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闲臣

    #12288;#12288;虽然武清伯和国舅爷还算不上是首领，可因为他们被誉为“第一皇亲国戚”，在这个圈子里的地位最高、影响最大，而且两个又都是不学无术、很容易拉仇恨的那种。

    #12288;#12288;若能将他们适当惩治惩治，对其余的皇亲国戚肯定能起到震慑作用。

    #12288;#12288;自古有言:破民间盗贼易，破朝中朋党难。

    #12288;#12288;唯其难，张居正才想着花大力气对付。正如当初水墨恒所教的那样:唯其乱，求其治。

    #12288;#12288;可冯保不是水墨恒，所以这些话只能藏在张居正的心里，不能明着说出来。与冯保谈话，一向注意分寸，不愿意将心思完全敞开，想了想，才答道:“之所以将武清伯和国舅爷当作靶子，实在是因为他们这次采购的棉衣太不像话了。”

    #12288;#12288;“杨兆将这笔生意送给武清伯和国舅爷做人情，这事儿当时就有人议论，老夫也向你提过，但你的态度是默许的，为何如今又要一改初衷，追查此事呢”冯保问。

    #12288;#12288;“不错，当时我确实是默许的。”张居正点头承认，“不仅冯公公提醒过，而且水少保还警告过，可我当时想着因为子粒田一事，他们有些损失，而且武清伯选吉壤时，朝廷又没给他划多少钱。他父子俩想做这笔生意，补回几个银子，虽不合法，却也无悖情理。”

    #12288;#12288;“既然如此，现在反过头来追究，不明个中情由的人还以为，是你张先生故意要整他们，给他们下的套呢。”

    #12288;#12288;“我默许的是他们做这笔生意，而不是让他们拿劣质品来糊弄大家啊挣点儿钱正当，可这闹出十几条人命……”

    #12288;#12288;“是啊！这件事是做得不大体面。”冯保附和着说，“咱替他们算了一笔账，一套破棉衣，最多值二钱银子，可杨兆给他的工价银，是一两一套，这笔生意他们赚了多少太黑了……”

    #12288;#12288;“李太后知道内情不”张居正趁机问。

    #12288;#12288;“暂时还不知道。”冯保拿眼觑着张居正，意味深长地说，“若张先生想让李太后知道，老夫随时可以帮你传达。”

    #12288;#12288;张居正明显感觉冯保想利用手中的通报大权来拿捏他，对这种人情交易很是讨厌，可又明白冯保实在得罪不起，只好换一种方式:“冯公公去李园探望武清伯，是不是奉了李太后之命”

    #12288;#12288;“是。”

    #12288;#12288;“那你就应该如实禀报真相。”

    #12288;#12288;“真相多多，老夫该说什么，又不该说什么呢”

    #12288;#12288;“冯公公指哪些真相”

    #12288;#12288;“譬如，武清伯要上吊自杀，咱说不说”

    #12288;#12288;“这……”张居正一怔愣，感觉冯保这个笑面虎的厉害，笑了笑道，“说与不说，决定权还不在你冯公公”

    #12288;#12288;“依我看，该直说。”

    #12288;#12288;“你若讲起此事，李太后心里头肯定难过。”

    #12288;#12288;“摊上这样的父亲这样的哥哥，能有什么办法老夫不会让太后难过，而是让她怒气冲冲。”

    #12288;#12288;张居正身子一震，紧盯着冯保。

    #12288;#12288;“张先生，不妨实话告诉你吧，武清伯其实并没有上吊，老夫去李园一见他那副样子，躲躲闪闪的眼神，就知道他所谓的上吊，无非就是做给太后和万岁爷看的，想以此要挟，免受惩罚。”冯保索性摊开了说。

    #12288;#12288;张居正道:“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幸好冯公公及时去了李园，不然就武清伯的脾性，不知还会造成多大的动静呢不明事理的人，还真以为是我张居正逼的。”

    #12288;#12288;“张先生，咱去李园，这还不算惊奇，还有更惊奇的事儿呢。惊奇，也惊喜，张先生一定感兴趣。”




第三百九十三章、终于见面
    #12288;#12288;水墨恒等一干人一边品茶，一边坐在鸿泰楼上观赏着楼外的景色。

    #12288;#12288;此时日头逐渐西沉，山环水绕的瘦西湖上波光澄净，几点湖鸥忽高忽低，几只野艇欲棹还停。烟柳画桥，飞檐古树，给人一种寥廓绵远的感觉。

    #12288;#12288;鸿泰楼的主人恭敬地恳请道:“水少保难得光临，鸿泰楼蓬荜生辉，若蒙水少保不弃，能否为咱鸿泰楼留墨一副”

