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闲臣

    #12288;#12288;“大伴，他真的这么说”朱翊钧瞪大眼睛，插了一句。也不问这话什么时候说的在什么场合说的

    #12288;#12288;“回皇上，当然是真的。不仅如此，而且宫中还盛传高拱欲迎河南周王，恐有废帝之野心啊。”冯保说完，偷偷瞟了李贵妃一眼。

    #12288;#12288;可见李贵妃沉吟不语，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他一颗心又提到嗓子眼上，心扑腾扑腾一阵狂跳。

    #12288;#12288;而李贵妃铁了心要吓唬一下冯保，不愿意将这个问题扯远，于是又回到折子上，说:“六科言官难道只是因为高拱的支持，才诬陷于你吗若是这样，朝廷养着他们何用”

    #12288;#12288;虽然是反问，可语气依然平和，瞧不出喜怒。

    #12288;#12288;可对于行走在钢丝线上的冯保，无异于一道闷雷，轰得他五脏六腑直翻滚，使得他再次哽咽起来，老泪沿着面颊汩汩而流。

    #12288;#12288;“大伴。”

    #12288;#12288;朱翊钧又喊了一声，泪花闪闪。

    #12288;#12288;“皇上，娘娘，高拱恨着老奴，千方百计诬蔑老奴，要置我于死地，到时内阁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12288;#12288;“可无风不起浪啊！”李贵妃轻叹一声。

    #12288;#12288;冯保浑身一颤，感觉一颗心被人踩着，随时都有窒息的可能，脑海中不禁又飘荡水墨恒那九个字，于是激动地说道:

    #12288;#12288;“娘娘，你要相信老奴啊！老奴的清白是小事，先帝的令名才是大事。先帝刚刚大行，梓宫还停在奉先殿，高拱就胆大包天地捅出那么多破事来讽刺先帝。作为先帝的奴才，我心好痛啊……”

    #12288;#12288;说罢，又失声痛哭。

    #12288;#12288;“大伴。”朱翊钧无所适从的样。

    #12288;#12288;“冯公公，你别这样。”李贵妃也感觉不自在。

    #12288;#12288;恰在这时，一名太监神色慌张地跑进来，跪奏道:“启禀皇上李娘娘，以雒大人为首的六科言官，统统跪在皇极门前。”

    #12288;#12288;“什么因为何事”李贵妃惊讶。

    #12288;#12288;“他们说要弹劾，弹劾冯公公，怕折子被冯公公扣押，传不到皇上和李娘娘手中，所以集体跪谏。”太监一边传话，一边奇怪地瞅着哭得稀里哗啦的冯保。

    #12288;#12288;“岂有此理”李贵妃银牙一咬，站了起来。

    #12288;#12288;这时，冯保瞧出李贵妃的怒气，赶紧添油加火，椎心泣血地诉说道:“他们不相信奴才没关系，可不能不相信皇上和娘娘啊！这帮死官，难道不相信皇上和娘娘能秉公处理吗”

    #12288;#12288;“让他们跪着。”李贵妃一生气，说话的声音异常地脆响。

    #12288;#12288;冯保不敢放声哭了，心头闪过一丝欣喜，终于瞧出了李贵妃的情绪，感觉形势向自己一方偏转。

    #12288;#12288;乾清宫寝殿里头瞬间安静下来。

    #12288;#122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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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孤儿寡母受担忧 无烟战争
    #12288;#12288;这一天，张居正在内阁办公，很安心的样，对六科言官集体跪谏的事似乎充耳不闻。

    #12288;#12288;内阁一名中书突然来报:“吏部魏左侍郎来访。”

    #12288;#12288;张居正一怔:“魏学曾他这个时候来作甚”第一感觉没什么好事，因为魏学曾是高拱战线上的人。

    #12288;#12288;见还是不见犹豫。

    #12288;#12288;见十有魏学曾是充当说客来的，令自己左右为难；

    #12288;#12288;不见人家怎么说也是吏部二把手，朝中三品重臣，没有合适的理由，故意推脱，说不过去。

    #12288;#12288;“请他进来。”张居正只得吩咐一声。

    #12288;#12288;很快，魏学曾入内，行过官礼后坐定，说:“张公，卑职唐突来访，还请见谅。”

    #12288;#12288;“不客气。”

    #12288;#12288;“六科言官集体跪谏，张公知道了吧”

    #12288;#12288;“嗯，正闹得风风雨雨，想不知道都不行啊。”张居正点头，态度平和，语气轻缓。

    #12288;#12288;“难道张公就不想做点什么吗”

