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心烈爱:周少请克制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茯苓半夏
老人到了这时候还能清晰精准地说中常安的性格。
常安已经泣不成声,她清楚这场对话代表什么意义,就是临终托孤般,把老人生前不放心的部分全都料理完,只是薛文琇毕竟体力有限了,并不能说太多,聊一段就要歇一会儿,断断续续,一场对话持续了大半个小时,最后人已经几乎躺到了床上,没力气再坐起来了,她只轻轻沾了下周勀的手臂,“阿勀…想跟你交代的……已经全都交代完了……我想跟小安…单独说两句…”
周勀退避,出去之前常安已经哭得快要没气了,肩膀一直在抖啊抖,他扶了一把,又握了下她蜷缩的手指,“好了,别哭了,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
人走后屋里只剩下祖孙两个人。
薛文琇又把滑下去的身子往上颠了一下,可惜没成功,常安站起来去扶,她喘得更厉害,但是人似乎再也坐不起来。
一剂药现在只能维持一两个小时,常安明白。
“算了…啊…就这样…就这样说也一样…”老人不再挣扎,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仰面,没看常安。
屋子里此时越发安静,只听到老人的喘气声,急促,短暂,一声连着一声,如此隔了大概半分钟,薛文琇才有力气开口:“…你上回走后,我让乔律师来过一趟…名下一些遗产,包括…包括这套房子,等我闭眼后…乔律师都会转给你……你妈妈生前也是这意思,她看不得你吃苦……一点苦都不行……所以以后你自己…好好的……别亏待自己……”
常安喉咙里“嗯”了一声。
为数不多的记忆中,薛冰似乎真的很宠她,除了工作忙没有太多时间陪她之外,其余真的有求必应。
衣服穿最好的,房子住最好的,去哪都有司机接送。
常安小时候的生活真的犹如“公主”。
老太太又眯了下眼睛,“吃穿用度…我也不担心…你妈妈留的那份就已经足够了…其他,那个你选的男人……”她借势又握了下常安的手,手是暖的,细细柔柔的几根手指,刚才已经被周勀捂出了温度。
老太太眯眼轻笑,“他很在乎你!”
没头没尾的话,常安愣了愣,心里像被猛地堵住,好一会儿才抬起泪蒙蒙的眼睛:“是吗”
薛文琇又拍了下她的手,“当然,你要相信外婆……外婆活了这么大岁数……看过的人太多。”
忠的奸的,好的坏的,“人眼神里的东西骗不了人,刚才他看你…外婆看出了他在心疼……”
常安一时也不辩驳,这种时候她已经没心思来考量周勀的话有几分真,只扯了下被子,“外婆,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就是知道!”
这种临终遗言的状态她实在有些撑不下去,“您睡一会儿行不行”可薛文琇偏拉住她的手,“不用,今天感觉身上轻了,怕以后再没机会,有些话……还是想问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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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葬礼,他没来
伦敦和国内时差大概7个小时。
这边天亮的时候常安那边已经夜深,随后开始收到各路问候,来自国内机构,媒体,社会各界人士,让在伦敦隐居了几十年的薛文琇又一下子声名大噪起来,当然,大部分人打电话过来的目的是想探询常安是否愿意接受采访,最终所有电话都被常安转到了乔律师手机上。
……
天亮时大使馆那边派了人过来,亲问常安,并征询意见该如何办理薛文琇的后事。
常安的意思是一切从简,但使馆那边觉得不妥。
“薛女士是薛老遗孀,按照规格也是要好好办的,况且也已经和国内商量了,可能还需要常小姐多配合。”
很快,治丧小组成立,到第二天上午便有记者和媒体登门,常安被迫接受了一小段采访。
采访在一楼一间闲置的书房进行,稿子是记者提前准备好的,需要常安照着要求的框架说一段。
当时周勀就在摄影机旁边看着,看她被记者摆弄,不断按照记者的要求调整坐姿,挑选背景,最后好不容易选定一个角度才开始,而镜头照过去,又嫌光线太暗,再叫人打灯光,来来回回折腾了半个小时,总算开始。
常安被要求坐在一张老旧的橡木椅子上,素白着一张脸,按照之前沟通好的模式,她不能哭,也不能全然没有悲伤之情,必须带着一副沉痛哀然却又不崩溃的情绪。
起初常安怎么都不自然,手指一直揪膝盖上的裙子,旁边工作人员便在白纸上写字,举着不断提醒:“别紧张,别抓衣服!”可是一点没用,最后镜头不得不往上移,尽量不拍到她的手。
短短几分钟视频愣是拍了一个多小时,而另外一间房内,购置的灵柩送来了,治丧小组正在讨论着该如何把薛文琇的遗体挪出去。
采访完后记者道谢,自然又是一番寒暄节哀的客套话,常安勉强敷衍了几句,等房间里的人都散光了,周勀才上前,给常安递了一杯水。
常安低头喝了一小口,周勀看到她有些发白开裂的嘴唇,忍不住扶了下她的肩,“很累”
“嗯。”
“需不需要到楼上休息一会儿”
可怎么休息
外面各路人马,都在等着她这唯一一个嫡亲长外孙女主持,一摊子事。
“不用了,谢谢!”她把水杯又还给周勀,周勀接过去的时候触碰到她的手指,冰凉,没有温度,他一时握住,常安缩了一下,但他握得紧,抽不开,最后整个手掌包住。
“这么凉,去穿件衣服。”
“不用!”