    #12288;#12288;水墨恒眼里看着楼外的风景，心里想着邵方的事，琢磨他下一步该怎么走，听到主人邀请，缓过神来，笑道:“写什么好呢”

    #12288;#12288;“就赏给咱一副对联如何”

    #12288;#12288;“好！”

    #12288;#12288;水墨恒当即应诺，跃跃欲试，径自走到书案前面，望着莫颜，又瞧瞧马湘兰，正有一缕阳光照在她们两个身上，更衬托出她们的美艳来，于是沉吟少顷，提笔写道:

    #12288;#12288;赏心悦事谁家院

    #12288;#12288;夕阳都是美人魂

    #12288;#12288;不等水墨恒搁笔，漕运总督陈泰便大叫一声“好”。他只知道水墨恒善斗，是个狠角儿，没想到还颇通文采。

    #12288;#12288;马湘兰更是媚眼抛个不停，眉旦之间已是露出了浓浓的情意，因为她察觉到了下联是由她而发。

    #12288;#12288;其实，水墨恒先看的是莫颜。不过，马湘兰感觉水墨恒的眼光中只有她一人而已。

    #12288;#12288;女人，有时候也很多情。

    #12288;#12288;店主粗通文墨，也知道这副对联写得好，站在一旁，左一躬右一躬，赞了又赞，谢了又谢。

    #12288;#12288;马湘兰一时兴致勃勃，瞅着墙根上的那具古筝，技痒难耐，便踅了过去，说:“我为大家弹唱一曲吧”

    #12288;#12288;“好啊！马姐姐唱曲儿最好听啦！”莫颜拍掌附和，“你上次唱的那首《一生错爱，烟雨添彷徨》，我至今记忆犹新呢。”

    #12288;#12288;“曲儿唱得再好，也不及莫姑娘！”马湘兰醋醋地努嘴，不禁一莞尔，继而将目光投向水墨恒，“水少保，奴家说的可对”

    #12288;#12288;莫颜脸色一红:“马姐姐就喜欢取笑人家。”

    #12288;#12288;水墨恒微微一笑，并不作声。

    #12288;#12288;马湘兰一边弹一边唱道:

    #12288;#12288;荷花池内鸳鸯睡，

    #12288;#12288;帘外风情，燕儿双飞。

    #12288;#12288;玉美人凉亭歌舞多娇媚，

    #12288;#12288;采莲船，橹声摇过青山背，

    #12288;#12288;竹桥两岸，柳絮花堆。

    #12288;#12288;喜只喜，牧童横笛骑牛背，

    #12288;#12288;怕只怕，熏风吹得游人醉。

    #12288;#12288;……

    #12288;#12288;大约申时过半，陈泰的管家上来禀报，又有人求见。

    #12288;#12288;水墨恒不自觉地问:“是找我的吗”

    #12288;#12288;“是。”

    #12288;#12288;“请他上来。”

    #12288;#12288;管家引一人上楼，仍是一位丑陋无比的仆人。

    #12288;#12288;不用说，肯定又是邵方派来的。

    #12288;#12288;因此，水墨恒未等那仆人开口，先行问道:“不知这次你家主人又有何安排呀”

    #12288;#12288;“水少保，我家主人恭请你去邵府一叙。”那仆人似乎明白水墨恒指的主人是谁，也不转弯抹角。

    #12288;#12288;“哦是要请我一人吗”

    #12288;#12288;“当然也包括陈总督、马姑娘和莫姑娘等，我家主人说了，希望大家都去府上做客。”

    #12288;#12288;陈泰使劲儿地冲水墨恒递眼色。

    #12288;#12288;水墨恒却装作不见，回道:“好，我一定赴约。”

    #12288;#12288;“多谢水少保赏脸，我这就回去禀告主人，让他准备接待。酉时邵府见。”那仆人说完，便下了楼。

    #12288;#12288;“水少保，此事恐怕需要谨慎啊！”陈泰有些紧张。

    #12288;#12288;“邵方如此尽心尽力地招待我们，又怎么好意思拒绝他的好意呢一条龙服务，怎么着也得让他服务有始有终吧！”

    #12288;#12288;“可是……”

