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云龙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弄玉amp;龙琁
身边忽然多了一双靴子,接着张恽的声音响起,「董司隶,你逾位了。」
董宣重重向天子的遗体叩拜一记,向後退去。
张恽一言斥退董卧虎,心下不免得意,他扫了一眼皇后等人一眼,然後昂首
挺胸地吩咐道:「举哀!」
寝宫内外,顿时哭声大作。
赵飞燕哭泣多时,等她泪眼模糊地转过脸,只见定陶王也换了一件小小的麻
衣,跪在灵前,这会儿靠在盛姬身上,已经睡熟了。
罂粟女跪在赵飞燕身後,被张恽目光一扫,半边身子都仿佛浸在冰水中,其
寒彻骨。她本来是去长秋宫报信,不料转眼间便物是人非。整个昭阳宫的内侍、
宫女都被清洗过一遍,只剩下寥寥数人,连江女傅都不见踪影。
罂粟女心知不妙,若是依着自己的心思,这会儿就要设法逃生,以免为天子
陪葬。可主子吩咐过,让自己留在宫里,一是守护友通期,二是守护皇后。赵昭
仪已经自尽,皇后尚在,自己再害怕,也只能硬着头皮待下去。
谁知刚才就在董宣跪下的同时,一粒小小的蜡丸弹到自己手边,要不是自己
反应够快,险些就被那个太后宫里的内侍察觉。饶是如此,罂奴也被惊出一身冷
汗。她不敢乱动,只借着哀哭掩饰自己的异状。
赶来的朝臣越来越多,吕冀跪得不耐烦,一边诈哭,一边将袖中的胡椒粉向
喉中一弹,连连咳嗽起来。
两名内侍哭着过来,「大司马伤痛过度,恐是受了风寒,还请休息片刻。」
殿外的庐舍是天子亲眷所用,吕冀权位再重也没的住。两名内侍扶着他进了
偏殿,来到一处刚刚设好的帷帐内。
许杨已在帐内等候多时,他略一躬身,随即摊开一册卷轴。卷轴极长,上面
是一连串的人名,最前面一个名字并无字迹,只有两个圈,下面用朱笔打了一个
血淋淋的叉。名讳虽然隐去,但两人都知道这个首先要除掉之人到底是谁。
再往後,具瑗的名字下面同样用红笔打了个叉,显示已经伏诛。其余几位中
常侍:唐衡、左悺、徐璜名下都用红笔画了个圈,显示已被捕拿,唯有单超名下
一片空白。
卷轴往後,打红叉的越来越多,显然那些身份低微而又知情的近侍,已经被
大量诛除。
吕冀在昭阳殿大肆淫虐的时候,许杨等人四处奔忙,急于补救,此时他已经
没有力气再去腹诽。若不是吕冀提前半个时辰到场,哪里需要冒着风险处置掉这
些人?按照巨君主公的布置,由他们出来作证,反而更能坐实赵昭仪的罪名。
吕冀看过之後,一把抄起朱笔,在那个用圆圈隐讳的名字旁边又加了一个人
名:金蜜镝。
许杨忍不住道:「大司马,金车骑是朝中重臣,怎好轻易诛除?」
「只要他死,我不管他是被处死,还是被毒死,或者怎么意外死掉。」吕冀
恨恨道:「此人不除,吾不得安!」
许杨无言以对,只能收起名册,然後捺住焦急,逐一禀报诸般事宜。
忽然殿内传来一阵嘻笑,「这就是赵昭仪?哎哟哟,瞧着跟活的一样……幹
嘛呢?还不让开!这贱人害死天子,畏罪自尽,让我说,暴尸三日也不为过!」
几名簪缨戴冠的高官涌进殿中,却是吕让、吕淑、吕忠等一班吕家子弟。他
们大模大样地聚在殿中,围着赵昭仪的尸首指点嘻笑。
「这就是书里说的那个红颜祸水?确实有几分姿色哈。」
「柳眉秀口,一点绛唇……好一个尤物!」
「衣服都没穿好?里面不会是光着的吧?」
「都让开!都让开!小心这贱人诈死!」吕让推开众人,淫笑道:「待我来
验验尸……」
几人鼓噪着扯开赵昭仪的衣物,里面只有一条沾血的薄纱,那具曼妙的玉体
在灯光下一览无余。
「哎哟,天子可够狠的啊,你瞧这**,被抓得都是血痕,奶头都肿了。」
「这是咬的吧?这粉嫩嫩的**都下得去口,真是禽兽……」
「怪不得死在她身上呢,玩得可真够疯的……」
「这细皮白肉的,难怪叫温柔乡呢。」
「我瞧着这小贱人怎么跟让人轮过似的?都被幹成这样了……」
吕让大模大样地伸出手,对着赵昭仪腹下抠了进去,「嗨哟!赶上了哎!刚
死没多久这是?里面还软着呢。」
「把腿扒开!」
吕家子弟嘻笑着把赵昭仪双腿拉开,一大股精液顿时从她被撑开的**中涌
出。
「啧啧,这小嫩屄真够水灵的,里面被灌满了吧?」
吕让一边摸弄着女尸的下体,一边大惊小怪地叫道。
吕冀阴沉着脸出来,喝道:「放肆!」
几个小辈连忙收起笑声,吕让却毫不在乎,「这有什么?当初那个冯贵人,
还不是被咱们……」
眼看吕冀瞪起眼晴,吕让终于把剩下的半截话吞了回去,嘴上兀自不服气地
说道:「何况这还是个死的?」
吕冀重重跺了一脚,「都出去!」
「行了行了,坏不了事。」吕让悻悻然丢下手,招呼道:「走了!走了!给
天子披麻戴孝去!」
吕冀望着几人的背影,恨声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许杨心下着急,「大司马,不是说好了,让诸位带兵的校尉轮流祭奠的吗?
