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将军共枕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逆听尘
“我们此行前来,是想帮助王上解决心头一患的。”
时玖这几句话翻译起来有些困难,那名精瘦男子艰难地措辞半晌才姑且表达出时玖的意思。
西齐王则是越听脸上疑惑之色越重。不知疑惑,还掺杂着怒容。
“北燕是咱们共同的敌人,我想王上您也不希望北燕势利强大起来,人心不足,妄图分去王上的国土吧……”
西齐王听过翻译,冷哼一声。
翻译抹了把额前的汗水,说道:“你们大楚未免想的太过简单,一毛不拔就妄想取得我西齐的援助。”
“王上此言诧异,互惠互利的事情,怎能说是一毛不拔和图谋不轨呢”
一场即兴而起的谈判不欢而散。时玖回到替他们安排的住处。
西齐的窗子很高,时玖赤脚站在柔软的床上,手臂勉强扒到窗口。
不知是不是站得高的原因,时玖总觉得这里的天幕低垂,离得自己更近一些。
黑丝绒般的天幕里繁星如灯火,耿耿星河欲曙天。也不知道商瞿在做什么,这一刻时玖无比希望商瞿也在这片天幕之下与他共赏一天星辰,有满空的星月替他传情千里。
他正这般愣着神,窗口突然露出一个倒立的脑袋。
时玖被吓了一跳,登时大叫起来,脑海里瞬间划过无数关于布尔善民族的断头断胳膊断腿的灵异故事。
“啊——”
窗外那“脑袋”显然也没想到窗口会趴着一个人,吓得“嗷嗷”直叫,差点没抓住绳子摔下去。时玖心里“咯噔”一声,方才意识到这是一个人。赶紧掀开窗子,扒着窗口,伸手一把一把拽住下滑的人。
“唔……”时玖腹诽:这人怎么吃的,比商瞿还重。
结果他一低头,正对上沙塔库一双如水多情的眼眸,看向他时眼底的金色好似天上纷繁的星辰。
“哦,亲爱的使者大人……我真的爱死你了。”沙塔库两手紧紧攀着时玖的胳膊。
“……可别,”时玖使出九牛二虎之力,拉着这么个大型动物胳膊都要断了,额上青筋紧绷,一说话直漏气,“上来吧您那!”
时玖一个寸劲,沙塔库上来倒是上来了,就是他们俩都忘了一件事情……窄小的窗户口想通过一个孔武有力的成年男子,着实有些吃力。
于是……沙塔库上半身倒是进来了,跨部却卡在了窗户口上。
他俩这边动静不小,门口响起一阵纷
乱的脚步声,有人在朝里面喊:“使者大人,请问出了什么事情吗”
“无事无事……”时玖一边大声朝门外喊,一边四下打量看看能有什么东西遮住沙塔库这个大型不明物体。
听着门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时玖一把揪起床单,“呼啦”一下朝天上一抛,勾住棚顶的柱子,深蓝色的床单直直垂下,挡住了沙塔库的视线。
“使者大人……”西齐的仆人推门而入,只见时玖以一个无比诡异的姿势盘膝坐在床上,身后蓝色的布幔漂浮,他两手在胸前摆出一个十字,正在闭目念叨着什么。
似是听见了这边的动静,时玖睁开眼,眸光冷冽,两手交互翻转做出一个收功的姿势,冷冷
第四十七章 师娘
“就是……你做的功课还不够的意思。”沙塔库道。
“你已经见过我叔父了,你觉得……以他的才智,足以征服所有王公大臣,把我踢下王位自立成王吗”
时玖皱眉,脑海中浮现出西齐王大腹便便满肚流油的模样,不由得顺着沙塔库的思路思索。
“如果仅凭我那个草包叔父,我如何会落草为寇!”纵使沙塔库隐忍多年,谈到此事难免泄露出一点真正的情绪。
时玖忍不住提醒他,“这个词不能用在这里,用’落草为寇‘形容你自己不合适。”
“不要这么认真嘛……”沙塔库摆手,又恢复成他那副无所谓的吊儿郎当神情。
“我叔父身后还有一个心腹,白日里他召见你的时候,那个人刚好不在,不然你以为,凭什么西齐王会被你忽悠”
时玖心中一动,“心腹”
沙塔库点头,“没错,而且这个人,也是个汉人,是你们大楚的人。”
时玖心中疑窦渐生,“冒犯地问一句,你的汉人师父,姓甚名谁”
“很抱歉,这个我不能说。”沙塔库耸肩。
时玖心里猜测,有一种可能,就是西齐王身后根本没有所谓的心腹,这一切都是沙塔库杜撰出来的,而这个所谓的心腹,其实就是沙塔库口中的汉人师父。他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想从自己身上谋取一些东西。
时玖点头,“起码我要知晓你所谓的’心腹‘的名字,空口无凭,我凭什么信你”
