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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最得意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平生未知寒

    推门而入的姬南泷原本想说些什么的,可等听着大周天子说了这么些话之后,便扯了扯嘴角,不敢开口,站在一旁,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搁在平日里,对于自己父皇这不轻不重的几句话,姬南泷肯定是不以为意,只不过现如今他有事求他,自然不敢过多做出大周天子不喜之举。

    放下奏折,大周天子抬起头来,看着自己这个舍不得打骂的女儿,轻声笑道:“想要父皇给你什么,开口就是了,只不过事先说好,其他东西父皇都可以给你,唯独谢应,父皇不给。”

    姬南泷本来兴高采烈,可听到大周天子的最后半句话,整个人便像被霜打的茄子一般,彻底焉下去了。

    大周天子看了看天色,站起身,揉了揉姬南泷的脑袋,笑道:“朕何尝不想这家伙来做驸马,可是相较起来,朕更宁愿他做一个对大周有用的将军,要是就因为你的喜欢,朕就让他丢了前途,那朕倒是实在有些过分了。你作为大周的公主,自然也要替大周考虑。”

    姬南泷双眼朦胧,带着哭腔说道:“那我还不如不做这个大周公主!”

    大周天子没有多说什么,虽说他在竭力促成这桩婚事,但实际上这件事没到最后,谁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成,他现在便将一切说出来,最后要是不成,想必这有了希望然后又绝望的安阳公主会更伤心。

    眼见天色不早,大周天子便离开御书房前往崇德殿召开早朝,只留下姬南泷一个人。

    在崇德殿前,今日有些不同寻常。

    因为除去往常应当在此时进入崇德殿参加早朝的官员以外,还有一位早已经不在少梁城的文官现如今也来到了崇德殿前。

    国子监祭酒谢陈都,这位谢家的家主,谢应的叔父,天下一等一的书法大家,已经淡出朝野多年的祭酒大人今日便出现在了崇德殿外。

    对于这位谢家的实际掌权者,朝中文武一向都钦佩有加,毕竟这老大人在先帝在位时便担任过统军大都督,皇帝陛下即位之后的数年内也是权柄极盛,要不是年事已高,说不定这位老大人现如今还是大周的宰执大人,如此人物,容不得人掉以轻心。

    今日在崇德殿前相侯,这位老大人身边除去大周宰执李济,实在是再无第二人敢上前相扰了。

    老大人看了一眼多年未见的崇德殿,忽然笑道:“李济,你说少梁城当官不易,为何老夫当年全无感受”

    李济现如今虽说是大周文官之首,可在这位老大人面前其实资历也不够,他轻声笑道:“老大人




第四十一章神鼎四年春
    在大周的宫闱之中死了人,虽说身份并不重要,但怎么也算不上是一件小事,因此有人发现这具小太监的尸首之后,很快便上报了上去,宫里的侍卫很快便将其处理,只不过这件事却是在内廷并没有掀起什么风浪,毕竟这马上长春宫便要举行宴会,犒劳将士,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大周天子的脸面自然有些挂不住。

    司礼监秉笔太监谭宝领着宫中侍卫在长春宫缓行,身后的侍卫统领是当年的北边军退下来的功勋武人,战功卓著,对于这个在宫中仅次于宦官第一人掌印太监苏谨的秉笔太监,实际上并不太过敬畏,不过这一番探查案子,却是不得不和内廷直接联系,顺带着也应当和内廷的权势宦官打上交道。

    两人来到案发现场的那处宫墙拐角,尸体早已经抬离此处,就连血迹都被清扫干净,甚至为了不让旁人知晓,这里也并未保护起来,来到拐角处,侍卫统领随意问道:“听内廷所言,这孩子打小从进宫便不喜欢多说话,做事也是小心翼翼,在宫里这些年生一件事都没有办砸过,也并无招惹其他人,那这么看来,为何被人谋害致死凶手更是将他的心肺砍了个稀巴烂。”

    谭宝作为内廷中仅次于掌印太监苏谨的宦官,平日里也只有对着大周天子的时候才轻声细语,现如今面对着一个侍卫统领,也不曾如何翻脸,只是平静说道:“宫中的事情,远比外人想得更复杂,许统领虽是宫中人,但内廷里的门道实在也不太清楚,这孩子虽说入宫之后并未招惹其他人,但因为长得清秀,宫中不少人都在打他的主意,可若是说谁和他有这样的仇恨,非要置他于死地,我倒是实在想不出来。”

