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钦天监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奥洛尔史官
他闭着左眼,仅仅睁开螭晵所给予他的那一只右眼,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对周围水汽的感知上。他能够感觉到,他的身体仿佛在延伸,不仅仅是他原本的身体加上触腕,空气中所有让这空气变得潮湿的小水珠,都仿佛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帮助他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他通过这潮湿的空气感知着一切,躲避着地上的暗穴和石块。他越走越是向下,但是却一直没有感受到类似于暗河之类的东西。
按理来说,这莽山的山洞中如此潮湿,应该会有暗河之类的东西。他又向下走了一会儿,发现果然,只是他走的不够深而已,他在脚下的路几乎没有坡度的时候,看到了在微光之下闪烁着同样微小的波光的地下河,而地下河之上的光芒,则来源于一个地方,来源于前方更为遥远的地方。
他越过面前的地下暗河,继续朝着光亮的地方走着。那光芒很是清冷,像是透过无数层巨树的树冠洒在地上的阳光一般。他走着走着,突然,他感觉周围的一切顿时宽阔了起来。
一处地洞。
地面上满是各式各样的凹陷,里面都有不少的积水。光芒从正上方仿佛山岳被劈开般的裂口处洒进来,照亮了整个空洞。
庄赦多少有些习惯了用潮湿的空气感受一切,此时此刻反而有些不太适应用眼睛去看。他缓缓地收回自己几乎无限制地游走在潮湿的空气中的精神,双眼扫过整个空间,很快,他大概看出了些什么。
整个空洞的底部是向中心稍微有些坡度的,而正中间,则是一个整个凹进去的大水潭。
他看了看周围,隐约间能够感觉到那水潭下面或许就是灵穴,但是正当他准备下水的时候,他敏锐的精神突然注意到周围的一股比较新鲜的臭味。
庄赦皱起眉头,他几乎马上就辨识出了那种新鲜的臭味到底是什么。那是人的粪便的味道,而且似乎是因为食素的缘故,那粪便的味道并不是很重。潮湿的空气将这一切传导到他的意识中,而他同时感受到,那个散发出粪便味道,水分不断蒸发的尸体边上,有一个,另一个不断喷出水汽的源泉。
他的右眼锁定了那个方向,在黑暗中,看清了那个怪物。
成年老虎差不多大小,背后生着三对完全不同的翅膀,人一般的脑袋的嘴中,咀嚼着旁边被开膛破肚的人的内脏。它似乎也感受到了庄赦的到来,脑袋朝着庄赦的方向,高声吼了出来。
庄赦能够感受到它似乎是在挑衅,于是笑着走了过去,远远地看着那怪物“你。。。也是长青老头放出来的东西?”
那老虎大小的怪物发出了一种磨牙般的叫声,声音却姑且还算克制“是的,庄赦庄大人,我有些好奇,蒙眷的血肉,是什么味道的呢?”
“你如果好奇的话,可以来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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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岸没闾阎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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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怪物径直扑了过来。
庄赦朝旁边一扑,右眼锁定住了怪物的身形。它的体型比老虎之类的东西还要大上一圈,但是比熊小一些,浑身上下都是脏兮兮的白色皮毛,背上的几个翅膀在它朝前扑来的时候,会轻扑以让他更快地扑上前来。
他滚到一边,想要将右臂膨胀起来,用以对敌,却突然发现自己有些使唤不动自己的胳膊,只有手指能够正常地变成触腕,自己刚刚大量分泌粘液,似乎仍然对他的身体造成了极大的消耗。
庄赦看着面前的怪物,强撑起一种看似十分自信的笑“呵,说到底也就是一头畜生而已嘛。。。有名字么?你这样的畜生,长青若是什么名字也不给你,也不算奇怪。”
那怪物听到这话,显然被激怒了,喉咙里发出了吭吭的低吼声,随后开口道“呵,你一个不知蒙了哪路野神的眷顾的凡人,口出狂言也不奇怪,飏鳌,这是老子的名姓!记住了!下地府的时候别报错老子的名字给老子丢人!”