沙塔库一怔,旋即笑道:“你真有趣,这个倒是无妨。就当是我投诚的一点小礼物。”
“虽然叔父一直称呼他为达伦,但是我知道,他的本名并不是这个,而是’杜三和‘。“
时玖双眸瞪大,”杜三和……你确定“
沙塔库不知他为何这么大反应,点点头。
时玖垂眸,心里震惊远不如表现出来的平静。
如果沙塔库所言为实,那么他说的那人应该不是“杜三和”,因为西齐口音的原因,正确的读法应该是“杜参和”。
这个人曾经在大楚风雨一时,他的女儿入宫便被封了淑妃。
可是他早在几十年前就死了,为什么会在西齐这个……全不相干的地方出现
“说说你的条件”时玖还不敢完全相信沙塔库,若这是沙塔库联合师父做的一个局,后果将不堪设想。时玖不得不小心。
“很简单,我想达伦消失。可是叔父那边对我的防备太多,我没有机会与他们同处一室。你就不一样了,时玖,以我对达伦的了解,他一定会和你见上一面,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
听起来无懈可击。时玖抬眸,看向沙塔库的目光饱含审视。
可是……“我凭什么相信你”
时玖跳下床,赤着脚踩在光洁的地上,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水。
银
壶里盛的是略呈淡紫色的葡萄酒,闻起来有股香甜的葡萄味。
“如果你骗我,我不只完不成我来此的任务,甚至可能会因此丧命。”时玖晃了晃手里的琉璃酒杯,月色暗渡,为酒杯蒙上一层七彩的薄纱。
“王子殿下请回吧。我会忘记今夜您来此的事情。”
沙塔库眸色暗沉下来,“所以使者大人是拒绝了我的提议吗”
“没错,我拒绝。我们汉人有句话叫空手套白狼,你方才的行为就可以这么形容。不知道具体含义的话回去问你师父。”
时玖端起酒杯,试探地问了句:“你师父应该教过你什么是……端茶送客吧”
沙塔库的完美微笑龟裂了。
“够了,时玖你别欺负我家傻孩子。”
房间内突然响起第三个人的声音。时玖的肝胆已经被吓得麻
第四十八章 异变
时玖虽然有一肚子的话想问师娘,终究是压下来。身处异国他乡,时玖心里总踏实不下来。
有了沙塔库和师娘的帮助,时玖的提议的《楚齐和约》没怎么费力就确定下来。时玖当时草拟的只是初稿,沙塔库安排人把里面诸如“大楚不提供钱粮补给”之类的划去了一些。
“别太过分,就算我同意我们布尔善民族的子民也不会同意。”
时玖倒是无所谓这个,反正一开始也是为了谈判余地列上的这几条,本来也没打算留着,他只是手指一圈,在后面添上一条,“两军接触时,不得互相骚扰,违令者交由双方军队最高官员裁决之后,按对方军规处置。“
时玖跟沙塔库都心知肚明,这条就是给西齐军设置的。时玖只怕西齐的士兵仗着人高马大规矩少欺负楚兵,沙塔库无从反驳,最终就这么确定下来。
和约确定下来当夜,西齐王果然着人来通知时玖,要他准备同西齐的大国师达伦见上一面。
此话传到,正中下怀。时玖他们等的就是这个,如此,一切都按照辛三娘他们的安排有条不紊地发生着。
是夜,西齐王设下晚宴招待大楚使臣。
时玖赴宴之时着人带上出发前礼部整理的珠宝金银器物。晚宴设在王宫的偏房,房间冗长,两排并进的长条桌子上都铺着合尺寸的红色绒布,十余盏银箔的烛台里面蜡烛和驼油燃着,把昏暗的室内照亮。宴厅中间男男女女欢歌曼舞,一派热闹景象。
时玖上前朝西齐王行了个西齐见面礼,左手搭在右肩上微俯躯干,不慌不忙不卑不亢。
“大王晚上好。”
西齐王瞧着模样恹恹,似乎心情并不是很好。他听过翻译,也朝时玖点头示意。
时玖问候过西齐王之后却并不离去,只是微微侧身,让出身后侍从手捧的两口箱子。
“王问您:‘这里面是什么’”充当中间翻译的依然是那个精瘦男子。
时玖笑道:“我大楚向来以礼仪之邦闻名。这些是远赴西齐之前,太子殿下让我带过来的见面礼。”
时玖回身朝侍从说了句:”打开。“
箱子一开,绚烂光彩骤然充盈一室,把满屋的宾客目光都吸引过来。
”唱礼单。“
时玖话音一落,身后侍从拿着金红色的装裱礼单唱道:“镂雕蟠螭纹金盏一对,鎏金银带钩四只……“
这边唱上礼单,那边翻译被突如其来的艰涩词汇搞的头昏眼花,只得硬着头皮磕磕绊绊地大声翻译。这下子一室宾客都哗然,探头探脑地围过来看。大楚这回带的礼品西齐可都罕见,件件做工精美的金银器皿都是西齐不曾掌握的工艺。
