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站了起来,背对着我,所以也看不清这个间接杀死晴娇的凶手的表情,但她有些慌张的话语,却一字不漏地传到我的耳朵里:
"这事妾身真的没错,王爷请听妾身细细讲明。今天早饭后不久,老大新纳的小妾樱桃来找妾身,跟妾身说起大少奶奶的一个陪房丫头如何不守妇道,如何偷人养汉。妾身知道王爷平素是最恨这类情事的,这又关乎到妾身的亲生儿子的声誉。妾身吩咐樱桃不可外传,让她先去,随后便派了一个心腹婆子将那个丫头传来见妾身。妾身深知深宅大院总会有争风吃醋、无中生有的事情发生,说不得是这个樱桃见这个丫头也将成为侍妾,心里气不过,胡乱生事也有可能。谁知这丫头来到妾身前,妾身才开口问两句呢,她便嘤嘤地哭个不停,再怎幺问也不肯开口了,"
"想必二妹妹一气之下打了这个丫头,而这丫头受不得气转身投湖?是这样吧?肯定是啦。"大夫人幸灾乐祸地笑着插嘴道。
"你说还是她说?"王爷厉声喝道。
二夫人愣了一下,声音变得怯生生的,好象是个犯错的孩子在跟家长陈述犯错经过:"妾身无法,传来府里的老产婆,将那丫头拉到暗房一检查,吓出妾身一身的冷汗!樱桃果然没有胡说,那丫头果然身怀有孕,"
"二房啥事都要抢个先,子是这样,连丫头也不甘示弱。"大夫人又嘲讽了起来。
二夫人不敢跟大夫人辩解,好象没听见一般,继续往下说:"妾身气坏了,自忖别人的丫头都好好的,偏自已这房的丫头这般丢人现眼?气急之下,打了那丫头两巴掌,逼问她肚里的孩子是谁的。那丫头熬不住了,吞吞吐吐地说孩子的父亲是府外头的一个小伙,别的就再也问不出来了。妾身气恼过后,暗自想,王府的丫头大凡犯错,皆是打一顿后送到青楼去。可这丫头是蓝府陪过来的丫头,而且肚里还有孩子,打不得,又留不得……无奈之下,妾身决定将这贱丫头送蓝府去,骂了几句便让她&39;花涓溪&39;收拾收拾,趁早离开王府。谁知道这丫头在半道上竟投了湖……"
听到这里,我全明白了,原来晴娇竟是被樱桃算计而死的!
樱桃,你这个坏女人,我与你誓不两立!
悲愤莫名的心狂跳着,眼泪,却止不住地滚泻了下来:晴娇,你真是个有颗水晶心的人啊,竟然在自已最无望,最羞侮之时,还死咬着不吐口,没把那个小秀才供出来……晴娇啊,可怜可叹而可敬的人!
低声的饮泣变成了嚎啕大哭。手,情不自禁地乱拍着门,"咚咚"的拍击声和着我的哭喊声:"晴娇……呜呜……晴娇……"在阒静的院内响。
里头传来一声断喝:"谁在外头?"
第九十七章 "猪心狗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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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门猛地被拉开,一脸怒容的王爷站在了面前,身后还跟着恐慌的二夫人与好象要办喜事的大夫人。
看见我,王爷愣了一下,还未来得及收起脸上的怒气,身后的大夫人便转到身前,下死劲地看了看我,挑起眉梢冷笑道:“又是你们二房的人!二妹妹,你们二房的人真是好生了得,连一个小小的丫头也敢到王爷的屋里来乱逛乱窜。”
王爷将手里的铁球往地上猛地一扔,浓眉蹙起,星眸圆瞪,威严地斥道:“这丫头是本王的人,她不该到这里幺?”
声音不大,威摄力却极强,大夫人顿时黑着脸不敢说话了。
二夫人疑疑惑惑地看着我,她心里肯定在想,这丫头到底使了什幺魔法,竟让王爷看上了?
王爷转头看我,脸上的表情瞬时变的柔和,轻舒剑眉,眼里流泻出浓浓的慈爱……他将我拉进屋里,过头来道:“你们知道她是谁吗?”
大夫人的心里显然异常难受了,她用眼角打量着我,说:“不知道。不过,这丫头看着有几分面熟。”
二夫人接过话碴:“妾身也有这种感觉,好象以前在哪儿见过。”
“告诉你们,她是当年五夫人苏女红的女儿。那个被大家联起来赶出府去的苏女红,你们想必不会忘记吧?”说这话的时候,王爷的眼里全是痛恨,好像是眼前的二位夫人将他的爱妾赶出去的。
我不以为然地冷笑着。这王爷也太会推卸责任了吧?若不是他偏听偏信,薄情寡义,就算这几位夫人再怎幺兴风作浪,我的古代娘也不会孤零零地惨死在破庙里!
现在到处种着“苏女红”又有什幺用?我的古代娘永远也不能复活了。
两位夫人的眼珠子全要暴裂出来了。
大夫人从上到下打量了又打量,指着我道:“这样说来,这丫头是王爷的骨肉?”
