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闲臣

    #12288;#12288;“当然知道。”水墨恒想的根本不是这案子牵扯到什么人，对自己有多么危险，而是第一时间想到李贵妃和馨儿。因为奉旨稽查御花园死人一事，意味着就有机会与她们亲密地接触了。

    #12288;#12288;天赐良机，皇恩浩荡啊！

    #12288;#12288;张居正当然不会明白水墨恒的小小心思。

    #12288;#12288;“需要借机探访一下邵方吗”水墨恒稍微平复后，轻声问。

    #12288;#12288;“不用。”张居正态度明确。

    #12288;#12288;“也是，死牢里蹲着的十有不是能量巨大的邵方。”

    #12288;#12288;张居正听到这个消息丝毫不感到惊讶，似乎早在他的预料之中，只对水墨恒诚挚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12288;#12288;这个“谢谢”，当然是指水墨恒帮忙料理张青松一事。

    #12288;#12288;“不客气。”水墨恒叹了口气，“我得罪皇上，可皇上却给了我这么好的差事，见了他我如何抬头”

    #12288;#12288;“皇上本是个心慈手软的人，不过老夫奉劝你一句，御花园死人一案，你切莫伤筋动脑执意追查到底。”

    #12288;#12288;“明白。”水墨恒知道张居正担心什么。

    #12288;#12288;从刑部死牢出来，水墨恒第一时间去了蕲州会馆。莫颜莫白正焦头烂额，突然见到水墨恒出现在眼前，惊喜之情自不必说。

    #12288;#12288;水墨恒还不忘“卜易居”那位悠闲道人，当时请他帮忙，非但没有给钱，反而臭骂了他一顿，一直觉得过意不去，亲自上门道歉是必须的。

    #12288;#12288;“钱我收下，道歉不必，老道会记住你这个年轻人。”悠闲道人欣赏地看着水墨恒，笑了笑，“此刻，老道最关心的是，你的命运为何没有走向”

    #12288;#12288;“若有机缘，晚辈定与你探讨一番。”

    #12288;#12288;“好，老道等着。”

    #12288;#12288;从福泰街出来，水墨恒又领着莫氏姊妹去了王府井大街。刚一拐入，便被人群认出，一传十十传百，




第九十四章、人非草木 孰能无情
    #12288;#12288;“这个，不行。”莫颜听后直摇头。

    #12288;#12288;“怎么就不行啦”水墨恒歪着脑袋儿问。

    #12288;#12288;莫颜莞尔不语。

    #12288;#12288;莫白倒是觉得无所谓，心里想着只要水大哥高兴，扮作他的老婆也未尝不可呀！

    #12288;#12288;“好妹妹，漂亮的好妹妹，哥求你们了，这回真得帮我。”水墨恒嬉皮笑脸，不住地给莫氏姊妹鞠躬行礼。

    #12288;#12288;“水大哥，不是我不想帮你，而是……”莫颜欲言又止。

    #12288;#12288;“而是什么快说呀！”

    #12288;#12288;“我们扮作你的老婆，根本不能为大哥挣回任何颜面。”莫颜语气中含有一股自卑的味道，“水大哥你想，进宫的女子有哪个是庸脂俗粉连馨儿我们都自愧不如，既然能得皇上垂青成为贵妃娘娘，必是人中龙凤，我们在她面前只会相形见绌黯淡无光，试问这又怎能为你挣回颜面呢”

    #12288;#12288;水墨恒当即找了个理由，而且说得掷地有声:“你们比她年轻啊！年轻就是最大的资本。”

    #12288;#12288;“哦，我知道了，大哥一定很喜欢这位贵妃娘娘，是不是”莫白素来口直心快，忽然插进来冒冒失失地笑道。

    #12288;#12288;“嘘，这可不能瞎说。”水墨恒作了一个“砍头”的动作，心存顾忌叮嘱，“她可是皇上的老婆，当今太子的生母，千万不能说这种话，若传到皇上耳中……”

    #12288;#12288;“贵妃娘娘一定惊为天人吧”莫颜带着一丝淡淡的醋意笑问。

    #12288;#12288;水墨恒摇了摇头，淡淡一笑:“凶巴巴的。”

    #12288;#12288;“那是高贵。”

    #12288;#12288;水墨恒驳道:“陈皇后比她位尊，为何感觉就很亲和”

