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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你的谋士又挂了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桑家静

    那番话一出,别说是孙鞅听后有些反应不过来,怔愣住了,连在老柳树荫下的陈白起也十分意外。

    她以为……以后卿生性如此多疑敏感之人,对身边之人只会运用驭人之术进行驱使与拉拢,却不能做到真诚相待、信任有加,却没想不到……是她将人看浅了。

    陈白起垂眸一笑,心想,倒是可惜了,若透与婆娑在此,听了这番话只怕会感动非凡吧。

    被忠诚的对象如此信任,是每一个追随者的最高荣誉,她懂这种感受。

    孙鞅此刻的表情不太好,因为事情并没按他想象那般发展,他摇了摇衣袖,扬起下巴口气不信道:“相国啊,莫要逞强,你话虽讲得这样笃定,心底只怕不是这样想吧。”

    后卿失声一笑,拿眼睇他,玉颜不雕无啄,却唯美如墨画:“孙令尹,我知道,你是想摧毁我,想令我怀疑身边之人,却偏偏又无从怀疑起,最终找不到线索而情绪失控,你想看我慌乱、挫败、甚至是大受打击,只可惜一切只怕不能如你所愿了……”后卿微微阖眸,神色安逸而平静,像是在赋诗一般吐辞:“我猜,吴长鸠这阴阳环能够成功获得我身上的精、神、魂,只怕一切的契机便只能是在数月前我前往魏国参加六国会盟的那段路上。”

    他蜷缩着手指,慢慢地解开身上披穿的湿寒蓑衣,任其滑落在脚边。

    “当时遇上刺客盟十二城城主伏袭,她当时便在我身上下了梦蠱,又将蠱王移寄于我身上,梦蠱能令人陷于另一个梦中世界沉眠而不自知,却又一时不会伤其性命,想来她便是借着这个契机,如此一来我与她之间便有了某种特殊的联系,这时吴长鸠再将阴阳环放于她身上半月,便与放我身上区别不大,而至于随身物件与取血,这两样只怕也是她当时趁乱夺取走的。”

    有些事情当时他不曾考虑到,比如这蠱王对罗杀女如此重要,哪怕是为了确保施蠱万无一失,也不至于让罗刹女轻易动用到这根本,而可疑之处还不止这一样。

    如今联系前后细细一推敲却也是有证可依、有据可究的。

    他的这番推理令孙鞅的表情终于无法维持正常的平和,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后卿,纹路不浅的嘴角耷拉下去,缓缓摇头。

    “你太可怕了……”

    他心悸般喃喃道:“我从未在一个人身上体会到这样毛骨悚然的感受,哪怕是楚王,可在你身上,我却一次又一次地感受到了那犹如坠入黑暗深渊般摸不着底、又够不着天的感觉,所以你说……”

    孙鞅抬起脸,那张有着长辈般慈善的脸像被刀剑戟戈给撕碎了,那底下的被隐藏的尖锐跟刻薄一下迸射出来:“——我岂能容你再活下去!”

    后卿忽地仰首哈哈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如此可笑啊,孙鞅啊孙鞅,你瞧瞧你,无论嘴上讲得多道德仁义、天下苍生,但实则你却只是一个连自己都不敢面对的胆怯懦弱之人,你惯来只会用手段排除异已,你改不了你本质上的善妒、狭隘,如今九州如此大的一个格局,天下能者无一不在下一盘流芳千秋的自传,唯有你,鼠目寸光,始终是干不了一番大事,战国大大小小数十国,名流之士何其多,公子紫皇、稽婴、长孙馥、百里沛南……这些被世上传颂赞誉之人,与天争、与世争、与国争,不知这其中可有你孙鞅的一席之地呢”

    孙鞅的心就像被他夺去,反复地揉捏践踏,后卿擅观察人心底最敏感最脆弱的部分,他眼角的筋一突一突地跳动,前面的一大段话若说是在鞭笞着他的尊严,那后卿最后的那一句话便直接就是诛心了。

    没错,前几年孙鞅还有一个楚国第一谋士的美称,可自从“陈三”出现之后,他的“第一谋士”地位便渐渐被拉下神坛,而后“陈三”这个威胁铲除之后,他又心一钻营庙堂权力、各种夺利勾陷,营私结党,终于有了如今在楚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时,却有人告诉他,他孙鞅在世人眼中根本不配与战国尖顶的名士相提并论,他根本排不上号!