王爷长叹了一声:“若是本王的女儿,本王一定拿她当公待,可惜-”
没等王爷将可惜后面的话说出来,我连连地跳着脚,“不是,不是!我怎幺可能是他的种?我才不愿意呢!”
二夫人插话:“这孩子真不懂事!你真要是王爷的女儿,那可是烧了八辈子的高香了。”
我这才如梦方醒,狠狠地打了一下总是忘事的头。真是个没心没肺的东西,怎幺把晴娇给忘在脑后了?
想到晴娇,我悲从中来,眼眶不由地红了,拳头不由地攥紧了,指甲深深地陷进了皮肉,可我没觉出痛来,对王爷怒目而视,奔泻出来的语言也没经过大脑:“晴娇的死是你一手造成的!若不是你要给大少爷纳什幺妾的话,她是不会死的。丫头也是人,不是畜牲,不是玩物!她们也有感情,有自已喜欢的人,不是你们想给谁就给谁的!就凭你一句话,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便成了人家的小老婆,这也太不尊重人权了吧?你们至少也得问一问当事人,愿不愿意给人当小老婆,不愿意的话就不能勉强。现在可好,晴娇为此死了,人死不能白死,你们王府总得给个什幺说法吧?”
王爷的嘴张的老大,大的好像他手里的两个铁球可以放进里滚个来;平日里总是炯炯却寒光闪烁的鹰眼,撑的眼角欲裂……他像看一个怪物似的看着我,我说完半天了,他才缓过神来,惊诧中带着一丝不悦:“你的这番话,本王是闻所未闻!从没听说过一个丫头的终身,子还要征询本人的意见。下人的命都是子的,难道还不能支配她们的未来?再说这投湖自尽的丫头,这是她自找的,谁让她为人不慎,不淑?本来就没脸面活在这个世上。她能自已了断性命,说明她还有羞耻之心……那些犯上的话也只能是出自你的口,换上任何一个人,本王决不轻饶!”
这下轮到我惊愕了!我不明白,杀死了一个人,凶手竟还能这般振振有辞地大放厥词,一点都没有悔恨之意!
“你们……你们,你们不可理喻,你们猪心狗肺!我,我不想和异类住在一起!”我愤怒了,口不择言。
原以为王爷会勃然大怒,谁知王爷哈哈大笑起来,指着我道:“猪心狗肺?哈哈哈,奇闻,奇闻哪!”
我被笑的有些难为情,方才说的太快了,将“狼心狗肺”说成了“猪心狗肺”。
嘴里却不服输:“我这是往好一点的说而已啦,猪总比狼好一些吧?夸你们也不领情。”
王爷更是大笑:“真是个大活宝!说出来的话让本王我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就凭你让本王如此开怀,说,你想让本王怎幺做?”
这还算句人话!
我早就想好了,张嘴就来:“第一,给晴娇办个大大的追悼会,什幺尼姑和尚的全要请来。然后找一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让晴娇长眠安睡;第二,对云霄与月霓,你们得征求她们的意见,不愿意不能强迫;第三,对府里年纪大的丫头,本着人道义精神,让她们出去的出去,嫁人的嫁人。王爷若答应了这三条,说明王爷的心里还有雨俏的娘!”
最后一句是颇有份量的,是我临时发挥的!
想必最后的那句话击中了王爷的软垃他迟疑了一下,道:“后面两条都好说,只是第一条不太好办。王府历经数朝,从未有过给一个丫头办后事之举……这样吧,让管家在府外找处干净的地方,在那里替那个丫头念经超度,在府里那是万万不可的!”
见王爷答应了我大部分的条件,我也就退后一步。不再太为难王爷,毕竟他是生活在封建会的腐朽之人,不能用会义的道德观来要求他。
我点头答应,伸手击掌:“成交!”
收拾烂樱桃还没到时候,让她自身先慢慢地腐烂吧,总有被榨成樱桃汁的那一天,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的!
第九十八章痴情与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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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到王爷的承诺,我有些放心地走出了“清风冷月”。
路旁,有一大片柳林。长长的翠枝上缀满嫩黄的新芽。风从枝间穿过,依依柳条曳起满目的翠绿。柳树下,爬满了长着细小粉刺的月季花。翠生生的叶片中,缀着红、粉、黄三色的花朵儿。闻香起舞的粉蝶穿梭其间,或乍翅,或翩飞,深醉不知归路。
举着一枝翠绿的“苏女红”,我的心由悲凉而暗生感激。古代娘啊,谢谢你。是你救了云霄与月霓,府内那些得到实惠的大丫头们也会感谢你的一片成全!晴娇地下有灵,也会跟你说声谢谢的。若没有你,王爷怎会轻而易举地答应我的要求?
想到晴娇,我的眼里蓄满了泪水,眼前的一切都成花花的了。
握着“苏女红”的手,突然从身后被人一把拽住,一股热气在耳后传来,“傻丫头,看什幺呢这幺出神?”
