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霖铃之羊脂白玉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半夏谷
拿到休妻书,我懒得理会刘珺和刘陵的当众**,嘴角泛起冷笑:“刘珺,摆脱你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我一心求死,灵识便可回归到夏国,重塑皮囊,同小遗一起快乐地生活。”
“堇儿不会求死。堇儿在这大汉,还有很多需要去保护的人。秋娘、甲子、丁四娘、张骞、司马迁、卫青、刘彻、卫子夫、陈阿娇。爱,可是致命的弱点。”刘珺勾起邪魅的笑意。
话音刚落,我的脚步一顿,看来刘珺从没打算放过我。很好,等甲子从霸陵赶回来,我就向刘彻建议,全面削藩。
一个时辰后,我和小遗驾着马车,至未央宫。高逢站在宫门口,笑嘻嘻地迎接我进入猗兰殿。
猗兰殿再次动土,这回连喜爱艳丽多姿的我都抚一抚额头。原先的枫树林,保留
第222章 削藩
七月流火,八月未央。
时逢祭高祖敬苍天,列侯涌入长安,一片繁华盛世。
猗兰殿里,我躺在紫檀木软塌上,将脑袋枕在刘彻的大腿上,抚摸着五月大的肚子,细听着紫珠帘外的争执。
“陛下,酎金律太过严苛,恐怕引起列侯的不满。”太史司马迁一袭梨花白曲裾,竹簪束发,依旧是天神风姿。嘴角虽挂着风轻云淡的笑容,眸光却穿透紫珠帘,落在我微微凸起的小腹上。
那个贱兮兮的刘彻,察觉出司马迁的异样,故意躬身拾起旁边的薄毯盖在我的身上,遮挡住司马迁的视线。
“酎金律,本官研读历代律法,书写三年,修改十次,即使痛失幼子,也不敢放弃最后一次校对,唯恐愧对陛下的知遇之恩。司马太史一句太过严苛,未免轻看了本官的呕心沥血之作。”中大夫张汤恼道,眉头紧皱。
这酎金,即诸侯于农历八月前往长安进行宗庙祭祀时随同酎酒所献的黄金。酎酒,以兰生酒为主,从正月至八月三次追加原料,反复酿成。宗庙祭祀,天子分酎酒,诸侯献酎金,被视为向上天祈祷保佑大汉国泰民安的重要仪式。酎金律便是关于酎金的法令,由汉文帝在位时初次颁布。
“列侯献酎金的数量,以封国人口为基准,每千口俸金四两,余数超过五百口的也是四两。此条法令,遵循祖制,依本官所见,并无不妥之处。”丞相公孙弘作揖道,言辞温和。
语罢,刘彻眯着眼睛,拳头轻触床沿,这是他表达欣赏公孙弘的说辞的小动作。
“金子成色须达到九紫和十赤,遇火不裂。这对于那些封地富饶的诸侯来说,自然不难。但是地处蛮荒,别说黄金了,解决粮食的问题,都十分艰辛。陛下若想借酎金律来削藩,只能铲除不足为惧的弱小诸侯,收效甚微。”司马迁浅笑道。
“司马太史此言差矣。列侯无论贵贱,每年供奉的黄金,成色上至多七青,连那些商贾嫁女也拿不出手,实在是对天子极大的藐视,必须严惩。”水衡都尉江充作揖道,情绪激昂。
话音刚落,刘彻连击掌三声,表示赞同江充的想法。
“水衡都尉所言甚是。这酎金律的执行,任重道远,少府办起来吃力,不如拨给水衡都尉全权负责,顺便再接管了上林苑,莫辜负了水衡都尉的一腔忠君爱国的热情。”我剥了一瓣橘子,喂进刘彻的嘴巴,笑靥如花。
“臣惶恐,不堪重任。”江充跪地道,身子微微地颤抖。
这酎金律的修订,明眼人一看便知,变着法儿的削藩。当年,御史大夫晁错向先帝刘启提出削藩,引发了七国之乱。先帝不得不斩晁错,安抚七国。江充必定害怕做第二个晁错。
