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钦天监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奥洛尔史官
云陟明和孙盘对视一眼,孙盘倒是无所谓,从暑假上拿起一件话本坐到炕上,而云陟明的眼中则有许多不甘。也只好一个人坐在炕边,黑猫则不知何时伏在了她的膝上,她也只好轻轻地一下下给黑猫顺着毛。
庄赦顺着只有微光的甬道朝下走着。甬道本身不长,往下走了大概几米,便看到了那面锁着的,格外坚实的门。
那门虚掩着,他一把推开了门,一股像是草药,又像是熏香一样的古怪味道。这古怪的味道涌进他的鼻孔,环绕在他的脑中,让他身体变得
第二十四章 龙欲登天五蛇为辅(二)
东海居士摇头,发出如同鲸鱼打嗝一般的惨笑“没有,清本要尽快到大鱼的地方,去肃平祸乱,如果我们真的有机会查清壹捌零玖贰贰到底是什么,我们的结局,恐怕也不至于如此凄惨。”说着,他的目光瞄向自己的脚和胸口“只有我和清本两个人活了下来,剩下的几大门派的侠客、清本在东海郡本地请的镖师、那四个老道还有几个学究,几乎倾尽自己所能。。。”
“他们。。。都死了”
“希望他们都死了吧,如果没死的话,只会像我和清本一样,被梦魇和幻想所折磨,”他苦笑着,又抽了几口烟“如果你是清本送过来查这件事的,我劝你尽早离开,你可以在我这里,住下几天,如果想通了的话,你就自己回到钦天监去,做你的灵台郎就好。。。没必要把你自己的性命,也搭在这件事上。”
庄赦坐在那里,他能看到老人眼中如同翻涌的浪花般的恐惧。但是他,并不知道那恐惧的源头到底是什么,他心中的好奇,已经压过了那种层层叠叠的,对未知的畏惧。
他看着旁边的骨头,突然心中升起一丝好奇“老人家外面的那些。。。鱼人,到底,是什么我看他们好像很凶的样子,如果不是您遣爱徒接应我们,我们恐怕就出不来那林子了。”
老人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我劝你们不要轻易招惹他们,他们是海中那位的孩子,这林子里经常有抄近路的旅人,晚上经过这里,就被他们捕去,运气好的直接吃了,第二天就能见着尸骨,运气不好的,再就没回来过。”
庄赦微微皱起眉“海中的那位,到底是指谁”
“呵,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老人冷笑两声“我不会再跟你说些什么了,你们可以在这里再住两天,两天之后,我就要请各位离开了。你听我一句劝,不要再查这件事了,无论是东海大鱼,还是陈五的信,你查得越深,也就离死越近。”
庄赦看老人的神色似乎再没有说话的意思,便退了出去。退出去的过程中,他粗略地扫视了一下老人书架上的东西。
上面不仅有书、信、整理到一起的抄录内容,还有许许多多的奇怪物件,像是不大的小雕像,玉雕的民间巫祝的法器,还有一些不大的铜铃。每一样都不甚相同,他正准备仔细看看的时候,却看到老人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急忙跑回到房间里,发现那童子已经在炕上准备好了被褥。
“各位,您几位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这间给姜姑娘和云姑娘住下,庄大人和孙大人,您二位请随我来另一间房,”说着,小童离开房间,而庄赦和孙盘则跟着他来到的另一个房间。
另一个房间不大,只有刚刚那间的一半大小,但是房间中陈列着两张竹节做的床,虽然简陋,但是显然还是一处能够安眠的所在。
“二位,草庐简陋,还请大人包涵。”
“好,谢谢小友了,那小友你睡哪啊”
那童子看了眼庄赦,笑着一点头“老师在下面还有张床,可以栖身,而且我姑且算是个女儿身,也可以与云姑娘他们同住,不劳您费心了。”
