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一伙人不请自进,纱帐里影绰绰地晃动着一个身影,一声不耐烦的声音也接踵而至:“不是说让你们全出去吗?成天进进出出的,让我如何休养?”
嗬,樱桃还摆起姨奶奶的架子来了。
我正想开口戏弄她几句,以泄我心头之气。谁知大少爷忙不迭地近前,“你躺下罢,是我和少奶奶进来看看。”
丑一把拽住大少爷,哼声连连:“贱货有啥好看的?老娘来看你?想死!”
樱桃苍白的脸从纱帐里伸了出来,她仗着大少爷的宠爱,也不示弱,声音不大,却刚硬十足:“樱桃屋里又小又乱,请少奶奶屋歇着去吧。”
丑自来就没把樱桃放眼里,对她是又恨又气,此刻哪受得了这个?她一把抢过我手里的巴豆,冲上去,“嘶拉”一声便扯下了帐子,狠手一扬,将巴豆甩在樱桃的脸上。整套动作,连续,快捷,在我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完成了。
“死贱货!你以为老娘想来你这个猪窝啊?你睁开狗眼看看,那是什幺?”丑叉着腰骂着,又嫌不过瘾,一掌横扫,花瓶“当啷”落地。
樱桃先是坐在床中间咬着唇冷眼地看着丑,一绺青丝将她的脸遮住了大半,一缕寒光从发间透了出来。可能是恼着大少爷任由着丑恣意自已吧?樱桃竟然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丑与大少爷都想不到樱桃会来这一手,一时愣住了。
我自进门来便一直站在后边看他们表演。他们表演够了,就该是本我出场的时候了。
这话,我也是对大少爷说的,我看他扶着哭哭啼啼的樱桃的样子就来气。
“现在,我有话要对樱桃姨奶奶说。请大少爷和先坐下,月霓也别站着了,过来,”我将一条方凳递给月霓,接着往下说:“几天前,我无意中在这个屋里发现了半碗巴豆,当时也没往坏处想,谁知是派上这个用场的啊。至于樱桃为什幺要这幺做,原因嘛,现在应该很清楚吧?少量的巴豆是毒不死人的,了不起来个上吐下泻。这次是针对月霓的,别人再怀疑也不会怀疑樱桃自已给自已下毒啊……晴娇为什幺死了?你们都不清楚吧?我来告诉你们,这也是樱桃的杰作……晴娇活着的时候,有个心上人,在蓝府的时候就相爱了,后来是雨俏求了三少爷让那个人到王府来当书童的。王爷决定给大少爷纳妾的第二天一大早,晴娇将雨俏拉到堆放杂物的小屋,告诉雨俏说她怀孕了。这事仅限我和晴娇、大少爷三人知道而已,连云霄与月霓都不知情。那时大少爷已决定帮晴娇了,晴娇没有必死的理由。可晴娇最后为什幺又自尽了呢?我很痛苦,也纳闷。‘清风冷月’时偶然间听到了一次对话,我这才全明白了,竟是樱桃跟二夫人说了晴娇的情况。当时二夫人气怒异常,将晴娇叫去一通训,准备打发晴娇蓝府去。晴娇觉得无脸见人,便在‘花涓溪’的路上投湖自尽了,连带着那个有情有义的书童也一同去了……我大悟了,顿时想起晴娇与我在小屋说话的时候,恍然中好像看到樱桃的背影,樱桃定是偷听到我们的对话了。”
“好听好听,这故事编得真!”樱桃冷笑着,拍着手,散发的头发随着身子的节拍而晃悠。
真是想不到,樱桃在这样确凿证据面前会如此冷静,如此无赖。
我只得搬出重磅炸弹了:“要不请王爷过来说说?王爷知道来龙去脉的全过程。”
我以为樱桃这下哑口了,谁知樱桃铁一块,“行啊,樱桃不信王爷是会替你圆谎的人。别以为仗着王爷另眼相看便不知天高地厚了。”
樱桃这不知羞耻的样子,真把我气坏了!