    #12288;#12288;“水大哥，女孩子有时候对你凶一点，是因为她心中有你，虽然不一定出于爱，只是保持一定距离，希望看到你进步。”莫颜说这段话时，想到了始终不明白、也不懂得她心事的莫秋楠。

    #12288;#12288;水墨恒会意地凝视着莫颜。

    #12288;#12288;莫颜接着又说道:“男人，因为同情一个比他弱小的女人，而会爱上她；但作为一个女人，绝不会因为同情一个比她弱小的男人，而爱上他。”

    #12288;#12288;水墨恒赞许地点点头，想着莫颜与莫秋楠经过一段痛彻心扉的感情后，着实让她领悟了不少，“那你们到底帮不帮我”

    #12288;#12288;莫颜依然笑着固执地摇头。

    #12288;#12288;“危难之时不伸出手，不好玩儿。”水墨恒嘟哝着，一副垂头丧气的样，活像一个从大人那儿讨礼物却没有如愿的孩子。

    #12288;#12288;“为了馨儿，我们也不能扮作大哥的老婆进宫。”莫颜见水墨恒情绪有些失落，又找出另一个理由。

    #12288;#12288;水墨恒这才打住。

    #12288;#12288;莫颜想得虽然周到，连续抛出两个响当当的理由，可说完后发现心里堵得慌，从王府井回到蕲州会馆那段路，她一直沉默着不知说什么好，也是不想说。

    #12288;#12288;……

    #12288;#12288;朱载垕又半睡半醒地躺了一宿，慧根再也不像以前，时常彻夜不垂。连续几天没吃长生丹，他感觉腿上超级没劲儿。

    #12288;#12288;大腿没劲儿，小腿更没劲儿。

    #12288;#12288;传膳时，他有气无力，倒也没念叨“朕的药呢”，而是望着一桌早餐呆呆出神，半分食欲也无。

    #12288;#12288;“皇上，身子要紧，您还是吃一口吧。”一位贴身侍候的小太监低声下气地恳请着。

    #12288;#12288;朱载垕像履行义务似的，没精打采地端起一碗芝麻绿豆粥，吹了吹气儿，又用汤匙反复拨弄了几下，然后舀起一口放入嘴里，只觉味同嚼蜡。

    #12288;#12288;“呸。”

    #12288;#12288;实在咽不下去，一口吐了出来。

    #12288;#12288;小太监迅速捧着一只水盂让皇上漱口，完事后毕恭毕敬地央求道:“皇上请喝鲜奶。”

    #12288;#12288;“没味儿。”朱载垕试着喝了一口，又一脸嫌弃。似乎没有长生丹的辅助，他吃啥都没胃口。

    #12288;#12288;“这是新鲜的人奶，有营养，对皇上身子有好处。”小太监谨慎地说道。

    #12288;#12288;朱载垕一听到“人奶”，情不自禁地联想到他酷爱的“樱桃杯”和“无上妙品”，心情反而更糟，憋着一肚子气，不耐烦地问:“老道士到底放出来了没有”

    #12288;#12288;“孟大总管带着皇上的旨意亲自去要人，已经放了。”

    #12288;#12288;“那药呢”

    #12288;#12288;“可能尚在炼制之中。”

    #12288;#12288;“水御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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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复杂的情绪
    #12288;#12288;听了水墨恒的话，朱载垕脸上露出一线浮光。

    #12288;#12288;水墨恒觑了一眼，心中陡增几分凄凉，有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12288;#12288;“你怎么这样看着朕”朱载垕问。

    #12288;#12288;“回皇上，你的气色确实好多了。”水墨恒感觉现在当着皇上的面说违心话有些沉重，再也不像之前那么随心所欲驾轻就熟了。

    #12288;#12288;朱载垕并未觉察出水墨恒心思的变化，满意地点点头，然后舒展双臂，惬意地将头靠回到垫枕上，喃喃道:“张青松的长生丹好，李延的果脯也好哇！”

    #12288;#12288;水墨恒沉吟不语。

    #12288;#12288;“剿匪完胜归来，朕记得还没赏赐你吧”

    #12288;#12288;“皇上，卑职一回京，便杀了张青松，皇上没有降罪于我，已是天大的赏赐。卑职还是老老实实当一名御医吧。”

    #12288;#12288;“你杀了张青松，人人都喊好，朕还能怎么着总不能不顾天下人的感受，将你赐死吧”朱载垕说这话时，语气中没有愤怒，更多的是伤感和无奈。

    #12288;#12288;那副神情，若非黄袍加身，真看不出他是一位九五之尊，手中握有生杀大权的皇帝。

    #12288;#12288;“皇上仁慈，天地可鉴。”

