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最得意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平生未知寒
青槐轻声道:“对此,你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剑道一途走得更远些,倘若有一日能走到那位剑仙那般的高度,便自然而然能够护住周国,相信我,不管是山河还是妖土,不管是那些学宫道观掌教还是那些不出世的圣人,没有任何一位愿意去招惹一位剑仙,尤其是为了一个小国,这种代价,无论是圣人还是大妖,都不愿意尝试,剑山存世,便是如此。若是三教执意要灭此剑士一脉最后的传承,朝青秋早就一人一剑去和那十二位圣人将道理了,倒也不是圣人们拿这位剑仙没有办法,只是圣人们在乎的是如何成仙,如何愿意为一位剑仙便丢去了成仙契机当然,若是有朝一日那位剑仙先十二位圣人成仙,那便实在是让人措手不及,到时候不说别的,你们这座山河的剑士便应当是无人胆敢招惹了,毕竟一位已经超脱沧海境的剑仙,哪里是圣人可以力敌的。”
李扶摇转头看了看身后的这把破柴刀,心里一动,并没有就此放出什么豪言壮语,现如今他还没走到那座剑山,也不曾真正如陈嵊所说的那般上山之后又下山,也就称不上是一位真正的剑士,更为直接的说法便是他现如今连一柄剑都不曾有,哪里当得上剑士两字。只不过这些时日总是听到那位剑仙的名字,又知道他现如今很可能便在那座剑山上,李扶摇便实在是有些想去见见这位以一己之力便能让剑士一脉不断道统的天纵之才,要知道,这六千年来,山河之中的三教断断续续有人踏入沧海境,成为圣人,因此现如今的山河才有了十二位圣人的光景,可剑士一脉,自从六千年之前那场大战结束,便就只有一位朝青秋,剑道一途崎岖难行不假,可越是如此,便越是可以说明那位剑仙到底有多惊才绝艳。
自己修行大路上的远处便站着这样一位前辈,到底是谁都会发自内心的自豪的。
虽说是打定主意不入洛阳城,可当等远远绕过那座雄城的时候,还是能看到些雄城轮廓,这便勾起李扶摇许多思绪,他出生于这座三大王朝之一的延陵帝都,家世算不上多好,但殷实绝对是说得上的,若无当年学宫寻访,要带他去学宫求学,说不定他便就在这座巨城中老老实实长大,之后或许会干些其他活计,但大抵还是继承家里的小酒楼,做过酒楼少东家,然后娶个媳妇儿,生个孩子,传宗接代。
“李扶摇,那座高楼是什么”
就在他失神间,青槐忽然扯了扯他的衣袖,指着远处的那座雄城说道。
李扶摇修为境界低微,看不到那远处的东西,但听着高楼两字,便知道青槐说得是洛阳城城之中的那座摘星楼。因为洛阳城之中其他建筑皆是不高于城墙,唯独这一座摘星楼才高出城墙不少,直入云端,依着青槐的境界,能够看到也不足为奇。
李扶摇出言解答,“摘星楼,洛阳城里的第一高楼,也可能是山河之中的第一高楼,当年建造此楼时,延陵皇帝曾经征发民夫八十万,修建三年才建造而成,取名摘星楼的原因,便大抵是延陵皇帝觉得站在楼顶的高台上,伸手便可摘星辰。只不过具体作用,依着洛阳城的闲人们说起应当是祭天之用,但我总觉着没那么简单,小时候我曾去过一次,只不过并未登楼,朝廷不允许其他闲杂人等登楼的。”
李扶摇话音未落,青槐便直接反驳道:“祭天一说实在是荒谬,延陵身后是延陵学宫,学宫身后便是那座儒教,就算是这座摘星楼是要用来祭祀的,那高台上也一定放得是儒教几位圣人的木像。”
李扶摇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是什么辛秘,只是笑着说起另外一件事,“在学宫挑选我入学宫那年,倒是没有特别出彩的孩子,有一位姓李的孩子资质好一些,但始终并不算太好,于是当时洛阳城便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便是这洛阳城未见第二个李摘星。只不过的确不知道这位李摘星到底是何人,但是想来应当是从洛阳城走出去的前辈吧,说不定这摘星楼便是依着这位前辈的名字要命名的。”
说完之后,李扶摇还不忘补充一句,“那位资质好一些的孩子可不是我。”
青槐脸上浮现一抹笑意,没有说话。
李扶摇没有去看她,继续说道:“故事中总有些厉害的人物,你总不会希望自己都和那些人物有些关联啊。”
这一次青槐反问道:“那你为何不能成为那一类厉害的人物,李扶摇可不比任何人差上半分!”