怎么一股脑都来了?」
吕冀气道:「我怎么知道!」
「此举殊为不妥!」许杨急道:「天子甫丧,人心难定,只靠卫尉一军,怎
能守住南北二宫?还请大司马下令,让他们立刻赶赴北军大营!」
「慌什么!」吕冀喝斥一声,皱眉道:「祭奠过後,让他们过去就是。」
许杨自诩多智,此时心里也像打鼓一样,他硬着头皮道:「敢问大司马,继
嗣者可安排妥当?」
吕冀横了他一眼,「这是你该问的吗?」
许杨直想把手中的卷轴摔到吕冀脸上,自己把身家性命都押在吕家身上,居
然连问都不能问一声?他忽然怀疑巨君主公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如此庸人,岂能
托付大事?
他退开一步,躬身道:「属下告辞。」说罢匆忙离开。
第二章
天色微明,天子暴毙的消息已经像野火一样传遍整个洛都,留在京中的二千
石以上官员纷纷赶往宫中。鸿胪寺更是一片纷忙,不仅要将天子驾崩的消息报送
各位诸侯王、列侯,还要派出特使,分赴秦、唐、晋、宋诸国报丧。
在京的诸侯并不多,眼下除了定陶王,唯有江都王太子刘建仍留在京中。报
丧的治礼郞赶到江都王邸,却扑了个空,王邸的门子告诉他,刘建早在两个时辰
之前就已经入宫。冶礼郎心下纳闷,但也不敢多问,连忙往下一家王邸跑去。
敖润从鸿胪寺出来,驱车直奔通商里。他一路毫不停歇,平常两刻钟的路,
只用了一刻多钟便即赶到。
拐进巷子时,敖润丝毫没有减速,只双臂一紧,口中「吁吁」地叫了两声。
驾辕的双马铁蹄翻飞,硬生生兜转过来,冲进巷内。敖润冲的速度太猛,以至于
车厢倾斜,一侧的车轮悬空,另一侧包铁的车轮在青石板上溅出一串火星。
敖润使了个千斤坠,身体一沉,将倾斜的车厢压了下来。到了门前,他双臂
一收,马匹人立而起,在车厢的惯性下又滑了半截,才勉强停下。
敖润从车上跃下,冲进院内,秦桧、班超等人早己在外院等候多时,连忙迎
了上来,「情况如何?」
「确定了!」敖润喘着气道:「天子昨晚驾崩!眼下由大司马主持丧事。」
班超道:「主公呢?」
敖润脸上抽搐了一下,咬着牙道:「昭阳宫被封了,在里面没出来。」
「糟糕!」
秦桧道:「宫里的情形呢?」
「一点动静都没有。」敖润道:「从昨晚开始,宫里就许进不许出,什么消
息都传不出来。除了几名禁卫有点眼熟,其他全是生脸。」
班超道:「天子的死因呢?」
「鸿胪寺透出的消息,只说因病,其他一概不知。」
班超扼腕道:「吕家得手了!」
秦桧飞快地捻着手指,眼睛四处乱转,片刻後说道:「眼下最要紧的,是先
跟宫里联络上,确定主公无恙——长伯,你去请斯四爷和卢五爷。」
吴三桂应了一声,去找期明信和卢景。
「老匡,你去通知一下雲家,让他们留守的人手先去上清观暂避。」秦桧说
着看了眼王蕙,「你去见一下大小姐,一是请卓教御过来,二是知会洛帮的何大
当家,该准备的都准备好。」
王蕙知道他是在安排退路,微微点了点头。
秦桧转头道:「程郑那边你去安排,钱财是小事,先把人安顿下来。」
班超道:「赵先生和陶五爷那边呢?」
「给他们传个信,都当心些。」秦桧望了望天色,「天色已变,只怕後面还
有大乱……其他事情,只能等家主回来再作决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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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阳宫内到处乱纷纷的,不断有大臣赶来。吕冀脸色越来越难看,他原想着
天子驾崩,一切难题都迎刃而解,却没想到会被一堆琐事弄得焦头烂额。当初谋
划时,只顾图谋大事,谁也没有在丧事上留心,结果所有的事都堆到他这位主持
丧礼的大司马头上。
眼下要给奔丧的臣子们安排位次,收取祭礼,安排麻衣麻冠,还要劳心费神
地解惑释疑,安抚人心。这边还没安排停当,那边又发现丧礼所用的物品不足,
说来也不奇怪,天子春秋鼎盛,谁也没想过要准备丧事。
事情一樁一樁报上来,吵得吕冀心烦意乱,好不容易安排下去,最後甚至连
安排出恭的事都禀报到他面前。吕冀忍无可忍,正要喝骂,却发现自张恽以下,
几十名内侍都忙得四处奔走,就没一个闲人。
这事还是得霍子孟那种老家伙来办啊……吕冀心里嘀咕了一句,终究还是没
能拉下脸去找霍子孟帮忙。
「这等小事也来咶噪!」吕冀道:「在殿後设几处帷帐便是。」
「殿後种的花草……」
「铲了!」
「是。」
那内侍闻声退下。吕冀一抬头,却发现一群人正围着丞相韦玄成说些什么。
吕冀皱了皱眉头,唤过旁边的内侍,「去看看怎么回事。」
不多时,那内侍小跑着回来,「是唐国和秦国的使臣……」
六朝诸国之间互相都设有使臣,彼此待之以国宾之礼,天子驾崩,这些使臣
接到消息赶来致祭乃是常理,不过内侍接下来的话让吕冀心头一震。
「……他们在问立嗣之事。」
吕冀眼角跳了几下,随即大步走了过去,
一名使臣道:「天子龙驭宾天,人心惶然,乱过这几日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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