    宫中糜烂,自古有之,并非仅仅是皇室而已,这些自小便进宫来的太监也是如此,只不过在内廷中的关系盘根错节,过于复杂,倒也没人想着去管。

    许统领蹲下身子,背朝着苏谨,感叹道:“宫中仵作勘验尸首,发现这孩子死的蹊跷,虽说整个后背都被利刃划开,更是将体内的内脏都给砍烂了,可看起来,那些伤口竟然都是由内到外,这也就是说,那伤口应该是从穿透前胸划破的后背,可仵作无论如何看,前胸也没有半点伤口,于是仵作便怀疑这是从嘴里伸入的尖锐之物,正好肠道也已经毁坏,这种可能倒是很有可能,只不过这等异物伸入嘴里,势必会引起那孩子的不适,我们却没有见到半点污秽之物,实在是有些蹊跷。”

    许统领由于是背对着谭宝,因此并不知道在他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那位司礼监秉笔太监的脸色便越来越难看,等到他转头起身之后,谭宝明显神情便有些萎靡。

    看着这位侍卫统领,谭宝尖声说道:“许统领与我说这么多,我可不懂。依着我来看,将平时与那小子有恶的几个太监找出来,一番用刑便可。”

    许统领点点头,沉声道:“若是没有别的线索,也只有如此了。”

    谭宝捂住心口,轻声道:“还有两件事,是之前宫里太监们说的,不知道许统领有没有兴趣听上一听,当然,这两件事,前一件事倒不是什么大事,传出去便已经传出去了,至于这后一件事,还希望许统领听过之后三思,切勿轻易付诸于口。”

    许统领疑惑应下:“许某知晓轻重。”

    谭宝点点头,开口说道:“宫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只猫,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可这只猫长得奇怪,一身毛皮都是青色的,因此有小太监动了心思,想着抓住它献给宫中的某位娘娘,可后来在宫中寻觅,却是不见那只猫了,生出心思的小太监以为这只猫已经出宫去了,便不再放在心上,数日之后,那小太监又看到了,这一次,那只猫竟然是在宫墙上口吐人言。”

    许统领一惊,“口吐人言”

    谭宝点点头,“此事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因此宫中便无人相信,大家便当作了笑话,可这第二件事,便与这只猫有关。”

    许统领不说话,等着谭宝开口。

    谭宝正色道:“就在这孩子的尸体被发现之前,也就是早朝时,有人曾在这个方向听到过一声猫叫,有人见到苏掌印从此地而过,依着仵作估计的案发时间来看,前后差不到多少。”

    许统领惊怒道:“你是说苏掌印和此事有牵连!”

    谭宝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许统领不要再说,他轻斥道:“依着苏掌印在宫中的地位,没有必要做出此事,要让一个小太监神不知鬼不觉的死去,哪里需要这么麻烦,我说出这些东西,不过是想着让许统领心里有底而已,哪里敢牵连上苏掌印



第四十二章有人居于此楼上
    (五千字章节)

    依着大周的年号来看,现如今应当是神鼎四年春。

    可其实依着延陵的年号来看,现如今正该是正和十六年的春天,这个春天和以往的春天看起来没有任何区别,唯一不同的便是这个春天,延陵第一次想着要惩戒某座小国,还因此派出了十几位修士,最后的结果竟然是大败,那十几位修士也被人尽数斩杀在了那条罗桑河旁,因此洛阳城的朝堂之上罕见的发生了一次剧烈争吵,最后的结果便是刑部派出三位供奉前去捉拿那两个导致这十几位修士死去的罪魁祸首,只不过那三位供奉在十几日之前被派出洛阳城之后,在今日便又回到了洛阳城,三人同去时一般,回来之时也无带回任何东西。

    这件事被刑部压下,并未当着文武百官在早朝上当众说出,只是在早朝散后,向那位延陵皇帝递上了一封折子。

    而作为这座山河中三大王朝之一君主的男人,在看过这封折子之后,只是用朱笔写下了几个字,便搁下笔,独自前往那座延陵耗费无数人力财力建造的摘星楼,此楼高逾百丈,登上其最高处,便好似身处云端之中,若是胆量不足,便大抵会吓得走不动道,当年修建此楼的时候,延陵朝野上下都有些不解,延陵历代皇帝陛下都以宽厚仁和的形象示人,从未做过什么劳民伤财的事情,就算是偶有要建造些什么,都是从境内其他小国招募民夫,从未让延陵百姓受劳役之苦,可为了建造这座摘星楼,先帝更是发动多达八十万民夫,历时三年才修建而成,至于累死多少人,都不存于史册之中,只是工部官员才有些大概了解而已。只不过世人不知道此楼作用,延陵皇帝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此楼的作用并非是像是外界传言般是用于祭天之用,摘星楼其实是一座囚笼。

