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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你的谋士又挂了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桑家静

    他朝她比着一个绝对的手势。

    寻找时机——逃!

    逃

    她看懂了,神色多了几分怔仲。

    她若逃了,那他怎么办

    况且……她目光像无机质的玻璃珠子一般,冷泠冷地看向被人重重护着的孙鞅,目光如炬,沿途似灰飞烟灭。

    好不容易再次见到她“前世”的仇人,她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便这样灰溜溜地逃跑了!

    她嘴边咧出一丝笑,像镰刀,唇角成锋。

    不可能!她做不到,她要让他血债血偿!

    那一厢后卿并不知陈白起的心理活动,他如今遭遇强敌,自知生死未卜,只希望藏起来的陈白起能够寻得生机,逃脱这一场无妄之劫。

    为此,他必须尽可能地折损对方的力量,让他们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他一人身上,无暇顾及与发现其它。

    当四枚甲壳汲食饱了后卿的血液之后,他便将它们分别推送至阵中的金东、木南、水西与土北位,他洒血成脉,奇门催强光,地表一阵颤动,从这四个方位四位巨神应阵而生。

    咚!咚!咚!有节奏的踏步声从光中传来,地面也在随之震动,周围一直很安静,这几声响动显得尤其突兀。

    孙鞅忙挥了挥手,召集军队将他护好,他表情严峻,像强撑着受惊的心弦,却仍旧脸色发青,两眼直瞪瞪地盯着阵中。

    如此异动,到底将要发生何事

    随着光线渐褪,只见四个身材魁梧巨大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它们身材庞大,高愈数丈,膀大腰粗,完全像传说中拥有力大无穷的神人。

    但等他们终于看清后,却发现这四个巨大身影一个失去了一条手臂,一个则没有头部,一个断了一条腿,一个则胸前心脏处破了一个大洞。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

    这四人一看便不像人,哪有人没有头还能动,还能走的!

    众人脑门发昏,愕语道:“这、这四个是什么怪物啊”

    “这是……”巫马重羽仰头打量着这四个形象猎奇,但看起来威胁力却极大的人形怪物,思索了一下,却一时并无头绪。

    郸妲婆嘘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尤其是其缺失的部位,忽然脑中闪过一些壁画图腾,福至心灵,惊喊道:“是四大厌神!”

    由于是老人,因此见识面亦比寻常之人广些,在所有人都迷噔噔之际,唯有她喊了出来。

    听了郸妲婆的提醒,巫马重羽也反应过来了,四大厌神的传说他也曾听过。

    “上古有四大厌神,它们分别代表怨憎、灾祸、疾病与困苦,由于这些厌神的存在十分令人类厌恶与害怕,于是便向上天祷告,请四大厌神消失,不再现世于人间,天神听到了,可它却并没有答应人类的请求。”

    “天神道,四大厌神的存在必有其存在的道理,不能令其消失,但可以遏制其任意肆虐,于是天神分别夺走了怨憎的一条手臂,灾祸的一颗头颅,疾病的一条腿与困苦的一颗心脏,令其痛受其痛,祸所其祸。”

    “而四大厌神也有名字,分别是谛、重光、厄、骥。”

    巫马重羽道:“神”他慢慢道:“不过是些编造的虚幻存在罢了。”

    后卿对这话也赞同,他按着滴血不止的左手臂,醇悦的嗓音多了一丝嘶哑:“它们的确是阵器所化,可它们代表的力量却非虚幻。”

    巫马重羽面无表情,眼尾稍稍上挑,像粉脂融入水中泛起淡淡涟漪,他道:“有点意思。”

