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闲臣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笑笑生1314
#12288;#12288;直到走至午门,他才清醒过来,愤然挣脱缇骑兵的挟持,然后转身望了望皇极门,又扫了一眼红墙碧瓦的层层宫禁,最后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对着皇极门深深鞠了一躬。
#12288;#12288;永别了。
#12288;#12288;谁都看得出来,他那不甘的眼神。
#12288;#12288;此时文武百官都未离场,眼见刚才还是首辅,瞬间便变成“罪人”的高拱,有些充满同情,有些充满哀怨,有些充满欣喜……
#12288;#12288;没有一个平静的。
#12288;#12288;只是他们目见的是,高拱为了不至于失态,竭力保持那份镇定和孤傲;而他们没有看见的是,高拱一回到家中,再也控制不住悲恸的情绪,任凭浑浊的老泪纵横……
#12288;#12288;水墨恒安静地离开。
#12288;#12288;高拱性格如此,命运如此,谁又能改变呢
#12288;#12288;张居正望着水墨恒笃笃的背影,除了佩服和感激,心中又增添了几分疑惑与好奇。
#12288;#12288;水墨恒回到自己府上,第一时间吩咐根治将冯保送给自己的十万两银票拿出一半,只身前往高府。
#12288;#12288;这时,高拱府邸所处的那条胡同已经戒严了,到处都是锦衣卫缇骑兵(校尉和力士的统称)。
#12288;#12288;缇骑兵属于北镇抚司管辖。
#12288;#12288;锦衣卫,下设南北镇抚司两个机构。
#12288;#12288;其中,南镇抚司负责锦衣卫的法纪、军纪;而北镇抚司负责皇帝钦定的案件,即专理诏狱,拥有自行逮捕、刑讯、处决权,不必经过三法司。
#12288;#12288;既然皇上派了北镇抚司的缇骑兵前来,说明已将高拱当作“罪臣”看管,估计这是李贵妃和冯保的意思。
#12288;#12288;害怕高拱一时想不开,蓄意生事。
#12288;#12288;缇骑兵堪称“御林军”,由于地位特殊,权力吓人,平日一个个飞扬跋扈气焰嚣张。如今奉了圣旨,对象又是昔日盛气凌人、不将他们放在眼里、现在被革职降为平民的高拱。好不容易逮着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好好嘚瑟一下,简直太浪费了。
#12288;#12288;咚咚咚!
#12288;#12288;缇骑兵将高府的大门擂得震天响。
#12288;#12288;“快点,快点。”
#12288;#12288;“瞎磨蹭什么呢”
#12288;#12288;“赶紧回你的河南新郑老家吧!”
#12288;#12288;“还特么摆臭架子呢,已经改天换日了不知道”
#12288;#12288;终于轮到缇骑兵在高拱面前趾高气扬了一回,一个个吹胡子瞪眼睛,恨不得将高拱揪出来,扇他两嘴巴子才解恨。
#12288;#12288;高府上下,平常也是昂头三尺颐指气使,如今突然遭人白眼受人呵斥,登时感到世态炎凉人情淡薄。
#12288;#12288;可,能怎么着呢
#12288;#1
第一百六十一章、临走前的对话
#12288;#12288;高达奉命,仓促之间雇了一辆马车。胡乱装了一些行礼,便将高拱老两口子搀扶出门。
#12288;#12288;高府四周戒严,除了锦衣卫缇骑兵,见不着一应闲杂人等。
#12288;#12288;“咿呀可算出来了,还以为躲在屋里绣花呢磨蹭半天,上路吧,我们还等着押送呢。”扇老奴耳光的那名校尉不耐烦地催道。
#12288;#12288;“押送”水墨恒诧异地问。
#12288;#12288;“对呀!上司一再叮嘱,要尽快将高老头子押出京师,更不允许他与任何官员接触。”校尉话语中,对高拱带着一股蔑视,对水墨恒带着一股警惕和敌意。
#12288;#12288;“我现在接触了怎么着能咬我不”
#12288;#12288;“你……”校尉很生气。
#12288;#12288;“你什么你一边儿去。”水墨恒喝道。
#12288;#12288;高拱回首,落寞地看了看自己曾经的府邸。