听着这话李扶摇脸上尽是笑意,和之前青槐如出一辙。
——
那位延陵皇帝下楼之后,径直返回皇宫,身为一座王朝的决策者,他身上的担子不轻,属于自己的时间也不算多,这座王朝每日都有些东西需要他拿主意,就比如现如今摆在他之前的两桩事,兵发周国一事在摘星楼上已经做了决定由着陈国和周国两败俱伤,之后无论谁胜谁负,他都将让延陵军伍之中的虎将领军去将这两国疆域重新插上延陵的军旗,然后便是将那些偏僻地方的小国一一全部从山河中抹去,这些本来就是延陵的国土,只不过以往不管不顾,现如今想要收回来都算是理所当然。至于要不要继续派人缉拿那两人,延陵皇帝其实并没有真正决定,十几位不到青丝境的修士,外人看来也是一份不小的财富,但依着延陵皇帝来说,其实不多,坐拥如此广袤山河的他,手下岂止只能驱使这么几人而已。只不过王朝脸面实际上才是他需要考虑的而已。
根据线报,这两人一路北行,明显便是要踏出延陵疆域去到那座大余王朝,并无其他想着要危害延陵根基的举动。
思虑良久,他在御书房的桌前写下自己的旨意,很快便由专人送往涉及此事的衙门。
又在桌前批示几封折子之后,便丢了朱笔,来到御书房外的御花园当中,微微仰头,有些无奈。
可等他抬头望向东边的时候,这位延陵皇帝神情微变,竟然开始在脸上出现些不可置信的神色。
片刻之后,他竟然好似失魂一般叫喊道:“昌谷先生,你果然乃是当世大才!”
——
洛阳城东边的那座高逾百丈的摘星楼上,此刻风起云涌。
那座高楼顶端正对着那片云海,原本静谧祥和,不知道为何,现如今竟然一反常态,整座云海波动,变幻莫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盘坐在高台上的李昌谷横剑于膝上,神情平静,身侧那卷诗稿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头顶开始电闪雷鸣。
惊雷声仿佛便是在李昌谷耳边炸响的一般,若是换做一般人,只怕早就被吓的神魂颠倒了。
七十余年以来都不曾发生过这般景象的摘星楼现如今便确确实实是发生了,那些学宫布下的禁制被惊,便成就了现如今这局面。
电闪雷鸣的云海之中,好似有一条金黄色蛟龙在云海翻腾,在阳光下,更是光彩夺目。
翻腾之间,那条身长超过十丈的蛟龙甚至便在李昌谷身侧盘桓。
而那位始作俑者,只是坐在高台上,平静不语。
如此景象,实在骇人。
之前延陵皇帝尚未下楼时,李昌谷便说要有一日,一剑破开此地。实际上自从七年前他不曾出窍神游下楼之后,境界便已经渐渐稳固,甚至在这禁制中,已经艰难的走到了之前的太清境顶峰,只差半步便可再度跨过那道门槛,重新回到朝暮境。
于是在延陵皇帝下楼之后,他便尝试着重归朝暮,只是并未想到会让摘星楼的禁制齐齐发动,竟然是成就了一条蛟龙困他。
看着这条金黄色蛟龙,李昌谷笑道:“世间从不曾见过真龙,李昌谷甚至都不太相信世上真有这种东西。”
果不其然,在李昌谷说出这番话来开始,便好似当真惹怒了那条金黄色蛟龙,它虽然不做出什么举动来,但围着李昌谷的距离便又近了几分。
李昌谷摇摇头,怀中铁剑蓦然出鞘。
随着一声清越的响声,这柄普通不能再普通的铁剑直入云端,带着无边剑气
第四十四章陋巷小院读书人
在那座摘星楼风起云涌之际,御书房的那份由延陵皇帝亲手所写的折子很快便送到了刑部衙门,这些时日一直焦头烂额的刑部尚书王之章接过之后,打开一观之后,很快便变了脸色,然后便在刑部衙门上下官员诧异的眼神之中走出了大堂,让衙役备了马车,离开了刑部衙门。
马夫将这位六部尚书之一的朝中大佬请上马车之后,不忘问了问去哪里,然后尚书大人只是念了一个地名便不再说话,马夫不敢怠慢,很快便扬鞭驾车离去。沿着刑部衙门前的那条街道,一路缓行。