    他一挥袖袍,手掌中凝集出一团灰光,他用修竹般白皙的指尖一抹,灰光化长,他指尖所至,灰光便化成万千羽翎飞化,最终从中幻变出一柄长剑。

    长剑通体为白色,唯有剑身上镶嵌着四颗颜色夺目的宝石,分别是红、绿、紫、黄。

    巫马重羽起势,剑上的第一颗红色宝石亮起,代表着赤焰之光,它吐出的红光迅速包裹住剑身,令其如同吐焰之鸢,一路划过的水珠全部被火焰的温度给汽化成了烟雾。

    巫马重羽身影一换,便跃上代表怨憎的谛肩上,谛赤目怒眼地扭过脖子,喉中发出一声像山石滚落的低鸣,它挥臂便朝肩上扇来,但却没有拍扁了巫马重羽,而是拍了个空,击打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发出沉重的肉震声。

    此刻的巫马重羽已轻桥地站至其头顶之上,他低下头,像缺少感情管理的面上多了一抹深思。

    之前的那片染血的甲片正嵌于谛




第712章 主公,我带你走(一)
    在这个“龙域”的阵中,后卿以血献祭,以苍古神兽甲篆刻的经文为介,拟幻而出的“四厌神”便是这阵中的主宰,所有一切都将严厉地遵循着阵中运行的规律,它以传说的“四厌神”为背景,他若企图伤害它们则会受其反噬,最终两败俱伤。

    陈白起有麒麟瞳,她的瞳术也能辨别阵法。

    这个阵说到底,其实是一个“困”阵,后卿知道巫马重羽有着看穿一切的“真实之眼”,普通的手段于他眼中根本毫无作用,于是他才用了这个以彼之茅攻彼之盾的方法,强则自苦,弱则自受。

    当然后卿为了布下这个阵,自己也没落着个什么好,以自身的精血来布阵其折耗的是寿命。

    通俗来讲,这个阵的作用那就是——来吧,互相伤害吧,看谁能扛到最后。

    当然陈白起并不知道后卿为此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但她看见后卿手上的血一直没停过,也不知道是因为阵法的缘故,还是被那个古怪龟甲割伤的缘故,总之再这样让他流下去,即便没有被孙鞅那边的人干掉,也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

    她盯着他袖袍下半掩的手,指尖半蜷缩,苍白如昆仑雪玉,因失血过多而透着清寒之意。

    滴答、滴答……

    鲜红的血,像一点一点在流逝的生命……

    陈白起眼底闪过一丝幽深,像破冰的剑魄,渗着坚不可摧的战意。

    她自知没有胜算,也知道后卿拿命来博的原由大半是为了保全她离开,所以她犹豫过、衡量过、也取舍过,可最终……她还是拗不过自己那一颗本心。

    郸妲婆在阵外佝偻着身躯,由于之前的狼狈而搞得披头散发,槁木形骸唇黑面沉,她此刻双目阴眯,便像恐怖故事当中的鬼婆婆一般:“鬼谷后卿当真是一个不世奇才,此等奇术妙阵只怕连鬼谷子都难以企及吧。”

    孙鞅骑在马上,听了底下郸妲婆阴阳怪气的“赞论”,神色一度阴沉似水,他笑了一声:“他若好对付,我又何必花大功夫请了尔等阴阳宗师出山,可如今看来……”

    他盯着阵中似陷入困局之中的巫马重羽,气结于心,信心大跌,一面既嫉恨后卿的奇世之才,一面又暗嗤阴阳家的盗世欺名,连损三人,甚至最后还搭上一个宗主都没有将后卿拿下。

    郸芸娘自然听出孙鞅语气中的不对劲,她气恼地回头,抑着脾气质问道:“先生莫不是认为宗主会输给他后卿”

    孙鞅淡淡瞥了她一眼,不晴不了一句:“不敢,也不愿这般想。可眼下阴阳家的宗主好似已处于下风了,老夫只是担忧啊。”

    梅玉也听不过去了,她毕竟是阴阳家的人,自然有责任维护自家宗门声誉,她道:“先生且莫急,宗主真正的实力根本都还不曾施出五分,你若太过下结论便未免武断了。”