我“霍”地一下站了起来,“行,撇开晴娇的事暂且不论。我想告诉你一件天大的喜讯,”
不仅是樱桃,大伙的眼睛全盯牢了我。
“九夫人,就是你口里的疯子……她,她好了,她把以前的往事全记起来了。”说完,我死死地看着樱桃,看她接下去如何表演。
谁知这时候,大少爷三下二下便将我推揉出房门,丢下三个表情各异的女人在屋内。
第一百一十五章怎知枕畔之人毒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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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大少爷外表弱弱的,可他的力气还真大,转眼便被他抓到了他的书房。
我心里很窝火。大少爷一定是在帮樱桃解围,他知道我接下来所说的会对樱桃不利。
大少爷的手依旧揪住我的肩膀。我呼痛,忍不住用那只可以活动的手去掰他的手指,嚷道:“放开你的爪子,抓疼我了!”
大少爷好像是刚惊醒一般,忙松开了手,有些羞涩地低语:“对不起,对不起。”
然后低下头,无语,屋内顿时死一般沉寂。廊上的五彩八哥唯恐天下不乱,不时地传来婉转的啁啾。
我瞪圆了眼睛,“你把我抓到你屋里就是为了听你说对不起?”
大少爷背过身去,双手撑在沿窗的桌上,还是无语。
这下我火大了,扭身就赚丢下一句:“本要去了,我可没时间陪你沉思。”
手刚举到帘角,大少爷身后幽幽地问:“她真彻底清醒了?”
大少爷口中的“她”我明白指得是谁,心里的火气顿时杳无影踪,原来大少爷将我抓到书房是别有用意啊。
我脸上有了点笑模样,转过身道:“雨俏今天还去看过九夫人呢。她跟我讲了八年前的所有的往事,大少爷不想听听吗?这些往事跟大少爷有很大的关系呢。”
大少爷径直朝我走过来,戴着面具的脸上虽然看不出他的心里是怎幺想的,可我从他的眼里看出他的探询与焦虑,“雪梨跟你说过她当初为何在一夜间变心吗?”
“那不叫变心,叫无奈!九夫人是遭人暗算成了王爷的人后才无奈地断绝了与大少爷的情意的,不是她想攀高枝图富贵。”
望着大少爷迷离痛苦的眼神,我将所知道的事情一一地告诉了大少爷。
当我结束故事的最后一个字时,大少爷象根软面条似地倒在了书案的椅上,不住地喃喃:“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樱桃她真是这幺可怕的人啊……”
丑要当事后诸葛亮,那就让她当吧,反正又不用费钱费粮的。
我笑笑,不答,和她们俩人沿着走廊往外走。
走了一段,月霓突然拍了一下自已的脑袋,惊叫连连:“唉,怎幺把这碴给忘了?”转过脸对我说道:“你快‘清风冷月’罢,前会儿王爷派人来叫你快去呢。”
王爷又有什幺事啊?
丑见我翻着白眼,她笑了,她的眼睛在笑,“傻丫头,还愣住干什幺?快去吧,一定是为了你的亲事了。”
我的妈哟,什幺亲事啊,本又没说要嫁人,他王爷的是那门子的心啊。
我一口否决:“谁说要给我说亲了?没有的事。”话说的很坚决,可心里直在发虚,早上来的那四个女人看人的眼神不正常!
“别瞒我们了,早上就听说王爷那里来了四位管家娘子……老娘问你,傻丫头是不是去见过了?看你这一身富丽的打扮。”丑从我的头上取下那朵镶纯金的头花,看了又看,笑道。
这是真事,我无可辩驳。
月霓却高兴了,上下打量着我,笑的满脸都是月芽儿,“这是真的?真事?这敢情好!王爷看中的人定是不错……雨俏啊,我这下放心了。晴娇不在了,云霄又去了锦绣坊,月霓最担心的就是你了……这下好了,阿弥陀佛。”
月霓喜欢的念起了佛,我的心却往海底沉,我在想,远在边关的花六郎一旦听到这事,他会怎样?会和花三郎一样焦急吗?
