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农民鲤鱼跳龙门

    “是哟，晓芹长肚腩了”

    “不会有了吧”

    ……

    别有用心的妇人纷纷帮吴婶的腔。

    盘村长老婆陈翠花在全村妇人心目中还是有影响力的:“你们这些老不正经的，总想那些肮脏事。无非眼红晓芹妹子认了一个好干儿子。有本事，你认一个去冷言冷语中伤别人干什么没那本事，你们就给我闭嘴。”

    村长老婆，可以说地位仅次于地主婆，她说话没人听还得了。你看吴秀马上嘴软了:“翠花妹子，我们说，这个事情不奇怪，人走运

    了，什么都好，你看，这个田里养鱼，它也是看人所为。晓芹妹子田里养的鱼又多又肥，真是鱼也认得她家。”

    “你这个老货，心里有些不自在，当年你接生，吃了东家吃西家，谁敢对你有一点睚眦现在生孩子，兴到卫生院去生，你就没生意了。你就看这不顺，看那不顺。想开些，有那福份，你还会走运的，不要眼红别人走运。”

    陈翠花是刀子嘴，说话不留情面，说得吴秀躲躲闪闪:“我晓得，人倒霉，喝口凉水也碜牙。我不过是说句玩笑话，”

    “你这是玩笑话吗说得不好听，你是别有用心，你这是造谣中伤。你这话传出去，太难听了。不只损一个人的颜面。我家老盘，那天还跟我说，有些好青年，都给你们说得声誉扫地。你把人家说毁了，于你好什么好处”

    “好，好，我说错了……我以后少说话……我夹起尾巴做人……”吴秀给陈翠花抢白了一阵，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快到玉娥姐这边来，她家里的潮水田也好多鱼！”这是黄少蓓在咋呼。黄少蓓是村里的大厨刘保乐之妻，从去年开始起，担任村里的出纳。她跟何玉娥开玩笑开惯了的。

    这一声惊呼，许多姐妹就涌到何玉娥田里，这是刘爱姑和田野发现的，捉鱼根本不用锹铲，你只要揪禾蔸就行了。禾蔸下面藏鱼，可能禾蔸藏水和养分。所谓潮水田，就是井水田，田中间有眼泉水，你还要把泉水排出来，否则冷水田，禾苗长势倒是绿油油的茂盛，但光长蔸光长叶子，它就不成熟。这丘田自然形成一个野泉，排成了一个水沟，常年流水淙淙。当年还不兴用混凝土砌沟，就是扎一个泥巴渠堤，顶多用石头围堰，水还是可以浸进田里，但这种浸润对水稻生长有益无害，因此这丘田旱涝保收。

    田野虽然瘦削，但拔禾蔸的手劲还是有的，加上田中泥土潮湿，扯出来下面还有亮汪汪的水，那一条条鱼就藏身在下面。刘爱姑就去捧，因为出来干农活，她只穿了翠花衬衣，戴梅花袖套，显得手指纤巧。出手却极快，那么活蹦乱跳的鳅鱼，她一捧就是一条。鳅鱼要捧，鳝鱼要夹。

    肥仔拉着水莲往这边跑，直到跑到这边，众妇女目光都集中过来了，水莲才啪地打落肥仔的手，极恼怒地叫:“哎呀，松开你的手——”

    肥仔也看到围上来的妇女的目光，他嘿嘿笑着，满是泥渍、又白又肥的冬瓜脸堆满了笑，看在刚才一根甘蔗的份上。加上村长老婆刚刚发飙，竟然没有一个人奚落他。只有富生骂他:“肥仔，你的脸怎么比我们这里的青砖还厚”

    田技术说得更贴切:“青砖才多厚那是放了

    一夜发酵的面团。”

    肥仔掠了一下




第90章 夜夜做新郎
    这些妇女热情**，凑在一起捉鱼，说说笑笑，捉了几桶鳅鱼、鳝鱼，当年的鳅鱼、鳝鱼全是野生的，特别好吃。她们选在刘家大伺堂打平伙，刘家大伺堂比梁家、盘家伺堂要大。说也奇怪，当年妇女不爱吃黄鳝，她们喜欢吃鳅鱼。妇女手巧，鳅鱼做出了四种吃法，一种是鳅鱼钻白豆腐。泥鳅跟白豆腐一起放进锅，水温增高，鳅鱼钻进水豆腐之中避难，纷纷藏身其中，这种做法，豆腐与鳅鱼互相进味，豆腐有鱼香，鳅鱼甜鲜；第二种做法是油炸，炸得酥脆，但吃多了，容易上火；第三种做法，便是煎煮，加上紫素、酸椒，酸辣可口；第四种做法是瑶家独家做法，那就是用木炭和热灰烧，鳅鱼蹦上一阵子就不动弹了，煨熟之后，拍掉灰，然后用辣椒、小茴香炒出红油，往上一浇，更是风味独特。