“好,”庄赦微微点头“那孙兄,你要睡就先睡吧,我去院子里透透气去。”
孙盘也没说话,只是一点头,似乎他也有些疲惫了,把外衣脱去,倒在床上,抱着刀,就睡着了。
庄赦离开了房间,走到院落之中,他坐在院子里的磨盘上,看着旁边鳞次栉比的佛像。在清冷的月光下,慈眉善目的佛像们也显得多少有些狰狞可怖,他望着天空中那轮残月,叹了口气。
摆在他面前的迷,实在太多了,而推动他前进的,似乎只有身为大胤朝廷命官的那种不知何处来的使命感。
他坐在磨盘上,越想越觉得害怕。东海郡相关的事情,名不见经传的武辰查完,消失了;在钦天监
第二十五章 东方不可以讬些(一)
躺在床上的庄赦,左右睡不着,坐起身,又来到院子中。
东方已经略微泛起了一丝别样的色彩。红色就像是动脉中涌出的鲜血,而黄色则像是发炎伤口下脓疱里的浆汁,这两种色彩糅合在一起,变成了一种诡异的红橙色。慢慢地从东方升起的,就是这样的一个红橙色的圆球。
单看日头的位置,现在估计已经是到了卯时,再过些时间,天就会大亮,太阳会从海边的扶桑处升起。
他坐在院落中,尝试着理清现在已有的线索。
首先,所有线索毫无疑问与一个地方——东海郡相关,也就是说,他在东海郡,至少能够得到“壹捌零玖贰贰”的一部分相关信息,但是如果清本老官正当年,带大队来到东海郡却一无所获,他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那么整理下来,壹捌零玖贰贰这组数字,指向两条线索。
一是武辰,钦天监灵台郎,在靖元二十二年前往海北郡,然后消失了。而且,武辰前往海北的理由是“查大鱼事情”。也就是说,在靖元十八年左右的时候,海北郡也出现过一条“大鱼”。
二是巫蛊案,“大胤亡于东海”和云妃这样两件事。大胤亡于东海这样一句过于直白的谶诲可能和这件事本身关系并不大,而云妃这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可能和他们更是没有关系。
根据东海居士所说,壹捌零玖贰贰最初是一个叫做陈五的人送给他们的一个纸条上的内容,如果说陈五,就是武辰的话。那壹捌零玖贰贰本身,调查时间和离开时间,可能都是武辰的一个设计,目的就是将他们导向一个武辰设计好的方向。
但是显然清本并不知道这个方向到底是什么,因为他也没给庄赦任何直接的线索,只是把武辰给他的信息又给了庄赦而已。
那么现在,就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武辰并不想让清本去东海郡,那么卷宗封底的“往东海郡去,雪崖”就是清本官正留下的,清本必然还有其他线索,只不过藏在了“雪崖”这个地方。
另一种,则是武辰的确在东海郡的雪崖藏了些什么,然后又在卷宗封底留下这样一句话,而清本没能找到这个线索,所以才给了庄赦武辰给他的线索。
一路推导过来,他愈发地认为卷宗封底的信息可能反而是清本留下的。武辰并没有任何把他们往东海引的意图,他所留下的所有线索,其中只有两个地名,“大胤亡于东海”中的东海,还有武辰消失的“海北郡”。
清本并没有去过海北郡,而是在去年直奔东海郡。如果是清本留下的封底信息,那就是说明,清本在东海郡查到了些东西。
他闭上眼,思索起来,突然发现一件事,一件将东海和武辰串联起来的东西。
大鱼。
如果只是普通的大鱼,是没资格被记在钦天监的,海北郡大鱼必然也具有一定的特殊性,虽然海北郡距离东海郡远得不止一星半点,但是毕竟都是在海里,可能这条大鱼和东海郡出现的大鱼,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估计,也是吃渡产卵后的孕母之一。
那说到底,他还是要查吃渡和东海大鱼的事情。
他把这个思路理清之后,微微点头,看到小童似乎刚刚睡醒的样子,来到院子中劈柴。小童看见他,先是有些惊讶,然后微微躬身一行礼“庄大人早。”
“嗯,早,我问你件事方便么”
“您讲。”
“你知道雪崖这个地方么”
