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任县委书记

    姚局长对着电话说:“我是老姚，来了几个重要的朋友，晚上给我留个房间。”

    见姚局长放下电话，我赶紧说:“姚局长晚上还有应酬，我长话短说，说完就走。”

    “小刚，好长时间不见，刚见面就想开溜啊”

    “您不是有应酬吗不开溜等您赶我走啊，好歹我也是能识大体、顾大局的人。”我说。

    “你以为我给谁留房间，给你啊。你千万别走了，晚上我们好好喝两杯。文局长，文胜天，你要给我好好看住小刚。如果他跑了，我授权你把他抓回来。”姚局长说。

    “我哪敢抓县委书记啊”文局长说。

    “现在又不让公款买单，您那点工资够吗”我笑着问。

    “够，够，保证你吃饱行吗”

    “能吃饱饭当然行了。不过，姚局长，你还有没有多余的钱啊”

    “什么意思”

    “我们县纪委书记刘勇刚，你认识吗”

    “认识啊。”

    “他也在市里，能不能把他叫过来，我们一起混餐饭吃啊”

    “可以啊，文局长，你跟他打个电话，说我请他过来。”

    文局长打完电话说:“市纪委杨汉雄书记要请他吃饭，恐怕过不来。”

    姚局长说:“你们月光县的干部好俏啊，被人抢着请吃饭。”

    我赶紧说:“哪里啊，还不是你们领导体恤下属。”

    姚局长说:“请市纪委杨书记和你们县的刘书记一起过来吃个饭，行不行”

    我说:“我没问题啊，反正不要我掏钱。”

    姚局长拨通了杨书记的电话:“我听说，月光县的纪委书记刘勇刚同志在你那里。我向杨书记汇报一下，月光县的县委书记常小刚同志在我这里，你能不能把刘书记带过来，我们一起吃吃饭，吹吹牛啊”

    我听到了电话那一头传来的声音:“你是公款买单还是私房钱买单”

    “你是堂堂市纪委书记，我怎么敢往枪口上撞呢当然是私房钱买单了。”

    杨书记在电话那头说:“好啊，你难得请我吃顿饭，让你放放血。你把吃饭的位置告诉我，我们马上过去。”

    姚局长告诉了吃饭的地方后，安静地坐了下来，对我们说:“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我说:“月光县奋进集团公司董事长周怀南涉嫌严重经济问题，他打算随省经委考察团出国考察，在准备从机场坐飞机出国时，我担心他潜逃，把他抓回来了。”

    “经济问题确凿吗”姚局长问。

    “确凿，因为他还是人大代表，目前检察院正准备向人大报告，待人大同意批捕后，正式逮捕他。”

    “这很好啊，你要我做什么”

    “原来县委常委会已经决定，在他从国外考察回来后，立即‘双规’他，如今他还没迈出国门，就被我们秘密抓回来了，我要开常委会，给各位常委一个说法。”

    “什么说法啊”

    “这就是我找您的目的，我想请您支持的是，能不能这样说，周怀南因涉嫌经济问题，被限制出境，在机场被市局截住了，然后根据干部管理权限，把人交给了月光县公安局”

    “需要我们出什么书面的东西吗”

    “不需要，只需要别人问起来，我们的口径一致就行了，行吗”

    “你是想让市局先跟你遮挡一下，迂回一下，是这个意思吗”

    “是。或者更简单的说法是，是您，直接下令月光县公安局截人的。总之是，人不是我们县要抓的，是市局要求抓的。”

    “好，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答应你，具体的、专业上的、业务上的衔接过程，由我跟文局长办吧。文局长，你看呢”

    “行。”文局长说。

    “好啊，谢谢您啊，又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啊。”

    “谢谢倒不必了，只要你好好喝酒，就是最大的谢我了。”

    “好，我一定一醉方休，不醉不归。”我有些感动、有些激动地说。

    姚局长站了起来说:“时间不早了，我估计杨书记他们快到了，我们走吧。”

    我和文局长跟着姚局长离开了市公安局，直接向吃饭的地方进发。

    到了吃饭的地方，刚走进房间，就看见市纪委书记杨汉雄和月光县纪委书记刘勇刚在平静地聊天、喝茶。

    杨书记说:“姚局长啊，你可真会找地方，环境这么安静，这么优雅，这么幽静。”

    姚局长说:“还不是被你们纪委逼的。”

    杨书记说:“天地良心，我们可没有逼你啊。再说了，革命靠自觉，我们怎么会逼你呢你以为我们吃饭没有事干啊”

    “好，没逼，是我怕了，行不行”

