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将军共枕眠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逆听尘
时玖顺着温温的目光看到商瞿身上,见他看着小丫头,便笑着抱着温温朝他递了递,“呐,要不要抱抱,软软的……”
温温嘟嘴吐了个泡泡,“呐!”了一声,小葡萄似的黑眼睛看着商瞿。
商瞿瞬间就不知道手脚该往哪里放了,连连摆手。
“怎么怕温温跟我太亲不要你这个正经爹爹”时玖笑道,抱着小丫头往商瞿身边坐了坐,好让他离得小丫头更近一些,他看得出来商瞿还蛮喜欢小孩子的。
第十八章 及冠
转眼间便到了腊月里,瑞雪三两场,在青石板路上铺了薄薄一层。在新亭,一般是不见这般落地不化的雪花,时玖趴在窗前,细细数着窗外雪色。
“玖儿,我煮了蛋羹。”那边商瞿把饭菜端上桌,便来叫时玖。
商瞿前些日子买了些木炭回来,房间不大的好处也这般显现出来,烧了火盆,屋子很快就暖和起来。
时玖刚要从床榻上爬下来,商瞿就已经来到床榻边上,半跪下身子,替时玖双脚套上一双不厚的鹿皮靴,这才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时玖的脚背。
“地上凉。”
“嗯。”时玖披上外袍,两个人围着一张小木桌坐,商瞿炒了盘青瓜土豆,有特意熬了罐山药枸杞小排汤给时玖喝。
时玖拿起汤匙尝了一口,山药入口香软,味道还真不错。
“怎么样”商瞿问。
“好喝。”时玖咽下一口,又要伸手去舀,“跟谁学的”
商瞿重新拿了个碗,给时玖盛了一小碗放在旁边凉着,“铁匠铺的老板娘就擅长做这些汤汤水水的,我跟她学了两手。”
难怪前几日商瞿都神神秘秘,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感情是学煲汤去了。
蛋羹蒸的金黄,入口滑腻,口感恰到好处。时玖不由得真心赞美商瞿的厨艺又长进了。
商瞿点头。他也不是主动增长厨艺的,纯粹是因为时玖一点活不会干偏还生了张评点四方的嘴。
“入冬了不好找野物,待开春我去山上猎点东西给你做脚垫暖着脚,再给被子上添层皮子的被面。”
时玖咬着筷子一笑,“不强求,我有你抱着也很暖和啊。”
室内烛火摇曳,商瞿静了片刻,突然走到时玖身后,轻轻捞起他一头倾斜的长发,手执一白玉发簪为他束发。
时玖不知商瞿在背后倒腾什么,抬手去摸,摸到被束成发髻的长发,手下一顿,朝侧边摸去,触手温润,是一枚玉簪。
商瞿道:“今年过去你就及冠了,旁的都不妨,及冠礼不能马虎。“
“我听苏先生说……师父给你选好了字,从明日起,你就加冠成人了……”商瞿想了想,还是抬手摸了摸时玖的头,“本来想让苏先生来给你束发的,但是苏先生太忙了,我就去找高滔问他及冠礼的步骤。”
“没有礼服,也没有宾客,”商瞿抿唇,“我……”
时玖笑着牵了商瞿的手,“不打紧,咱们去给爹磕个头。”
“嗯。”商瞿喉结上下动了动。
他二人朝着时诵的牌位深深跪下叩拜。
时玖深深埋首,心里长唤了时诵一声爹爹。您将我抚养成人,传授我一身浩然正气,又把商瞿带来了我身边。惟愿黄泉之下,爹与父亲重聚相伴。
时玖直起身,抬眼看向身侧的商瞿。
还有……时玖默默道,希望您保佑我和身边
这个人。
时玖启唇,“父亲为我取字’玄瑾‘,“他悄然隐去眼角的湿意,”父亲取了字,你就来为我主持及冠礼吧。“
商瞿一怔,“我……”
“只有你能来,不说长兄如父,你还是我夫君呐!”