小童先是一惊,随后四处看了看,显然心里有鬼的样子,摇了摇脑袋“不,不知道。”
庄赦不傻,看到小童这幅样子,他必然知道些什么,便朝前走到小童面前,居高临下盯着她“我跟你说,我是朝廷命官,钦天监的老人令我来查案,你要是听话,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童皱起眉,想了一小会儿,随后凑到庄赦身边,压低声音“这事你可别跟师父说,雪崖,就是谢丫村。”
“哦那,为什么叫雪崖啊”
“我也不知道,”小童小声说道“今年年初有封信送到这,里面就管这地方叫雪崖村。我仔细一想,读音也挺像的,那估计说的就是这儿了。”
“那,你还记得那信是从哪里送来的么”
 
第二十五章 东方不可以讬些(二)
听到这话的庄赦表情变得愈发难以描述起来,他捏着下巴,眉毛已经凝成了麻花一般。他还没见过所谓的“神”,云陟明的话语反而让他愈发好奇起来,真正的,可触可见的神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样的难道古岱国的信仰,真的是建立在切实存在的神明之上的
这些疑问就像是一只幼猫一般,轻抓着他的心口,让他愈发想要去探求前路上的一切。而云陟明也面带喜色看着面前的庄赦,朝他凑得更近了些“庄大人,我跟您说句实话,我来这边,是来查一件清明世的失窃案子的。”
“失窃案子你不是来查巫蛊案的么”
云陟明又压低声音“巫蛊案只是个理由,我们是来查清明世在北边的一处仓库失窃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东西的案子的。。。”
“为什么不找官府”这个问题一问出来,他就想到了不找官府的原因,那就是他们藏了些不想给官府看到的东西。无论是武器还是什么别的什么,这东西必然不方便跟庄赦说。
云陟明果然如他意料中一样面露难色,苦笑着摆摆手“这个,就不太方便跟您说了。这是我们清明世的私事。”
庄赦点点头“好,那我也把我这边的事情跟您说一下。”
然后,庄赦把自己从京师到现在,收集到的所有东西,隐去了包括武辰相关的一切内容,讲给了云陟明。而云陟明也同样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东海居士这里,绝对有着和两人要查的东西相关的线索。
庄赦皱起眉,现在已经基本上是一条死路了,东海居士一直都会待在地下室中,如果想要偷偷地查阅他的文件,显然是行不通的。
那也就只能直接和东海居士进行交涉,这样才能从他那里得到最为关键的线索。
庄赦想了想,还是走到庭院中正在雕刻木雕的小童面前“小友,有件事情希望你能帮个忙。”
那小童看了眼庄赦,把雕刻刀放在一旁,擦了擦手“您说。”
“我想和居士见一面。”
那小童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站起身“好,请庄大人跟我来。”
两人走到地下室中,东海居士果然一如既往地坐在桌前,手上不知在抄写计算着些什么,听到身后的两个脚步声,显然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便直接开口道“庄大人,我劝过您,这条路是走不通的,您要继续往前走,只能白白搭上性命。我还是恳请您,再仔细考虑一下,千万要以自己的生命为重。”
庄赦朝前走了几步,走到东海居士的身后“阁下,我在靖元末年领受了皇恩,登科为官,虽然没过几年,但是还是懂得宦海之道的,无论如何,我都应当为陛下分忧才是。”
“为陛下分忧庄赦啊庄赦,你糊涂!”东海居士大吼一声,将面前的一张手稿直接团成纸团丢在一旁“若是海中的那位从深渊中升起,根本无所谓忧愁与否,这世间都将被恐惧所淹没!你对这件事所知甚少,这是福报!前面,只有怒浪和海渊以及比那更难以形容也更为可怖的东西,我跟你说过了你怎么就是不懂呢!”
