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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知全能者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李仲道
全知全能者
作者:李仲道
得到了鉴天镜碎片后,许广陵能够梦中沟通他人意识,于一夕之间,便获得、领悟并深谙其他人毕生积累的知识、技能、经验、传承等。 就这样,一步一步,许广陵走上了自身也不知将通向何处的道途。



第1章 许父许母
    一千七百五十年前,魏晋南北朝时期,身为竹林七贤之一也可以说是之首的嵇康,因有碍当朝而被入狱,后被判处死刑。临刑前,当着三千太学士及众多围观者之面弹琴一首,弹毕,道:《广陵散于今绝矣!

    然后,从容就义。

    魏晋南北朝是一个政治高压时期,混乱及无序是其代表,但正所谓风高必有劲草,水湍乃见奇石,与政治的黑暗交相辉映的,是思想或者说性灵上的解放,甚至可以说是奔放。

    有些东西是压抑不住的。

    当它被压抑的时候,往往就会从新的出口,奔腾而出,并且带着一种骇人的力量。

    这是一个美却带着先天性黑暗烙印的时代,或者说,正因为黑暗,才凸现其美,生命不甘于沉沦,不甘于黑暗,而纷纷绽放出异样的光华,如烟花一般照耀于夜空,灿烂之后,复归沉寂。

    这美,分外瞩目。

    这美,也多只是瞬息,令人叹惜。

    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这美,答案是,凄美,一种凄迷的令人心醉乃至于心碎的美。

    时间步入近代,rb诗人大沼枕山有句道:一种风流吾最爱,六朝人物晚唐诗。如果知道rb的物哀思想,就会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句子是诞生于rb而非中国。

    对华夏而言,泱泱大国,也是一个有着漫长悠久历史的大国,黑暗是有的,混乱是有的,崩溃及无序是有的,但这些远非主流,主流还是泱泱,还是红日初升其道大光,也因此,诸如魏晋南北朝这样的时代,在华夏历史中,其实是一种非主流的存在。

    说秦的有,秦始皇很牛逼,手撕六国。

    说汉的有,把身份证拿过来,很多人的身份证上都有着这么几个字:民族,汉。甚至一度被人忽略的汉光武帝刘秀,也因为其位面之子的身份,召唤流星火雨怒砸穿越者王莽的四十万大军,让其大呼qnlgb!人怎么可以无耻成这样!此非战之罪,天亡我也!而在网络时代再次扬名。

    说唐的有,唐太宗武则天不要太有名,至于后面的温泉水滑洗凝脂的杨贵妃,她的华清池现在还在卖门票呢。

    说宋的有,王安石苏东坡李清照岳飞秦桧,等等等等,这些名字你没听过?

    说明说清的都有,尤其是被清宫戏及晋江的若干小粉红小吊带们带起来的大清朝,啊,四爷很忙,四爷真忙,四爷真t的忙!

    说魏晋南北朝的,就比较少了。

    少,不代表没有。没有进入大众视野,不代表没有进入专家视野。涉猎这一时期的专家研究者野生爱好者,相比其它历史时期的确实比较少,但如果考虑到我华夏那多到爆炸的人口基数,就会知道,从人口的绝对数量来说,其实也不少。

    许父便是其中之一。

    许父既是专家,也是研究者,同时也是野生爱好者,进一步地准确点地说,此君先是野生爱好者,后来进化到研究者,再后来一不小心又进化成了专家。

    二十年前,许父的研究专著《我眼中的南朝史出版,同时欣逢爱子出世,便将爱子取名为许广陵。

    许自然不用多说,广陵,便是嵇康的那个广陵,又或者说广陵散的那个广陵,但这里其实还有一个用意,那就是许父当初在研究这个时期的历史时,是因为多方查找求证关于古乐曲广陵散的资料,而认识的许母。

    将爱子取名为广陵,也有记念两人相识的意思。

    然而,如果迷信点地说,这个名字确实并非是一个吉利的名字,本来嘛,广陵两个字代表的乐曲失传,乐曲的弹奏者被喀嚓,这能是一个好的名字?不过,也说了,这是迷信。

    但是,世间事,那叫怎么说呢。

    华夏古代有一个词,叫做一语成谶。

    许广陵高二那一年暑假,把父母送上飞机,回家后正在qq上和班里的一个妹子聊天,qq突然弹出新闻消息窗,按往常惯例这样的弹窗许广陵都是随手就关掉的,这一次也是如此,但就在关掉前的那个瞬间,许广陵瞄到了窗口上的一道新闻:飞机失事!

    今日14点于xx地起飞的飞机,于升空不久,突然坠毁,机上34名乘客及机组人员无一生还!

