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钦天监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奥洛尔史官
面前的这棵巨树很有可能就是九龙子中的霭蕈,或者说,至少是能够生出霭蕈的树。
霭蕈相较其他的龙子过于特别,根据武府中文献的说法,霭蕈的本体是每一百年生出一个的果子,而非树。所有霭蕈的树都有可能生出果子,而如果果子被种下,也就意味着他又失去了一百年找到霭蕈的机会。
而螭晵给了他这个预示,也就意味着这棵树中可能很快就要产出霭蕈的果子,如果他能够找到霭蕈的话,那算上犾狙,他接触到的龙子也就有了四个,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回钦天监复命了,而大胤,也能保住了。
他这样想着,冲向远处的巨树,花田中间正好有一条满是柔软青草的小径,他穿过这条小径,向前不断地跑着,跑着,不知何时,终于,他到了,到了这棵巨树的前面。
果然,这棵巨树,不仅仅是长得大而已。
树干最靠近根部的地方,那里的树干上凸起了一个人形,一个看起来如同一个坐在那里的女性一般的人形。那两丈多高的人形栩栩如生,仿佛活人一般,无数细嫩的枝条护住了她的腹部,枝条和其上的叶子交织出了一个隆起一般的形状,似乎这个妇人一般的人形怀孕了一般。
他缓缓地走向那个人形,想要触碰那个枝条编成的腹部,但是忽地,他似乎被什么东西用力拉扯了一下,朝后倒了过去,紧接着胸口一阵剧痛,一截长刀穿过他的胸口,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我说过,不允许再向前了。”身后,霞衣女的声音恨恨道“开花结果的时刻即将来临,任何人,任何人!都不许,玷污这个时刻。”
庄赦忍着剧痛,看着那人形发光的腹部其上光芒大盛,树上的藤蔓肉眼可见地生长起来,很快便攀附上了所有悬在枝干上的棺椁顶上,那一个个棺椁被藤蔓上的叶子覆满,棺盖纷纷打开。
腐臭盖过了花香,但是伴随着这腐臭的,是他此生都难以想象的绝美场面。
蝴蝶,无数各色的蝴蝶如同被囚禁在那棺中数万年一般,冲出了棺盖,树上悬挂的数千个棺材几乎在这一瞬间一齐打开。
十万,百万甚至上亿只蝴蝶从棺材中不顾一切地扑扇着翅膀冲了出来,这色彩的洪流围绕着火红的巨树跃动着,舞动着,仿佛庆祝着什么,庆祝着死亡,庆祝着新生,庆祝着这尘世间的一切,庆祝着光,庆祝着花,庆祝着天空中旅行的飞鸟和云彩。
仿佛庆祝着,神明归来的奇迹一般。
庄赦看着这极美的场景,这美妙的奇迹让他胸前的剧痛似乎缓解了许多,但是他的视野仍在慢慢地变黑,他的眼皮已然睁不开了。缓缓地,他又一次堕入黑暗之中,只剩下鼻尖那混同着令他迷幻的花香的腐臭仍在他心中萦绕着。
他睁开眼,发现自己仍在前往江南郡的马车上,他坐起身,摸了摸自己刚刚仿佛
第三十章 大德曰生(上)
江南郡大校场。
江南郡郡兵的几位头领和孙正然以及通商总使宋朔生加上郡守耿易明都站在校场上,据孙正然所说,他们要给江南郡的郡兵展示一下来自西方大奥国的新式武器。耿易明和孙正然两人并排而立,而两人脑中想着的,却都和演示武器无关。