#12288;#12288;“还流连啥子现在又不是你的。”校尉踮着脚,一副欠揍的样。
#12288;#12288;“咦我说你话咋这么多呢”水墨恒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本来高拱身为国家重臣,刚刚退下来,理应得到关怀和慰藉,不料遇到这帮锦衣卫,说话阴阳怪气的,听着很不受用。
#12288;#12288;“水少保,你忤犯圣意在先,这会儿就不要给我们制造麻烦了。”千户走了过来。
#12288;#12288;“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给高老制造麻烦,怎么反倒说起我来了朱老今天不在,若在现场,我得当着他的面扇这厮两巴掌。”水墨恒指着旁边的校尉。
#12288;#12288;他口中的朱老,当然指锦衣卫都督朱希孝。
#12288;#12288;千户和校尉均是一愣,只是听说水墨恒嚣张得很,没想到嚣张到这种程度,纯然不将锦衣卫放在眼里。
#12288;#12288;“高老,请。”水墨恒见高拱步履蹒跚,意欲上前扶一把。
#12288;#12288;不料高拱憎恶地一甩手。
#12288;#12288;“哈哈,哈哈,原来老头子根本不领你的情啊。”旁边的校尉幸灾乐祸,哈哈大笑。
#12288;#12288;啪!
#12288;#12288;一声脆响。
#12288;#12288;“这一巴掌,是替刚才被你揍的那位老人打的。”
#12288;#12288;校尉尚未反应过来。
#12288;#12288;水墨恒第二巴掌跟着扇出去了。
#12288;#12288;啪!
#12288;#12288;又是一声脆响。
#12288;#12288;“这一巴掌,是替高老打的,老头子是你叫的吗”
#12288;#12288;还没结束。
#12288;#12288;啪!
#12288;#12288;第三响紧随而至。
#12288;#12288;“这一巴掌,是让你记住:以后少说话,多做事。”
#12288;#12288;水墨恒打完,扬长而去,看都不看校尉和千户一眼。在场的缇骑兵一个个都傻眼了。
#12288;#12288;“该打。”听到脆脆的巴掌声,高拱说了两个字。
#12288;#12288;他对水墨恒本来真的没什么恶意,只是因为一下子被削职,心中满是怨恨,脑海中走马观灯似的旋转着两个人影:一个是冯保,一个是张居正。反正与这两个人关系密切的都憎恨。
#12288;#12288;马车就停在胡同口。
#12288;#12288;这时,京城不少平民百姓过来围观。当然,其中也混杂着一些穿着便服,但不敢露面的官员。
#12288;#12288;看到昔日运筹帷幄不可一世的首辅,竟然落得如此下场,要被当作“犯人”一样押出京师,莫不感慨唏嘘。
#12288;#12288;高拱一上车,立马闭上眼睛,不愿意见到眼前的一切。
#12288;#12288;物是人非啊!
#12288;#12288;水墨恒另叫了一辆马车,直出正阳门。
#12288;#12288;都是凹凸不平的土路,加上连日未雨,地面硬得像钢一样,马车颠簸得厉害,加上辣的太阳,没遮拦地直射下来。
#12288;#12288;高拱浑身是汗。
#12288;#12288;其实,他一直闭着眼睛也睡不着,反而更容易浮想联翩。一想吧,心中更添怨气,焦灼得不行,身子如同着了火一般。
#12288;#12288;可他一向高高在上惯了,即便撑不住,为了维护尊严,也一声不吭苦苦地熬着。
#12288;#12288;“高老,我们歇息会儿吧!”水墨恒赶在前头,停了下来。
#12288;#12288;高拱依然闭着眼睛,不说话。
#12288;#12288;“老爷。”高达喊了一声。
#12288;
第一百六十二章、三十万而已
#12288;#12288;很快,见一名校官骑着高头大马追来,滚鞍下马:“水大人,高老,在下是张居正大人的护卫。张大人要为高老送行,随后便到,先差小的前来通报。”
#12288;#12288;“哼。”高拱阴沉着脸。
#12288;#12288;“高老,何必意气用事”水墨恒劝道,“张居正升,你贬,他来无非表明自己的心迹。做给你看,也做给朝廷文武百官看,就满足他一回吧。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嘛。”