    穿了一身玄黑色真龙服的延陵皇帝一步一步登楼而上,走到高台之上时便站立在远处,视线放在远方云层,神情平淡。

    这位延陵皇帝身材算不上高大,身上并无帝王之气,反倒是更像是一个中年儒生,实际上当年延陵学宫在洛阳城招募学子的时候,这位当时尚是皇子的延陵皇帝便以天资过人四字让延陵学宫那些夫子现在都有些意外,若不是那位先帝极力阻止,现如今延陵应当还有皇帝,便不该是他了,因此这些年洛阳城一直有传言,说是这位皇帝陛下就算是不当皇帝,进入学宫之后,也应当是山河之中不可多得的修士,在那条修行大路上必定能够走得更远。

    其实不管如何而观,这位延陵皇帝除去在修为上的天赋之外,其余方面也一样有过人之才,不然那位先帝如何敢在面临着学宫震怒的危险非要留下皇子,要知道这先帝膝下可是整整有多达六位皇子。

    即位之后的延陵皇帝,年号正和,这十六年来不曾出过洛阳城,延陵境内风调雨顺,不仅百姓爱戴,就连学宫那边对这位皇帝对于延陵的治理都是极为赞赏,而这十六年来也不曾有任何一位朝堂大臣因为这位君主喜怒而遭罪。

    延陵君主的贤能早已经传遍山河。

    若不是周国太过于急迫的想着开疆扩土,这位皇帝想来也不会在意。

    半柱香之后,刑部的三位供奉便已经来到摘星楼高台上,三人看着负手而立的延陵皇帝,躬身行礼之后,其中一人便开口禀报道:“陛下,一切详情都已经呈交刑部,想必陛下已经看过,这次缉拿失败,实在是非人力可以抗衡的,千里戒这等法器,那两人似乎全不在意,一路行来至少便已经捏碎了二十枚。”

    说这些话的时候,那位供奉脸上尽是苦涩之意。

    这动辄便能捏碎二十枚的人物,如何是一般修士

    那位延陵皇帝没有转头,只是平静笑道:“折子上说是个喜欢穿青衫的姑娘和一个背着柴刀的少年,一对少年少女便在罗桑河将朕的十几位修士都给尽数斩杀,那至少也得有青丝境了吧,如此年轻的青丝境,朕派人去缉拿他们,实际上最开始便是一个极为愚蠢的决定,现如今没抓到,倒是让朕也不觉得意外,失败了便失败了,朕不在意。只是朕前些天才又得到一封战报,你们猜是什么”

    三位供奉皆是缄默不语,皇帝陛下虽说是在笑,但谁都知道这事情没那么简单。

    延陵皇帝转过身来,看向这三位刑部供奉笑道:“罗桑河之后,陈国士卒仍旧南下,可这十数万士卒,到了离少梁城还有数百里的地方竟然被一个年轻人带着不足十万的铁骑像撵猪猡一样漫山遍野的跑,仅仅不足一日便已经溃败,就算是十几万头猪让那些周人抓,想必也要抓上不止一日吧。”

    “朕久居洛阳城,可也不是聋子瞎子,那位周国国君在数年之前发出的豪言虽说朕极为欣赏,但也不可坐视其继续壮大,现如今延陵已然折损一次,洛阳城里的那些贵胄们正是想着看朕出丑第二次的时候,朕便不出手了,罗离,你即刻前往陈国,传达朕的旨意,便说之后灭周一事,由陈国自己承担,延陵提供兵器粮草,但不派一兵一卒,我延陵大好儿郎,不该死在那些地方。告诉陈国国君,朕给他一年时间。一年之后,若是周国还在,朕便灭了陈国和周国。”

    三位供奉之中的其中一人领命而去,楼上只余下其余两人。

    等到那人彻底消失在摘星楼之后,延陵皇帝盯着这剩下两人,温和说道:“罗离和学宫早有勾搭,朕不想再见他,你们两人替朕将他除去,在陈国境内最好,若不是在陈国境内,那便在延陵境内也无所谓,朕知道延陵身后是学宫,可延陵是延陵,学宫是学宫,虽有联系,朕却不想觉着自己是个牵线木偶,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你们也无需担忧学宫震怒,就算是事情败露,学宫也不会出手的,因为这是朕的态度,学宫里的先生夫子们会理解的。”