“听话,我去帮你拿。”
周勀去另外一个房间拿了条披肩过来,就是她之前在花园里画画时披的那条,抖开往常安身上披,她这会儿显得特别乖,闷着头,收拢肩膀,好像配合他裹披肩的动作,个子又瘦,站在周勀身前小小一只。
他看着常安的发顶,那里白白一小片肉,突然心口微动,于是借着帮她裹披肩的动作,手臂收起来,整个把常安圈在了自己怀里,嘴唇贴着她的头皮说:“我知道你很累,再忍忍,很快就能过去…”
常安魔怔般,没有动,也没有往外缩。
或许是真的太累了,或许是在这铺天盖地的阴沉中丝毫找不到任何希望,而周勀这一个拥抱无疑黑暗中浮现的微光,无论她想不想,或者之前有任何挣扎与犹豫,这一刻都消失殆尽了。
她把虚软的身子慢慢靠过去,周勀揉紧,常安闭上眼睛,鼻息间都是属于他的味道。
她幽幽闷口气,竟有些贪念这片刻安宁。
外面依旧人声喧闹,不断有人走来走去,安静了数十年的老洋楼一夜之间好像变得格外热闹。
周勀搂着常安,“离出发去教堂还有一个多小时,后面的事我帮你盯着,你去楼上睡一会儿。”
她昨晚一夜未合眼,之前也日夜陪着薛文琇没有好好睡一个安稳觉,周勀怕她撑不住,可是常安却摇头。
“不用,我没事。”
“可是……”正要劝,原本虚掩的房门猛地被推开。
“ann!”一个高大的男人走进来,却看到屋里有人抱在一起,男人立即举了下双手,“i’msorrytobotheryou,ijust……ijust……”边支支吾吾说,边急着往外退,常安这边听到动静也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推开周勀,闪到一边,结果四目相对,原本已经快要退出去的男人猛地瞪大眼睛。
“ohmygod,ann,howcoulduhere……”他不可思议地盯着常安,又很快扫过去看周勀,目光在两人脸上迅速游来游去,像在看一双怪物。
常安还没从尴尬的情绪中缓过来,脸上有些烧,踹口气,打招呼:“hi,eden……”
可被称为“eden”的男人似乎对周勀更感兴趣,目光一直追在他身上。
原本很好的气氛被这突然冲进来的男人打断,周勀已经有些不爽,加之对方目光像在剥皮,他眉心抽紧,干脆也直直迎着对方的目光。
眼前男人金棕色头发,蓝眼睛,穿了件黑色中长款大衣,人高腿长,而且看上去还挺年轻。
两人就这么互相对望,足足四五秒,周勀正要开口,对方却先一步收了目光,转而看向常安。
“iamsaddenedtohearthenews,wouldyoulikeahug?”边说边走过来,突然张开双臂把常安搂到了怀里。
常安:“……”
她第一时间居然先撇过去留意周勀的脸色,很明显,周勀脸色一下子沉到了底,就看着那个外籍男人一直在揉常安后背的蝴蝶骨,嘴里念经似的,“tellme,ann,howcanihelpu?iwanttobeherewithu……”
周勀抬手摸了下鼻子,过去拍了下男人的肩,男人似乎还沉浸在悲痛中,抱着常安不松手。
周勀舔了下牙槽,手上突然用劲,一把把男人拎开。
男人皱眉,一脸不悦:“hey,you……”
常安眼看两人像要掐起来,立刻走过去,“抱歉,我先介绍一下,这是eden,我的理财顾问。”
结果周勀脸色更难看,一个理财顾问都跟她这么亲热他嘴里似哼非哼地应了一声。
这边常安又介绍周勀,却是一句:“eden,这是周勀。”短短几个字,并没有带身份,而eden当即一脸惊愕,之后用略显夸张的幅度拍了下周勀的肩:“你就是mr.chow”
周勀:“……”
他忍受对方蹩脚的中文之余,一侧肩膀好像被拍得往下沉了沉。
周勀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两个字来形容,甚至带点…嫌弃。
好在这时又有人过来敲门,告知都已经准备好了,薛文琇的遗体可以挪入灵柩。