“有大司马大将军坐镇长安,何足惶恐,尽管放着胆子去办。”刘彻恼道。
“恭喜水衡都尉,又要做一番不畏权贵的大事业。”公孙弘作揖道,言辞真切,听不出一丝讽刺的意味,却尽是讽刺。
江充沉思了片刻,瞧见刘彻的脸色越发地难看,才磕了一个响头,道:“臣定不辱使命。”
“丞相,据闻你与陵翁主交好,这接待淮南王小住长安的礼数,就由你负责了。”刘彻道,神色凝重。
公孙弘不愧是老滑头,极快领悟到刘彻的潜在深意,作揖道:“臣定会留意淮南王的一切动向。”
“都退下吧。酎金律到此为止,莫再打扰朕与夏婕妤的清静。”刘彻挥一挥手,恼道。
公孙弘、江充、陈汤,皆小碎步告退,唯独司马迁和主父偃,负手而立,未有离开之意。
刘彻当司马迁不存在,只瞟了一眼主父偃,冷冷地道:“中郎是嫌官太小么”
“臣同意司马太史的说法,借酎金律达到削藩的目的,不可行。”中郎主父偃道。
“那中郎有何高见”我压住刘彻那只想摔古董的手,提高了音调,问道。
“推恩令。诸侯王的封地向来只传给长子。若陛下颁布推恩令,将诸侯王的封地分给其成年的世子,诸侯国会被越分越小。况且,世子们从无到有,一方面拥戴陛下,另一方面挑起争地风波,搅得诸侯国不安宁,令各路诸侯王无暇觊觎长安,可谓一举两得。”主父偃道。
“妙,真妙!高逢传旨,擢中郎主父偃为中大夫,赏黄金万两。”刘彻大喜,立即下了软塌,亲自挥毫,拟好圣旨,扔给高逢。
“封地广大而子嗣稀薄的,就虚建国号,先交由朝廷打理,待孙子成年后继承。”我补充道。
“夏婕妤冰雪聪明,臣佩服。”主父偃笑道。
主父偃走后,椒房殿遣了婢女过来,说是卫长公主刘梓君偶感风寒,刘彻爱女心切,临走前瞪了一眼迟迟不肯离开的司马迁,便跺跺脚撒气,上了坐撵。
霎时,猗兰殿空空落落,连空气也逐渐凝结成初秋的寒冷,失去灵动。不知为何,我害怕抬头,只能蜷缩在软塌上,假装睡觉。可是,当薄被滑落、寒意侵袭时,我翻了身子,恰巧跌入司马迁那清泉般的笑容之中,情不自禁地唤了一声阿离。
司马迁听后,眸子泛起淡淡的月光,嘴角含着醉人的春风,轻轻一带,将我揽入怀里,是那般的温柔,仿佛对待他心爱的白泽琴般珍重。
“阿离,大祭司拔掉了情根……”我没有挣扎,只是发出无奈的叹息。
司马迁将他白皙修长的手指放在我的嘴边,哼唱起周杰伦的《不能说的秘密》。这是过去我常常央求dash弹奏的钢琴曲。
你说把爱渐渐放下,会走更远,又何必去改变,已经错过的时间。你用你的指尖,阻止我说再见,想象你在身边,在完全失去之前……
明明是首悲伤的乐曲,经过他清澈的嗓音,流淌成秋色中的那抹银杏叶的金黄,伤感而充满希望。
“堇儿,阿离想陪你,一直陪着你。你爱或不爱,都是你的选择。”司马迁轻声道。
我将脑袋埋在他的怀里,沉默不语。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一颗心,千疮百孔,不敢爱了。我只希望,尽自己所能,帮助刘彻守住帝王业,尔后带着小遗离开伤心地,回归夏国。
然而,当司马迁松开我,黯然离去之际,我鬼使神差般跑到猗兰殿门口,喊道:“阿离,回到夏国,你愿意做小遗和无忧的老师吗”
无忧即是刘彻为我肚子里的女孩取的名号,无忧公主。白扁说,这孩子随了我半苏醒的灵识,估计在五维之上。人类的打胎药对她无效,需要白扁亲自配药。最终,我还是决定生下她,护她一生无忧无虑。
司马迁蓦然回首,露出这一生我也无法忘怀的轻笑,恍然望见钱塘湖那断桥残雪所呈现
第二百二十章 射日
大雪无雪。
近来,长安城流传着一个话本子,叫《多情玉帝》。