前段时间孙正然突如其来的那句“林得胜呢”让耿易明至今心有余悸,孙正然上来就问林得胜的事情,甚至没有过多地谈及江南郡的武备,他的目的再明显不过。
他就是来剿匪的。
耿易明曾听说过,孙正然虽然位高权重,但是做事却很是一根筋,能靠杀头解决的问题,他轻易不会想什么别的方法,他这种一根筋的性格,能混到今天,也全都是靠先皇的器重。
他要尽可能地想办法把孙正然送回京城去,按理来说江南郡是他的地盘,他身为安家的得意门生,就连泓州牧见了他都要先拱手叫一声耿大人,在这郡里自然是呼风唤雨的一个土皇帝,但是碰到孙正然这种真钦差,他是绝对不敢靠暗杀之类的小手段了事的。
他需要一个能够落到实处的证据,让孙正然必须回京。
而孙正然心中自然也在想着其他的事情。
他看耿易明不顺眼很久了,身为江南士绅的魁首之一,他吃得身宽体胖,恐怕江南郡任上贪墨不少,他也需要一个证据,能把耿易明直接拉下马。他不想着顺着耿易明这条线把安蓝扯下来,安家无论如何都有安皇后这个支柱,但是如果安家丢了江南郡,东海派在朝中就没有任何竞争对手可言——至少在孙正然眼里是这样的,那个所谓的厂公,大内侍孟公公,他一开始就没放在眼里过。
这次演武是个机会,把江南郡兵士按在郡城的机会,就在此时,他从帝都带的亲兵已经杀奔周围的几大匪首山寨。孙正然对剿匪可太熟悉了,如果有哪支匪众被招安吃香喝辣,那郡里的其他匪伙必定眼红,剿灭很多匪伙之后,很快就会有人出卖那支被招安的匪众。
“耿大人,江南郡境内近日,不太平吧。”
耿易明愣了下,笑道“太平,太平,孙公几月前自岱州调粮救万民于水火,如今已经能保粮食无虞,有粮,民就安,民安,郡里就太平。这还要感谢孙公啊!”
“这样啊,”孙正然不置可否地微微点点头“贵郡那几位巡田校尉,是个什么来头啊”
“呃,您想,粮食刚到,仍会有人四处逃荒,巡田校尉把住郡边,将人送回田中耕作,也是个办法,”耿易明笑起来“孙公,这是北政南用啊。”
孙正然听到这词,浑身一激灵,先帝烈宗当国的时候,看江水两岸富庶,常跟人们说南政北用,现在北政南用这个词,显然多少有些触动他。
“哦,这样啊,”孙正然脸上的表情显然柔和了许多,远远地看着校场上他带来的士兵演示三十丈内击穿两寸厚的钢板“北政南用,南政北用,说到底都是把良政拿到别的地方,适应本地之后在进行使用。说起来,我倒是想到一个,古政今用。”
“哦那学生还真要请教孙公一下,什么古政今用”
“连坐制,勾结匪类的村寨,必须尽数说出匪众所在,近况,否则三丁抽一,五丁抽二。”
听到这话,耿易明全身都绷紧了起来,他颤抖着小声问道“孙公,学生想问一句,抽出来,是要。。。”
“杀。”
耿易明一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个头磕下来“孙公!本郡断无勾结匪类之村镇,还请孙公手下留情!”
“没有勾结匪类的村镇,你怕什么你跪什么!”孙正然仿佛是抓到了什么破绽一般朗声说道,双眼盯着旁边的耿易明,像是已经抓到了什么决定性证据一般。
“孙公!此政若是发出,定叫人心惶惶,复垦的村镇恐怕也都将。。。”
“身正不怕影子斜,天下没有一郡无匪,匪类给养来自村镇,若是村镇不予粮食于匪类,自然匪患绝除,你说天下有哪郡没有村子通匪呢”
耿易明又一个头磕在地上“孙公,通匪也都是为了生计,通匪您砍他们脑袋,不通匪匪类砍他们脑袋,您这古政拿到今天,行不通的呀!”