说罢,他呼扇起背后那三对完全不同的翅膀,缓缓地飘飞起来,飏鳌那张长得吓人的黑色马脸变得愈发狰狞。就在庄赦完全没想到的时候,飏鳌喉咙里突然喷出一口黄绿色的浆液,庄赦来不及躲避,这浆液直接命中了他的脚踝。
脚踝几乎在一瞬间被融断,而他双手撑着地面,飞快地与飏鳌拉开距离,同时脑子在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运作着。
现在他的右臂不能当做触腕用,粘液也分泌不出来多少。对方口中喷出的东西和他的粘液那种处于活物和死物之间的性质不同,似乎完全是靠着本身的毒性烧灼东西的,石头的地面此时此刻已经被那痰烧得冒出了青烟。
而就在庄赦朝后退的时候,飏鳌也扑了上来。
它扑动翅膀朝前滑翔了一段,随后四足落地跑几步之后再一次一跃而起,滑翔起来。庄赦看着这滑翔着接近他的怪物,开始不停地思考着,究竟该怎样才能战胜他。
正面硬拼他打不过,而他平日里用来投机取巧的触腕也难以驱动。他想不到办法,也并不想现在就用深潜让周围的一切变慢来思考——因为他也不确定之前喷出那样巨量的粘液对他的注意力到底有多大影响。
庄赦的速度显然不比对方的速度快,但是不知何时,飏鳌竟然停了下来,谨慎地看着庄赦的身体,而庄赦也不知何时发觉到,自己的右脚似乎又长了出来。
“嚯,你傍上的那位上神,还算有些神通嘛,能直接给你修一只脚出来?”
庄赦站起身,拔出泪石剑,看着对方。飏鳌的语句中已经透露出来了,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受了哪些龙子的眷顾,它甚至可能不知道龙子是什么东西。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就有机会,他完全可以靠着自己目前已有的,没有暴露的能力去战胜对方。
他一脸坏笑地看着面前的飏鳌,而飏鳌看着他的笑,也有些毛骨悚然。它低声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不知天高地厚,”庄赦看着飏鳌,此刻心跳得如同战鼓一般,他强充起气势,笑道“长青手下,就是这样的垃圾么?”
“你。。。”飏鳌正待发作,却突然停下来,思考了一会儿,随后开口道“按照长青老头的说法,你来的方向第一个碰着的应该是白吞凤那个废物,然后是老剑痴。。。等等!你打赢了老剑痴?!”
庄赦没说话,只是维持着那个得意洋洋的表情。飏鳌口中的老剑痴,应该就是大树洞前面的老人。而从它的语气中看来,“击败老剑痴”是一件十分可怕的事情,他甚至无法理解面前的庄赦能够击败那个老人。
“长青,什么都没跟你说吧。”
庄赦大概想明白了,现在他最重要的就是跟对方虚张声势,只要能够保持现在的对峙态势一段时间,他的体力就能恢复许多。等到体力完全恢复了,再考虑战胜飏鳌也不迟。
飏鳌此刻说不上害怕,也不算是恐惧,而是震惊。他自然不相信面前的这个凡人能够战胜他认知中,老钦天监所有被镇压的怪物的天花板。但是如果那是真的,那说明庄赦,的确有些手段,无论是阴招还是阳谋,只要中了,就有可能置它于死地。
它看着庄赦,这个凡人手中握着一把看起来略有些奇怪的剑,背上还背着一把剑,他的右眼与常人不同,倒像是什么怪物的眼睛。整个看下来,的确仿佛藏着许多谜团。
飏鳌那张丑陋的嘴咧开,笑了“呵,你就算打赢了老剑痴,又怎样?你若真是硬实力打赢他的,恐怕现在早就已经和我贴身肉搏。你的招数,估计还是什么阴招吧。”
庄赦右手拎着泪石剑,左手攥着随时准备用来敲剑的玉石,他不知道泪石剑的效果对这怪物有没有用,但是这也是他现在能够握在手中的最重要的一张牌之一。他依旧维持着那张笑脸“阴招阳招,能杀了你,就是好招,要不然,你过来试试?被长青收服了那么多年,也别就是一条成精的人面狗吧。”
激将法——飏鳌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庄赦的这个计谋,对方显然想让它冲动动手。但是如果就这么冲过去,中了计,被一击要了命也就追悔莫及了,虽然他也有藏着的杀招,然而被人先下手终究不是什么好事。
飏鳌想了想,又一口浓痰直接喷向庄赦。庄赦朝旁边一闪,躲过那口痰“嚯,什么家教,伤人真就只能靠喷痰呗?是不是你一会儿还要解个手,把屎尿丢过来啊?”