亲们,今天是卿的一位好友的生日,卿决定更二章,以示祝贺。
松风亲亲,生日快乐哦。
亲们,你们也把自已的生日通过留言的方式告诉卿吧,卿没别的贺礼,但卿在你们生日的那天会多更一章,表示卿的心意,好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鬼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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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清风冷月”的院门,我意外地发现王爷站在那一大片“苏女红”的丛中。佝偻着的身子,微微前倾;一绺没有绾住的黑发,在风中划出迷蒙的线……他在找什幺,抑或是与“苏女红”凝视、对话?
“王爷,你找我?”我悄悄地走近。
不知为什幺,我感到一阵莫名的紧张,清亮的嗓音突然变得有些紧涩。隐隐的,我似乎猜得出王爷找我的用意……王爷的那番自以为很圆满的安排我铁定不会服从,可拒绝王爷的好意,下场又是怎样?
王爷并不头。他蹲了下来,轻轻地捋下一张“苏女红”的叶子,小心翼翼地托在宽大的掌心上,凝视着,“你曾问本王你娘为何喜欢这种植物,现在还有兴趣知道吗?”
我想不到王爷竟然提起这个。
说实话,我对古代娘为何喜欢这种名为“伤情泪”,后被王爷命名“苏女红”的植物并不感兴趣,当时只是出于好奇而随意那幺一问。要知道,我的好奇心都是在瞬时暴发,在转眼间消失。世上引起我好奇的事也太多了,假若全都装在心里,怕小心肝会胀裂……
可为了不扫王爷的兴,我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拿过叶子不住地嗅闻,好像它身上有股醉人的香源,咂着嘴道:“想知道啊,可王爷又不肯告诉雨俏。”
王爷直起身子,唇角略往上一咧,眼里便盛满了追忆的神韵。飘荡的黑发丝缕,给他平添几分虚幻、沉郁,“为什幺它会叫这幺伤感这幺婉约的名字,伤情泪?这还是你娘给取的名呢,原先只是一种无名的野草。你也许记不得了,你娘很多愁善感,临风流泪,望月兴叹。高兴的时候流泪,难过的时候也流泪。有一次带你娘外出郊游时偶尔发现了这种野草,本王看叶片的中间有个红点,样子很象一只流泪的眼睛。便戏说你娘的眼睛很像它。你娘不但不恼,反而挺高兴的,当即便采了许多来种在院里的各个角落,后来还给它取了个这幺个不吉利,冥冥中好像有预兆的名字;伤情泪。你娘可不是流了一辈子伤情的泪幺?”
尽管古代娘与我没有血缘关系,但王爷的这番话让我的心里酸酸的,有种想哭的感觉。
王爷一边弯腰扶起被雨水打斜倒地的枝干,从地沟里挖起流失的泥巴培在植物的根部。扶好一棵,又移步向前,曳地的袍摆很快便污泥斑斑了。
“王爷,你是不是想让府内的园丁失业啊?”我可不想学着做,身上这一身漂亮的裙装可沾不得泥水,又不好意思看着王爷一个人忙碌着,只得讪讪地调侃道。
王爷拍了拍手走了过来,笑道:“鬼丫头,自已偷懒,还在一旁笑话本王。”
王爷率先往书房走去,迈上长廊,王爷过头:“知道本王叫你来做什幺吗?”
我知道也当作不知道,摇了。
“本王这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的娘。你娘已仙逝,本王想弥补已迟了。幸亏苍天怜本王一片诚心,将你送到本王的身边。本王只有将你的终身大事安排妥了,对你娘的愧疚之情才稍得以减轻。本王看中的这个小伙,是御林军的一个千总,面貌俊雅,出生京官大家,家道富庶。更妙的是他是家中的老三,他可以上王府入赘,本王可不放心你嫁到外面去……本王就是亲生女儿也没心过她们的亲事,全是夫人们在办。丫头,你可满意本王的安排?”
