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钦天监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奥洛尔史官
“陛下,如今九州扰攘,祸患不断,是天降的考验,您是一代明君,理应救万民于水火,彰显陛下高德,而非痴迷天文预兆、祭祀谶诲之事。”
李梅臣颤抖着说完这番话,他不敢抬头,但是同时,也不知道坐在龙椅上的皇帝是怎样一副表情。一切都沉默了,无论皇帝是在思考还是在生气,他都看不到,伏在地上,战战惶惶,过了许久,才算听到一句话。
“嗯,你说得对。”
显禛皇帝这样一句话,顿时让朝堂间众人松了口气,文武百官纷纷朝前一步,低头说道“臣有本奏。”而显禛皇帝显然也没料
第三章 举目见日(二)
显禛皇帝走进后院,果然,看到一黑袍老人须发皆白,坐在石桌石凳前,似乎正在吃着午饭。那老人看到显禛皇帝,眉头一紧,站起身,眼看就要行礼。
显禛摆摆手,满脸笑容,恭敬道“老官正,不用多礼!您是仙家,我是凡人,您给我行礼,岂不是折煞我”
看显禛明确说了不用他行礼,这冬官正清元居士也就坐了回去,放下了碗筷“陛下龙驾突然来访,真是让这钦天监蓬荜生辉,您今日来,是为了真人的信件一事吧。”
“老官正,您先吃饭,我这也没吃,一会儿,我尝尝您这钦天监的斋饭,咱过会儿再聊,”说来也巧,他转头便看到身后几个下人拎着一个小盒子就走了过来,把盒子放在桌上之后,又跪在地上叩拜。
旁边的孟伦,把盒子中的菜纷纷拿了出来,菜码不大,但也是三菜一汤,一道炒青瓜,一道酱烧豆腐,一道咸菜炒黄豆,米饭一碗,加上一小碗菠菜粉丝汤,加起来看上去似乎也是常人一顿午饭的饭量。
显禛皇帝拿起筷子,扫视了一圈桌上这些菜肴,比起他以往的吃食,未免太过素净,看上去像是谁家的菜园子一般。不过是思索片刻,他也想明白了,这毕竟是老官正这些出家人的斋饭,清心寡欲素餐少食,也不是什么坏处。
说着,便吃了口青瓜。
太难吃了。
倒不是说厨子本身做得不好,而是这炒青瓜无油无味,全靠一把盐巴调味,两勺白糖提鲜。若说不重调味,那海产的确可以不重调味,显禛皇帝早年在海边游冶的时候,也吃过当地一顶一的海味,鲜味突出,除了一小撮精盐,什么都不用放。但是面前这青瓜,一无鲜味二无肉味,靠着一把盐巴,只能让人越嚼越苦。
勉强把这口青瓜咽了下去,显禛皇帝又拨了口米饭到嘴里。
这口米饭一到嘴里,皇帝便连连皱眉,虽然都是精米,但是他所吃的精米和文武百官吃的精米显然不是一个概念。皇帝所吃的精米,是贡田里一年才出一茬,精耕细作的贡米。香味突出不说,还有嚼劲。这米,先不说味同嚼蜡,吃到嗓子里也有些干涩噎人。
显禛急忙拿起旁边的小汤碗,喝了一口。
这汤倒是还可以接受,毕竟汤再难喝也不过就是清水一般,这菠菜粉丝汤中的咸味中和了下刚刚米饭的干涩。让他才算生起一点点继续吃下去的**。
不过这**,很快就消失殆尽了。
酱烧豆腐这菜,他平时午膳也吃过,通常是当一道素菜来吃,御膳房做酱精细讲究,而这钦天监的伙房,自然比不得。大酱和农家的豆酱无异,虽说不是难以下咽,但是嚼了些许时间,竟然尝到一丝苦味。
显禛皇帝扒了几口饭,连连皱眉,最终还是放下碗筷。似乎那咸菜炒黄豆,已经尝都不准备尝上一口了。