    鳝鱼不多，都交给肥仔处理。他将大条的全剖成鳝鱼片，小条的做盘龙鳝鱼。女人不帮他们做，富生只好亲手做了盘龙鳝鱼，爆炒鳝鱼片。四百人开餐，规模可是不少，桌子上也有六个大碗荤菜，下午还要干农活，有的喝两杯酒，有的端起碗就吃饭，没有晚上喝酒那么酣畅淋漓。

    肥仔虽然想找水莲坐一桌，但水莲混在妇女堆里，他总不能撇下富生他们，厚着脸皮杂在妇人堆里，再说他认识的人有限，大部分妇女的面孔对他来说还是生疏的。再加上女的不吃鳝鱼，甚至连鳝鱼片也不吃，不知道什么原因。

    肥仔问了富生，富生也不说出一个所以然:“大概是鳝鱼有一个土味，她们吃不惯这个土气味吧。”

    “你们男人都吃啊男人就不怕土气味”

    “不知道。你有兴趣，你过去打探一下我巴不得她们不吃，反正鳝鱼不多，她们不吃，我们全包了。别的菜，咱们少吃一点；咱们以鳝鱼为主，反正这些天吃羊肉吃腻了。不喝酒，吃饭用不了多少菜。”

    肥仔一边撕盘龙鳝鱼，一边大嚼大咽:“好香啊，哪里有什么土味你瞎说的吧”

    梁军没好气地说:“你又不是女人，女人嘴里的味道跟男人不一样的好不好”

    肥仔对女人话题兴趣浓厚，他还虚心请教:“猴精，这有不有科学道理”

    田野也觉得盘龙鳝鱼好吃，配上紫苏的苦香、薄荷的清凉、酸椒的辣味，撕开一条，里面有油汁冒出来。

    田野不怕你打嘴仗，他就怕你蛮不讲理，他不紧不慢地说:“有啊，分泌的激素不一样呗。”

    肥仔一听激素，触及了他的笑点，他猛笑了一下，饭粒呛得他咳了半天；“猴精，你想笑死我”

    富生说了一句:“不吃就不吃呗，偏你在这方

    面爱钻研。你要是有牛顿那个脑袋，你就深入研究一下，算不定你们赵家出一个大科学家。”

    “妇女大会还请肥仔同志做报告。”田野讽刺了他一句。

    肥仔灵感一现:“书生，你不觉得，你们村的妇女不吃黄鳝不是一种愚昧吗”

    “你再说大声一点，我没听到。”富生故意提高了嗓门，吓得肥仔忙伸手捂他的嘴，畏畏缩缩地说:“书生，如果，我用一个办法，让你们竹塘村的妇女都吃鳝鱼，你赌不赌”

    “你尽管吃你的，人家不爱吃。你又何必强人所难任其自然吧。快吃，吃好了，我们进城办事情。你回家，要不要给你外公外婆、爸爸妈妈提点土特产品回家”

    “剩下的鳝鱼，给肥仔打包拿回家算了。”田野的话，让听到的人捂着嘴笑。

    “诶，猴精这句话倒是说到了我心坎上了。真的，我什么不要。要送，就拿还剩下的鳝鱼。真的是好东西，我们从田野里捉到的，费了功夫的，纯天然的。田技术员爱吃羊宝，你就送几个羊宝给他，他需要补一补。”

    “死肥仔，你哪只眼看我吃羊宝了你尽胡说。”田野看肥仔又差点笑呛了，他才郑重其事地对富生说，“我什么也不要——”

    “就要红包。”肥仔再插一句嘴，田野当真了:“打住！你要是给我打红包，富生，我就把狠话撂这里了，下次你另请高明吧。你这是不把我当自己人看。”

    “那就把刘爱姑送他得了。”

    肥仔虽然压低了嗓门，还是惹起了骂声:“肥仔，你怎么饭塞不了你的嘴那我们有办法塞你的嘴的哦。”

    肥仔知道瑶家妇女的厉害，赶紧打拱手:“好姐姐，我原来是跟猴精打嘴仗，并不敢冒犯你们。我拿猴精穷开心，你们跟着听笑话得了。”

