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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道剑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三月雨花

    有多少人能和方堇一般身具天纵之资,又得上清道书九华紫莲经,修行对其而宛如喝水,还没受得多少苦就临近结丹,飞升指日可期。

    汪越当初修行之时,没有仙书道藏,也没有灵丹妙药,只有一位修为平平的师尊,看着师尊日渐老去,青丝成白发,最后老死凡间,汪越心中既有对死的敬畏,又有对衰老的恐惧。

    亲手埋了师尊之后,他便在不涉足红尘,一人孤身隐于山间,日夜修行,不知多少次遇到瓶颈无人指点,险些走火入魔,他天资本就不高,唯有悟性上佳,也多亏了这一点总能绝处逢生,对衰老的恐惧就像一柄利剑悬在汪越头上,让他不敢休息,不敢停下来。

    就这么一个人活了七十年之久,满头银发之时他终于凝元成丹,苍老的面容一夜间恢复清俊模样,三次心魔都挺了过来,最终在雷劫之下羽化登仙,霞光满天,无数白鹤在他面前盘旋,玄之又玄的妙音自那九天之上传来。

    那一日可以说是汪越最开心的时刻。

    修行清苦不只是说说而已,当你真正面对的时候,并不一定能坚持下来,就算坚持了,也不一定能有所成,仙道多寂寞,埋骨无数,就算是他汪越的师尊,一旦遇到瓶颈就倒在了生老病死面前,一世修为入了土,再无人可见。

    “燕青不懂,但燕青吃得了苦,还请道长教我。”木燕青他只是向往着仙人的神通手段,只是相信着自己能够坚持,可在汪越听来却有莫大讽刺之意,世上吃得了苦的人多又有多,修行之人哪个吃不了苦,你木燕青又算哪根葱

    虽有怒意,想要斥责木燕青大言不惭,可看着他一脸坚持的模样,汪越脑海中止不住的回想起自己最初求道之时,也不正是因为向往仙人神通,向往长生不死逍遥自在。

    忽见天边一道流光落下,飘飘然的落入了他手中,正是那五龙鼎,汪越不禁摇头失笑道“也罢,你二人既然有此心,我又何必再劝,能走多远且看你们的造化吧。”

    “多谢师父。”木燕青喜笑颜开,这等天上掉下的好事,哪里去找,平日里他们还欺负自己,可现在自己却成了仙人弟子,而他们呢,依旧得在这红尘中跌打滚爬,吃苦受累,到时候自己成了仙,说不得要讨回来才是。

    “晚晴多谢道长成全。”木晚晴仍是宠辱不惊,云淡风轻的模样,她不像木燕青似得有空成天听书,对仙并没有什么概念,她只知道,这个世间她来过,跌倒过,也爬起来了,如今她看透了,也厌倦了,若非顾及着木燕青,她多想一走了之,傍山靠水,青灯为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远离这个喧嚣的尘世。

    汪越哪里会看不出这两人心中所想,莫看木燕青一腔热血,可若论起修行,却是比不了木晚晴这等无欲无求的心性,雷劫还在其次,只要修为到了,雷劫虽强,却并非要致人死地,修行最难过的就是心魔那一关,最忌讳的六根不净,过不了心魔便是自毁,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便如此时在五龙鼎之中的方堇一般,他汪越帮不上忙,只有方堇自己能走出来,最初汪越是打算让方堇亲手报仇,了结这番因果,顺带完成阴阳元灵之法,恢复修为,奈何阴差阳错之下,反倒成了现在这幅局面。

    “你二人先回去吧,待到腊月初八,若仍有此意,便来此地寻我。”汪越捻指掐算了片刻,随后拂尘一扫。

    “……若我还活着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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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山秋色·一人一剑三尺琴
    足足十天有余,弥罗最终还是追上了,北昆元兵耗尽了元力,暗淡无光,一丝气机也不再流露,流光不复,变作一掌大小落在弥罗手中,道剑之重足有千山,弥罗一时没有察觉,竟是握持不住,直直的被元兵带着自云端坠下,周遭房屋,地面,乃至山岳江河都剧烈的震动着,衡州青城毁于一旦,三十里方圆的巨坑覆盖了大半座城,不知多少百姓因此身亡。

