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闲臣

    #12288;#12288;这才是水墨恒今天来的目的。

    #12288;#12288;但为了给钱本航一个下马威，水墨恒并不急着表明来意，反而觉得要先诈唬诈唬，连珠炮一般:

    #12288;#12288;“怎么与你无关若不是因为你白天与佟维新打架，抢走了他十三两银子，他会操刀入室找你拼命吗”

    #12288;#12288;“佟老爷若不是惦记着佟管家，害怕他做傻事，深更半夜会出来寻他吗不出来就不会死啦。”

    #12288;#12288;“噢，你一句话就想把事情推得干干净净。我告诉你，这两条人命就是因你而起，想推卸责任，没门儿！”

    #12288;#12288;钱本航听得心惊肉跳，大汗淋漓。突然两腿一软，颓靡跪地，哭着辩护道:

    #12288;#12288;“水大人明察啊，那十三两银子是佟老爷答应赔给我的，我可没抢呀！佟维新操刀入室也不是找我拼命的，只不过为了要回十三两银子，我当时就给他了，而且也没打算报官。”

    #12288;#12288;“这件事，我对天发誓，真的表现得很仁慈，若凶残一点，当场将佟维新打死，大明律也不会判我罪的，他可是操刀入室，私闯民宅呀，水大人，你可不能冤枉好人呀！”

    #12288;#12288;水墨恒心里想笑，却板着个脸，威严赫赫地说道:“起来，别在我面前装可怜，先跟我走一趟。”

    #12288;#12288;“水大人……”钱本航磕头如捣蒜。

    #12288;#12288;“还能走不要不要请个轿子抬你一程”

    #12288;#12288;“水大人，我走，我走。”钱本航哆哆嗦嗦地爬起来，衣服已全被汗水湿透，就像刚淋过一场大雨。

    #12288;#12288;水墨恒和王篆相视一笑。

    #12288;#12288;路上，钱本航心里一直在打鼓，到了水莫居，抬头一看，才发现来的地方不是衙门公堂，想问又不敢问。

    #12288;#12288;很快，餐桌上摆得满满的。

    #12288;#12288;地道的糟制菜，上等的女儿红。

    #12288;#12288;水墨恒率先动筷子:“开吃，别客气哈！”

    #12288;#12288;“来，干！”王篆见了美酒，跟浪花儿一样欢腾。

    #12288;#12288;只有钱本航，坐着一动不敢动，神情沮丧，看起来十分别扭，与气氛格格不入。

    #12288;#12288;“吃呀，不然一会儿哪有力气辩驳”水墨恒笑道。

    #12288;#12288;钱本航强颜回之一笑，听水墨恒这么一说，心更是七上八下，不知怎么开口。

    #12288;#12288;“真香！”王篆啧啧而叹。

    #12288;#12288;“别这样看着，今儿我请客，不用钱老板掏一文钱，来，使劲儿吃，放开肚子。”水墨恒“嗞儿”了一口。

    #12288;#12288;“不不，水大人，还是我请，难得两位大人与我同桌。”钱本航赶紧揽过去。

    #12288;#12288;“那你倒是吃呀！”

    #12288;#12288;“好好。”钱本航这才夹了一棵糟制毛豆，放入嘴里。

    #12288;#12288;酒过三巡，水墨恒开始慢悠悠地发问:“钱老板，你说说看，榷场回收胡椒苏木，根据官员的品秩定不同的价格，这个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12288;#12288;钱本航局促得要死，如坐针毡，没吃好，也没喝好，磕磕巴巴地回道:“这，这个……”

    #12288;#12288;“说。”水墨恒突然停下手中的酒杯，目不转睛地盯着钱本航。

    #12288;#12288;“有人愿意补差额，我们收得越低，那边补给越丰厚。”