    “怕就好，哎，姚局长，我怎么闻到了一股香水味，你是不是常来这里体验小资情调，犯生活作风错误啊”

    “我是想犯错误啊，可是，你们纪委像鹰隼一样盯着，到处都是摄像头，我敢吗”

    我觉得有必要插一杠子，就笑着问杨书记:“杨书记，中央三令五申，不得相互吃请，我们这样吃吃喝喝，算不算违纪啊”

    杨书记说:“如果是公款请客，那肯定违纪，我们每个人都要挨批评，作检讨。如果是私人请客，那就另当别论了。姚局长啊，你可千万别公款请客，害我们啊。”

    姚局长说:“今天是看月光县三个领导的面子，我才请客的。你可是党风廉政建设的监督责任者，模范执行者，可不能倒在吃吃喝喝上面啊。你回去吧，用开水泡点隔夜饭、隔夜菜对付一下算了。”

    “我本来是要走的，你这么一说，那我就更不能走了，我要充分履行监督职能，近距离、零距离监督你，看你是否用公款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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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立碑困局
    县委常委、宣传部长桂学平打来电话说，峡光乡还没有统一给已经去世的省委宣传部千三石部长立碑的意见，问能不能再宽限几天，等他们逐步统一认识后再报上来。

    我说:“不行，无需统一，你让他们把主要的意见逐条逐条报上来，然后，你把意见拿到我这来。”

    关于为千部长立碑，我起初也想得很简单，不就立一个碑吗有什么难的，可细细想起来，还真没有那么简单，越想越复杂，越想就越难办，可以说是陷于了立碑困局。

    细细想来，千部长之所以留下遗嘱，把骨灰安葬在峡光乡峡里河村，当然是因为他深爱的女人肖芳，他在遗嘱里也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可关键的问题是，他跟肖芳没有什么说得出去的、站得住脚的、明确的关系，肖芳以什么身份给他立碑，就成了一个大问题。爱人、恋人、女友、情人、初恋情人似乎都说的过去，但给人感觉不宜按这些身份立碑。因为，千部长不仅仅属于肖芳，他是省委领导，而且还是一个公众人物。况且，肖芳已结了婚，有个郑姓老公。如果郑千筱以女儿的名义给他立碑，那郑姓老公怎么想怎么摆郑千筱不仅在名义上，而且事实上一直是以郑姓老公——郑长伟的女儿的身份出现和存在的，也跟的是郑家的姓。立碑不仅是给去世的人看的，而且更应该是给活着的人看的。活着的人不仅有肖芳一家，还有峡光中学师生，还有与千部长有着千丝万缕的人，还有愿意了解千部长的普罗大众，芸芸众生。

    想来想去，我有些黔驴技穷了，几乎无助地坐在办公室发呆。

    头疼啊！真的头疼啊！

    看看峡光乡，看看峡光中学，看看峡光乡峡里河农民文化艺术团是怎么想的吧。看看能否从他们那里吸取“养分”，安抚、减缓我的头疼。

    桂部长进来了，他说:“峡光乡党委、政府同峡光中学、峡里河农民文化艺术团在一起商量、研究了三天，没有达成统一的意见。他们一共提了五个方案，按你的要求，我把五个方案都带来了。”

    “哪五个你慢慢说，我们慢慢分析。”

    “好。第一，以峡里河农民文化艺术团团长肖芳，副团长郑长伟，节目主持人郑千筱的名义立碑。”

    我听了眼前一亮，把所有复杂尴尬的问题一笔带过，不仅巧妙地回避了敏感的身份问题，而且几乎恰如其分表达了想要表达的意思，可以说是神来之语啊！

    看来，关起们来想问题，远远不如开门纳谏效果好啊！

    我忍不住赞叹道:“还是民间有智慧啊。”

    “第二，以峡里河农民文化艺术团的名义立碑。”

    “这个也说得过去，你接着说。”

    “第三，以峡光中学全体师生的名义立碑。这是学校的强烈要求。”

    “理由呢”我问。

    “千部长是他们学校的正宗老师，临去世前，又专门交待、安排重建峡光中学，对学校关怀备至，全校师生强烈要求跟千部长立碑，校领导很顽固，说是全校师生的一致意见，毫不妥协，迫切希望上面能采纳。”

    “第四条方案呢”

    “峡光中学和峡里河农民文化艺术团共同立碑，峡光中学排在前面，因为是先有千部长在学校教书，后来千部长才认识肖芳，才有农民文化艺术团的，这是双方讨价还价的妥协方案。”

    “第五条是什么”

    “以峡光乡党委和政府的名义立碑，这是乡里摆不平两家单位提出来的折中方案。主要理由是，峡光中学和农民文化艺术团都在乡里的地盘内，干脆以乡党委乡政府的名义立碑算了。”