    14点,xx地,某航班,正是许广陵父母所乘的那个。

    那一瞬间,许广陵先是不敢置信,而待颤抖着把那则并不长的新闻报道从头到尾反复看了几遍后,然后便是疯狂地打电话,父亲的电话,母亲的电话,亲戚的电话,机场的电话

    消息被确认。

    许广陵如被雷击,全身发冷,止不住的冷。

    黑暗及冰冷就在那一刻降临,许广陵就那么呆呆地坐在电脑前,不言不动,其间电话响了数次,之前正在聊着的qq也滴滴了数次,但对于许广陵来说,外界的一切都仿佛已经不再存在了。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其实不需要什么太复杂的形容,只有三个字:天塌了。

    没错,对于许广陵来说,就是天塌了。而这件事,也成了许广陵生命中一道极重要的分界线。

    在此之前的许广陵,秉父母遗传,又可谓是得天独厚,英俊,聪慧,三岁起便在父亲的教导下背完了一整本的《幼学琼林,四岁时便对母亲哼出的乐曲及弹奏的钢琴表现出非凡的兴趣,尔后入学时,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许广陵从来都是第一,没有一次第二过,至于级别不等的数学物理化学竞赛,许广陵摘取冠军,如同吃饭喝水。

    这是一个正规的属于学生的表现。

    而在此之外,受父亲的熏染,也受到父亲的一些渠道帮助,许广陵在县区市以至于省级的报刊上已经是屡有登载,同时,受母亲的熏染,许广陵会钢琴二胡古筝古琴,会写词,会作曲,虽然还没有什么杰出的作品问世,但潦草之作确实已经积累不少,与此同时,小学初中高中更是一路组织过班级学校的诸多舞台类活动。

    简单而言,许广陵自出生后,从小到大,一直便是众多目光的焦点,不论是长辈还是同辈,不论是同性还是异性,他是别人家的孩子,他是此等之辈活该天诛,他是哇,男神啊!

    父母恩爱,家庭和顺,许广陵自身更是极为出色,年纪小小,父亲自言,我已经教不了你什么了。母亲私下对父亲说:他的作曲水平,其实已经超过我了。

    或许正因为福慧太过?

    所以一下子被来了个狠的,狠到痛彻心扉,狠到心丧若死。

    父母出事后的一段时间,说真的,许广陵确实一度曾想着追随父母而去,他曾不止一次地来到高架桥边,在夜色迷离与灯火阑珊中,默默无语地看着远远近近的车来人往,繁华熙闹,也看着高架桥远远的下方,那奔腾滚滚的江水,想着,不如就投身一跃。

    然而每当此时,父母的音容笑貌与诸多教导便浮现眼前。

    我若如此,父母九泉之下,可能安心?

    不能!不能!不能!



第2章 许广陵
    这是一个不存在任何疑问的答案。没有一对深爱儿女的父母,能够容忍自己的儿女去寻死,哪怕他们自身已然不在了。爱有多深,期待便有多大,而这期待,不止伴随他们的一生,更伴随着他们儿女的一生。

    哪怕是在九泉之下,他们也会用目光,看着自己儿女的成长,为之欣慰,为之骄傲,为之思虑,也为之煎熬。

    所以,哪怕是心丧若死,哪怕真的想过寻死,而且是不止一次,但终究,许广陵还是慢慢从那片浓重的阴影中走了出来,不过有些东西,确实一辈子也去不掉了。

    世间,有很多事故者的消息。

    但有多少人想过,事故者的家人,特别是子女,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状况?

    对许广陵来说,父母失事,对他造成的冲击是巨大的,这巨大不仅表现在无法面对父母的离去,无法面对,在时间面前还是要面对,从不接受到不得不接受,然而同时给他造成的,还是一种人生观的破灭。

    在父母出事之前,许广陵是阳光的,是进取的,是努力奋斗的。

    在父母出事之后,许广陵是阴翳的,是沉默的,是失去了人生方向和目标的,他不知道还可以奋斗什么,更重要的是再怎么奋斗又有什么意义?或许上一刻一切都好,好得不能再好,但是下一刻,便什么都没有了。

    这是创伤么?

    是,也不是。

    说是,是因为这确实是由于父母失事而带给他的,说不是,是因为创伤可以痊愈,而这种影响,却无法愈合,不知将伴随他到什么时候。

    那件事之后,许广陵再没投过一次稿,再没创作过一次乐曲,再没摸过一次钢琴,再没组织过一次学校活动,再也没参加过一次学习竞赛,别说竞赛了,便连基本的课堂,他也无心去听。

    父母在的时候,父亲对许广陵的学业没有太多要求,当然也因为事实上不需要他作什么要求,许广陵本身便已经做得很好,而且是远出乎他期望的好,但是母亲是有要求的,甚至连许广陵未来几年的路线都安排好了。