    孙鞅闻言一愣,似信非信,却也不曾再多讲些什么。

    郸妲婆这时“哈哈”地笑了起来,她扬起下巴,没有眉毛的颧骨凸起,愈发显得她眼小而阴戾:“我老太婆说过,宗主只要出手,这世上便根本没有人能够逃得掉,你若不信,便看下去吧。”

    听到她们这样讲,孙鞅也因她们谜一样的信心少了几分忐忑,于是还是按耐着情绪,静观其变。

    另一边,巫马重羽将手中的剑朝远处一掷,剑尖便呲地一下深深插入了地面,失去了主人的倚重,剑身眨眼间便扑哧一下幻化成黑片鸦羽散飘于空气之中,继而完全消失了。

    “方才只讨教了一下谛与重光的神难,的确令人惊奇,不知剩下的两厌神是否亦一样别开生趣呢”

    巫马重羽端着寡淡的表情,却又拥有一张昳丽如山茶荼蘼般容颜,他微微一勾嘴角,这样细微的表情一变,刹时便冲向了厄,快如闪电的身影于半途骤然消失,而再次出现时已一脚踢向厄的单腿之上。

    厄一时晃站不稳,一臂挥向他,但一个眨眼的光景巫马重羽便已立于它的肩上,并高高举起一掌准备直取其脑门。

    只是这一掌还没有触及到厄,却倏地变软,只见巫马重羽的手臂关节一阵扭曲,竟“咔嚓”地折断了。

    扫了一眼断掉的手臂,巫马重羽连眼神都不曾变一下,毫无犹豫,另一只手“啪”地一下拍向了厄的脑袋,只听“咔嚓”一声厄的脑袋便被扭转了一百八十度折角。

    等巫马重羽一移开,它便无力支撑轰然倒落地面。

    后卿看着倒下的厄,玲珑墨眸一凝,他竟然……

    巫马重羽按着断掉的那条手臂,抖了一下肩膀,表情虽像刚散完步回来一般,但嘴角却溢出了血,由此可见他所受的罪并无表面所见那般轻松。

    而其它人多多少少都被阴阳家宗主所呈现的狠厉给震呆了。

    之前后卿所讲的话他们也听见了,伤人等同伤已,这便相等于将自己给绕了进去,虽然“四厌神”伤不了巫马重羽,可同样巫马重羽也不能伤它们,但若这样一直僵峙着便破不了阵,所以讲这个阵十分流氓,明摆着让人左右为难。

    可偏偏巫马重羽就不信这个邪,别看他一副深山归隐不问世事的寡淡平静模样,但实则了解他的宗门同仁都知他这人其实是一个隐性的战斗狂,一旦被挑起兴致,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则不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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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3章 主公,我带你走(二)
    眼见后卿犹如强弩之末了,孙鞅双眼瞠得大大地,双臂小幅度地颤抖着,激动、紧张与狂喜袭卷着他的身躯,令他难以自持。

    他可以说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眼看多年的夙愿即将得以实现,他对接下来发生的一幕简直连眼皮都不舍得眨一下,死死盯着,他要亲眼瞧见后卿死在他的面前,他要让他再无翻身的机会,永远地结束由后卿带来的这一场梦魇。

    而就在孙鞅一众虎狼之辈都认为后卿这一次绝对在劫难逃之际,一道高大的身影急扑而上,硬挺挺地挡在了后卿的身前。

    而那根势不可挡的黑鸦羽翎由于“他”的横插一脚,不曾刺入后卿的额头,反而射入了“他”的后脑勺,“他”睁着一双木然空洞的眼睛,便仰身倒在地。

    后卿一怔,他垂下眼,盯着地上这个陌生的“男人”有那么片刻难以回神。

    而孙鞅则像被捶子无形砸了一计,整个人既懵又大口喘息了一下,胸口起伏得厉害。

    他眼眶都眦红了,捶胸顿足已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懊恼。

    眼见临门一脚便能成事,却总是事与愿违。

    而其它人此刻也是又惊又疑——方才那舍身为后卿赴死之人究竟是谁!