老官正在吃饭的同时,一直观察着这位皇帝的表情,不得不说,他虽然想到了皇帝不会喜欢这里的饭菜,但是没想到他的反应居然如此剧烈,仔细想想也是再正常不过,毕竟一位钟鸣鼎食脍不厌细的皇帝,怎么可能吃得惯这真真正正的斋饭呢
清元喝了口汤,双手合十,朝面前的空碗空碟一拜,然后笑着望向桌那边的皇帝。
“陛下,饭食还算可口否”
显禛苦笑着摆手“果然是仙家的饭食,有出尘除垢之感,我一介凡夫,还是欣赏不来。”
清元点点头,站起身,在院中踏起罡步来“陛下,您知道为何出家人要素食简餐么”
皇帝摇摇头。在他看来,这件事本身就是找罪受,吃素菜也就算了,这素菜本身做得还味道寡淡,他不是很能理解到底是什么,让这些“出家人”吃下这些素菜。
“出家,无论修的是什么道,但凡求一个别离尘世,得访仙国,”老官正幽幽道“而这尘世第一大眷恋,就是吃,老话说得好,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农人日日都是野菜拌酱,常求一口肉食恢复体力。而城中人士,日间劳顿者甚众,但凡求两口可口的饭食。至于朝堂之上的百官,则求一口山珍海味,到那时,吃得便不是肉,而是权。可是这一切,来来回回,都离不了一个字。”
“欲。”
“欲”
“是啊,有欲便离不了俗,不离俗,身染红尘,便难以开智悟道,不悟道,也
第四章 灵修浩荡(一)
少傅府门前,一个年轻男人身着青色官服,慌慌张张地跑到了府邸门前。
“阁下是哪位”门房一如既往地将人拦了下来,准备先盘问一下是何方人士。
“户部郎中潘隼请见孙少傅!”
门房一皱眉“大人容我进去禀报一声。”
门房赶着步子小跑进院中,穿过大堂,在廊间拐了几个来回,便到了少傅府的书房前。
书房的大门一如既往敞开着,里面朝着正门摆着一张书案,一个看似五十多的男人身穿便服,手提毛笔,不知正在写着些什么。而旁边,则坐着一个年轻男人。
“郭渺啊,常戚那边,你安排人了吧。”老男人的声音舒缓柔和,听起来就像是一碗温茶一般,让人心中泛起一丝暖意。
“禀孙公,安排了,常大人流刑三千里,要是没人照顾,迟早死在阉宦手里,”那年轻人喝了口茶水“可惜,常大人的家眷还在教坊里,不知道什么情况,估计是已经遭了孟伦的毒手。”
“唉,没办法,我这边也抽不出空子办朝廷这边这些事情,”那男人叹了口气,如果仔细一看的话,可以发现,他的脸上有许多道若隐若现的刀疤,而那宽松的便服底下,似乎是一副精壮魁梧的身躯“过几天,又要去江南。”
“孙公要去江南郡听说那边水患未歇。。。很是危险啊。”
“危险又能怎样我宦海沉浮大半辈子,都是在各地方的州府任职,这两年才调回朝中,”他叹了口气“那些地方的郡守州牧赈灾的时候,说不定就在皇粮里掺一把沙子,稍微有点良心的掺点麦壳,要真激起民怨。。。叛军和流民,哪个是省心的玩意儿”
郭渺点点头“孙公说的是。”
就在这时,门房一个头磕在门槛上,伏在门前“老爷,郭大人,户部郎中潘隼请见。”
孙正然皱起眉,手中毛笔照写不误“户部的来我这干嘛真要和我谈事情,怎么说也要让李梅臣亲自来吧。”
“小的不知,只是那位大人一副急躁样子,说要见您。”
孙正然点点头,把毛笔挂回笔架上,拿起旁边一对翡翠核桃,坐到郭渺旁边“请进来吧。”
没过一会儿,那个青色官服的年轻人就走了进来,看到孙正然直接一个响头磕在地上“请孙少傅救救李大人吧!”