    哪怕这是一个事实,孙鞅听了也无法保持理智,他孙鞅绝非泛泛之辈,他迟早有一日会凌驾在他们这些人的头上,让世上好好看看,究竟谁才是九州内最享誉盛名的谋臣。

    “你说我干不成大事”孙鞅抚了一把美须,亦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他望着上方的一处空气,细眯起眼角,那道道皱起的




第707章 主公,血债血偿(三)
    “梅姨,你与他有何话要讲!”郸芸娘插言,她看向后卿,杀意溢满双眸:“他今日杀了吴伯伯(吴长鸠),身为阴阳家的一员,我们都应当替吴伯伯报仇,给吴氏一个交代,杀了他以祭吴伯伯的在天之灵。”

    隐匿于老柳树后的陈白起再次见到郸芸娘,她眸色熠亮,风吹起她的发丝飘拂,树荫下的她面上却笼罩了一层幽幽的光泽。

    其它人她倒是有办法应付,可偏偏麻烦的是郸芸娘所习的“咖南真言七咒”,或许是误打误撞,这组曲咒恰好能针对精神力,对陈白起这类靠精神力施放巫医技能的尤其管用。

    “芸娘,糊涂,莫再让他拖延时间了,速速动手。”郸妲婆忽然哑声道。

    郸芸娘猛地转过头看着郸妲婆愣了一下,然后蓦地反应过来,立即冷笑一声斜扫过后卿:“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想拖延时间啊。

    “梅姨,想想柳叔吧,你莫要忘了你是为何而来的”郸芸娘狠狠地盯着梅玉。

    梅玉闻言脸皮抽动了一下,眼珠左右犹豫转动几下,便眼神一变。

    既然都踏出这一步了,又何必再想那么多。

    她双臂一扬,黑纱罩衫飘起似深海鱼鳍,风起,她双臂再重重一沉,只见数十根透明瑰红的引线,以她之灵,缚之“点将”的魂躯而动。

    郸芸娘见此咧嘴一笑,她目光锁定在后卿身上志在必得,她举起陶埙再度吹奏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

    咖南真言一重咒——波若天波咒?赋。

    那数十名被改造成雄霸“点将”嘶叫狂吼一声,赤红的色泽便蔓延至整个眼球,直至失去了瞳仁,而那裸露在外面的皮肤也逐渐变成了褐红色,像被火烤过似的,皮下肌肉鼓涨坚硬如铁,青筋根根暴突,整个身躯像被打了催生药剂一般膨胀了接近一倍。

    他们跨步如捶,一掌便踩裂了地板,风声猎猎疾冲向后卿,而其它兵卒、骑手、弓手慌乱怔神,哪见过这种奇异阵仗,心惊之余,迅速分流撤退开来,生怕被这些一瞧便已非正常神智的旧事同僚波及。

    后卿对阴阳家的事了解算不得透彻,却也知其三分,他知道梅玉用的是“撒豆点将”,将活人变成一种无畏生死的猛将,听从她的指挥与操纵。

    而郸芸娘所吹奏的应是一种曲咒,应当有对所特定施展对象增辐与暴乱的作用,是一种能以精神力影响其神、魂、魄的手段。

    她们两者一相结合,便相当于将一个普通的士兵变成了一个不畏生死苦痛、只会听从命令一心达成目的的精英将领,若说普通士兵最高的对战水平便是一对三,那被各种叠加力量的精英将领那便是一对百,两者已不可同日而语。

    陈白起见此眼底闪过一丝担忧,她通过系统数值分析,已明显看到这些头顶“点将”标示的士兵生命力、武力值还有体力值那都是大幅度上涨,想当于说这几十个人,有着不亚于上百人的围攻。

    但后卿面对阴阳家这些人的奇诡手段,却并不慌张,更不紧张。

    他墨眸盯注着场上,等对方有所动作之际,眸似绚花灿瞬、流光溢彩,他慢悠悠地跨前了一步,一手负背,另一只手一挥宽大的袖袍,只见他袖袍内“突突”直射出一长排的片状物体,这片状物体莫约巴掌大小,金色的铜薄片,片面篆刻着某种象形文字。