    延陵皇帝说的云淡风轻,可事实上也并非那般,延陵学宫作为山河之中儒教门下的第一学宫,且不说门下修士多少,光是身后儒教这座大山,便足以让人敬畏,三教之中,虽说道教在圣人数量上占优,可儒教怎么说也有四位圣人,每一位都是能够移山搬海,动辄便能覆灭了一座世俗王朝,抱着惹恼其门下学宫的风险去杀人,实际上谁心里都没底。

    只不过站在楼上的皇帝陛下自然要比在楼下的他们考虑事情更为长远,这位皇帝陛下即位十六年来,并未作出过一件影响延陵国祚之事,和学宫那边的关系也是极好,因此这两位刑部供奉实在是不敢多怀疑什么。

    两人虽说将信将疑,但身在洛阳城,身为刑部供奉,便应当奉旨行事,因此也并未说些什么,点头领命之后,便自顾自下楼而去。

    两人离去之后,站在摘星楼上,延陵皇帝自嘲笑道:“朕何尝不知,就算如此也是个牵线木偶而已”

    楼上之人除去他之外已经全部下楼,按理说应该无人听得见他说的这番话,可很快便响起一道平淡的声音。

    “你被困于洛阳城,我被困于此楼,虽说大小不一,但其实本质相同,只不过我比你好些,不用去做那木偶而已。”

    顺着声音转头,延陵皇帝便看见了一位不穿着一身灰布衣衫,不知道是从何处走出来的中年男人。

    男人身材消瘦,神情平淡,腰间一边别了一柄普通铁剑,另一边则是一卷泛黄书籍。

    男人给人的感觉十分别扭,偶尔有些读书人的儒雅,又偶有剑士的锋芒。

    看着男人眼见的那卷泛黄书籍,延陵皇帝打趣道:“昌谷先生,这卷书不知道看过多少次了,还别在腰间是做何道理”

    那中年男人平静而答:“出不得此楼,自然看不得新书,无趣之时便只能翻阅几遍,便是这道理而已。”

    延陵皇帝轻声感叹道:“昌谷先生,朕在洛阳城不得而出是为了延陵百姓,可先生如此大才,哪里有理由被困在此楼之中,先生当年所作所为实在是有些令人费解,要知道,依着先生之才,现如今便该山河尽知其名,被困于此处,实在是太过于埋没先生了。”

    中年男人望着远处云端,平静道:“李昌谷不过是画地为牢而已。”

    如此四字,也并无无奈之意,只是有些缅怀的味道。

    延陵皇帝神色复杂的看着面前这个叫做李昌谷的中年男人,神色复杂,想起了在皇室之间流传下来的那些辛秘,洛阳城年年有稚童被选入学宫求学,当年李昌谷便是其中一位,可也是最特别的一位。其余稚童被学宫的先生夫子选中之后便会被携带回京口山的延陵学宫,可李昌谷却偏偏没有选择这样做,反倒是一人独自走出洛阳城,走过数千里,来到京口山,然后忍受着痛苦一步一步登上京口山而走入的学宫大门,虽说这算不上什



第四十三章有人出剑斩黄龙
    (又是五千字章节

    “延陵不乏名山大川,这座坐拥山河将近三分之一陆地的王朝,早已经在世间矗立千百年,别的不说,光是延陵史官的史册便能将其推演至六千年前,延陵兵甲百万,军中优秀的领兵之才更是数不胜数,其实只要那位延陵皇帝愿意,延陵境内便不会有其他国家再存在,可就是这样一座王朝,依然还要受制于那座学宫,由此可见那些世俗王朝不管再如何强,再如何厉害,遇见修士也一样要俯首听命,就算是周国有些骨气,但下场却肯定不好,现如今一次灭不了周国,之后的第二次、第三次,未必撑得过去。”

    一路往北走,为解旅途乏闷,李扶摇和青槐偶尔会谈论其这座山河的现状,可今日说起延陵和学宫的关系之后,李扶摇便显得有些反常,青槐对此并不在意,只是想着大致是他出生于洛阳城又在白鱼镇待过许多年的原因。

    沉默了许久的李扶摇平静说道:“修士是方外人,世俗王朝管不了,可总归各行其事,但总有些修士又会为祸人间,比如罗桑河畔的那几位,对此,世俗王朝都应付不了,更妄论大周这个偏僻小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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