庄赦此刻心里清楚:对方既然看到他右脚长出来就会停下,说明这个飏鳌是一个相当谨慎的怪物,这样谨慎的怪物,听到激将法反而会更加谨慎。它知道那是骗它冒进的计谋,反而会多疑,不轻易出手。
飏鳌并不是什么很擅长远程作战的怪物,它虽然认识一些那样的怪物,但是它毫无疑问不是。它拿得出手的远距离能力,也就只有把肚子里轻易便能融化人骨的酸液榨出来,喷出去而已。远程试探庄赦,根本不是它的长处。
然而,它所擅长的贴身战,却又不敢轻易实施。它的逻辑很清晰,对方赢过了老剑痴,而老剑痴是贴身战的好手,对方自然会有贴身战时的杀招。
飏鳌此刻已经被自己搞得愈发紧张,它恐惧着庄赦,却又想要知道庄赦的杀招是什么,只要能够逼出他的杀招,那么它就有机会吃掉庄赦的血肉。
那可是,蒙了足以让血肉再生的神的眷顾的身躯,吃下去不知道会达到什么境界。可能仅仅扯下来一块肉,它就能突破数层瓶颈,直接去找长青真人复仇。
飏鳌咬着牙,横下了一条心,后肢用力一蹬,蝠翼、鹰翼展开,而蝉翼疯狂地振动着,它如同一只扑向野兔的苍鹰一般,张开犬牙格外锋利的巨口,伸出修长而尖锐的爪子,扑向庄赦。
庄赦拿出左手的玉石,在泪石剑上频繁地撬动起来。声音的波纹在空气中振动着,这清脆的声音让他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沸腾起来。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在虚弱状态下,泪石剑甚至会影响到他自己。
但是飏鳌显然受到了更严重的伤害。
最初,它觉得那声音似乎没什么,但是随着频率的不断增加,飏鳌发现,自己难以控制身体,他就算想要同时挥动背上的翅膀,也变得十分困难,仿佛自己对身体的控制整个紊乱了一般。
它急忙朝后打着滚退去,和庄赦拉开了距离,而庄赦见他已经拉开距离,也停止了敲击,强撑起笑意“呵,怎么不上来了?不是想尝尝眷属的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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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岸没闾阎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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飏鳌看着那把剑,有看了看庄赦的神情,心中多少有了些头绪。
庄赦的那把剑能够让人难以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是从他现在的状态来看,似乎对他来说也是一定的负担。它感受着身体的运作,那泪石剑的声音带来的对身体的失控已经缓缓消失。如果它再一次接近庄赦的话,庄赦再一次敲起那把剑,那么结果依旧是它会身体变得极不协调,这种极不协调,甚至难以控制的效果会持续一段时间。那么问题就是,在庄赦停止敲剑之后的一段时间内,是它咬死或者扑杀庄赦,还是庄赦搞定它。
飏鳌思索着,它好不容易被放出来,不想再一次死去或是被抓起来。它感受着血液在身体中缓缓流动,盯着面前的庄赦,那个男人仅仅站在他的数丈之外,看上去似乎仅仅轻轻一爪就能把他拍死在地上。
它喉咙中发出低吼声,像是在威慑着对方一般,随后,后肢用力一蹬,朝着庄赦的方向扑了过去。
刚刚敲动泪石剑对庄赦的影响显然大于庄赦的预期,他脑子里此刻一片空白,看着朝他扑来的飏鳌,几乎是本能地又一次敲起了泪石剑。
果然如飏鳌所料,庄赦敲动泪石剑,让它的身体又一次难以控制。背上的翅膀的扑扇突然地失序让它不足以继续滑翔,它摔在地上,此刻距离庄赦只有一丈之遥。
它想用双腿支撑起身体,尝试着站起来,却整个摔在地上。它用双腿蹬着地,一点点地蹭向庄赦,但是却不知为何,它明明感觉到了两条腿在动,却只有右腿不断地蹬着地,让它距离庄赦越来越近。
