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女仵作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锦若
倒是宋德容的夫人莞尔一笑,说道:“我却看不懂这些歌啊舞啊的,倒是更喜欢杂耍跟皮影戏之流,那瞧着才热闹有趣。”
“可不是,您瞧瞧这歌姬穿的是什么啊,大冬天的就一层薄纱,当真不怕冷啊,说到底还不是为着勾搭男人。”一旁不知是谁家的夫人应声附和起来,只是一开口就露了粗俗言语。“不过听说张老板跟于老板私养的杂耍班子跟戏班子也来了,那里面可还有好几个角儿呢。等会儿我帮着夫人去知会一声,让那些人早些扮上出场......”
桌上静默一瞬,旁人大概是不愿与之为伍,而许楚跟萧明珠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当看戏罢了。
吃过饭,稍作休息,那边戏台子上就又热闹起来。好像是宋夫人派丫鬟寻了管事儿吩咐下去,后晌不看歌舞。这般,不过片刻本还是靡靡之音的丝弦乐器跟玲珑曲线的舞姬,就再次被戏班子替代了。
此时桌上再次摆上瓜果茶点,除去冻梨子之外,还有北方难得的柑橘解腻。许楚拨开柑橘,一阵清香扑面而来,再配上戏台上热热闹闹的武戏,倒是惬意之极。
武戏结束之,金管家就安排了杂耍。此杂耍班子倒也有些看家本领,所表演的竟没有一个是市井坊间常见的卖艺手段,甚至还有许多本该早已失传的绝技。
别说是许楚了,就连萧明珠看着那被称为嘉兴绝技的登天绳,
第一百四十七章 谢娘之死
渐渐的,就有风流才子开始为这几人写诗正名,最后众人皆知这四位才情极高且性情清高,与一般卖艺女子大有不同。于是,便有了锦州四艳之名。
不过对于这番说法,许楚却觉得并不详实,至少人云亦云的成分居多。毕竟,这四位虽然有些才情,却并未听说流传出什么惊世作品,也未听闻做过什么让人倾佩的善举。
当然,世间男子,又岂是自诩风流的公子哥们,多对这般神秘又高贵的女神趋之若鹜。时间久了,也就抬高了她们的身价。而这些,与她无关,她也不会点破。
因着心里惦记着昨夜闹鬼之事,所以趁着晌午富贵园看戏女眷有退场休息之时,许楚在没有打扰萧明珠看杂耍的情况下,也寻了个由头离开了园子。
几乎是前后脚,一直暗中关注着她的萧清朗,也拱手跟金老板几人告罪,而后带了魏广出了富贵园。
他步伐不乱,却显而易见的比之寻常快了一些,让魏广微微诧异一瞬。自家王爷向来临危不惧,就算皇上跟太后召见,也从不见有过急切时候,却不知这一次为何突然失态。
可等他瞧见富贵园外头环手等着的许楚时候,忽然就恍然大悟,感情自家王爷是追着许楚才出来的啊。
许楚跟萧清朗相视一笑,小声说着话就往所住的院子而去。
“公子当真会相面”未走多久,许楚就有些按捺不住心里的疑惑,歪头看向身侧的萧清朗问道,“我听说看相之人都相信命数人当真有命数吗”
萧清朗见她眸光晶亮的看过来,心里觉得好笑,当下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说道:“命数不命数的我是不清楚,不过昨夜魏延等人连夜暗查倒是费了不少功夫。”
将暗卫用在查几个山庄中做客的商人背景之上,倒是有些有些大材小用了。不过效果,当真不错,差点将她也糊弄住了。
一想到自个刚刚还一本正经的发问,许楚就不好意思起来,她轻咳一声,也不再纠结刚刚的话题了。
此时竹林中依旧冷寂一片,并没有外面悦耳丝竹跟歌舞繁华的靡靡热闹。天色还亮,几人查看时候,比昨夜方便了许多。
此时地上的竹叶明显被风吹散了,却并不妨碍许楚顺着昨夜落叶的痕迹一路向东而去。几人绕过萧明珠见鬼的窗户,未过百米就到了一处假山,而假山另一侧则是一堵半人多高的墙头,之后便是谢娘等人所住的锦绣园。