孙正然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起来“
第三十章 大德曰生(下)
“几位头领,有郡守老爷那边送来的信。”
沈益看了一眼旁边正在打盹的吴大和林得胜,直接接过了那封信,现在已经是午夜时分,耿易明这个时候送信过来,必定是有什么大事,而沈益心里隐约间能猜到,这事八成和孙正然有关。
“我看看。”沈益打开了信,皱起眉“孙正然要剿匪”
旁边的吴大和林得胜隐约间听到,都微微张开眼,林得胜开口道“剿匪剿匪怎么了我们现在又不是匪,我们是官家的巡田校尉。”
“林老大,您这么说就不对了,”沈益叹了口气“咱们现在不是匪,以前是,我们做了巡田校尉,捞了多少好处您觉得这泓州的其他匪伙有多少眼红咱们的他们如果被孙正然抓了,然后把我们以前截杀郡守信使的那些事儿说出来,您觉得我们几个的脑袋保得住么”
听了这话,吴大和林得胜顿时睡意全无,林得胜皱起眉,身体微微前倾“那沈兄弟,你说,怎么办”
“现在的确不好办,”吴大小声嘟哝道“我们身上背着官印,组织打孙正然一来未必打得过,二来我们组织也不合适。。。万一被卖了,孙正然转手就能剿我们。。。”
吴大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这样,我们先找个地方把林老大藏起来,沈兄弟,你赶快把信发到各个村寨田庄,之前征丁征粮的时候的事情让他们闭好嘴,如果出事了大家都得掉脑袋。这样的话,就算其他寨子把我们之前的事情捅出来,我们也完全可以矢口否认。。。然后就是城里面的几位老爷。。。”
那个送信的小校开口道“这个校尉您不必担心,城里的几位大老爷耿郡守明天要请他们喝茶。”
“好,那就好办了,”吴大点点头“这样,派人盯紧孙正然的部队,他们如果抓到了哪个匪首,马上回报,我们到时候再找方法。”
沈益和林得胜对视,点点头“好,那就按吴头领说的做,那么现在问题就是,林老大往哪藏。”
“我知道一个地方,不知道林老大去得去不得,”武辰不知何时突然出现在黑虎堂堂前“三位头领,武辰要去个地方办些事情,希望借些人马,如果林老大在身边,很多事情都方便得多。”
沈益皱起眉头“你要去干什么”
“在下要去原山山中,找些东西,”武辰一笑“如果林老大需要避避风头的话,不如和在下一起去山中待上一段时日。”
“山里啊,你为什么要去那种地方”
武辰听到这话,嘴角勾起一抹笑“三位头领想必不知道龙子的事情。”
“龙子那是什么”
武辰皱起眉想了想“这话如果说,就长了,您几位就当是一个有大神通的家伙事儿就行,林老大本来也就要找个地方躲一会儿,不如带在下去一趟原山中。路上我倒是可以给林老大讲讲,龙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三人面面相觑,似乎心里对这件事心中多少都有些芥蒂,毕竟武辰是个刚入伙的人,突然就想要几个人去原山这种一直被认为非常凶险的地方,很难让人不怀疑他的用心。
“我认为也未尝不可,”吴大突然开口道“你让林老大躲到哪里都不是那么稳妥,原山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当然是最好的。咱找上几个猎户出身的兄弟,带着林老大去山里,也能保证安全。”
吴大这么一说,沈益皱起眉,林得胜也知道他得找个地方躲着,吴大这么一说,原山反而好像成了最好的选择。
“好,那就这么定下来吧,”林得胜开口道“我跟武辰去一趟原山里,武兄弟,这一趟大概得多长时间”
“顺利的话半个月,不顺利的话,一两个月也是有可能的,”武辰说道“不过我们可以在原山中建个房子,用信鸽和这边互通有无。”
“你到底要进原山里干什么怎么还要建房子的”
“可能要待上一段时间,建个房子之类的地方不是方便很多么
第三十一章 邈山神人居(上)
武辰刚要答应,忽地浑身发冷,他四处扫视,发现林得胜和周围的兵士们也都惊恐地看着庄赦和他。