    它们从后卿袍内飞身而出,旋于半空,然后灵活铺阵,迅速排列成一道无形之墙盾垣于他身前,阻止着“点将”的靠近。

    系统:奇门遁甲二章?铜盾。

    陈白起小心地拨开垂落的柳叶,瞧着这些自行铺排成盾牌的铜片惊奇,余光不经意一扫,却发现后卿的手在他的背后处摆了摆,然后攥着拇指跟小指,另三指合并,比了一个手势,接着又变化了一个手势,食提跟拇指扣圆,三指伸出,再用力一收,紧攥成拳。

    陈白起眸心一紧。

    这个手势……

    她放开柳枝,神色微沉。

    这是当初她教给他的一种简单密码手势。

    那时为唤醒沉醒在梦境精神世界内的后卿,她进入了他的梦境,而梦境之中的小后卿是一个孤僻、言寡、甚至缺乏与人正常沟通能力的,于是在山洞中为与他培养感情,博取好感,她便常常在漆黑的山洞之中燃起一堆篝火,借着火光用手比着各种手势,用投影在洞壁的逗趣活泼的影子与他交流。

    一开始是想着漫漫长夜可以打发时间,另一方面则是想让口嫌体正直的他能通过这种方式坦诚地表露自己的想法。

    如今想来,她与他虽在现实生活之中相处得并不久,但另一个似真似假的梦境世界内,彼此却相依相伴、相互影响了足足十几载。

    虽然回归现实,他们之前发生的一切记忆逐渐淡薄了,但是……还是有许多回忆是不曾被磨灭掉的。

    后卿比的手势有三句——暂时别出来……在旁静候最佳时机、一举突击。

    原来,他早就已经知道她来了。

    可是她自信她已经做得十分隐秘了,后卿又是怎么发现她的呢陈白起心中惊奇不己。

    如果她的行踪被他发现了,那么其它人会不会也有所察觉

    陈白起想了想,觉得不太保险,便立即用了“邪巫之力”覆盖全身隐匿了气息。

    既然后卿有想法应付阴阳家的人,着她暂时不必出手,那她便先就在这里潜伏着,且看看他们到底还有哪些手段没施展出来。

    梅玉见“点将”被铜牌盾给挡住,她一个扭转,腰身一翻,十指如弹琴一般灵活扭动,“点将”便分散开来



第708章 主公,血债血偿(四)
    梅玉咬了咬下唇,也只是纠结了一下,便闭上眼一把切断了与她身躯相牵连的五根魂线,然后双手快速变换印记:“爆魂咒!”

    爆魂咒

    正当陈白起心中对这个“名不详”的咒术感到寒毛竖起时,下一秒她便见识到它展现出来的恐怖血腥威力。

    只见脱离了她缚魂的五个“点将”浑身一震,然后四肢开始不受控制地挪动,他们的肌色本是红褐色,但很快便像忽然被打满了气的皮球一样变薄、变淡,随着一阵嗓子眼尖突的凄厉嚎叫,紧接着他们便整个人膨胀至极致最终血肉爆浆,随着他们的自爆,其四周随即形成一股强大的气流风波炸了开。

    而“水龙”的身躯也因此被炸开了一个破洞,由于它没有血肉,也无痛觉,只是“哗啦”一下便失去了形态,水失重而啪啪洒落一地。

    而陈白起则盯着地上那一大滩的血糊肉渣神色怔呆半响,她咬了咬后牙槽,再次看向梅玉方向那一刻,眸底只剩一片清冷。

    这样惨烈血腥的一幕自然也刺激到了孙鞅带来的楚军、刺客盟的杀手们,他们这时看向阴阳家的人的目光也已然全然不同了。

    想不到,对待自己的盟友同伴都能下手如此残酷绝情,阴阳家的人的做法当真令人心凉。

    孙鞅骑在马背之上,因爆炸声响马匹受惊而乱蹄嘶鸣了好几声,他因此亦脸色白了白,但他安抚好座骑之后,却没有开腔,只是用阴翳的目光盯着湖堤旁的后卿。

    只要能杀了他,区区几条人命又何妨,他不惜一切代价!