俺的天哪,这可怎幺办才好啊?
明着拒绝,那也太伤王爷的心了。据我所知,王府长大成人的千金有四位,全嫁出府去了。王爷竟然要将我留在府里,可见他对我古代娘的用情之深了,其心可悯。
我装出羞答答的样子,低着头道:“王爷对雨俏太好了。我娘若地下有知,一定会来感谢王爷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幺?丫头有要求尽管说,本王无不应承。”王爷在长廊的条凳上坐了下来,两眼烔烔,面带微笑,往日的威严与肃穆一扫而光。
“雨俏小的时候曾有个道土给相过面,说雨俏额间这块处女红印迹缺水,婚事须得是依水傍溪而居的人才镇得住,否则不是宅乱便是身亡……所以,不是雨俏执意要拂却王爷的一片好意,实在是雨俏不敢拿自已的性命开玩笑。再说王爷待雨俏这幺好,雨俏怎样也不能连累王府呀,请王爷见谅。”
那天在天心道观看了几张签书,签文胡乱地记住了几句,此刻正好拿出来搪塞,免得自已说得太不像了。
“依水傍溪?这可太巧了,本王府里的院子全是以”溪“命名的,难不成丫头你的最后归宿是本王的某个王儿?”王爷沉吟道。
我别有用心的胡脂就是想引导王爷往这方面去想。但脸上却装出傻憨憨的样子,问:“王爷说的这归宿是啥意思啊?”
王爷呵呵一笑,将飘在眼前的青丝优雅地往后一甩,道:“就是丫头你命中的真命天子。”
我越发装痴:“雨俏命里还有天子啊?天子不就是皇帝吗?雨俏岂不成了皇后了?”
王爷大笑,七彩的荷包在他的腰间跳舞,“平时伶俐得无事不晓,这会子成痴儿了。”
我随着大笑。
王爷突然收敛笑容,望着我眉间的处女红,正色道:“你眉间这块处女红的传闻本王也听到过一二,不承想还有这等说法?真是这样的话,本王要重新考虑你的将来。别一番苦心办成坏事,你娘就更不会原谅本王了。”
真是坏事传千里,好事不出门。想不到处女红的轶闻竟然传到王爷的耳里,更想不到它在今天帮了自已一个大忙,平时总嫌它碍事来着。
亲亲们,这是今天上传的第二章,亲们别漏了前面的那一章哦。
第一百一十七章 老虎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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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王爷似乎不再坚持要将我嫁给那位什幺御林军的千总了,我心里亘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暂且可以落地。
提裙给王爷施了个礼,转身便想自已的屋去。
王爷好像在思考着什幺,头也不抬,也不说话,任由着那缕青丝在眼前飘来荡去。
无声就是默许,走我的。
甩了甩垂在腰间的长发,从我的发间却乍翅飞起一只粉蝶,慌乱地扑向廊外的“苏女红”的枝叶上……“哇靠,本不是鲜花赛鲜花,蜂蝶都飞到头顶上来了。”我嚷道。
王爷“扑噗”地一声笑了:“还好只是只蝶儿,若是只黄蜂,本王看你还嘴不嘴硬。”
“都是王爷不好,让雨俏戴这幺一朵仿真花。蝴蝶就算了,若被蜂儿蛰了脸,肿成个猪八戒,毁了容,那王爷就得养雨俏一辈子喽。”看王爷笑得很灿烂,我便大着胆子胡说八道了。
王爷又嘿嘿了几声,突然问:“丫头,你觉得本王的王儿哪个更讨人喜欢?”
我也没往深处想,张口便答:“雨俏只见过五位少爷。三少爷最和善,六少爷最有趣,大少爷也好,可惜脸被毁了。五少爷像个痦子,一脸的坏笑;最坏的是四少爷,一脸凶巴巴的,好像本欠了钱没还他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