    再一看倒在地上之人,观其骨骼身形乃是一名男子,其五官普通,肢体躺落时有一种不协调的僵硬刻板,更令人啧奇的是“他”竟没有流血,并且在“死”后不久便烟消云散了。

    这一幕不可谓是惊奇得不可思议,江湖上的确有许多手段可让人死后不流血,但绝没有哪一种能令人的尸体凭故消失的,更何况方才他们真真的瞧见这人是挡下了巫马重羽的“墨羽翎”,这说明此人并非幻术所变,乃有实体真躯。

    而的确,这突然冒出来替后卿挡死劫的并非人,而是陈白起放出的“药侍”。

    而趁着所有人被“药侍”的突兀出现又奇异消失场面扼住全部注意力之际,一道纤瘦身影溜近后卿,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便拽着人走。

    “还愣着干什么,快走!”

    后卿回过神,被拖着走了几步,倒是一眼便认出了来者,他震惊地瞪着来者的后脑勺:“你、你不是……”走了吗

    他本想这样问,但很明显陈白起从头到尾都在根本没走,甚至在最危机的时刻还为了他暴露了。

    陈白起面上戴着一层面纱,风吹起她的额发徐徐,她乌润双眸清亮,道:“我折回来找你可不是为了眼睁睁地看着你死在这里。”

    后卿闻言张了张嘴,想责叱她这种时候竟还不知轻重胡闹,也想心疼她不知以自身安危为紧为他陷入险境,但这一切的话都好像力不从心了,他喉中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话未出但眼眸却先一步润泽,他看着她目光柔软得不可思议,同时亦饱含着难以承载的幽深情意。

    陈白起本想带着后卿一块儿水遁,但可惜他们没走出几步,便被一道飘拂轻邈的身影挡住了前路。

    陈白起拉着后卿脚步一滞,面无表情地盯着来者。

    他手持黑伞,面容如雪魅般苍白,一袭黑金长袍令他仿佛是于天地之间最神秘纯粹的存在。

    他本对这冒出来相救之人不感兴趣,他的目标很明确只有后卿一人,但当他那一双淼淼而平淡的目光在不经意扫向陈白起之际,定了定,神色有片刻怔愣。

    噫

    他眯了眯睫毛,似在思索着什么,良久,薄白的唇低吟着:“你……好生奇怪。”

    他那像能穿透一切的目光令陈白起浑身不自在,而他那近似自语的话被她听入耳后更是鸡皮疙瘩冒起。

    她哪里奇怪了

    奇怪的是他吧。

    哪有人对第一次见面的人便讲出这样古怪不着调的评论,陈白起自信,她这样中规中矩的普通老百姓模样,绝对比他们阴阳家这些搞社外活动的人要正常许多。

    但陈白起忽然又想到先前后卿讲过,巫马重羽的灰眸能看穿世上一切的真伪,若当真如此,那他到底能将她看透到什么样的程度呢

    在他的眼中,她如今又是如何模样呢

    在陈白起怔神时,后卿察觉到了巫马重羽那异样神色的打量,便立即挡在了她的身前。

    哪怕此刻他因为失血过多而十分虚弱,耳鸣目眩,但他仍记得要保护陈白起,为了她他不能让自己示弱于人前。

    “放了她。”后卿哑着声道。

    巫马重羽单手转着伞柄,另一只折断的手臂松松地垂在一旁,他偏了偏头,幽凉瞿白的面容鲜少情绪,他道:“她的身体着实奇怪,你莫非不知”

    后卿没理会他的话,他的气息已经开始紊乱,连站立都显得十分困难,他稳着平调道:“巫马重羽,你与孙鞅交易的是我的命,你讲过你并不喜欢手染鲜血,所以一条与你并无牵扯的无辜人的性命,我希望你能够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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