庄赦的表情并没有半点的动摇,他看着歇斯底里的东海居士,又叹了口气“阁下,我昨日从林子中出来之前,做了个梦。梦里,有一位老人,问我是要顺天还是要应人。”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东海居士浑身打了个激灵,他回头,用那一只枯槁的独眼望着面前的庄赦,神情中满是畏惧“你。。。怎么回答的”
“我告诉他,我要应人,我是陛下的臣,是黎民的官,”庄赦沙哑着声音,用一种低吼式的声音说道“不是天命之下的一只狺狺土狗,也不是只知求雨望丰年的耕牛挽马,我是一个官!天要降灾祸,我便当弥平这灾祸。若是人人望天而怯,见神而惧,那钦天监预晓灾年丰年,又有什么意义见旱自缢,见涝投水便是,哪要什么赈灾仓、抚民官”
第二十六章 翼若垂天之云(一)
我已然忘记,我之前到底看到了什么,我所记得的一切的开始,就是我们到达村子的村口的时候,而那之后,仿佛做了一个最为可怖的梦,可怖到我醒来时,已然将它完全忘记,而醒来时,我倒在不知是土还是血的泥污之中。身上,满是那个我已经遗忘的梦所留下的伤痕。
而它们告诉着我,那并不是梦,那是真的。
一种火烧式的痛感从右额角蔓延到下颚,头顶似乎又无数个疯了的寡妇在撕扯着他的头皮,左腿膝盖处是一个极为整齐的切面,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先是切下了他的腿,然后又用一层薄蜡封住了伤口,一个下颌骨已经被打飞了一半,舌头和牙齿的青年男人此刻正在拿一把小刀在我右腿处轻轻切割着。
脑中浑浊的浆汁在那一下下切割的阵痛中变得澄澈起来,疼痛并没有将我的脑汁搅动得更为浑浊。我望向那个失去了下颌的年轻人,在全力地回忆他的名字。很快,我便放弃了这种企图,因为一个男人,一个年老的男人走到了他的旁边。
他沙哑的声音就像是被捏在手中挤出眼球的蟾蜍一般“阎公子,怎么样了”
“莫大人右腿伤口沾上脓汁的地方我都割下去了,一会儿,再拿烙铁或者别的东西给封上就好了。”
他说话时,我清楚地看到了他的舌头像是一条粉红色的肉虫一般在他口中蛄蛹着,仿佛一条巨大的蚯蚓一般。在那一瞬之间,我产生了一个疯狂的念头——把他的舌头生生扯下来。
但是这种疯狂毫无疑问是稍瞬即逝的,我愈发地清醒起来,仔细地扫视着周围。
我们此刻,正缩在一个如同满是血泥的山洞之中,洞口似乎有两个瘫倒在那里,如同漂浮在大地与石块上的浮尸一般的人,他们的血顺着岩壁流进了山洞,淌到我们的面前。
“清本老官正,接下来怎么办我们是不是要反击杀了那怪物”
那个年轻人开口说道。
我看着那个老人走到洞口,左右望了望,又走了回来。
“阎公子,我们已经失败了,我以为只是几个闲妖野怪,没想到居然有。。。”他叹了口气,随后又看向我“莫大人,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呆愣着看着他,回忆像是胃液将食物涌上来一般把我想起的过往推到我的脑中。我依稀想起,我们是为了什么来到了这里。
我们是为了,禳除凶患,而我来到这里,是为了帮助我的朋友,清本,钦天监秋官正,也就是面前的老人。
“不可能吧!老官正!师父死了,二师妹、大师兄、五师弟都死了,但是,但是,”那个年轻人突然高声叫起来“他们让那个怪物流血了!他流血了!我们就能杀死它!”
“别做梦了,阎公子,他们死了才仅仅让它流血而已,”老人的声音格外地沙哑,他在旁边的包里,翻出了一个水囊,自己打开喝了一口“找个机会,等天亮,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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