    我问:“乡里有没有倾向性的意见”

    “没有。”桂部长回答。

    “桂部长，我们私下里聊聊，你觉得，你倾向于那种方案”我问。

    “我倾向于第一条方案，这条方案应该是最接近千部长想法的方案，尤为可赞扬的是，这条方案很切合目前的实际，很好、很艺术地避免了身份上的认同问题。用你书记的话说，充分体现了民间智慧。”桂部长回答说。

    “如果我们按你说的第一条方案立碑，你觉得效果怎么样”我问。

    “一般，或者说不怎么样，峡光中学肯定会闹翻了天。”

    “这极易伤害峡光中学师生朴素的感情啊。”我说。

    “是啊，我也觉得是，有些事情是万不得已的。那你觉得应该怎么立碑呢或者，你倾向于哪一条呢”桂部长问我。

    “就我们私下里谈心说，我不倾向于五条中任何一条。我觉得应该这样立碑，爱人肖芳，女儿郑千筱立。我觉得，这更接近千部长的本意。如果千部长能在天堂看见，肯定会很满意，肯定会发出会心的、幸福的微笑。”

    “可真要这么立碑，行得通吗”桂部长问。

    “当然行不通，即便我是县委书记，或者是千部长的遗嘱执行人，我也不能、不敢这么立啊。身不由己啊，我只是说说而已，真心回答你的问题而已。”我说。

    “那你说说，我们应该怎么立呢”桂部长问。

    “我们先别忙着自己讨论，这样吧，你跟郑千筱打个电话，按免提键，我们一起听听，看她有什么想法，她毕竟是千部长的亲生女儿啊。”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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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再议周怀南
    为了稳步推进处理周怀南的事情，我给县检察院检察长蔡全发打了电话，请他抽空到我这里来一下。

    蔡全发检察长很快到了我的办公室，我问:“目前周怀南的事进行得怎么样了”

    蔡检察长说:“我们一直在审计局的支持下，抓紧侦办他的经济问题。”

    “有眉目吗”

    “有啊，他的问题不是是不是经济上有问题的问题，而是经济问题有多少的问题。”

    我说:“我们决定明天召开常委会，向常委们通报周怀南的问题，主要是两层意思，一是告诉常委们周怀南没有出国，他涉嫌经济问题被关押。二是对周怀南立即实行‘双规’。把周怀南老掖着藏着不太好，总要对外给个说法。”

    “哦，是应该适时公开了。”

    “我请你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你觉得是马上批捕周怀南好，还是‘双规’周怀南好”我说。

    “‘双规’好。”蔡检察长回答。

    “为什么”

    “‘双规’可以多给我们一点时间，让我们从容查清周怀南的问题，然后依法起诉他。”

    “马上报人大批捕不行吗批捕后，不是照样可以查问题吗”

    “报人大批捕肯定可以，我觉得，我们查清全部问题，证据确凿后再提请人大批捕他，效果要好些。在目前情况下，‘双规’非常好，周怀南也跑不了，我们可以在纪委的支持下，抓紧查实周怀南的问题。”

    “目前，我们县的党风廉政建设和反**斗争形势依然严峻复杂，我们不仅要加大惩治**力度，而且还要更加科学有效地防治**，坚决遏制**现象蔓延的势头。我希望你们能加快工作进度，尽快完成起诉周怀南的全部工作。”

    我停顿了一下，然后很坚定地说:“我们一定要加快脚步，严惩害群之马。我们一定要遏制**现象蔓延的势头，重回政治清明的轨道。”

    “请书记放心，我们一定加快进度。”

    参加常委会的县委常委们陆陆续续走入会议室，由于今天的会议内容比较敏感，大家的神色有些严峻。

    人员到齐后，我说:“今天常委会的议程和相关材料已经发给大家了，现在我们开会。第一项议程，请公安局长文胜天同志通报奋进集团公司董事长周怀南的相关情况。”

    文局长说:“据市公安局通报，周怀南涉嫌经济问题被相关部门限制出境，市公安局已经把他从省城的机场截回来了。根据干部管理权限，市公安局已经将周怀南移交给了我县公安局，目前，周怀南正被我局秘密关押中。”

    我说:“第二项议程，请纪委书记刘勇刚同志通报市纪委关于周怀南‘双规’的督办情况。”

    刘书记说:“关于周怀南被截回的情况，市公安局向市纪委做了汇报，市纪委跟县纪委下达了周怀南‘双规’问题的督办单，希望我们县纪委严格按规定，抓紧办理周怀南‘双规’的相关手续，三天后书面报市纪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