车厢里,手里依旧捧着那份皇帝陛下亲手用朱笔写就的折子的王之章神情复杂,脸上后悔释然皆有之,作为王朝中和修士仙师们打交道最多的衙门,不仅境内偶有发生什么修士出没的事情都需要刑部出面,就连王朝内不多的修士供奉,除去皇宫里那几位,其余的皆是挂在刑部名下,他王之章虽然使唤不动,但明面上自己仍旧是这些人的顶头上司,可实际上这位权柄极重的刑部尚书打骨子里对于这些成天不拿王朝律法当回事的修士们实在是厌恶的很,就连每年学宫前来挑选学子入学宫这件事,他都一直报以反对态度,这位先帝在位时便已经出仕为官的刑部大佬,最开始便是学得法术势一道,入朝为官之后,便一直推崇以律法治国,不过在延陵注定难以实现,前些年便一直被朝中的大学士以及不少儒学宗师打压,仕途极为不顺,不过就在文武百官都觉着这年轻人肯定在洛阳城待不了几年之后便会被贬谪出去的时候,皇帝陛下一道圣旨便将这年轻人丢入了刑部,进入刑部之后,王之章兢兢业业,竟然数年之间仕途便有所回暖,在上一任老尚书辞官回乡之后,便当真入主刑部,虽说还是一如既往的刻板,但对于那些修士仙师,有皇帝陛下的圣谕在身,倒是并不苛求他们,只是也并不满意他们的所作所为。
现如今他手里拿着的那封皇帝陛下的亲笔所写的折子,莫名觉得有些无奈,之前随陈国大军一起南下的那十几位修士是刑部供奉,身死之后自然也得由刑部担当,再之后皇帝陛下从刑部抽调三位青丝境的修士前去缉拿那造成十几位修士死在罗桑河的始作俑者,可据现如今这道折子上的内容来看,那显然又是失败了,要不然皇帝陛下也不会让他这么一位刑部尚书,朝中跺跺脚便让朝堂都要颤动一番的重臣亲自带着这封折子去请一位连他都有些钦佩的刑部供奉。
刑部诸多供奉之中,大部分这位延陵皇帝都能用一道圣旨调遣,只有极少数,才会用到这个请字。
刑部供奉之中能用请的供奉不多,但也绝对不是一两只手便数得清的,至于为何专门去请这一位,其中自然是大有讲究。
思绪之间,马车在一处偏僻的狭窄小巷子前停下,马夫在车厢外轻声喊道:“尚书大人,到了。”
王之章恍惚回神,将手中的那封折子放入怀中,掀开帘子走出车厢,转而吩咐道:“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去便回。”
马夫点头应是,别得话不敢多说。
王之章转身踏入那条狭窄巷子,巷子实在是太窄,有的地方甚至只容一人通过,走过半道时,王之章的一身官袍更是沾染了许多尘土。
这位刑部尚书没有表露出丝毫不耐烦的情绪,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面之后,便继续前行。
来到一座小院子前,王之章停步不前,低头看着门前摆放着的两盆兰花。
王之章先敲门,只不过无人应声,他便耐心等着。
半响之后,院子里才总算是传出一道声音。
听到这道声音,王之章整理了衣冠,抹掉了官袍上的尘土,推门而入。
院子里有一颗不合时宜的腊梅树,现如今不是寒冬,却仍旧是开得极为鲜艳,树旁的石桌旁端坐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
石桌上摆放得是一盘围棋,还有半杯清茶。
男人不曾转头,只是邀请说道:“尚书大人,来手谈一局可好”
王之章沉默片刻,笑着走到这人身前坐下,叹道:“比不得偃青先生这般悠闲,皇命在身,在下只有四处奔波的劳苦命,咱们虽说是同姓,可一点都不同命。”
王偃青笑了笑,“王大人,这般说起来,可就是在套近乎了。”
第四十五章洛阳居不易