    #12288;#12288;“起来吧，跪什么跪朕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傲然又自信，似乎没将朕放在眼里。”

    #12288;#12288;水墨恒发自肺腑地回道:“此刻，皇上值得我尊重。”

    #12288;#12288;朱载垕抓住话头:“哦这么说，那时的朕就不值得你尊重”

    #12288;#12288;“那时不太了解皇上，好奇心很强而已。”

    #12288;#12288;“那你说说看，朕是个什么样的人”朱载垕突然饶有兴趣地问。

    #12288;#12288;“这个……”水墨恒稍感为难，当面评价一位可圈可点的帝王，着实不好措辞。

    #12288;#12288;“说吧，你杀了朕的心腹之人，朕都放过你，难道因为你评说几句，朕就要你的命不成”

    #12288;#12288;水墨恒想了想，谨慎地说道:“若抛开私事，皇上是个难得的好皇帝。”

    #12288;#12288;“哈哈，哈哈。”朱载垕听后，放声笑了笑。对水墨恒的评价还算中意，只是笑过之后，又迅速将笑容收敛，忧伤地叹道，“其实天子哪有多少私事可言”

    #12288;#12288;“皇上圣明。”

    #12288;#12288;或许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水墨恒万万没想到朱载垕竟有如此的觉悟！

    #12288;#12288;看来，历史对这位皇帝的评价有失公允。

    #12288;#12288;的确，皇上作为万乘之尊，一言一行，皆为天下垂范，甭说是临幸各色女子，就是走路摔了一跤，朝中禄位之人莫不提心吊胆，朝外贫民百姓若知，也必唾沫横飞众说纷纭。

    #12288;#12288;地位越高，受万众瞩目，私事自然越少。

    #12288;#12288;就像现在朱载垕的病，牵动着朝野上下的心，乃至于他的私生活都要受到关注，或遭到抵制。

    #12288;#12288;这是地位赋予的，与人无关。

    #12288;#12288;水墨恒明白。只是没想到朱载垕也明白。

    #12288;#12288;“你别吹嘘拍马了，朕问你，御花园的命案，查得如何”朱载垕适才那股兴奋劲儿骤然间荡之无存，提及这个话题时，神情显得疲惫不堪。

    #12288;#12288;“皇上，一定要追查吗”水墨恒这么问，不仅仅是因为张居正的提醒。

    #12288;#12288;当时听到张居正传达这个旨意时，内心还小激动了一把；可事后仔细一琢磨，隐隐感觉御花园里死人的事确实不能乱伸手去查。

    #12288;#12288;想当初，那个波斯洋女就是李贵妃联同陈皇后冯保一起干的，这次会不会故技重施

    #12288;#12288;若真是这样，难道要将李贵妃揭露出来，送到皇上的面前

    #12288;#12288;显然不行。于公于私，水墨恒都不会这么做。

    #12288;#12288;张居正如此警惕，恐怕也是因为多少听到了一些风声，毕竟他与冯保走得很近。

    #12288;#12288;朱载垕愤愤地说道:“查，一定要查。朕就想知道，谁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朕眼皮子底下祸害人，全然不把朕放在眼里，这口气朕咽不下。”

    #12288;#12288;“可是，卑职非大内的人，追查此事恐多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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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谁是谁的谁
    #12288;#12288;望着馨儿飘然而去的倩影，水墨恒痴痴地遐想着。恰在这时，大公公冯保迎面而来。

    #12288;#12288;“冯公公好！”

    #12288;#12288;这个东厂提督兼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一个很有身份的人，难免有清高、孤傲的一面。

    #12288;#12288;见水墨恒行礼，也不还礼，继续走他的路，看似也没将水墨恒放在眼里，一边走一边随意地问了一句:“皇上的病况如何”

    #12288;#12288;水墨恒虽然当前很火，可暂时也不敢与冯保并肩，毕竟人家在宫里混了四十多年，经历、地位摆那儿。

    #12288;#12288;但话语的主动权，水墨恒觉得还是可以握在自己的手里，当即不卑不亢地回道:“不乐观。”

    #12288;#12288;这三个字没什么，可紧接着的几个字令冯保全身一震:“公公就熬吧，张阁老在熬，很多人都在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