    “你点名道姓干什么你不点名，我们不说你。”她们原是齐心的，你一句我一句讨伐他，包括水莲也说他，不会说话就闭嘴，扒口大饭塞住嘴巴，免得丢人现眼。

    肥仔冲他们吐吐舌头，他是领教过这帮妇女打口水战的厉害，赶紧告饶:“各位阿姨、各位姐姐，小生口不择言，多有得罪，还请高抬贵手，不要生气。猴精说，生气容易长鱼尾纹。我有幸见到了《诗经》提到的庄姜美女: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肥仔还



第91章 故事里的事
    讲之前，水莲还抬起眼睑，眼睛余光扫了肥仔一眼，方娓娓道来:“我说的是真实故事。有一年，我们这边涨大水，水漫到半山腰，田垌里一片洪荒。水上经常漂些东西下来，于是有些胆大的便冒着生命危险到洪水里打捞东西。打捞上来的有木柴，有毛竹，也有被大水冲下来的野家伙。有个叫王兴来的人，他也跟着别人捞。王兴来第一天捞了一头猪上来，他满心欢喜。可是村里人认出来了，这头黑猪是王老汉家的，王老汉来认领了回去，只得了人家几声谢谢。第二天跟着捞，他打算捞木柴上来打家俱，又看到水里漂着白东西。他还以为是猪。可是，他救上来，可不是猪，而是一个从山上冲下来的老头子，他全好抱着一块木板，否则要给大水卷走了。王兴来见老头还有一口气，背回家灌了些汤药，好酒好菜侍候着，把他当亲人看待。人家笑他，人家捡个宝，他捡个老子回来养。后来，那老头子真的当了他的老子，他把个如花似女的嫁给他，他当了他的老丈人。你说，他是不是捡了一个老子回来养”

    何玉娥喝了几杯糯米烧酒，上了脸，眼光睃了几圈，别有用心地问:“水莲，这故事似乎告诉我们，好人终有好报。是不是告诉某些人多做善事，少做伤风败俗的事情，一定会有光宗耀祖，荫妻封子的那一天”

    水莲还没吱声，肥仔正嚼着鳝鱼，满嘴食物，抢着说:“何阿姨，这故事其实劝你的，劝你多积德，有一天，你有机会嫁到城里去，过城里现代化生活，吃喝玩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我都不用劝了，我虽然有点玩世不恭、三句不合便挥拳相向，但我寻那是打抱不平，行侠仗义。路见不平事，我是上去管一管的。我告诉你，我能有今天，就是我行善的结果。”

    田野泼了他一盆冷水:“好，倒是好，你记住你一百万投资，东山野菜园酒店等着米下锅，你不要放我们鸽子。”

    肥仔给田野一激，当着众人夸下海口:“拿不到一百万，提头来见。”

    富生忙说:“你家又不是银行，分期到款也没关系。别说那种蠢话。”

    肥仔牛尻子眼珠暴眶:“我说了胯骨就胯骨。”

    “短命鬼，你放心，石拱桥给我们节省一笔，乡政府给我们节省一笔，现在暂时各路都能铺平。这个酒店，还不急——”

    “我说你书生就是书生，办大事情，一鼓作气，你资金不到位，今年不把酒店做起来。明年再整这么大动静，我估计难。放心吧，牛皮不是吹，火车不是推。酒店投资全包我身上！”

    田野拉富生坐下:“书生意气啊，书生意气。肥仔同志心中有数，你还怕钱烫手

    肥仔身上拔根毛，比我们大腿还粗。肥仔身上拔根毛，不痛不痒，不碍事的。你考虑的是，以后怎么经营，保证有红利投资盼回报。”

    富生面凝寒冰:“赵剑，你这次回家，一定要给父母好印象。我是打了保镖的。如果你回家哭哭闹闹、打打砸砸，还是过去那德性。我难做人啊。你要三思啊……”

    “诶，书生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我这次回家，我要表现得大气，表现得有男子汉大丈夫气魄，表现得有宏大理想壮志凌云，表现得有远见卓识谈吐不凡，给人焕然一新的感觉。啊，在父母面前大谈远景规划，近期目标，眼看着利润滚滚来……让老爸老妈，甚至我外公外婆给我出谋划策，让他们说出来这里迫切需要办一个上档次的酒店。我却一声长叹，我们想是如此想过，可是现在资金短缺，然后默不作声，脸上愁云密布。诶，这个难题抛出来之后，看他们作不作为，让他们主动给我筹集资金。戏唱得好不好还要导演水平高不高明白吗”