执掌九重天的玉帝,为了遵守一夫一妻的承诺,只娶王母一人。然而,玉帝每次下凡间,处处留情,与多个妙龄女子珠胎暗结,生下半仙半人的儿女。
一次偶然的机会,王母发现此事,妒火中烧,奈何长年求子不得,缺乏发难的筹码。于是,王母心生一计,为了报复玉帝,与御前侍卫发生苟且,终于梦日入怀。待诞下太子,王母暗中收拾了玉帝在人间的私生子女,或踢进忘川而难以超生,或贬入畜生道轮回,绝不姑息。
后来,玉帝得知了王母的恶毒手段,在凌霄宝殿中提出废后。可惜,此时太子殿下羽翼丰满,赢得三十六天神罗的拥戴,废后只能作罢。玉帝终究为了他的多情而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个话本子,小遗还坐在紫檀木软塌上,一本正经地读给我肚子里七月大的无忧听。无趣得很,不如猗兰殿新招的厨子做的桃酥香甜。
不过,直至某日午睡起来,我瞥见那蔚蓝的天空上高高挂起十个太阳,使劲地搓搓眼睛,确定再三后,才跌下软塌,大喊不妙。
假天子,王室衰,十日并出,草木焦枯。这个话本子,其实重在暗示,假天子,三个字。
果然,不到半柱香的时间,甲子来报,文武百官齐刷刷地跪在猗兰殿门前,恭请夏婕妤射日,吓得我拿薄被盖住脑袋,只想当作一场噩梦。
“秋娘,堇儿的血能融化陨石,是因为体内的朱雀神火可熔化铁。堇儿扬言射日也就是吹吹牛皮。”我趴在镜台前,像只饿了多日的小猪般无精打采。
“堇儿,是秋姬与白泽的孩子,何足畏惧。”秋夕姑姑笑道,替我梳了十字髻。
“秋娘,堇儿是夏国大祭司,土生土长的夏国人,与秋姬白泽无关。”我轻声道。
即便知晓此话一出,必定惹得秋夕姑姑伤心,我仍然吐露。我无法接受,自己是由一颗存活了亿万年的鲛人卵而孵化出来的。更不相信,我不是夏国人,这种无稽之谈。
“娘亲,胜叔叔射过太阳。”小遗边翻看《北朝纪事》边晃着小短腿,道。
小遗自从知道当哥哥了,愈发地勤奋了。读完了《夏国纪事》后,又跟在小红玉屁股后面,嚷嚷着学习《北朝纪事》。白扁听后,竖起大拇指夸赞小遗,勤能补拙。哈哈,自然是被小遗揍了满脸的红豆椰奶冻。
“四娘,追踪阿胜。阿胜若舍不得回长安,拿樱花羊羹哄念奴。”我笑道,点了点小遗的额头,眸子里燃起希望的光芒。
“靖王生得邪魅,不知脱了衣衫,还隐藏了多少风情。”丁四娘伸出舌头,舔一舔嘴唇,扭起水蛇腰,抛了狐狸眼,妩媚动人,看得小遗立刻放下《北朝纪事》,瞪大了月牙眼。
“带回念奴的话,桃花坞归你。”我笑道,连忙捂住小遗这个小色鬼的眼睛。
“堇儿小心将小遗教成书呆子。”丁四娘临走前,翘起兰花指撩拨垂在额前的墨丝,调笑道。
黄昏时分,我嘱咐秋夕姑姑照料小遗和小红玉后,便示意甲子大开殿门。
这夏婕妤的装束,真是笨重得我喘不过气来。繁复的十字髻上,安了嫦娥奔月银华胜。细小的手腕上,也各戴了十串星辰纹银手镯。结果,刚跨过门槛,差点就摔了一个狗啃泥,所幸被一双大掌搀扶住。
“堇儿,别来无恙。”刘珺松开手之前趁机掐了一下我的腰肢,嘴角噙着危险的笑意。
“襄王,请自重。”我使劲地拍掉腰杆上的灰尘,恼道。
“一夜夫妻百夜恩,堇儿对本王如此生疏,本王会心痛的。”刘珺叹道,神情故作落寞,仿佛我当真辜负了他的一片痴心,可那双寒潭眸子,亦如初见的冷漠,毫无波澜,探不到尽头。
我本酝酿了一肚子的嘲讽言辞,泼他一身的酸腐味。可是,瞟到他特意挽起袖子又放下,显露出一块红色碎布时,我不禁打起了寒颤。