    四散的血雾逐渐汇聚起来化作人形,弥罗可谓有苦说不出,伤了这肉身再要修复最是耗神,可偏偏从自己来了之后,几次三番都是如此。

    “你竟舍得本命道剑不要,也不愿现身吗真不明白尊者何故如此看重你,要费这般手段。”弥罗望着地上那残月状的道轮,心中疑惑不解,北辰君之名虽盛,但此刻他神魂魔染,修为早已大不如前,即便不管也迟早入魔,若是为了防止他自斩修为,尸解托生,却也不可能,尊者何等身份,这种事在他眼中更是不值一晒。

    “你自管躲,此界天门已闭,任你汪越修为通天也走不得,你不是神魂魔染了吗,这本命道剑落在我手中,我弥罗自当再助你一臂之力,莫要谢我才是,哈哈。”弥罗嘴角勾起,面容渐渐变化,片刻之后已经完全看不出善逝的模样了,玄衫皓首却面容清俊,手持白色拂尘,俨然和汪越长得一模一样。

    血雾将那深陷在地中的北昆元兵裹住,悬在身前,千山之重又如何,失了元力的道剑还入不得他弥罗的眼,不过玩物而已。

    ……

    青州衡陵钟山玄机门。

    漫山枫叶,洋洋洒洒,如雨一般落得肆意,在地面积起了一层红毯,苍白的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映照下来,映着红衣,映着白发,在墓碑上形成点点光斑,一张古琴斜靠在旁。

    一壶香茗,是师尊生前最爱喝的一叶香,玲珑子特地去青云宗讨来的,香炉飘出缕缕轻烟,幽香久久不散,一如这琴声,悠远飘渺。

    一曲罢。

    清酒入喉,仍是甘冽。

    玲珑子伸手拂去那碑上落叶,倒一杯清茶,撒在墓前,自她回到门中之后,便没有在管过其他事,在这墓边搭了一个小屋,终日伴在墓旁,一个人舞剑,一个人吹箫,一个人抚琴,一个人喝酒。

    “青玄子的确差了你许多,你该庆幸他心入唯情,若换个人只怕纠缠不休,反倒扰你心绪。”萧殊望着面前这绝美的一幕,不由感慨道。

    “萧师说笑了,师兄什么性格我自是清楚,我什么性格师兄也知道,虽有同门之谊,却也仅限于此,玲珑早已忘情,心境不同而已,没有比得上比不上这一说。”玲珑子说道。

    “既然忘情,何苦孤守此地”萧殊问道。

    “师尊生前最爱听曲,师兄他们琴艺稍差了一些,徒惹师尊生气。”玲珑子半开玩笑的说道,说完自己先笑出了声。

    这是玩笑之言,当年没有救下天玑子已经成了她的心结,奈何故人已逝,此结何时能解,他萧殊不知,玲珑子自己也不知,也许是天玑子的死成就了玲珑子的忘情心境,可成在此,败亦在此。

    “玲珑子姐姐。”

    声音由远及近,一道身影踩踏着树枝,一步一跃,速度极快,顷刻就落到了两人面前,才见到萧殊便不由得哭丧起了脸“萧要饭……啊不,师父,你怎么在这”

    “怎么,就许你来找你玲珑子姐姐,就不许为师来逛逛”萧殊颇为头疼,自他剑道恢复以来,一手御剑让小叫花崇拜的五体投地,整天软磨硬泡的要萧殊收他为徒,对于青玄子之流看也不看,任凭萧殊说破了天,就是不愿意拜玄机七子为师。

    一言不合就绝食,捣乱,活脱脱一个无赖模样,闹得整个玄机门都不得安宁,若非最后玲珑子来劝,萧殊还真懒得管他,只得把他收为弟子,免得他再闹出什么幺蛾子,随便让青玄子挑了几本剑法,当起了甩手师父,整整三年,竟然连一本都没有学全。

    “我可不是来玩的,我是有不懂,想来请教玲珑子姐姐。”

    “我就站在这儿,你却要请教玲珑子姐姐不如这样吧,反正你的名字也是玲珑子取得,我萧殊现在就把你逐出师门,你拜玲珑子为师吧。”萧殊板着脸说道。

    “哼,反正你也不教我,逐出师门就逐出师门!”