“呃,您认错人了吧,武兄是”
“陈五是你给东海居士寄信的化名,不管怎么说,一个化名总不能一直用吧。”庄赦笑起来“一直追着你的脚步到处跑,可算找到你了。”
“你找到我又想把我怎样呢”武辰耸耸肩“灵台郎庄赦,你的错误在于你找到我就以为万事大吉,实际上我手中,也仅仅有一个龙子而已。”
“呵,仅仅有一个龙子,钦天监一直以来都没有触及哪怕一个龙子。”
“啧,错了啊,庄大人,”武辰瘫坐在马车的车斗上摆摆手“我听说你去过陵云山和武宅了”
“是的。”
“那你应该知道,老钦天监甚至已经掌握了霭蕈和暎玺,但是洪玄毁了这一切,”武辰的表情冰冷无比,就像是简单地在说着一件与他完全无关的事情一般“洪玄让外界的道门修士介入老钦天监,让暎玺和霭蕈都有了可乘之机,结果就是老钦天监整个沦陷,研究成果毁于一旦。”
“这就是你离开钦天监的理由”庄赦盯着武辰,他有太多事情想问武辰了,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武辰都是他的前辈“因为清玄官正,而离开了钦天监”
“唉,庄赦你还是不懂,你不懂追寻龙子的意义是什么,”武辰叹了口气轻轻摇摇头“不过说了你也不懂,该懂的时候,自然就懂了。”
庄赦听了这话,也笑起来“好吧,那看来我们这次进原山,目的是相同的。”
“犾狙,来原山这种鬼地方不可能有其他目的,”武辰看着远处的原山,那是一片幽黑的密林,仿佛覆在山上的一层发霉的死皮一般“这地方死了多少人你们知道么”
庄赦摇摇头。
“自康赫十一年开始,原山周边就开始死人,进山之后人就找不到了,最初以为是野兽之类的东西,后来证明不是,”武辰从旁边拿出来了一本不知哪来的卷宗“人被杀之后,尸体被用一种类似于蛛丝的絮状物悬在树上,舌头被割走。少数活着从原山里出来的人都对此避而不谈,过了几个月都死相奇怪,或者是干脆失踪。”
周围跟着他们几个的山寨中的人显然都知道这件事,表情都显得有些僵硬,其中一人直接开口道“说实话,进原山真的不吉利,我家老人就跟我说过。。。”
听到这话,庄赦好奇起来“说过什么”
“原山原本是龙脉,但是后来被人破了,结果里面满是鬼气,本地山神也都很是暴戾,在原山脚下的林子里追猎物,只要猎物往山上跑,就马上跑,千万别往山上追。”
就在这时,庄赦的余光突然瞟到林间的一个人影,那个人双眼死死地盯着车队和骑着马的庄赦两人,那人也没做什么,仅仅是盯着他们,而当庄赦对其报以回视的时候,那人却转身跑进了密林之中。
他微微皱眉,心中隐约间升起一丝不祥的感觉,仿佛而即使那人走了,他仍有一种感觉,仍有一种被人盯着的感觉。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他们找到了一个林子边缘的小村子都没有消失,林得胜带来的几个人把那一箱子钱抬出来之后,很快整个村子便都一村老少一齐出动帮他们在山脚盖起木屋来,云陟明把行李丢下之后就不知道哪里去了,而庄赦、武辰和林得胜三人坐在村子保甲家的院子里,武辰闭上眼似乎小憩起来,而林得胜则和庄赦攀谈起来。
“庄贤弟,我虚长你几岁,叫你声贤弟不介意吧。”
“无妨,无妨。”
“好,好,庄贤弟刚刚和武兄弟在路上聊得起兴,我不方便插嘴,冒昧问下,您什么来历”
“哦,在下钦天监灵台郎,奉命寻龙子,”庄赦笑着回道“林大哥呢”
林得胜想了想,这庄赦是钦天监的人,而孙正然是少傅领兵部尚书,两人应该没什么关系,告诉他自己的身份应该关系不大“愚兄是泓州的巡田校尉。”
“巡田校尉”庄赦作为朝廷官员,大概知道巡田校尉这种官职一般都是怎么回事,除了北方的州郡为了保证有人耕田才设立这样的职务,但是在原本没有相关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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