商瞿这一次去没有因为时玖的调笑红脸,身子依旧跪在蒲团上,声线低沉,无比严肃郑重。
“古者冠礼,筮日筮宾,所以敬冠事。敬冠事所以重礼,重礼所以为国本也。故冠于阼,以著代也。醮于客位,三加弥尊,加有成也。己冠而字之,成人之道也。见于母,母拜之,见于兄弟,兄弟拜之,人而与为礼
第十九章 玄玉
新朝廷缺钱缺粮缺兵,纵是瑞雪兆丰年也消停不下来。
时玖则抽空去见了一趟苏先生。
苏启精神尚好,议事堂里除了苏启,楚天诚、傅守礼、尚澹、高滔、林景飞等人亦在。时玖身上并无官职在身,楚天诚在他行礼之前先免了他的礼。
“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礼。”楚天诚说着,看了眼苏启。
苏启“唔”了一声,不说话。
时玖笑着朝苏启行了个大礼,这才起身看向楚天诚,“理不可废。”虽然楚天诚尚未登基,但是在场的人中论地位,仍然是荣康王世子最尊贵。
楚天诚笑道:“说到底,淮水一战大捷还要归功于你。你现在是咱们大楚当之无愧的大英雄,想要什么封赏,只要小王做得到,就一定满足你。”
时玖尚未开口,苏启便道:”世子殿下言重了,他身为大楚儿郎,做这些都是应该的。殿下若真想慰问,不如去看看殉国的战士家属。“
楚天诚还想说什么,碍于苏启发话了,只得讪讪闭了口。
时玖这才反应过来,楚天诚还没放弃要招揽自己入朝的念头,现在苏先生已经表态了,明显是不希望自己在此时入朝,也便微笑不语。
旁听的几人心下都有不同感受,就连傅守礼也面色复杂。时玖尚未入朝,楚天诚就如此毫不避讳地表现对他的忠实,而一旦时玖接受了楚天诚抛得美玉,他的地位,将远超他们这些昔日的同伴。
众人各异的神态尽被时玖收入眼中。时玖心中早就明了,既然大家都入朝为官,那么互相忌惮分崩离析各为其主只是时间的问题。
苏启端茶,”既然也没有旁的事情,那就散了吧。“
众人皆举杯饮尽杯中残茶。大楚虽然龟缩一隅,但是汉人世代相传的文化却始终在历史演进的过程中被保存下来。
”玄瑾,你跟我来。“
苏启丢下这么一句就走出了议事堂,几人皆是一怔,待看到时玖亦步亦趋地跟着苏先生走了这才明白,那声”玄瑾“叫的是时玖,不由得面面相觑。
商瞿始终站在门口等着时玖,见时玖跟着苏先生出来,朝他眨眨眼,二话不说就跟着走了。
只有尚澹露出个若有所思的神情。
”最近书读得如何“苏启带着时玖到自己的房间,朝藤椅上一座,时玖接过门童端过来的茶水,亲自为苏启斟茶。
闻言时玖笑了下,”杂史没少读,圣贤书半页也没看。“
苏启”哼“了声,抬抬眼皮道:”还算你老实,没用花言巧语糊弄先生。”
“学生哪儿敢呐,”时玖笑道,“先生慧眼,哪有阴谋诡计逃得过苏先生的眼睛”
“油嘴滑舌。”苏启端起时玖倒得茶水抿了一口,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时玖掀开茶杯盖子看了眼,心新朝廷果真没
钱,连给苏先生的茶水都这么的……于民同苦。
“学生今日可能回去雍州走一遭,到时候顺便捎带些茶叶回来。”
苏启倒也没推辞,他晓得雍州曾经是时玖任上,小徒弟多少会有些家底。
“茶叶可以,其他的就算了,不可劳民伤财。”
“哎,”时玖应了一声,笑道,“先生还不知道我放心吧。”
“嗯,”苏启捋了把胡子,突然道:“先生没去主持你的及冠礼……可有怪先生“
时玖下意识地看向商瞿,方才知晓商瞿曾经去请过苏先生,心里倏地滑过一阵暖流。
”先生何出此言学生心知如今大楚危急存亡的关头,先生日理万机,学生这里不过是小事,劳动先生才是罪过。“
苏启突然长叹一声,抬手摸了摸时玖的肩膀。
”不是小事,“苏启道:”我跟你师娘
第二十章 坦白
时玖原原本本地把雍州通判何林的事情告诉了苏启,包括怀疑他就是淑妃所诞下的皇子一事也没有隐瞒。
苏启闻言,面上凝重之色渐重。
“学生原本就怀疑,何林背后还有一个人在操纵着这一切。毕竟杜家被满门抄斩的时候,小皇子还是个孩子。而出使西齐之后,我终于确定了,何林就是当年的小皇子。被杜家神不知鬼不觉的狸猫换了太子。”
时玖说到这里,不由得想到了师娘和她的叮嘱,眼见着苏启不复以往精气的模样,时玖心中一阵天人交战,在犹豫着要不要把师娘还没死的事情告诉先生。
苏启正听到要紧处,突然没了声音,抬眼便见时玖在发呆,“咳”了一声。
时玖缓过神来,继续道:“对了,先生你猜学生在西齐遇见谁了”
苏启抬眸,“你不是都告诉先生了能处心积虑忍辱负重,这般性子的人我也就认识一个大儒杜参和。”
“不愧是先生。”时玖笑吟吟道。