    “你还有理了,我给了你三本剑法,可你到现在连一本都没学会,别人一听剑瑶子还当是和玄机七子齐名的高人呢,你看看你,还大侠,还劫富济贫行侠仗义,你还行不行了大侠”萧殊就地捡起一根树枝作势就朝他抽去。

    剑瑶子立刻就躲到了玲珑子身后,脸上写满了你打不着,奈我何。

    玲珑子也是一脸无奈,这两人三天两头的吵架,一点也没有师徒的样子,一个天天嚷着你不教,另一个天天说你学不会,只有在吃饭的时候能有片刻安宁。

    “看看你的轻功,我就算教一只猪,它练上三年也比你强。”萧殊晃了晃手中被剑瑶子踩断的树枝。

    “我才不要学轻功,我要学御剑!有本事你教我啊,怕我超过



境界悬殊·十年苦修无用
    钟山顶,萧殊站在崖边,秋季的钟山是火红色的,纷飞的落叶,犹记得自己初来时钟山还是一片雪白,现今故人已逝,空留古琴,再不闻其声,红叶剑随念出鞘,化作十余丈的剑罡,萧殊御剑而去,消失在茫茫云海之中。

    胤州皇城内的一处院落内,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手持木刀互相比划着,可每一刀挥出,都是人的弱点所在,念念皆在夺命,不过两人互有克制,只是点到为止。

    “司文你哥他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可是难得出来一趟,就这么陪你练刀,实在无趣。”王涵擦去额头薄汗,将手中木刀一扔,做了到此为止的手势。

    “你入了藏剑山庄这个大派,自然不愁吃穿,我哥他忙得很,光是买这处宅子就花了他整整两年走镖的积蓄,吃穿都要银子,这一趟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陆司文撇了撇嘴说道,将木刀捡起,整齐的放在一旁。

    “司文你要不劝劝你哥,让他别当什么镖师了,以念青哥的实力,何须这般讨生活,随便去哪个门派当个客卿或者朝廷权贵府中当个门客也强过现在这般,要不就来我们藏剑山庄如何”王涵半开玩笑的说道。

    “可别,这话你对我说也就罢了,千万别和我哥去说,他最讨厌和这些杂七杂八的人打交道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哥他不想涉足江湖,更不想牵扯什么门派权贵之流,再过个一年,说不定我也当镖师去了。”陆司文连连摇头。

    “你不是立志要当个侠客嘛,怎么还没开始就想改行做镖头了”王涵一脸不可置信,陆司文什么性子他还能不清楚,两个人相识都有七八年了。

    当初一心报仇的王涵四处求师寻派,远了他去不了,就近的大派不多,门中年轻一辈弟子不是权贵之流就是富商巨贾,他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无父无母又没有背景,人家根本看不上眼。

    可王涵也是个倔强性子,你不收,他就天天来,从早跪到晚,怎么劝也不听,给钱也不走,一些门派为了保全名声,明面上只得收下王涵,可没过几天随意找了由头就把王涵逐出师门,有了理由,他们就不再顾及了,你再倔还倔过棍棒不成。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各个门派就像是约定好了似得,接二连三的用这种方法将王涵赶走,每每入派不足三日便因为偷东西,以下犯上,不尊长辈之类的理由被赶出师门,一时间都传开了,王涵那个时候也算是小有名气,不过都是些恶名,以至于村子里的人信以为真,开始孤立他,一个人说没人信,可若人人都这么说又当如何

    就在王涵觉得报仇无望,连生活也过不下去的时候,一个人要有多绝望,他才会想到去死,王涵最清楚,直到他遇见了陆念青。

    “死其实不算什么,就是一刀的事,谁都能做到,可你王涵如果还有一点骨气的话,就给我站起来,让那些门派看清楚,自己拒之门外的到底是一个无能的懦夫还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

    没有眼泪,王涵红着眼睛,一把夺过陆念青手中天刀,狠狠在自己脸上划了一刀,从右眼眉梢出直至下巴,他永远也不会忘记这一天鲜血流到嘴里的咸腥。

    自那天起,他发了狠的练刀,陆念青教一遍,他就练上一千遍,一万遍,直要把每一招每一式都铭刻在自己心里,他要报仇,他要找到当初那个杀了自己父母的仇人,将他碎尸万段,他要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门派后悔,狠狠的打他们的脸!