#12288;#12288;“好,我等他,看他还要耍什么手段。”高拱点了点头。
#12288;#12288;很快,张居正果然风尘仆仆地赶来了,只是没想到,水墨恒也在。
#12288;#12288;高拱自始至终没给一个好脸色。
#12288;#12288;说出的话不是冷嘲热讽,便是愤愤不平。
#12288;#12288;坐下来一起吃了个便饭,张居正随便糊弄几口,感觉不自在,也就悻悻而返。回来的路上,叹道:“元辅对我的怨恨这么深呢。”
#12288;#12288;水墨恒笑了笑:“你抢了他的位子,难不成他还感激你呀其实站在我的角度,他真该感激你,这个烂摊子……”
#12288;#12288;“有心是有心,但要说抢,那就过了。”张居正当即辩驳道,“皇上任命我为首辅,到现在我还没反应过来呢。”
#12288;#12288;“切,高兴的吧”水墨恒觉得与张居正谈话还是轻松些,不像高拱,总是绷着脸,压抑得很。
#12288;#12288;“若说不高兴,那是骗人的。可,忧愁更多呀!正如你所言,眼前就是个大烂摊子。”
#12288;#12288;张居正眉头紧成一个疙瘩,侃侃言道:“嘉靖一朝,严嵩父子柄国二十几年,导致朝廷纲常不举,政令教化不行,永乐一脉开创的大明气象,几乎丧失殆尽。”
#12288;#12288;“到了隆庆一朝,已是积弊太深,人心朽坏,而隆庆皇帝又沉迷于酒色,无暇整顿弊政,致使嘉靖颓风,至今绵延而不息。如今十岁皇上入承大统,要正本清源拨乱发正多么艰难!”
#12288;#12288;水墨恒问:“你这是发牢骚呢,还是担心上火”
#12288;#12288;“都有。”张居正答。
#12288;#12288;“那我告诉先生,正因为皇上年幼,你才有大展宏图的机会;正因为现在是个烂摊子,若你能力挽狂澜,才能留下千古英名。挑战与机遇总是并存的。先生难道没有信心”
#12288;#12288;“有。”张居正不假思索。
#12288;#12288;水墨恒又问:“官员的人选,先生都物色好了没”
#12288;#12288;“什么官员”乍一听张居正一愣。
#12288;#12288;“每任首辅上来第一件事,不都是要整顿十八衙门、物色各堂官人选吗这么做确实有好处,能快速落实首辅的各项政策方针,不至于遭到抵抗。”
#12288;#12288;水墨恒所说的十八衙门,指九大衙门和九小衙门。
#12288;#12288;所谓九大衙门,是吏、户、礼、兵、刑、工六部,加上都察院、通政司和大理寺;
#12288;#12288;九小衙门,指詹事府、太常寺、太仆寺、光禄寺、鸿胪寺、翰林院、国子监、尚宝司和苑马寺。
#12288;#12288;九大衙门的一把手,称之为大九卿;九小衙门的一把手,俗称小九卿。
#12288;#12288;自明孝宗起,内阁首辅实际代表皇上行权,通过这十八衙门行使国家的权力。所以明朝流传着一句话:十八衙门朝南开,堂官跟着首辅走。
#12288;#12288;张居正听到这个问题,想了想说:“换肯定是要换,如今部院很多都是高拱的人,不换我如何施政可要换得心服口服,不能让人说三道四。”
#12288;#12288;水墨恒摇头笑了笑:“先生说得简单,哪有这么容易换总得换自己的心腹吧那不得招人说只需选拨人才时不因一已之所好,依据才能进行取舍就是了。嘴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管不着,问心无愧就好。”
#12288;#12288;“这个当然。”张居正点头,“待我物色好人选,先列一份儿单名给你送去。”
#12288;#12288;“先生,还记得当初我在广西时,给你写的那封信吗”
#12288;#12288;“记得。”
#12288;#12288;“我曾在信中问过你一个不知轻重的问题。”水墨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如今,我好像有了答案。”
#12288;#12288;张居正一惊,手心冷汗一冒,极力保持镇定:“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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