    #12288;#12288;“啊能做点什么呢”张居正故意一惊一乍，想着魏学曾果然是来做说客的，随即笑了笑，优哉游哉地说道:“我坐在这里，两不相帮，不就是一种态度吗”

    #12288;#12288;魏学曾听着很不受用，心想你暗中勾结冯保，别以为大家不知道，还说什么两不相帮

    #12288;#12288;可这话不能拿到台面上说，只能憋在心里。

    #12288;#12288;魏学曾刻意压住自己的情绪:“张公，高公可是在为内阁争取权利呀！”这句话态度十分明确。

    #12288;#12288;张居正点了点头，可没说话，心里哼了一声，是为内阁恐怕他是为自己吧

    #12288;#12288;魏学曾素有“魏大炮”之称，见张居正三棍子打不出个屁来，不免有些小情绪，当即直愣愣地说道:“外界纷纷传言，张公与冯保勾结协谋。今日之事，张公要谨防，不宜再护那个阉宦，一旦事变，恐怕不利于张公啊！”

    #12288;#12288;“放肆。”张居正一声厉喝，脸色一红，“什么叫勾结啊什么叫协谋我堂堂次辅，用得着你来教吗”

    #12288;#12288;魏学曾吓了一大跳，不曾想到张居正的情绪一下子变得如此激烈，慌忙起身，鞠了一躬，惶惶而退。

    #12288;#12288;……

    #12288;#12288;乾清宫寝殿。

    #12288;#12288;李贵妃站着不说话，脸上的怒气未消。

    #12288;#12288;朱翊钧愣愣地坐着，一会儿瞅瞅大伴冯保，一会儿瞧瞧自己的母亲，仍沉浸在刚才的惊愕中，似乎尚未回过神来。

    #12288;#12288;冯保停止了哭泣，像一根木头似的杵在那儿，也不敢坐下，这会儿更不知道说什么好。哭这一招儿，显然不能再用。

    #12288;#12288;就这样，几个人沉默了片刻。

    #12288;#12288;突然，方才传话的太监又慌里慌张地进来，禀道:“启禀皇上娘娘，宫里头各监、司、局的奴才们，此刻正在外头，都想叩见皇上和娘娘。”

    #12288;#12288;沉闷的气氛被打破。

    #12288;#12288;“为的何事”李贵妃问。

    #12288;#12288;“都是为冯公公而来。”

    #12288;#12288;“为冯公公”李贵妃盯了冯保一眼。

    #12288;#12288;“为我”冯保冷汗一冒，心想难道连自个儿手底下的那帮人也反水了和高胡子一道与我作难

    #12288;#12288;李贵妃轻移莲步，拉开窗帘一看，只见窗外砖道及草坪上已是黑压压的一片，总得有二百多号人，都是二十四衙门的大小牌子，十几个太监大裆跪在前头。

    #12288;#12288;“他们也是要来弹劾冯公公的吗”李贵妃阴沉着脸，转身问。

    #12288;#12288;“不，他们是来为冯公公说情的。”太监答道。

    #12288;#12288;冯保大松一口气。

    #12288;#12288;李贵妃也松了一口气，慢腾腾地回到绣榻上坐好，说:“你去把领头的几个喊进来。”

    #12288;#12288;不大会儿，三位大裆进来。

    #12288;#12288;一个是张鲸，一个是张诚，一个是邱得用。



第一百五十七章、咄咄逼人是首辅
    #12288;#12288;到了慈庆宫。

    #12288;#12288;“母后。”朱翊钧喊了一声。

    #12288;#12288;“钧儿你怎么哭了”陈皇后望着朱翊钧哭红的眼睛，百般怜爱地抚摸着他那通红的小脸蛋儿。

    #12288;#12288;“母后，娘亲也哭了。”朱翊钧小声地说。

    #12288;#12288;“妹妹，这是怎么了”陈皇后扭头盯着李贵妃，诧异地问。

    #12288;#12288;“六科言官上折，列举了冯公公十几项罪状，要弹劾他，此刻又都跪在皇极门前，要挟钧儿将冯公公交给三法司。这事儿，姐姐听说了吧”

    #12288;#12288;“有这等事”陈皇后一惊。

    #12288;#12288;她住在慈庆宫，一向很少出门，对外头的事也不怎么感兴趣，尤其是宫廷内外的斗争，能避则避，一贯不喜欢插手，除非李贵妃求她出面，才勉强为之。