常安应了一声,先走出去,屋里两个男人互相对视一眼,也先后出了房间。
自常安外公去世之后,薛文琇便开始改信天主教,按当地葬礼流程,第一站便是先将遗体送入教堂。
常安扶着灵柩正要上车,不远处又开过来一辆车子。
 
第90章 他心疼得不行
等常安转过身来,人基本全都已经走光了,风一吹,草屑横飞,枝叶动响。
周勀一直没有吭声,也不说话,就默默站在常安身后。
不远处的乐队还在演奏,刚好轮到手风琴独奏,悠扬婉转又带丝丝缠绵的曲调随之飘过来。
常安慢慢转过身去,看着坐那拉手风琴的亚裔老人。
“这是我外婆生前最喜欢听的一首歌,我小时候也经常听我妈妈唱……心上的人儿,有笑的脸庞,他曾在深秋,给我春光……”常安目视着乐队的方向,照着曲调开始轻轻哼出歌词。
“……他能在黑夜,给我太阳。我不能够给谁夺走仅有的春光,我不能够让谁吹熄胸中的太阳……心上的人儿,你不要悲伤,愿你的笑容,永远那样……”
一个在墓碑前吟唱的女孩,长发束起,穿了一身黑裙,面容看上去安静又宁祥。
周勀觉得再也没有比此刻更觉得动容,终是忍不住,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她竟没有躲,转过身来,还微微扯了一抹笑。
两人再度回到宅子已经是临近傍晚,家里已经乱七八糟,保姆正在收拾。
张姐见常安进门,放下手里的东西,红着一双眼睛过来,“小常…”
常安:“先别忙了,都累好几天了,休息一下吧,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张姐应了一声,又招呼其余两个保姆走人,厅里就只剩下常安和周勀。
周勀看了眼,“你也去睡一会儿!”
常安:“嗯!”
她是真的很累了,连续40多个小时几乎没合眼,身体严重透支,现在脑子里什么都懒得想。
上楼,放了一缸热水,脱了身上的裙子躺进去,水很热,身上很凉,钻进去的一瞬间浑身毛孔被撑开,通体发颤。
周勀在这边客房,也简单冲洗了一下,换了身舒适的衣服,又接了两通电话。
一通电话来自徐南,关于工作上的事。
另一通电话来自周阜山,问了下这边的情况,又再三要求周勀要在伦敦多留几天,尽量多陪陪常安。
电话结束之后周勀在房间坐了一会儿,抽了一根烟,留意隔壁的动静,脚步声,吹风机的声音,他猜测她应该洗完澡了,渐渐动静熄了,他也躺到床上,手搁在脑后,看着天花板发愣。
其实周勀也已经很累了,常安熬了几天,他便陪着熬了几天,只是此时脑子里各种混乱的信息,如喧嚣之后突然沉寂一下,反而有些不适应,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
如此在床上躺了大概十几分钟,作罢,起来,打算去楼下看看,下楼需要经过常安的卧室,他瞄了一眼,门没锁,里面咋听很安静,周勀猜测她应该是睡着了,可是刚抬脚步,隐约听到一声抽气声。
不对劲!
他又返回去,想扣门,手抬起来又改变主意,直接去转门把,门没落锁,很轻易就开了,走进去,先是一个类似于隔间的小室,沙发,衣柜,还有一些其余家具,拐过去才是卧室。
卧室很大,目测起码有六十七平米,简直奢侈,大片落地窗,青色的丝绒窗帘,地上是木地板,而一张宽大的宫廷欧式大床摆在中央,上头有白色纱幔垂下来。
公主床啊,这是周勀当时的第一反应。
他走近,床上鼓鼓一个包,她又兜头把自己闷在被子里,什么习惯!
周勀不禁苦笑,在床前站了一会儿,倒没发现什么异样,应该是睡着了吧,刚才可能是错觉,正要走,却又听到被子里抽了一声,连着床顶纱幔也跟着晃荡了一下。
“常安…”
“常安”
周勀俯身,拍了下那个鼓鼓的包,里面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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