许楚踮脚看过去,入眼就是两幢相靠极近的假山,而后则是一方水亭。除了那假山略微扎眼之外,余下的布置瞧着还算是雅致清幽,跟四艳的身份倒是匹配,除此之外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怎么会一点痕迹都没有,就算当真有人扮鬼,也绝不会一点蛛丝马迹都不留。可是,她们一路走来,无论如何细致,都不曾见到一丝肉眼可探的痕迹。
说实话,倘若不是她房中还有昨夜发现的竹片,许是她也会错以为萧明珠当真是看花了眼。
“照金漫山金老板所言,山庄中闹鬼之事由来已久。不过我们一路走来,却并未在金老板房间之外发现任何符咒或者镇魂铃,可见那闹鬼一事要么本就是只针对他一人的。要么,就是金老板本身就是个自私之人,只顾自身安危,并不管山庄其他人的死活。”萧清朗缓缓开口。
这一点许楚自然也想到了,她点头赞同,继续补充道:“之前宴席时候,我曾仔细观察过入富贵园伺候的下人,并没有发现精神不济或者受惊恐慌之人。如此,按你所言,闹鬼之事是针对金漫山所为。”
“可是对于家大业大的金漫山而言,要想换个住处,只管重新买一座庄子或者宅院就是。为何,他宁可活的胆战心惊,也不肯搬离这里”
这是许楚在今早看到金漫山房间景象之后,心中最为不解的地方。就算是她,也知道惹不起躲得起的说法,难道只是因为莲花山庄是祖宅,所以他才舍不得搬离
“所以这山庄定有什么隐秘,让他不得不留在此处无法脱身。”萧清朗薄唇微动,冷冷开口。他略微低头,见许楚眉头紧拧,不由喟叹一声,轻笑说道:“在我身边,所遇案件多不可数,你若总这般愁眉苦脸,我只怕迟早会舍不得。”
舍不得什么,他没说清楚,可许楚却十分了然。她心头一跳,目不转睛的看着萧清朗,也将他眼里的情愫看的明明白白。良久,她才眨了眨眼,红着脸移开视线,“可是公子也曾答应过我,让我与你并肩而立而非做笼中之鸟。”
萧清朗的承诺,中如泰山,她自然是信的。退一万步而言,就算他食言,她大不了也是再做回仵作之女罢了,与自己也并无妨碍。
萧清朗嘴角扬起,无奈的轻声说道:“你总将我的心思看的通透。”
许是二人都已敞开心扉,接纳了彼此,所以此时这番对话出来,许楚也只是脸红心跳,并未再有排斥跟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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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山庄验尸
更何况,锦州城的宋大人跟唐大人也带了家眷在此逗留,就算真有恶鬼索命,也不会先找他们吧。再说了,自个家做生意最多就是缺斤短两了些,实在没做过什么罔顾人命的事儿,也谈不上被恶鬼索命。
不过此时的他们,大抵还不清楚,罪恶跟血腥才刚刚开始。
好在大家都并非独身而来,就如宋德容带了几个下人,其夫人带了丫鬟一般,唐如才也带了家眷同行。而张老板跟于老板,身边也跟了长随,富贵园外还候着各自的车夫。如此,却也不担心落单遇害。
对于外面安抚人的事儿,许楚并未在意。她查看完尸身附近,就开始低头观察起了尸体。
待到扬声说验后,她才伸手摸向谢娘的稍微完好的靠近肩胛处的颈动脉处。
入手还算温热,体温变化还不算大,可以断定尸体的确是刚刚死亡。想到此处,她就探身查看了谢娘瞳孔,瞳孔散大、固定。
“劳烦大人让人将烛灯取来。”
随着她冷清的声音响起,也惊醒了不少不知所措的人。此时,金福也顾不上嫌弃晦气,赶忙吩咐人照办。只可惜,无论是谁靠近尸体,一见那惨不忍睹血肉翻飞的脖颈,都忍不住惊恐打起了哆嗦,反倒是让那光束摇曳不稳。