    富生当胸打了他一拳:“嘿，我们肥仔长大了，有出息！”富生的话，引得一帮妇女笑得沸沸扬扬，前俯后仰，水莲也捂着嘴，滚在伍玉凤怀里笑，这个现世宝，原来就是一个败家仔！肥仔益发得意了，像是突然长高了一大截。

    他们走的时候，肥仔真的提着一篓子黄鳝，田野要了一篓子鳅鱼。可是，还没走出山后背，给刘支书气喘吁吁地追了上来，后面远远跟着刘爱民、刘卫星、盘长庚、梁宏达等四个人，两两抬着一个白塑料桶跟在后面。

    “富生！你们等一等！”刘支书虽然年富力强，但跑起来，也喘得不行了。

    富生怕出事，忙招呼背着鱼篓的肥仔和田野停下来，富生急着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刘伯伯，怎么了”

    刘支书追了上来，第一句就是骂他:“富生啊，你真是没脑壳——”刘支书双手叉在腿上，喘息了半天，这话骂得富生有点胆寒，是不是他们搞柴油动力又没有向他请示，刘支书知道情况，过来兴师问罪来了。

    富生有点木然，想着怎么解释才好，才能打消刘支书的顾虑。刘支书却摇手止住了他的话头:“富生，你这样打发人家走。他们不说你，是骂我的！骂我太不会做人。人家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你就一两斤鳅鱼鳝鱼打发他俩回家。这像什么话”

    富生这才放下心来，看两个塑料桶里装着



第92章 病西施
    七宝在富家桥镇政府下了车，提着他那只锦腹野雉，缩着肩，塌着腰，原来是往镇政府去的，估计是为儿子打探消息，儿子考镇政府干部怎么还石沉大海，杳无消息按道理说，应该出结果了他有点性急。

    富生也在这里下车，他要去汤蓉华家里，主要是小三匹打柴油机安装在打稻机上的支架。富生想，空着双手进汤师傅家门还是不好，人家光嘴上说，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你真的空着双手进人家门，还是少了礼性，何况有求于人家。

    富生想送礼物，一定要送得体心。富生上次送了两条河豚，今天难道还送河鱼今天是赶集的日子，嗬哟，好大一个集市，放眼望去，人潮涌动，虽然已经过午，二零七国道上还很堵车。公路两边是摆摊的，市场里面更不用说了。富生寻了一遍过去，他看中一块兽皮，这兽皮给汤叔叔割一个挂围还是蛮好的。再给满华买了红枣、花生和仁糖膏子。这样提着走进汤家，显得很体面了。

    汤阿姨一见富生，笑得合不拢嘴:“哎呀，你这个孩子，你现在是创业阶段，每回来都带东西。不是说了嘛，你来，当自己家。以后别带什么东西了”

    富生忙说:“阿姨，我没带什么这是一块兽皮，拿来给叔叔做挂围的。这些不过是点小吃，给满华的，他爱吃，多吃点。”

    “妈，听到没有这些是给我的。我最喜欢的大哥哥完全胜过妖怪精姐姐。”满华拉住富生的胳膊，悄声说，“我姐生病了。估计是想你想的，你快上去看看。”

    “满华，你别信口乱说。小心我敲你脑壳。”

    富生一听，有点担忧:“阿姨，蓉华感冒了吧”

    “不知道。我给她钱，叫她去卫生院看看，她不去。”汤阿姨目光随和，随即说道，“富生，你上去看看蓉华，她最近心情很差，老是发脾气。可能是有一点伤风感冒。叫她不要去钓鱼，她偏钓；鱼没钓到什么倒是伤风感冒了。”

    “她闲着无聊。书没得读，男朋友又不来，当然闷啦。”

    “满华，你别胡说八道。”汤阿姨想拧他，满华早有防备，一闪身就溜走了。富生一个人上了楼，门是关着的，估计是故意的。

    富生“笃笃笃”敲了敲门:“蓉华，你不舒服我来看你来了。”

    没有动静。

    富生再敲，还是没有声息。蓉华要开门的话，估计早开了。她不开门，你再敲也是枉然。

    富生一扭头，看见隐身在门框里的满华，满华眼光闪闪地紧盯着他。看富生敲不开门，招手让他过来。满华拉着他走出了屋子，然后他带头爬上一棵百年银杏树，然后他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