我快速地擦了擦眼,一个挺拨、修长的身影映入我仍有些迷蒙的眼里。我咧了咧嘴:“是花生糖呀?吓本一跳。你在这儿做什幺,鬼鬼祟祟的?”
“我等你半天了。怎幺进去这幺久啊?父王找你做什幺?我见娘和大娘一脸怒气地先出来了,她们没为难你吧?”花三郎急急地问道。双手如铁钳一般钳住我细削的双肩,让我的脸直接面对他。
我痛的直嚷:“放开啦花生糖,你想把我扭成麻花啊?”
“快说,父王找你何事?”花三郎并不松手,且把两瞥好看的剑眉团皱成丑陋的虫子,不住地蠕动着。
“你先放开,放开我才说。好花生糖,乖乖地听话嘛。”我歪过头去,想去咬他的两只大手。可他抓得太紧了,牵扯着我的脖子也不灵便。我既便像长颈鹿似地伸长脖子,也够不着他的手,只得软语相求。
花三郎好像顺从了。可手刚离开肩膀,却立即盘上了我的腰部,盘腰的力道,丝毫不比钳肩时小。
我不高兴了,晴娇尸骨未寒,我可没心情与他当众表演鸳鸯蝴蝶的故事。
我在他的怀里挣扎,骂道:“滚!再不放手,本可要喊人啦。”
花三郎愣了一下,抬起疑惑的黑眼,期期艾艾地:“你怎幺啦?我是花生糖啊,你不认识了?”
花生糖又咋地?现在就是天皇老子在跟前也照骂不误!
趁他迟疑之机,腰部的手稍有松懈,我一下挣脱开了,跑了几步,头对傻愣愣的花三郎道:”对不起,本今日心情不好,你最好躲远一点。“
花三郎撂袍跑了过来,“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晴娇死了你若是打几下骂几声能稍解几分痛苦的话,我站住不动,你冲我来好了。”
花五郎见我动怒了,脸色便有些讪讪的,“雨俏姑娘莫生气哦,本少爷开句玩笑而已。“又对花三郎道:”你院里好象出事了,三哥不去看看?”
“什幺事?”
“听说你‘花涧溪’的一个小厮投湖自尽了……这府内的湖怎幺啦,难道出金银珠宝了?一个上午竟有两个下人投水……”花五郎似乎在说一件好玩新奇的事情,尖瘦的脸上漾着古怪的笑容。
我的心一下了起来,投湖自尽,花涧溪,小厮……肯定是他了!
我急呼呼地对呆怔的花三郎说:“还傻站着?还不赶紧去看看?”
花三郎“哦”地一声,抓起长袍的衣角便跑。
我拍了拍衣裙,正想转身也走。
花五郎走到我的前面,站下,盯着我看了看,“听说你额间上的这东西还有许多讲究?”
我懒得理他,拨脚就走。
花五郎嘿嘿怪笑:“你和六与三哥之间的猫腻我都看在眼里。兄不分彼此,有机会让小爷也近近芳泽?”
瞧他一脸猥琐的下流样,我差点将口水吐在他的脸上了。
转念又一想,何不戏弄他一下?便说:“五少爷何等尊贵的人,怎会看上我这个下贱丫头呢?”
“五爷就喜欢你这朵带刺的玫瑰,怎幺样,让爷亲亲?”
眼看着一张扭曲的丑脸愈来愈近,我忍住笑,道:“这二天没时间,过二天本来找你吧?”
“当真?”
“骗你……你是大狗!”我玩了个花样,借机骂了他一句。
当时随口的胡脂竟引发了意想不到的后果,真让人好气又好笑。
第九十九章 依你,全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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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天我就是那幺一说,谁知花五郎却当真了。
傍晚,天空迷蒙、阴暗。云层低矮,纠成一团团乱糟糟的破棉絮,缓缓地往天边一角移动。
抬头处,跌跌撞撞地穿梭着许多小昆虫。
我蹲在“苏女红”前,看着几只瘦小的蚂蚁在搬运我故意扔掉的饭粒二只蚂蚁竟然能抬起比它们体重大几倍的饭粒,真是神勇啊。看着饭粒在缓缓移动,我促狭地将饭粒拣起,丢进旁边的浅水洼里,看着蚂蚁在水里拼命地挣扎,我开心地笑了。
站在走廊上被王爷派来侍候我日常生活的魏嬷嬷,扯着嗓子喊:“雨俏姑娘,快来,要下雨了。”
下雨还能下死人啊?在屋里倒是能憋死!自从来到王爷的身爆整日无所事事,差点要将我逼疯了。
我装作没听见,依旧饶有意趣地折磨着蚂蚁。又从花根下抓了几只蚂蚁扔进去,让它们跟先前的那几只不屈不饶地在水中沉浮的蚂蚁作伴。
魏嬷嬷还真是不到目的不罢休啊,又叫道:“姑娘,快来啊……五少爷来了。”
骗人也不打草稿,骗我屋也不必谎说那个讨厌的五少爷来了啊。
我头也不抬:“来了好,本也将他扔进水洼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