许楚皱着眉,接过烛台凑近谢娘尸体跟前,而后将她的眼皮翻开,见瞳孔对光反射消失。这才说道:“死者谢娘,女,身长五尺二寸,死亡时间戌时三刻。”
“死者身着红色舞衣,周身整齐,除去脖颈处喷洒的血迹之外不曾有旁的血痕。衣服完整,没有缺损。”
说完,她就起身将烛台随手递到身后,感到有人接住。许楚才示意萧明珠打开工具箱,而后取了素布口罩跟手套出来。她小心翼翼的将尸体脖颈处的血肉翻开,用镊子将小心勾出。因着此时,铁丝上端还在梁木之上垂着,倒是不必费心存放。
“脖颈被铁丝勒入,气管和颈动脉被断裂,其被刃处皮肉紧缩卷凸,两肩井耸,且有摩擦痕迹,是为活生生勒断。”
许楚边说,边附身蹲到尸体一侧,继续仔细查看,良久才冷凝道,“脖颈处有抓伤,且死者指甲缝隙中存有血肉,可推断为死前曾有过挣扎。”
人在被勒住的一瞬间,还残存着意识,为着求活的本能,会双手抓挠勒住脖颈的东西。所以这倒也算正常。
在场之人,看到许楚这般娇娘子毫无惧色的步入血案现场时,已然惊愕万分。此时又见她毫无动容的触碰尸体,甚至还弯腰仔细打量,那白皙的面庞距离血肉模糊的脖颈不过一拳距离,当即心惊胆战渐渐消散,反倒生出了一些厌恶。
大抵这就是世人对仵作的看法,就算明知离不了,却依旧要低看嫌恶一番。
许楚被萧清朗娇养多日,面容虽然谈不上倾国倾城却也算得上白皙娇俏的女子。许是近些日子所用的头油等物皆是上品,那头本还是有些枯黄的头发,此时也如墨般散着,在灯火阑珊之下泛着光泽。
在验尸之初,她就将身上披着的大氅褪下递给魏广。所以,此时她只着了一身素色棉衣儒裙。而随着她蹲下身靠近尸体的动作,那裙摆微微散开,对比被血迹染湿的谢娘红衣,当真是一个素净一个惊悚。
她动作利落,神色肃然,几息就辨明了谢娘的死因。如此淡定的模样,就更多了几分寻常女子稍有的英气跟坦然。
“大人,可否安排人暂且回避”许楚起身敛袖行礼,学着萧清朗素日的表情凝重道,“谢娘既被称为锦州城四艳之一的舞娘,又是以飞天舞而闻名,足以见得其飞旋之舞已经出神入化,万不该死在自己舞蹈所用的铁丝之上。所以,我觉得此事有异,纵然非是人为,也绝不会只是意外这么简单。”
她说的隐晦,却也是第一次将验尸之事往鬼怪之谈上引。不过所谓变则通,他们要想深入锦州城查案,未必不能在验尸上变通一二。左右,只要给他们机会,她与萧清朗就绝不会轻易将案件翻篇。
“这......”
“大人还需早些决断,谢娘之死已经是极为诡异。更何况,好端端的山路,没有天灾**时候,山体突然崩塌。此事大凶!”许楚并不如萧清朗那边能引经据典旁征博引,可吓唬人的事儿,却还是能说一二的。
其实她未尝不是拿捏着宋德容的心思,要是未曾看过他的卷宗跟宋家人现在所遭遇的闹鬼之事,恐怕她的一番暗示还真没办法达到预期效果。
宋德容皱眉,可见她神色肃然,当下环视左右,略微思索就点了点头,挥手让众人暂行退下。
宋德容早在晌午宴席时候,就已经从旁人口中得知了周公子跟楚姑娘二位的本事。再加上他看这位楚姑娘眸色沉凝的验尸,毫无避讳,就越发信服了。
反正无论是仵作还是当真是话本中传说的能通亡灵驱邪避鬼的高人,此时最好的法子,就是将事情交由她去查探。
毕竟,山路已断
第一百五十章
这番勘验极快,甚至无需多费周折,更不必解剖验看。死者没有中毒迹象,周围也没有凶手行凶的迹象,唯一留下的就是勒死她的那根还高高挂起的铁丝。
“既然并人为伤痕,可否能断定为意外”萧明珠见许楚摘下手套,不再查看尸体,于是上前问道。
许楚摇摇头,她总觉得此事并不简单。且不说谢娘死于自己最擅长的舞蹈,就说这个凭空出现在死者纱衣之下的纸扎人,就极有问题。