时玖这边念得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时玖闲的站在一旁,听那嗯翻译磕绊,没忍住用西齐话纠正他几句。
男人正翻译的面红耳赤,汗珠直淌,听见时玖还在纠正他的用词,羞怒地瞪视他。
时玖抬抬手投降,不跟他说了。
西齐这边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不代表尚澹会忽视掉。他拉过时玖到一旁,左右看看无人注意,便打下打量他,仿佛不认识这个人一般,半晌问道:“你什么时候学的西齐话”
时玖先是给唱完礼单的侍从一个手势,示意他将礼单呈给西齐王,这才乐道:“我不会,就能听懂几句金银珠宝的,我一向喜欢这种宝贝东西你又不是不知道就这几句还是跟我爹和阿瞿学的……”
这话合情合理,尚澹不信也得信。
他点头,没再问,只是在时玖
第四十九章 取暖
时玖和尚澹被关在同一间牢房。西齐王连夜召见大臣商量对策,时玖心想,被当成出气筒折磨的一定是他们这些虾兵蟹将。
“喂,现在怎么办”尚澹问时玖,毕竟这人一向阴损主意最多。
时玖摊手,“我能怎么办咱们现在被关在这里,就是虎被卸了爪子,狼被拔了牙,有主意有什么用就问你,出得去吗就西齐王被大楚狠落了面子,不恨死我们才怪,正愁着没地方撒气呢,到时候就小皮鞭沾盐水,抽你抽我,一鞭子划拉下来一条血淋淋的肉……”
尚澹无比恶寒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人的脑子怎么生得,偏过头不理他了。
地牢潮湿干冷,时玖自己蹲在墙角嘟囔了一会儿,就手足冰冷,实在冻得挨不住了,只得朝尚澹那边靠。
尚澹听见身侧悉悉索索的动静,感觉到时玖的靠近,本是不耐地往一边挪,谁知时玖竟然锲而不舍地跟着挪。
尚澹,“……”他本想偏头骂时玖,回头却只见时玖一张在他印象里不论何时都鲜活的小脸惨白着,心里一软,一道防线节节败下阵来。
“怎么回事你生病了”尚澹把时玖往自己身上抱了抱,瞬间像是抱了块凉玉。他皱眉,抓起时玖的手,触手冰凉,甚至连他手上青筋血脉都看的分明,指尖白的已经有些发紫了。
“呼……”时玖接触到尚澹温热的肌肤,身子好受了不少。勉强睁开双眸调笑道:“没生病,怕冷罢了,尚少爷可别嫌我烦啊等回去你要少爷怎么报答都成,除了以身相许啊……”
“你总是这样。”尚澹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句话。
时玖身子不爽利,脾气也就不大好,干脆坐直身体,直视尚澹,问他心中所想的话:“为什么我让你伤心了”
尚澹挑眉,忽然想到可能过了今天就没明天了。
地牢里除了杂尘和不知谁留下的血迹之外空荡荡的全无一物,两人窝在一处取暖。“时玖,”尚澹道,“咱们认识多少年了”
时玖还真就掰着手指头算,“唔……”他突然“噗嗤”一声笑开,“这么说来,咱们都认识十好几年了,说来比认识傅二还久。”
“是十二年,时玖,你看,咱们都认识十二年了,你还是信不过我。”尚澹道。
“你甚至不愿意记得更多关于我的事情,不愿意多观察一下我,也许你自己都没发现,你是个性情凉薄的人。”
时玖怔住了。在此之前,就算他不觉得自己有多热心肠,也从未觉得自己心冷。他突然就想起那日傅守礼对他说的话,他原本也是觉得自己对待他们的感情太冷淡了。
时玖垂眸。小时候在侯府的几年养成他不敢轻信别人的性子。至于心冷,或许是天性吧。时玖不是不信他们,甚至不是故意在他们
面前嬉笑掩饰,他就只是习惯了。这也确实如尚澹所说,是他自己性情凉薄。对他来说,朋友相比别人除了交往更甚之外可能都没有太大区别。
地牢有一方小窗子,银白的月色温柔地打落在地上,与此时他们面临的剑拔弩张的形势截然相反。
尚澹低头看着时玖垂在眼睑上轻颤的长而浓密的睫毛,突然发觉时玖还是同儿时一般好看。他从前总想着跟时玖一块玩,但是时玖不喜欢他,还总是捉弄他,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逐渐势如水火,一见面就要作的鸡飞狗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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