    #12288;#12288;这等政治事件，慈庆宫的管事牌子已经知道，可清楚陈皇后的性子，也就没有立即禀告，省得她担心。

    #12288;#12288;所以直到这会儿陈皇后才晓得。

    #12288;#12288;说心底话，她对冯保一直心存好感。

    #12288;#12288;冯保对她也确实没得说，刚当上司礼监掌印，便立即往慈庆宫调拨十名内侍伺候陈皇后，还亲自过去吩咐内官监，将慈庆宫中用旧了的物事通通撤掉换新。

    #12288;#12288;知道她平时很少出门，闲得没事喜欢听曲儿，冯保便安排教坊司的乐工隔三差五地去给陈皇后演奏，有时还将京师走俏的乐伎请进宫中……

    #12288;#12288;这些事虽然琐碎，但看得出来冯保用心，时刻想着她，并且身体力行地去做，很是难得。仅此一点，就比只知道逢迎先帝的孟冲，不知要强多少倍。

    #12288;#12288;所以，当听到冯保被六科言官集体弹劾时，陈皇后深感可惜，说道:“冯公公这才接任司礼监掌印几天就惹出这么大的事端来，我看其中定有蹊跷。”

    #12288;#12288;“冯公公以为这是高拱一手策划，目的就是要将他拉下台。”李贵妃忧戚地回道。

    #12288;#12288;陈皇后感慨地说:“想我大明王朝也有两百多年的天下，当过司礼监掌印的也有几十号人，可也没听说谁当几天就遭人弹劾的啊而且还是集体行动。即便像王振、刘瑾这等大奸之徒，也没一上任就被人轰啊”

    #12288;#12288;李贵妃频频点头，望着陈皇后，眼神里满是企盼与求助。

    #12288;#12288;这倒让陈皇后为难起来。

    #12288;#12288;此时此刻她很想为冯保说几句好话，可考虑到滋事甚大，牵涉朝廷两个绝顶人物的命运，一向不喜欢论政的她，将溜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咽回去了。

    #12288;#12288;况且，冯保是李贵妃的心腹，又是皇上的大伴，以李贵妃的聪明才智，心底或许早有看法。

    #12288;#12288;自己还是不宜发表意见。

    #12288;#12288;万一与李贵妃意见相佐，或影响了李贵妃的判断，结果若好，那万事大吉；结果若糟糕，岂不有“干政”之嫌

    #12288;#12288;这是陈皇后忌讳的。

    #12288;#12288;就像上次，在乾清宫寝殿，看不得这位妹妹受委屈，冒冒失失帮着说了两句话，结果将先帝当场气晕，惹下一大祸。

    #12288;#12288;所幸先帝病危，没责怪她。

    #12288;#12288;思前想后，陈皇后决定不给自己种祸，于是将小皇上朱翊钧拉到自己怀里，笑道:“钧儿，你这个万岁爷对这件事有何想法觉得应该如何处理呢”

    #12288;#12288;朱翊钧脸色一红，讷讷回道:“全凭母后和娘亲做主。”

    #12288;#12288;陈皇后一滞，本想将问题推开，朱翊钧又将问题推了回来，脑海中水墨恒的影子一闪，于是试探地问道:“要不，请教一下那个奇葩的人”

    #12288;#12288;李贵妃当然知道陈皇后嘴里那个奇葩的人是谁，早就想请教，只是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

    #12288;#12288;这会儿被陈皇后提及，李贵妃心中登时闪现一丝欣喜，觉得这趟没有白来，至少陈皇后给自己找了一个见水墨恒的契机。

    #12288;#12288;其实，水墨恒一年前的预言不知在她脑海中盘旋了多少遍。

    #12288;#12288;那些预言，如今一一变成现实。

    #12288;#12288;李贵妃来找陈皇后，最希望看到的是:水墨恒当着儿子、自己和陈皇后的面，说出张居正替换高拱，然后自己拍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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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问心
    #12288;#12288;第二次入慈庆宫，不再以御医的身份。

    #12288;#12288;这回待遇也没得说。上次都没赐座，这次陈皇后亲自搬椅子，送到水墨恒身边。

    #12288;#12288;可来是来了，发现李贵妃瞅着陈皇后，陈皇后瞅着李贵妃，又不便刻意盯着哪一位，只得将目光定在阁中一个花瓶上。

    #12288;#12288;似乎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12288;#12288;朱翊钧瞄瞄娘亲，又瞧瞧母后，心想:真奇怪，你们怎么都不说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