想了想,她复又起身指挥着几个下人跟侍卫合力将悬挂纱帐的梁木拆下。
这梁木只是普通的木材打磨成正方形,而后相互衔接形成方框形状,倒是没什么特别的。许楚取了一方白帕,捏住铁丝下端向上擦拭,待到足足擦过的一丈二,那铁丝上才不见血迹。
“奇怪。”她疑惑将铁丝没有血迹的地方打了折记下痕迹,而后又重新又比了一遍,依旧是一丈二的长度。
“楚姐姐,有什么不对吗”萧明珠探头看了半天,也没瞧出什么端倪来,只觉得三叔跟楚姐姐对着一根铁丝不言不语,甚是莫名其妙。
虽然没想明白,可并不妨碍她也跟着蹲下身,伸手接过那钢丝又摸又按,过了一下实在憋不住了,她才疑惑得开口问道:“这铁丝也没什么特别的啊。”
许楚摇摇头,将视线投向身边沉默不言的萧清朗。
“框架的梁木高一丈,除去谢娘缠在腰上系着腰封而未染血的长度,铁丝染血出居然还有一丈二。这实在说不通。”萧清朗四声说道,“若要飞天,需外面杂役将铁丝拉起。所以纱帐内的铁丝只会越来越短,而若在跃过梁木的瞬间被勒住脖颈,那所勒脖颈之处的铁丝绝不可能会如此之长。”
许楚皱起眉头,下意识的看向搭建在充当柱子的梁木顶端,却见那四根梁木胳膊粗细,大小一致。
她上前将烛台照到木头之上,伸手摸索一番,上面坑坑洼洼有许多铁丝卡过的痕迹。
似乎除了这个,梁木并没什么不同。
“这梁木有什么价值吗这些坑坑洼洼的应该是平日里表演被铁丝勒下的吧。”萧明珠见许楚跟萧清朗想的认真,索性扭头,跟花无病面面相觑。
“可是梁木之上没有机关的话,凶手又是怎么做到让拉直到并不足够长的铁丝将谢娘勒死而且恰好是勒住脖颈,一击致命!”许楚说着,就再次看向那铁丝跟死者脖颈。
伤口很显眼,而且十分新鲜,没有任何人为破坏的痕迹。所以,无论她如何查看,甚至用镊子跟验尸刀轻轻将血肉拨开,看到里面染着红血的骨头,也未发现有价值的线索。
“难道真是意外”许楚喃喃自语,想了想,她干脆就提了纸扎人跟萧清朗一起出了纱帐。
萧明珠跟花无病只觉得有些茫然,那俩怎得神情那般凝重难道又发现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儿
几人出了纱帐,就看见宋德容还站在原地不知思量着什么。
许楚跟萧清朗对视一眼,缓步上前说道:“大人,死者身上并无异常,纱帐之内除去这个诡异的纸扎人,也并无其他线索。”
宋德容回神,疲倦的揉了揉额头,视线并未落到许楚举起的纸扎人上,反倒是眼神闪烁问道:“周公子,楚姑娘以为,此事是否是厉鬼索命若当真有屈死的鬼魅,难道它们真能回到阳间复仇”
“圣人有训:子不语怪力乱神。所谓君子当正道在心,对于鬼神要敬而远之。若不去崇拜鬼神,鬼神自然不会有机可趁,可若是信了鬼神,鬼神必将控制其人。”萧清朗依旧清朗如月,似乎并不在意宋德容的失言之处。“不过无论当真是鬼怪作恶,还是有人故布疑阵,在下与身边之人都愿为大人分忧。”
他这话若是放在旁人身上,怕也会显得谄媚。偏生,他面容俊朗言语恭维却不算巴结,再加上那骨子里散发出的清贵气质,倒是让宋德容多看了几眼。
“哦我听闻你曾献给金老板一株红珊瑚,那东西可是无价之物,如此想来你也不会缺少金银,你为我办事又有何求”宋德容之前拍花无病马匹时候,让人瞧着像是没多少脑子的人。可眼下看来,他倒是没他们想的那般简单。
不过也是,锦州城形势复杂,且又是圣祖起势之地,富饶至极。这等地方,若那幕后之人谋划,定然不可能派个脑子不好使的充当仅次于知府跟同知的一方通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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