    #12288;#12288;水墨恒知道陈泰的担心处，因为自己是带着拘票过来的，又得到皇上、李太后和张居正的大力支持，若



第三百九十四章、单独一叙
    #12288;#12288;简单叙茶过后，邵方笑道:“水少保来扬州，对邵某的招待，不知满意否”

    #12288;#12288;水墨恒点点头，回之一笑:“满意，满意，邵大侠实乃有心。明人不说暗话，邵大侠想必知道我来扬州的目的。”

    #12288;#12288;“知道，不过邵某还是希望水少保亲口说出来。”

    #12288;#12288;“没问题，那邵大侠是准备让在场的人都知道，还是我俩单独一叙呢”

    #12288;#12288;“若能单独一叙，当然最好，邵某就怕……”

    #12288;#12288;“怕我不敢吗”

    #12288;#12288;“哈哈，邵某早就听闻水少保快人快语，坦坦荡荡。今日一见，果然名如其人，痛快，痛快！”

    #12288;#12288;水墨恒率先站起身来，冲邵方做了个手势。

    #12288;#12288;“水少保。”陈泰跟着站起，担忧的神情跃然脸上。

    #12288;#12288;水墨恒轻轻抬了抬手，示意他无需担心。

    #12288;#12288;“那咱俩便去邵某书房一会，水少保你看如何”邵方也站了起来，诚挚相邀。对陈泰的言行举止尽收眼底，只是装作视而不见。

    #12288;#12288;“好，咱这就走。”

    #12288;#12288;这时，马湘兰急了，娇嗔地怨道:“嗨，你俩都走了，那我们呢再说，哪有主人待客，只待一个人的道理”

    #12288;#12288;马湘兰可谓是在场的唯一一位与水墨恒和邵方双方都相识相交的人，所以说话直来直去，并没什么顾虑。

    #12288;#12288;水墨恒也虑到了这一点，沉吟少许，说:“如果马姑娘怕闲不住，大可与我们一道进来。”

    #12288;#12288;“好啊，好啊！”

    #12288;#12288;水墨恒瞅着邵方，似乎有意相激:“人家主人还没答应呢马姑娘与我一样都是客人，说好又有何用”

    #12288;#12288;“既然水少保都已开口，那马姑娘便跟着来吧。”邵方爽快地说道，“不过，我得提醒马姑娘，我与水少保这番谈话或许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你得耐得住性子才成。”

    #12288;#12288;“水少保是个十分有趣的人，有他在，奴家还愁闷吗”马湘兰也不遮掩，直接表达对水墨恒的爱慕欣赏之情。

    #12288;#12288;邵方拿眼斜乜了水墨恒一眼，笑道:“邵某多虑了！哈哈，久闻水少保走到哪儿，都会有女子为你尖叫欢呼，原来传闻属实哈。”

    #12288;#12288;言罢，又交代说:“至于在座各位，请在府上随意。邵府虽然不及将相府邸，可也有品茶、听曲等消遣的地儿。”

    #12288;#12288;水墨恒见陈泰依然忧心忡忡地站着，招了招手:“陈大人，不知你有何想法，大可像马姑娘一样说出来啊！相信邵大侠一定会满足你。”

    #12288;#12288;“我只想和水少保说句话。”陈泰递了个眼色。

    #12288;#12288;水墨恒知道陈泰既然有这个想法，也肯定不会当着大家的面儿说，于是踅步过去。

    #12288;#12288;陈泰附在水墨恒耳边，轻声说道:“当心，这里的每一位仆人似乎都不简单。”

    #12288;#12288;“知道。其实从邵方派出的几个丑陋仆人身上，便能略见一斑。”

    #12288;#12288;“我想回衙一趟。”

    #12288;#12288;“调集人手吗我看不必。如果眼前这个是真邵方，我一会儿一探便知。凭直觉，他今天不会乱来；如果是假邵方，调集再多的人手也白忙活，邵府其他人又没犯罪。”

    #12288;#12288;“那好吧，一切小心为妙！”

    #12288;#12288;简单说了两句，水墨恒转身笑道:“邵大侠，马姑娘，请吧！”

    #12288;#12288;这样，在邵方的引领下，水墨恒和马湘兰来到他的书房。

    #12288;#12288;书房的面积不小，足有两百多平。

    #12288;#12288;里头堆着各种各样的书籍，经史子集样样俱全，并且做了明确的分类，汉乐府、唐宋诗词、唐宋小说、元曲、杂记、人物传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