“杜参和化名达伦在西齐藏匿数十年之久,还能替何林筹谋出那样数量庞大的私兵,可见其心思深沉。”
“若是过去,既然已经找齐了证据,就昭告天下,缉拿窝藏私兵的图谋不轨之嫌犯也就罢了,可如今不同往昔。”
“大楚现下国力衰微,一旦与何林撕破脸,怕会拼得个两败俱伤。”
“学生过几日之所以要前往雍州的缘由也同这个有关系。我先前想办法让何林手下养的一个打手松了口,本是想着让我父留给我的亲卫队长带着他们随后上京,谁知出了新亭之变。”
“前几日,飞鸽传书终于联系上了他们,我的亲卫队还在雍州,管理着我在雍州的一些田产和地铺。”
苏启沉吟片刻,问时玖:“先生想听听你的想法”
“学生认为,何林现在之所以没有仗着手下私兵趁着大楚皇室衰微的机会兴风作浪的原因不外乎两个。”
“其一,是名不正言不顺。他若是趁着国难起兵谋反,那叫叛乱。他既然自诩楚皇后代,就绝不会做出这等推翻楚朝政权的事情。”
“其二嘛,就是他不敢。倒不是不敢跟大楚的兵力对上,而是他现在推翻新朝的统治,就会由他来面对南魏与北方二国的双重夹击。他的私兵纵是数量多,也到底有限。与其损耗自己的兵力,倒不如躲在暗处观望新朝是怎么做的,最后坐收渔翁之利,就算是大楚败了,也有时间溜之大吉。”
“唔,”苏启道:“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那你觉得定都在何处为好”
“迁都大事学生不敢妄言。”时玖撇嘴。
苏先生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半晌道:“就咱们三人在场,你尽可畅言。”
时玖“嘿嘿”笑了声,摩拳擦掌,“那我可就说了啊。”
“学生觉得,锦州就很合适。”
“我知道先生你们是考虑他距离魏兵的驻扎之地太近,比较危险。”
“但是学生对此倒有另一番见解。学生认为,危险则矣,又何尝不是绝地逢生”
“锦州是河阳四州最富庶的一州。就是学生在雍州发展通商贸易数年,攒下的家底也才勉强比得上锦州这些年积蓄的库存。”
“再者,正因为锦州离魏军最近,才更应该定都在此。朝廷就在锦州,天子在此,就表示,我们绝不会再放弃任何一座城池。须知民心所向,是社稷直始。”
自古聊到君民,就算有孟子的“民贵君轻”说在前,等到真正将一君一民放在一处时,绝大多数人还是会选择保障君主的安危,而将百姓的生死放在一边。
时玖这番言论实在足够大胆,他把民心所向放在首位,意思竟然是天子竟是要靠万民庇护的。好在是背着群臣说的,不然就朝臣的唾沫就足够淹死他。
“锦州虽富,供
第二十一章 莫问
再入雍州城,新雪尚未消融,感受却已同从前完全不同。
时玖戴着带纱帘的斗笠,长长出了一口气。
商瞿牵着他的手,两个人俱是一身玄色的锦面衣袍,戴着斗笠,走在一起,神秘而养眼,像是云游四方的道侣。
“先不忙着找他们,我们找个茶楼坐坐。”时玖一手轻轻挑开纱帘,露出小半张清隽的容颜。
他也不想弄得这般神秘莫测,实在是怕雍州城的人认出他来,打草惊蛇,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雍州的城禁也比从前严格了许多,街上虽然人来人往的热络,却莫不是人心惶惶,依然能看出战争给百姓来的影响。
茶楼里人算不上多,时玖二人寻了一僻静地方坐了,唤人来添茶。
“唉……李兄你家里怎么样”
“快别提了,本来收成好好的,谁知道突然又来收什么徭役税,还要强行征兵,我家使了大银子才被放过,这下可好,两三年攒下来色家底全交代出去了……”
“要说身处乱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知道明个还焉有命在看看南边士人就知道了,人家新亭豪贵,当年说出去都比别的地儿的人高一个档次,现在……大家都一样,全是亡国奴……”
“嗨!说那些干嘛呀……左右还没打到咱们这儿,安生一日算一日吧……”
“可不是……”
时玖静静听着,轻挑起自己的斗笠,举杯抿了口茶。
商瞿没看见时玖的表情,却能根据他手指轻点杯壁的动作觉出他稍缓的心情。
“尝尝,”时玖道,“这茶叶还不错。”
商瞿也尝不出茶叶的三六九等,饮在口中,不知是不是因为时玖说了茶叶不错的原因,他竟然真的觉出涩中回甘之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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