    先读清华,用两年或三年的时间完成学业,然后去哈佛或者剑桥取得硕士学位,博士则看情况,然后回国,在母校谋求教职之位,最好是从副教授起步

    对这一安排,许父没有异议,许广陵也没有异议。

    然而,随着意外的降临,一切都变了。

    高三,许广陵拒绝了学校特招的安排,随便地参加了高考,然后随便地入读了一所大学,大学中,更是基本只流连于校内图书馆及校外的国家图书馆。

    看书,很多书,各种各样的杂书。

    这是惟一能够让他忘却外界忘却父母之事的办法了。

    然后四年的时间就这般过去。哪怕是用正常的四年时间毕业,毕业时的许广陵也只年方十九,还未满二十。他是六岁入学,然后小学时跳了一级,初中时又跳了一级。

    毕业后,许广陵没有去找工作,他也不打算找。

    许父身为作家及文史研究专家,省内著名,国内知名,许母身为作曲家,较许父来说要稍逊一筹,圈外无名,圈内也只是知名,然而若仅论收入的话,却是比许父还要多。

    离去后,他们给许广陵留下的,是市中心两百八十平米的住宅一套,以及银行三千四百万的存款。

    这其实已经足够许广陵浪荡过一生了。

    但是自踏入大学之后,许广陵便没有回过一次家,大学毕业之后,还是没有回。他怕触景伤怀。许广陵只是随便地找个地方,随便地租个房子,然后随便地沉迷于书中的世界。

    直到厌倦了一个地方,再选一个新的地方,重新来过。

    如此这般,迷迷胡胡,浑浑噩噩。没有方向,没有目标,没有动力。没有人来管他,也不会有任何人来管他。——父母已经不在了。大学期间,纵然一直落落寡欢,毫无表现,也仍然有不少女孩示好,许广陵却都拒绝和无视了,对他来说,那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

    漠然,沉默,孤僻,以至于怪异,这就是父母出事之后的许广陵。

    然而时间实在是一种最让人无法忽视的力量。五六年的时间,足以悄无声息地改变一些东西,让死灰复燃,让枯寂重新焕发一些生机。又或许是换过的地方多了,登过的山看过的海多了,许广陵慢慢地,终于是不再那么的阴翳。

    他又开始尝试着写或者说记录着一些东西,关于父母,关于自身,关于外界的山水见闻什么的,或片言只字,或较为长篇,但不再发表。

    他也尝试着重新谱写一些歌曲,或歌,或曲,或歌曲皆有,或只是一两句旋律和断章,同样,这些也只是记录着,不会发表。好不好且不说,不会发表的原因在于,这些东西,是记录他的心情,记录他的经历,记录他的铭感与怀念,太私人,也太自我。

    那是一些不宜公诸于世的东西,只适合一个人,静静地记录,静静地追忆。

    他也交上了一些朋友。

    不是主动交的,而是走过了许多地方,披历了许多山水,总不可避免地会有些人,和你一见投缘,仅一个眼神,或一个笑容,又或简单的三言两语,就契合上了。

    这样的人有不少,其中一些,分别之后,也就天各一方。而还有一些,偶然或必然地异地再次相见,甚至再三相见,于是便推拒不开地成了朋友,以至于好友。

    此时,许广陵便在网上和两位好友聊天。

    这两位好友,都是昆虫。

    所谓昆虫,昆明人是也。去底下州县旅游的时候,不少昆明人因为不太讲究什么的而给当地人留下不太好的印象,从而得名昆虫,这个词本身是贬义来着,但自从扩大化之后,也有不少昆明人以昆虫自称。

    譬如此时许广陵聊着的一位,其个人简介便是昆虫一只。也是从他这里,许广陵才知道昆虫这回事的。

    大傻:老三,过来玩?

    酒薄不堪饮(许广陵):你们那边?还有什么地方没玩过?

    佳公子:大理丽江香格里拉什么的就不说了,边寨你也去过。我思来想去,倒是有一个最近的地方我们三人都没去过,老三,抚仙湖你听说过么?

    许广陵没有,于是他就百度。

    浏览了不少网页,然后许广陵甚至还看到了这样的一段话:yn人是大方的,他们把丽江香格里拉等美景无私地分享给全世界,yn人又是自私的,他们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了自己。(这里指抚仙湖)

    许广陵把这段话copy了上去。

    酒薄不堪饮:真这么好?

    大傻:不知道,估计悬。因为老子身为本地人,以前居然都没有听说过!不过无所谓了,去看看呗。

    酒薄不堪饮:行。

    佳公子:还是坐火车过来么?我和傻子明天去接你。

    酒薄不堪饮:好。



第3章 玉溪
    火车一路停停靠靠,将近二十四小时的折腾后,终于是进站昆明,也是最后一站。

    其实这么长的路飞机是更好的选择,只是自从父母之事后,飞机成了许广陵的禁忌,并非是怕如父母一般失事,事实上那样的概率极小极小,如果还有相同的事发生在许广陵身上,那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一种叫做既定命运的东西了。

    许广陵只是单纯地抗拒,因为那会让他不可扼止地陷入怀念和伤感。

    在火车站外汇合后,三人坐着大傻的大切诺基取道玉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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