终于,它到了庄赦面前,而庄赦看着它,眼中没有哪怕半点感情。飏鳌发现自己的两条爪子,都完全无法驱动,于是干脆直接挺身撞向了庄赦的身体。
庄赦被撞倒,手中的泪石剑也飞到了数尺之外。此刻,庄赦能够行动,却大脑中一片空白,不知做些什么,而飏鳌则格外清楚应该做些什么,却难以动弹。
显然是庄赦先恢复了过来,他几乎第一时间意识到扑在他身上的巨兽十分危险,随时有要了他的命的可能性,于是尝试着从飏鳌的身下爬出来。而飏鳌显然意识到了庄赦想要逃跑的意图,也用它刚刚恢复了知觉的爪子,死死地按着他。
庄赦的身体虽然不算有力,但是从已经完全脱力的飏鳌的怀里挣脱出来还是不是什么问题的。他的身体已经从飏鳌怀里爬了出来,而飏鳌则死死地抱着他的左小腿,张开嘴就是一口。
血液飞溅,鲜甜的气味和剧痛让庄赦整个人都清醒了起来。而那鲜红中带着些许蓝色光点的血液,则灼烧着飏鳌的嘴。
但是它知道他不能松口,如果松口了,庄赦就会彻底脱离他的怀中,它又会陷入到一种对峙式的不利中去。
为了避免这种对峙式的不利,就算这血液要烧透他的下颌,他也不可能松口。
庄赦大概也意识到了对方不可能松口的这个事实,此时他的精力似乎恢复了一些,右臂的触腕仍然很难分泌出粘液,但是已经可以把整个小臂变成触腕化的状态了。他用触腕卷到了泪石剑,右手持剑,用剑一剑剑地戳着飏鳌坚硬的脑袋。
他砍了几下便发现了一个事实,飏鳌的要害不在头部。每一剑都命中了对方的脑袋,甚至插进了大脑的位置,飏鳌却没有半点死亡甚至疼痛的征兆,它依旧死死地抱着庄赦的小腿,犬牙固定在血肉之中。
庄赦此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危机,如果他直到飏鳌恢复知觉之后仍是这幅样子,那飏鳌沉重的爪子很轻松就能拍碎他全身上下任何一处骨头。双方的力量差令人绝望,为了避免那样的不利的情况,必须尽快拉开距离。
他将右手伸向飏鳌的脑袋,纤细的触腕顺着他的牙齿深入,缠绕上了他的下颌和上颌,随后朝着两个方向拉扯起来,力求把他的嘴整个扯开。
飏鳌显然也搞明白了庄赦的意图,而变成了触腕的手,也让它大吃一惊。它根本没想到,对方,这个凡人,竟然能够把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变成其他形状。
但是它不能退却,它必须赢下来,无论是为了复仇,还是为了什么其他的东西。他必须赢过庄赦,即便庄赦已经将他的脑袋破坏殆尽,它也必须赢下来。
脑袋没了可以再找一个,翅膀没了也可以从别处抢夺,但是吃下蒙眷的血肉从而向囚禁了他数年的长青复仇的机会,只有这么一个。
飏鳌胃里的酸液涌了出来,他尝试着用这个融化触腕,然而,事与愿违,庄赦的触腕接触到那酸液的第一时间,就收了回去,而剩下的酸液,则直接融化了庄赦小腿的骨头和血肉。
庄赦抓到了这一瞬的机会,右手朝后一扬,抓住旁边的石壁,吸盘吸紧,拉扯着他的身体远离着那抱着他已经被几乎完全融化的小腿的飏鳌。
飏鳌此刻身体也已经恢复大半,它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又一次充满了力量,丢下那条小腿,径直朝用触腕缓慢爬行着的庄赦扑去,口中高声道“小子!你很有头脑!但是在绝对的力量前,那都是无力的!”
庄赦转头邪魅一笑,低声道“是么?”
飏鳌看到那笑便觉得十分不对,但是已经没时间思考了,它扑向庄赦,却在落地的一瞬之间发现,庄赦消失了。
就像是清晨林间的露水一般,在一瞬之间便消失了。
飏鳌惊恐地扫视着周围,他从来没有感觉如此恐惧过。庄赦,这个看上去仅仅是个弱书生的凡人,竟然能够歪曲它所看见的景象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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