    这般练法,陆司文见了唯有咋舌,不过陆念青仍是不满意,这种程度莫说十年了,就算百年也难有成效,他不知道王涵与萧殊之间有何恩怨,既然这是萧殊自己的请求,那他只管教,其中缘由与他无关。

    人心如果被恨所充斥,就再容不下其他,刀法再练十万遍也无用,流于表面,体会不到意境,便注定了止步三玄之外。

    故此有一段时间,陆念青不再教他刀法,而是每天带着他去河边钓鱼,王涵不敢多问,因为陆念青的脾气他知道,说一不二,让你钓鱼就得安安静静的钓鱼,但凡说半个不字,免不了就得挨上一顿打。

    再后来,迫于生活,陆念青去当了镖师,王涵入了那藏剑山庄,无论学不学得到东西,起码不愁吃穿,而一块去的陆司文却被王涵击败淘汰了下来,只能一个人在家中练刀。

    此刻一说起这件事陆司文心中就来气,白了王涵一眼道“这年头饿死的都是侠客,况且我无门无派的,说出去一点也不威风,还是你去当吧。”

    “这么多年了,你还记着呢,我都快给忘了。”王涵讪笑着拍了拍陆司文的肩膀。

    “行了,你总是偷跑出来,那什么破剑山庄不会罚你吗”陆司文自然也不会真的放在心上,不过说说而已。

    “以前可能会,现今我可是内门执事,谁敢揭发我”王涵颇为得意的从腰间摘下一块赤铜腰牌,上面还真有内门执事四个字。

    “哎哟,还升官了,恭喜王大执事啊。”陆司文装模作样的恭维道。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看着对方一副装腔作势市侩的嘴脸,两人不由的哈哈大笑。

    “时辰也不早了,你回去吧,可别真被发现了,要让他们知道你身处剑派,最厉害的却是刀法,非得把那什么破剑山庄的庄主气死不可。”陆司文说道。

    “发现就发现,反正我被逐出师门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痛不痒,大不了我也当镖师去,到时候咱俩一块,这镖谁敢来劫”王涵



故地旧事·可怜身是眼中人
    一个身影靠着树,嘴里叼着根草,安静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没有插手,也没有说一句话,直到萧殊自他身边经过之时,方才开口道“你倒是用心良苦,就不怕他真有一天杀了你”

    萧殊顿足,回头看了一眼昏倒在地的王涵道“仇也好,恨也罢,总比心死要强。”

    “他若就此再也站不起来,你又待如何”陆念青问道。

    “不如何。”萧殊转身离去。

    他所能做的仅此而已,既然王涵依旧没有想起当年那一夜的事实,仍视自己为仇人,那便是最好,恨总比心死要强。

    漫步在胤州皇城的街上,繁华市井,行人来往不绝,可这一切在萧殊眼中却越来越陌生,他觉得格格不入,就好像有一个无形的隔膜,将他和面前的世界一分为二,这与忘我的感觉很类似,但又不尽相同,忘我的隔离感至始至终都是一种恒定的距离,这种隔离感是随着修为渐高,越隔越远,就好像根本自己根本就不属于这儿。

    “你临近飞升,有这种感觉很正常,他们眼中所见的不过是钱财美色,可这些东西入得了你的眼吗就算帝王又如何,百年到头,也不过白骨罢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面前的道人依旧是当年模样,半分也没有变化,萧殊轻笑道“既是如此,前辈又何故留在此界,小子不解。”

    “陈年旧事,不提也罢,何况此刻我就是想走也走不得。”汪越自嘲一笑,半句也不想多提当年之事。

    “前辈是说弥罗一事”萧殊闻言顿时回想起岳州那个妖魔,口口声声说着要来寻汪越,却也不知两人到底遇见了没。

    “你见过他”汪越惊奇道,鬼道渊的妖魔对于杀戮一向随意,不怕什么恶报业果,他萧殊居然还能活下来,忽然瞥见萧殊无意间露出的手腕上的那串红色念珠,心中顿时了然道“是因为这串念珠”

    萧殊猛地一惊,他都快要忘记这件事了,当初白使借去了念珠伤了汪越,最后却是一个与汪越长的一模一样的道人将他带走,在那个奇怪的道观中关了两年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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