刚想拿起茶碗的孙正然被这个响头吓了一跳“救李梅臣他怎么了”
“李大人被奸人陷害,定了个罪名,抄家、流刑三千里、家眷没入教坊!”那郎中潘隼在地上长跪不起,拖着哭腔“事到如今,也只有您能救李大人了!”
孙正然和郭渺对视了一眼,身体前倾,仔细一想这事估计跟大内侍孟伦脱不了关系,边问道“孟伦给李梅臣定的是什么罪名这几天怎么了一一道来。”
那潘隼直起身子,似乎对孙正然话语中的一些事情有些莫名其妙“李大人昨日劝谏陛下要勤勉亲政,结果满朝文武以为陛下要听谏言,便纷纷劝谏,误了陛下去钦天监的时辰,回来就给李大人定了个欺君罔上、祸乱朝廷、结党营私的罪名。。。”
“欺君罔上要族诛,祸乱朝廷也是族诛,结党营私八成还要带出来其他人,”郭渺口中念叨着“怎么定了个流刑三千里”
孙正然当然知道原因,冷笑一声“孟伦大太监可以啊,为了自己那点小算盘,搞李梅臣这种老实人。罗织的这些个罪名,怎么看都是一片莫须有!”
“是啊!孙大人!”那潘隼也是着急,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这些罪名都是莫须有的东西,李大人一生谨慎,到了这劝谏的时候,被孟伦一句话推到台前,也是不得不说,谁成想。。。谁成想他孟伦包藏祸心啊!”
“孙公,您看这次。。。怎么安排”
孙正然坐在那里,手中盘着那一对儿翠绿色的翡翠核桃,那是先皇靖元皇帝赐给他的西域翡翠做成的,几乎是片刻不离身。他作为三朝老臣,怎么说也应该就这个事情表表态,否则文武群臣估计也会寒心。
他思前想后,喝了口茶水,说道“潘隼,我明天会给陛下上表一封,请陛下三思,如果救不下李梅臣,我只能派人在路上保他安全,如果真到了这一步,你不要怪我。”
“谢
第四章 灵修浩荡(二)
教坊司后院中,又是莺歌燕舞的一天。
只不过无人知道,这莺所唱的是什么调子,也无人知道,燕舞的,是什么舞蹈。
大胤朝教坊,与前朝不同,虽然同样多是把那些犯了重罪的官员大臣的妻子儿女抄入其中,但是待遇,却天差地别。
前朝教坊,说是教坊,实际上除了乐师部以外,无非就是官营妓院而已,犯臣贼子家的女儿被抄入其中,常常免不得千人枕万人尝的结局,而因为是官办,价格也就比那些私营的妓院便宜许多,毕竟私营的那些花魁都是四五岁被人卖去训练的。
也正因如此,前朝教坊的光顾者,多是士卒农工,这群人想要享受而不得,结果就是在街头祸害良家女子,而当时的教坊,给他们提供了一个还算便宜的泻火的地方,一方面官办杜绝了那些地下私娼们谋财害命,另一方面给那些下九流满足了需要之后,他们也不至于满街流窜,祸害四方。
后来,前朝的教坊越来越多,也就不仅仅是犯臣的孩子,犯罪的女子有许多也会被送进其中。
而到了大胤朝,高祖周昼念及当初许多教坊中救出的犯臣女儿多颜色憔悴,脏病缠身,仍组成女军共举大义,便改了教坊的制度,收入教坊的犯臣子女,好好学习礼乐艺能,用以宴会国事。而花重金娶教坊官妓出来,也是一种帮她们赎身的手段。
但是到了这显禛朝,原本为了体谅这些姑娘的新制度,也就变了味道。
日渐西沉,孟伦踱着步走进教坊司。教坊司大院里自然还是以往那样,年轻姑娘们练着歌舞乐器,这其中的女孩不只是犯臣家的孩子,还有许多有天赋的穷困家庭的孩子,被送到这里学习乐器,若是真能成为一名乐师,那也算是咸鱼翻身。
一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女子看到孟伦,随即满脸堆笑,拉着一个正在练舞的年轻姑娘,塞进孟伦怀里,然后朝孟伦连连行礼“哎,表哥您来啦。”
听到这话,孟伦倒吸一口凉气,皱起眉“怎么说话呢”
“啊!是我失言,孟大人。”那女人急忙改口,往自己脸上打了两个巴掌。
孟伦微微点头,搂着那看起来多说十七八岁的女孩,右手在她身上上下其手,目光在院落中扫视了一圈“最近,情况还好啊”
“托您的福!好得很!”那女人压低声音,小声道“许多大人常常酒宴过后就点姑娘们侍寝,一次少说也能挣个几十两。若是有那种想玩些花样的大人,那估计上百就不止了。”
孟伦微微点头,左手手指尖轻轻搓了几下“别忘了这个。”
那女人马上看懂了孟伦的意思,满脸堆笑着点头“是,大人,这哪能忘呢明天就把银子送到您府里去。”
孟伦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也不知是因为怀中那年轻纤细的女孩,还是因为听到了银子二字“好,好,你懂事,就什么都好,不枉我安排你到教坊司管事。”
“是,孟大人对我的恩情,那是十辈子都还不清!”
