凭借着在索马里训练的敏锐度,确定没有被监视后,才轻声道。

    甲子答了一声诺,便如一阵旋风般消失不见,仅留下野草的晃动。

    这燕姑殉葬的坟墓的东西,乃是已经薨逝的太皇太后窦漪房留给我的密信中所提及的。后面还有一句警告,那就是只有刘彻想杀了刘珺之时,才可以拿出里边的东西,否则天下大乱。然而,我要违背她老人家的意愿了。

    “娘亲,接下来,我们要去水绣舫吗”小遗问道。

    “小遗,你那么聪明,娘亲会妒忌的。”我捏一捏小遗的脸蛋,笑道。

    半个时辰后,驾马车至水绣舫。

    水绣舫建在情人湖中央,由一条从岸边延伸过去的白堤直达。水绣舫仿照真船所筑造,分为船头、中舱、尾舱三个部分。船头敞篷,适宜赏景,此时却只有几个婢女忙碌着。中舱低矮,是宴会的主要场所,丝竹之音不断绝。尾舱两层,上层大概是刘陵的书房,下层估计是刘陵的闺阁。

    这水绣舫,以上等白玉雕砌,东海珍珠作帘幔,更有朱红色的水绣球点缀其中,加之雾气缭绕,宛若仙境,受到不少长安权贵的追捧。

    不过,水绣球,还有一个别名,叫龙船花。看来,淮南王刘安,迫切地渴望,做真龙天子。

    “真是稀客呀,堇王后到来,陵有失远迎。”远远听得大笑,可谓意气风发。

    当我牵着小遗走到中舱时,刘陵已经在门口候着。细细瞧之,刘陵一袭水蓝袖袍,戴长冠,配玉带,身材高挑,皮肤微黑,颇得男子的俊朗。只是这装扮,越看越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陵翁主知道堇儿会来拜访”我笑道,略带探寻之意。

    “就是夏先生所告知,还以为你们兄妹两个商量好了,捧一捧陵的场子。”刘陵笑道。

     



第二百一十八章 相厌
    相看两相厌,何必如初见。

    水绣舫的斗酒会,因汲黯的酒后醉言而败兴收场。

    “妹妹果然是心灰意冷,竟一丁点儿都不好奇襄王如何闻声闯进来。”夏策临走前,拥着韩锦瑟,附在我的耳朵轻声道,那保养得体的青葱素手,指向尾舱下层的位置,正是刘陵的闺阁。

    我恍然大悟,不禁失笑。难怪乎,看着刘陵的一身装扮会好生熟悉。这一袭水蓝袖袍,戴长冠,配玉带,不正是在河西走廊的沙漠地带初见刘珺时的模样

    蓦然,我生出深深的无措感,手脚疲软,浑身冒出冷汗。阿珺相公,其实有没有移情丹,你都从未爱过我,对不对

    “刘珺,休了堇儿吧。”我鼓起勇气,话到嘴边,却如千金般重,艰难吐出。

    怎么办,还是舍不得。明明在他的眼里再也探寻不出一丝深情,我却记起了他在摘心楼上说过的,来世让本王先遇见你。直至小遗的小胖手拉一拉我的手指,我才回过神来,面对现实。

    “堇儿忘记了你与本王签的契约么无论生死,都是本王的堇王后。”刘珺冷冷地道。

    “夏姑娘,请三思,不是谁都那么幸运,做珺的王后的。”刘陵笑道。

    尔后,她卸下长冠,扯开玉带,脱了水蓝袖袍,露出玫瑰红薄纱罗衣,微微翘起兰花指梳理三千墨丝,提着一壶兰生酒,袅袅娜娜地走到刘珺的跟前,含了一口兰生酒,喂给刘珺,十足的风情万种。