这块红色碎布,是来自丁四娘的两重心字薄烟红罗衣的。不可能的,丁四娘才刚刚溜出去,她还没吃完的鱼翅羹热乎着呢,怎么会落到刘珺手中。除非,除非猗兰殿的守卫之中,安插了刘珺的耳目。
“刘珺,你敢动丁四娘一根毫毛,堇儿就与你同归于尽!”我怒不可遏,紧握的拳头恨不得朝刘珺的脸上招呼。
“丁四娘无碍,只要堇儿够听话。堇儿不如先解决眼前的困境吧。堇儿之前,可是信誓旦旦,若天公要十日并出,便携手那个孽种,持后羿神弓射下九日。本王拭目以待。”刘珺冷笑道。
于是,我狠狠地剜了刘珺一眼,抬起胳膊肘,朝后撞向他的胸口,得逞之后立刻开溜,小跑到猗兰殿外。见到文武百官顶着十个太阳,挺直了脊背跪着,汗珠大颗掉落,毫无怨言,如此的团结一心,愈发地令我害怕。
“诸位请回吧。射日需要后羿神弓,陛下正考虑发动全天下的百姓,寻找后羿神弓。”我临时编了一个谎话来拖延时间,竭力保持嘴角的笑容与寻常无异。
“据闻,后羿神弓,最重要的部分是弓弦,弓弦可由朱雀命格之人的脐带炼成。”丞相公孙弘盯着我凸起的肚子,连磕头三下,神色凝重。
霎时,众人皆望向我的肚子,眸子里灼灼燃烧的光芒,将我重重包围,使我退无可退。
“请夏婕妤怜惜天下苍生!”水衡都尉江充行了跪拜礼,言辞恳切。
接着,一浪高过一浪的哀求之声,响彻猗兰殿外的天空,势必将我和肚子里的无忧淹没。
“放肆!你们这是在威胁朕,杀了无忧公主么!”刘彻怒道,跳下坐撵,飞快地赶到我的身边,将我护在身后。
“夏婕妤若不答应,本官便为民请命,长跪不起。” 中大夫张汤扬起脖子,掷地有声,引得想流芳百世的大臣纷纷效仿。
“要跪给朕去太庙跪……”刘彻怒不可遏,所幸被我及时掩住了嘴巴。
“诸位愿意跪便跪着吧。本宫要亲自寻后羿神弓,没闲情搭理。民间最近传闻《多情玉帝》,可信么大家都没去过九重天,也不知道这玉帝有几只眼睛。公孙丞相一句据闻,就要牺牲无忧公主。若本宫忍痛拿无忧公主献祭,却不能成功射下九日,公孙丞相岂不是要承担灭九族的灾祸。”我冷冷地道,吩咐甲子开道,握了握刘彻的手,示意他安心,就潇潇洒洒地离开猗兰殿。
半柱香后,至锦瑟园。公孙弘是白羽门副门主玉面鹤。他那句据闻,想必是哥哥夏策授意。哥哥若是执意伤害我的无忧,我也不会讲一丝兄妹情面。
 
第224章 瑟瑟
若教眼底无离恨,不信人间有白头。
雪,堆在寒兰之下的雪,宛若三千青丝变白发,心绪凄迷。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听得铮铮瑟音,我睁开了眼睛,小腹干瘪,四肢乏力,爬不下床榻。
这里是长门宫的七戒殿。望着殿外飘舞的雪花,我终于找到了一丝希望。九日已射,冬天回归了原有的寒冷,刘彻的危机也该解决了吧。可是,秋娘,不,该称呼你一声娘亲,你耗尽灵识去换来的无忧,我保不住她。
“大祭司醒了。”锦瑟进入殿内,抖了抖竹骨绸伞上的雪花,搁在墙角边,朝掌心呵了几口热气,跺跺冻得僵硬的双脚。
她穿着一件天蓝色锦瑟花纹袄子,外罩了半旧的银鼠褂子,耳朵和脖颈戴了毛绒状的锦瑟花。相貌,无论看了多少遍,都没发现惊艳之处。不过,那双眸子,澄澈得很,仿佛望见蔚蓝的天空。
“你去了锦瑟园”我揉了揉不太清醒的脑袋,印象中,似乎是在锦瑟园附近射下太阳的,然后不到一盏茶功夫便小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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