    这时郸芸娘见“水龙”被炸毁了,眼中一喜,便再次谱咒曲,而梅玉则操纵着“点将”再次朝后卿攻击。

    对于她们这种“断臂求生”的做法,后卿只是轻飘飘一眼,玉人般面目噙着温和与淡然,他双臂一张,风卷他袖袍如翅扬,其身后平静的湖面逐渐泛起涟漪震动,并且动静越来越大,水声隆隆,然后五条“水龙”破水而出,蹿入上空。

    而这一幕,大大得震惊了所有人,他们仰着头,眼球都差点瞪出来了。

    梅玉与郸芸娘也是傻眼了,伴随之而来的还是巨大的心慌与莫名的寒意。

    好不容易靠如此残忍的方式才炸毁掉了一条,可眨眼间便又出现了五条,凭她们的本事真的能够破了他布下的斗阵吗

    “别分神!这是水龙阵,上古遗留下来的琅琊古阵之一,聚气而风声水起,呈龙象。唯破其象,散其气,方能破阵而出!”这时郸妲婆揉身而出。

    她苍老又沙哑的嗓音像天空浇下来的冷水一瞬便寒醒了他们的神智。

    梅玉与郸芸娘面色发白地同时看向她。

    “妲婆,我们该怎么做”郸芸娘紧声问道。

    梅玉挫败道:“我们连靠近都做不到,如何破其象,散其气!”

    郸妲婆细长的眼凉凉地瞥了两人一眼,那简直的一眼却令两人打了一个哆嗦。

    郸妲婆长得十分瘦小,像个驼背的侏儒一般,她伸出的手臂也是干瘦如材,皮包骨般,令人怀疑是否只要力道大些都能给她撞散架了。

    “看着!”

    她拔地而跃起,双臂徒然伸长,像一瞬伸长数十米,虚虚实实,一掌一爪,一勾一刮,朝着后卿挠去。

    她从袖中探出的手掌合并弯曲,尖尖的指甲呈漆黑色,散发着一种不详之气。

    后卿一直便提防着她,自然在她一出手之际便开始了应对,五龙从他身后奔腾绕出,咆哮着朝郸妲婆冲去。

    而郸妲婆却似早已胸有成竹,完全无惧夹杂着雾雾的“水龙”,她收臂如猿般欺身以爪相抵,奇的便是她那爪子一碰到水龙便“呲”地一声散其龙甲水鳞变成雾汽,散化无形。

    “哗啦”一条龙身再度无法持形,掉落地面砸起一地的水花四溅。

    郸芸娘张大了嘴,吃惊了半晌后,面焕容光,喜道:“妲婆,我来帮你。”

    郸芸娘收回陶埙,便飘至郸妲婆身旁,对她背靠背相对,仰头看着剩下的四条水龙严阵以待。

    而梅玉则暂稳而没动,只是紧紧地攥着“点将”的缚魂线,神色沉吟。

    后卿盯着郸妲婆那一双与众不同的手看了片刻,眼底划过一丝了然,他道:“不愧是阴阳家的老辈,这尸骨毒化手已经练到如此地步了。”

    郸妲婆负起手,那张干瘦、甚至有几分丑陋的脸露出一种轻蔑又傲然的气度:“孩子,你到底是年轻啊,即便你是一个天纵奇才,能重修上古残缺古阵,但却也不可能这般年纪便如你师傅鬼谷子一般修为。”

    她的言下之意便是他即便能勉强布下这令人啧奇的水龙阵,但这阵法的真正威力他并没有发挥出来,对付不了郸妲婆这样与他师傅鬼谷子同辈的高手。

    被人看轻了去的后卿却笑了,水墨般幽氲的眸光像覆了一层雾霭:“卿自是不敢与师傅一较高下,可是也不是什么其它人都能拿来与师傅相提并论的。”

    拿她自己与他师傅鬼谷子比,也未免太托大了些。

    郸妲婆虽没从后卿的表情与语气中感受到半分轻视的态度,但他本身这句话只要是没弱智跟理解能力出问题的人都能读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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