    “哼,娘亲才不稀罕破烂货。娘亲是夏国大祭司,想娶娘亲的叔叔,从长安排到王庭。”小遗恼道。

    “刘珺,赤帝十八骑换休书,可以吗”我脱了墨翠戒指,搁置在摊开的手心上,问道。

    “这么多年了,堇儿还是个蠢女人。赤帝十八骑比得上本王的九黎组织吗更何况,刘彻不过是个孽种。”刘珺冷笑道。

    语罢,我狠狠地扇了刘珺一巴掌,昂起脑袋,冷冷地盯着,刘陵掏出帕子为刘珺轻轻擦拭脸颊上的红印子的心疼神情。果真是心灰意冷,感受不到酸苦了。

    “堇儿喜欢上那个孽种了。堇儿的眼光真差劲,先是骑奴卫青,再是太史令司马迁,现在又是孽种刘彻。可惜呀,他们对堇儿,不过是一时兴起。”刘珺嘲讽道。

    “那襄王对娘亲呢从头到尾都是利用,娘亲的朱雀命格和白泽后人这两个名头,还有一颗治愈李倾城的药引子。”小遗质问道,神色森冷。

    “想要休妻书也可以,答应本王此生不与小遗见面即可。”刘珺冷冷地道,将刘陵揽入怀里。

    我微微闭起眼一会儿,睁开时,对上刘珺那双寒潭眸子,暗暗笑话自己,当初为何会确信,满腔的热情,足够融化他眼底的冰雪呢。那可是火焰山的大火也烧不死的万年玄冰。

    “钜子令呢分布整个大汉,包括收复的河西走廊,墨家弟子总共三万余人。”我从香囊里取出一枚墨玉钥匙。

    这枚墨玉钥匙,看似平平,实则内有乾坤。摩挲钥匙上凸起的圆点三又四分之一圈,触动了钥匙上的机关,钥匙便会伸展开来,变成一把墨玉匕首。

    墨玉匕首方可号召墨家弟子,谁敢不从。但是,墨玉钥匙才是真正的钜子令,因为墨玉钥匙能打开墨家巨子禁地,禁地里积累了从第一代巨子墨子开始的稀世珍宝。得之别说富甲天下,用来招兵买马,一统天下也绰绰有余。

    “乙亥对你忠心耿耿。不过,堇儿是不会交出真正的钜子令。”刘珺瞟了一眼墨玉钥匙,及时收回垂涎之色。

    没错,这钜子令是秋夕姑姑整理依依的遗物而发现的。依依留下遗信,希望我替她继承墨家钜子的使命,但是不能告诉任何人。既然这是依依的遗愿,我不得不答应。

    用钜子令来换取我和小遗的自由,这个方法,我酝酿了许久。刘珺确实了解我,我做不出背叛依依的事。拿出钜子令,就是想试探一下刘珺的反应,他果真是令我失望透顶。

    当然,召集刚好在水绣舫附近的墨家弟子,方是重中之重。钜子令一出,风动草不动,所有平民装扮的墨家弟子,瞧到钜子令,立刻隐藏踪迹,悄悄地包围水绣舫。

    “封锁水绣舫,禁止出入。”我将墨玉匕首别在腰间,紧紧地牵着小遗。

    霎时,刘珺松开刘陵,一个纵步,将我牢牢地禁锢在怀里,并推开小遗到刘陵身边。无论我如何竭力拳打脚踢,他依然不放过我,示意刘陵拿缎带绑住小遗。

    “堇儿觉得,一个小小的墨家,能奈何得住本王。”刘珺冰冷的指腹游走在我的脸颊上,令我打起寒颤。

    “刘珺,杀了堇儿!”我眼巴巴地望着不哭不闹的小遗,对于刘珺的情愫,似乎从四肢百骸里流出,剩下一堆厌倦感。

    刘珺捉住我试图抓伤他的手腕时,身子微微地停顿,眉眼却露出淡淡的笑意。然后,他拔走我腰间的墨玉匕首,吩咐吓在一旁瑟瑟发抖的婢女取来红泪竹,拉着我走到食案边,用墨玉匕首刻下八个字: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并盖上龙纹紫玉印章。

    看到这八个字,我欣喜若狂,泪如泉涌,也终于明白,我和刘珺之间的感情,走到了尽头。可是,高兴维持不到半晌,我意识到,这休妻书刘珺为何给得如此爽快。

    依依,对不起,最后我还是拿钜子令换取了我和小遗的自由。你要是想骂我打我,就多多地出现在我的梦里,我绝不还口还手。

    “堇儿,即便你得到了休妻书,你这一世都无法摆脱本王。”刘珺趁我在看休妻书时,重重地吻了一口我的脖颈,种下红红的标记。

    我将休妻书珍重地抱在怀里,飞快地跑到小遗的身边,解开缎带,喜极而泣:“小遗,我们终于不必见到刘珺了!”

    至于聚集在水绣舫的墨家弟子,听凭刘珺手中的墨玉匕首调遣,自然是散去。

    “恭喜珺,收获了墨家钜子令。”刘陵拍掌笑道,扭着腰肢,主动依靠在刘珺的怀里,手指无聊地拨弄着墨玉匕首的锋刃,见到淌了血,也不哭啼,反而伸入刘珺的口中,撒娇般地摇着刘珺,求他舔一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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