孟伦摸着怀中女孩的肌肤,摸了一会儿,多少也有些腻了,便把女孩推到一边,两人边往后院走,边聊着“你继续练你的去吧。常戚家的那个女孩,怎么样了”
一听说到常戚,那女人的脸色马上就变了,她压低声音对孟伦说道“大人,常大人家的那位。。。”
“常什么”
意识到自己失言,那女人急忙又打了自己两个巴掌“罪臣,罪臣常戚,他那个婊子女儿,出事儿了!”
“出事了能出什么事儿”
“您上次玩儿过之后,又有几位大人光顾,后来就奄奄一息半死不活的,今天早上去看,发现已经死了!”
“死了嘶”孟伦倒吸一口凉气,意识到事情似乎不太好办“先把那些家伙事儿藏起来,能烧就烧,烧不掉的找个铁匠熔了。尸体也赶紧处理掉。”
“处理掉。。。这,怎么处理啊一个大活人死在教坊里,那。。。”
“你放心,上头不会怪罪下来的,有我顶着,”孟伦想了想,皱起眉,说道“哼,不是说是将门虎女么,当初还咬了我一口,这次死了,看我怎么安排你。。。这样,你找个黑屠户,把她皮剥了,内脏丢掉,尸骨剁开,找张虎皮缝到里面去。我过两天,安排人给常戚送过去。”
第五章 驾龙辀兮乘雷(一)
从西陵底村一路回到京师城中的时候,庄赦的精神一直有些恍惚。
云陟明玩的是巫蛊邪术中都比较邪门的那种,用词用句很多都是完全逆着已有的规范来,用钦天监常用的一句话说,那就是“招鬼”用的。
一般来说,请神占卜都是要用吉利的词汇和意象,从而请到尽可能高位的神仙。就像外邦朝贡,想从官僚中请到几位,来了解一下最近皇帝喜欢什么。那必然要用好吃好喝美女宝玉供着,才能请到那些有影响力的官员,这样才能听到尽可能准确的“天机”。
但是云陟明的所作所为,就好比请人家过来,饮食是臭酒烂肉,歌舞一概没有。这种情况,多数应该是根本没有神明回应。但是结果呢,这次仪式,让所有人脑子中都回荡着那“黑衣红毛人”几个字。他是越想,越不明白。
等到坐上回城里的马车时,他发现,云陟明的双眼,似乎死死地盯着西山顶上,一点儿也不肯放松,而她的颈部,不知何时竟然出现了一条很细很浅,但是却十分扎眼的红线。
他盯着云陟明雪白颈项上,那红得像是他们写符咒用的朱砂那样鲜红的一条红线,过了半晌,才发现,自己就像是个色魔一样,盯着一个年轻女孩颈胸一带,急忙别开了眼神。
双眼死死盯着西山顶的云陟明,蹙眉回头看了一眼他,说道“你在看什么”
庄赦心想如果自己不解释清楚,被当成色鬼,也不是什么好事,便急忙说道“我看你脖子上有条伤口,在想,你是不是受伤了或者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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