走出小院,王之章来到小巷里子的时候,正好便看见那位皇帝陛下亲自挑选的读书女子站在小巷巷口,她穿了一身蓝色罗裙,静静站在巷口。这条狭窄小巷只容一人通过,于是那位女子便只是在巷口等着,并未急着往巷子里走。
等到王之章来到巷口,捧着两本书的读书女子才对这位朝堂重臣行过一礼,缓缓入巷,不曾多言。
生活在洛阳城里的平民百姓们平日无事之时便总喜欢找些乐子,其中一项便是笑言那位大臣府中的管事便好比其余什么朝中几品官。可实际上这些大臣当中,官位越高便越是约束自家的下人,不然其摆出什么姿态来,不然这些东西传入了那位延陵皇帝耳中,只怕会产生些不好的影响。
只不过想来这读书女子,自从被皇帝陛下钦点为王偃青读书之后,这洛阳城不管哪家的大臣管事只怕都比不上她喏。
名叫春水的读书女子推开小院大门,来到王偃青所坐的石桌旁,行过一礼之后,春水坐在之前王之章的位置,笑着开口说道:“奴婢在巷口碰见了刑部的王尚书,应当就是来找先生的,先生可是有事,那可就听不到春水读书了。”
早已经将石桌上的围棋收好的王偃青平静笑道:“但读无妨,就算是有事,也不耽误这会儿听书功夫。”
春水点点头,拿起一本书,翻开一页,笑道:“今天读得还是那位李昌谷先生的诗稿,只不过这些天读了这么些,可就剩下这两本了。”
王偃青笑而不语。
于是春水张开口,轻声念到:“天河夜转漂回星,银浦流云学水声。玉宫桂树花未落,仙妾采香垂佩缨。秦妃卷帘北窗晓,窗前植桐青凤小。王子吹笙鹅管长,呼龙耕烟种瑶草粉霞红绶藕丝裙,青洲步拾兰苕春。东指羲和能走马,海尘新生石山下。”
春水原本在替王偃青读书之前,不过就只是宫中的普通宫女,连字都人不识多少,后来在苦学数月才堪堪把这些常见的字给认全,这些年读书下来,自然又认得了不少字,但实际上要她去讲这首诗中的优劣,便实在是强人所难,因此在她开口念完之后,便不再说话,只是等着王偃青点评。
只不过出人意料,王偃青只是点点头之后便不再言语,示意春水可以念下一首诗了。
春水微惊,好奇问道:“先生不点评一二”
王偃青摇头道:“之前只是觉着这位昌谷先生写诗随心而已,后来再反复回味,发现不少其中滋味,以我学识,倒是尚无资格点评,之后再听都不点评这位先生的诗作了。”
春水哦了一声,倒是不太清楚王偃青这番话的意思,只是翻开写一页念起下一首诗。
再之后,她每念完一首诗,王偃青便点点头,等到把两本书都念完之后,天光西移,天色渐暗,王偃青替春水倒了一杯茶,笑着说道:“依着这位先生的诗稿来看,应当还有一本我尚未看过,难不成是那本诗稿实在写得太好,陛下不忍你将其带出宫来”
春水蓦然一惊,惶恐说道:“春水每日出宫之前,陛下可都是嘱咐春水要好好读书的,说是皇宫和翰林院的书籍,只要是先生想要的,都尽数取出,绝不可能有这种藏书之事啊。”
王偃青虽然是看不到这春水的神色,但想来这姑娘也是极为紧张,摆摆手安慰道:“随口一说罢了,不必如此。”
王偃青话音未落,便听到几声极其轻微的抽泣声,虽然对方极力忍住,但还是被他听去了,他目盲多年,听力早已经变得极为敏锐,再加上原本便是境界不低的修士,哪里有听不见的道理。
王偃青独身一人,一辈子都放在了修行和读书上,从未想过男女之情,自然不知道该如何去哄姑娘,只是轻声开口说道:“你今日回宫时便可收拾行囊,再到宫里选些书来,明日一早便到这里来。”
春水惊异道:“先生是要出远门”
王偃青点点头,笑着说道:“去北方,旅途烦闷,没有书看,倒是很无趣的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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