    #12288;#12288;“是谁”水墨恒一警，果然猜得不错，还真有人捣鬼，可谁愿意白扔这些钱买混乱呢

    #12288;#12288;“不知道。”钱本航摇头。

    #1228




第二百零三章、谁说死人不开心
    #12288;#12288;佟祯佟维新一死，若不是还有个未成年的儿子，佟夫人真想一死了之，随老伴儿而去。

    #12288;#12288;自十六岁跟了佟祯，佟夫人前二十多年没怀上孩子，直到三十八岁才有了佟宝，心中的苦可想而知。

    #12288;#12288;也就是那一年，佟祯升到六品主事。

    #12288;#12288;她本以为生活有了转机有了盼头，谁知老爷呆在一个位置一呆就是十年，不曾挪动过。

    #12288;#12288;十年前是一名主事，十年后仍然是一名主事。

    #12288;#12288;非但如此，生活越过越紧巴。

    #12288;#12288;这还突然死了……

    #12288;#12288;让她一个妇道人家上火不

    #12288;#12288;家里已然穷得揭不开锅，且不说要给儿子佟宝弄吃的，从哪儿整钱买棺材呀总不能直接将老爷埋进土里吧

    #12288;#12288;嗨，还别说，这事儿，真不劳烦佟夫人操心。

    #12288;#12288;佟祯的死讯一传开，京城不知有多少人蠢蠢欲动，扬言要自掏腰包给佟祯买棺材板。

    #12288;#12288;可以这么说，有多少痛恨京察和胡椒苏木折俸的京官儿，就有多少人愿意出这个钱。

    #12288;#12288;以魏学曾、王希烈为首。

    #12288;#12288;他们高兴啊，看到了反击的机会。

    #12288;#12288;若放在平时，佟祯死了也就死了，哪一天不死几个人芝麻大的事儿，可在这京察施行之际，又是胡椒苏木折俸引起，便成为了不得的大事。

    #12288;#12288;就在佟祯死去的当日，王希烈便暗中派人挑了一副好棺材，送到佟府，然后又亲自跑来，表示慰问和哀悼。

    #12288;#12288;目的只有一个，成心要将这件事搞大。

    #12288;#12288;首先为佟夫人写了一份讣告。

    #12288;#12288;讣告是这么写的:“夫君工部都水清吏司主事佟祯，因所领俸禄胡椒苏木难以变现，又遭奸商盘剥，气结于胸，生活无着，求借无门，饮恨而终，呜呼！六品京官，举家如乞丐，悲哉！恸哉！”

    #12288;#12288;这份讣告有问题吗

    #12288;#12288;没有，基本事实也是这样。

    #12288;#12288;但却相当煽情，而且有意突出胡椒苏木折俸一事。

    #12288;#12288;写完这份讣告，在王希烈的怂恿和帮助下，京城各大小衙门都收到了一份。

    #12288;#12288;关键是，他这么做，旁人还挑不出刺儿。

    #12288;#12288;怎么说佟祯也是一名六品主事，而王希烈又是礼部左侍郎，礼仪上的事，他确实可以这么干，无可厚非。

    #12288;#12288;但这样一来，将京城许多官员的情绪都调动了起来，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导致前往佟府祭奠的络绎不绝。

    #12288;#12288;本来冷冷清清的佟府，一下子变得门庭若市。

    #12288;#12288;每位前往祭吊的官员，都会送上一道灵旗挽幛，有些还亲手写了挽联。佟府本就狭小，灵堂很快被塞满，最后院子里也摆放不下，只好堆到大门外，占用小半个胡同。

    #12288;#12288;被请来的十几个哭丧婆子因为收了钱，也十分卖力。只要有人一来，她们就撕心裂肺地嗷嗷大哭。

    #12288;#12288;显得极其悲壮、凄厉！

    #12288;#12288;再加上一帮吹鼓手，吹吹打打，可谓声势浩大！

    #12288;#12288;尤其是那只音色明亮的唢呐，偏偏吹得呜呜咽咽，犹如鬼哭狼嚎，直聒噪得几条街都不得安宁。

    #12288;#12288;不得不说，这份“功劳”属于王希烈。

    #12288;#12288;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每当哭声、鼓声、唢呐声响起时，他都在偷偷地乐着。

    #12288;#12288;……

    #12288;#12288;这天上午，水墨恒也去了。

    #12288;#12288;他祭吊，纯出于同情。正直的人，总值得尊敬。

    #12288;#12288;刚一拐进胡同口，魏学曾后面跟着来了。

    #12288;#12288;在祭吊的一拨人当中，水墨恒和魏学曾属于高品秩高地位。

    #12288;#12288;现场指挥办理丧事的见两位露面，赶紧让鼓吹手们大奏哀乐。在尖锐的唢呐声中，十几个哭丧婆子开哭:

    #12288;#12288;“哎呦！”

    #12288;#12288;“我的佟大人哟！”

    #12288;#12288;“你为什么那么狠心，丢下苦命的娘儿俩！”

    #12288;#12288;“哎呦哟！”

    #12288;#12288;“都说是胡椒苏木惹的祸！”

    #12288;#12288;“到了阴曹地府，愿你做回平民，那胜过六品京官啦！”

    #12288;#12288;“……”

    #12288;#12288;哭丧婆子们平常干的就是这营生，嘴巴滑溜，应景的词儿张嘴即来，加上哭工训练有素，那叫一个了得！眼一闭，哗啦啦的泪水直往下掉；嘴一张，凄惨惨的话儿直往外迸。

    #12288;#12288;前来的吊客没有几个不



第二百零四章、还真有敢撒野的人
    #12288;#12288;佟祯这个局该怎么破

    #12288;#12288;王希烈的意图很明显，就是要造势，煽动更多的官员对佟祯的同情，从而对胡椒苏木折俸的不满与愤怒。

    #12288;#12288;可是，他出资为穷得揭不开锅的佟夫人买棺材，你不能说他买得不对吧他请鼓吹手、唢呐手、哭婆子为佟祯超度亡灵，佟夫人感激得涕泪纵横，你总不能斥责他多管闲事吧

    #12288;#12288;既懂礼，又多情。既慷慨，又热心。

    #12288;#12288;救人于危难！多么美好的品质！

    #12288;#12288;值得大力赞扬、宣传啊！

    #12288;#12288;王希烈做这些“好事”，若有人跳出来说不该，指定会引起人神共愤，然后骂你冷漠无情，大冷血动物一个。

    #12288;#12288;可若任其发展，不稍加遏制一下，越来越多的人心会被王希烈“忽悠”走，势必对改革造成巨大的冲击。

    #12288;#12288;水墨恒独自坐在院中，一边欣赏月色，一边沉思着。

    #12288;#12288;水莫居那帮人回来了。

    #12288;#12288;水蛋本可像水墨恒一样，早些时候过来，可他每天已习惯，定要陪在向甜的身边。

    #12288;#12288;两口子甜蜜着呢！

    #12288;#12288;只是，还欠一个婚礼。

    #12288;#12288;平常这些人回家，都要先去自己房间换件衣服，洗漱一番之后才出来溜达溜达。可今天似乎商量好了，全都来到水墨恒跟前，一看就有事汇报。

    #12288;#12288;“根治，你来说。”莫颜递了个眼色给根治。

    #12288;#12288;“少爷，这事儿吧，我本来早想给你禀明，可莫姐姐说你这阵子烦心事太多，我就一直隐忍着，可今儿不得不说。”根治既气恼又沮丧。

    #12288;#12288;“说吧，以后有任何事，都不用瞒着我。你们每天早出晚归，其实比我辛苦。”水墨恒扫了大伙儿一眼。

    #12288;#12288;“大哥，反正有钱挣，我不觉得辛苦。”水蛋笑道。

    #12288;#12288;“除了钱，你还有什么追求”水墨恒摇头。

    #12288;#12288;“当然有，爱甜甜呀！”水蛋脱口而出。原来让他说这种酸不拉几的情话，脸红得跟关二爷一样，现在，卧槽，动不动秀恩爱，还恬不知耻。

    #12288;#12288;“等你们孩子出世，我给你们补办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水墨恒一直担心水蛋的爹娘反对，所以这事儿拖到现在。

    #12288;#12288;“早等着那一天，只是委屈了向甜。”水蛋七分欢喜三分忧虑。

    #12288;#12288;“我真不觉得委屈，你们如此待我，不嫌弃我分毫，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向甜真情流露。

    #12288;#12288;因为曾经做过别人的小妾，所以她打心里担忧，日子一久，恐怕水蛋会变。事实上没有，水蛋对她越来越好，而且这里的人没一个抱有一丝鄙视之心，全都很尊重她。

    #12288;#12288;这让向甜觉得很温暖很开心:“你们还是说正事吧，不要被我们打扰。”

    #12288;#12288;根治接着禀道:“少爷，有一个叫赵文亮的公子哥儿，这些日子每天都来水莫居大吃大喝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