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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扬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且看昨日风华

    “该死的,洪承畴这个老杂毛,传令下去,本王抵达前线之时,他若还在运河以西,本王定要把他斩首示众!”多铎对传令兵怒斥道。

    正此时,真定总兵鲁国男跑到了帐中,急迫道:“




章一一二 围点打援
    哒哒的马蹄声在运河岸边响起,搅动了黄昏那本就落寞的晚霞,看到高耸的扬州城墙,士兵麻木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疲惫、失望、担忧,清军上下充斥着各类负面情绪,多铎自然也知道,至少他全身的骨头隐隐作痛,大腿内侧已经被摩擦的渗出血液,一路骑马的自己都是如此,那步行的士卒呢

    多铎这个时候才真正佩服自己的父兄,他们是可以在馊臭的干粮、湿冷的宿营地里和士卒同甘共苦的,所以即便是战败也是不会散架,而他不行,从小娇生惯养的他习惯了温暖干燥的被窝、热腾的食物和柔软的女人

    “不,还没有结束,这里需要我,我要继续,我要打起精神来!”多铎咬着牙在心中告诉自己,他内心盘算着,如何利用手中这支士气低落和忠诚度存疑的军队保住糜烂的江北地带,把一切都控制住!

    多铎一面拖着疲惫的身躯进城,一面对身边的士卒鼓劲,看到扬州城的文武官员,他也是温言以对,让其准备菜饭和热水,一直忙活了大半个夜晚,整支军队才撤进城中,多铎告知自己的护卫,让其在两个时辰之后叫醒自己,便在榻上沉沉入睡。

    “主子,时间到了。”

    天色大亮,多铎从睡梦中醒来,他的手一直握着刀柄,以至于关节都是有些发白,多铎坐起身,揉搓了一下疲惫的脸,把困倦隐藏起来,问道:“谁在那里”

    “主子,是奴才,您要求的时间到了,天色亮了。”一个章京走进来,跪在地上说道。

    多铎微微点头,问道:“那些尼堪,哦.......那些绿营怎么样了”

    “鲁国男安排了士卒在城中住下,分配了防区,还处置了几个扰民的士卒,此时正与扬州的汉官一道四处征募丁壮,运输守城器械。”那白甲老实的说道。

    多铎想了想,说:“他还真是一个忠诚的奴才,但也只限于这个时候,等围城战开始,岛夷劝降的书信射入城中,任何忠诚都是经不住考验的。”

    那白甲没敢多言,多铎说道:“你去找鲁国男,让其到这里来进行军议,让你的人埋伏好,绿营的将领到了,便是全部拿下。”

    “主子,鲁国男一直表现的足够忠心,如果这样的话,可能会导致溃营的!”白甲小心说道。

    多铎摇摇头:“这是唯一的办法,想要重振军心很简单,赏钱、抬旗、升官都是可以,但是想要在劣势的时候笼住将军的心却很难,当年他们投降于我们,是因为我们是强者,他们能选择一次,也就能选择第二次,这个时候,我们不能冒险!”

    “是主子,奴才立刻就去办!”那章京重重的磕了个头,转身离去了,多铎坐在那里,沉思了一会,拿出纸笔,接连写下几封塘报,让人给各地送去,但在心中,多铎仍旧在犹豫。

    困守扬州,则能保证江北不失,但可能会丧命于此,而此时选择离开,个人无逾,但战局崩坏,多铎矛盾了。

    “或许我该离开了。”多铎心中有个声音说道,他可以这么做,也一直在这么做,身为老奴努尔哈赤最宠爱的嫡幼子,多铎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被惩罚,即便到了皇太极的时代,他也可以利用这个条件胡作非为,而进入多尔衮的时代,多铎权柄日重,更是无需顾忌一切。

    但多铎一拳砸在了桌子上,选择留下,原因无他,多铎知道自己的身份,不再是那个可以任性胡为的爱新觉罗的亲王了,而是大清国的辅政德豫亲王,除了多尔衮之外,大清朝的第二人物。

    “哼,不过一死尔!”多铎摸出一把短刀,藏在了自己怀里。

    又是一个夜晚过去,这个夜晚的扬州多了许多血腥气,上百绿营将校死在了多铎的帅帐之中,升官厚赏之下,一批新人和多铎身边的满洲权贵掌握了扬州城中唯一一支称得上成建制的军队

    天蒙蒙亮,微弱的晨光之中,多铎再次被侥叫醒,这一次,是来自对手的消息,敌人已经到了扬州城,已经开始布置攻城事宜。

    联合舰队从七里河港赶到了码头,那是一条连接扬州和瓜州渡口的小河,水不深,但对于联合舰队中的那些舢板和交通艇来说已经是够了,大队的海陆两军从瓜州渡口上岸,行军到扬州城下,而重炮和补给则通过七里河运送到扬州城下。

    为了攻破扬州城,海军主力舰队驻泊在崇明的白鲨号拆光了舰体内的全部火炮,二十二门二十四磅炮和二十二门十八磅炮以及统帅部下辖的重炮营和攻城炮营一共七十多门大口径重炮汇聚到了扬州城下。

    当坚固的炮垒在栅栏、鹿砦、壕沟和矮墙的保护下构筑起来的时候,多铎的脸色就已经极度难看了,两年多前,他用二十多门红夷大炮就是轰开了扬州城,显然东番运来了七十门更重口径更大的红夷大炮,扬州城陷落已经只是时间问题了。

    李明勋来到了扬州城下的时候已经是围城的第五天了,前沿的工事上满是尸体和血污,那是多铎派遣人夜晚逆袭的结果,被白花花的银子弄花眼的绿营士卒扑了出来,拆掉了鹿砦、用踏板越过了壕沟,翻过矮墙,却是在铁丝网面前犯了难,他们没有对付这类又软又硬东西的经验,甚至不知道这玩意是什么,强行突破之下,很多人挂在上面,沦为了燧发枪手的活靶子。

    指挥攻城的是乌穆,这个看起来有些不合适,却是能被海陆两军都能接受的人选,原因无他,参战的陆上力量中,陆军虽为主,但也有海军陆战队两个营,重炮更是完全由海军提供,两个军种都想争夺指挥权,得到手刃多铎这个扬州十日屠杀罪魁祸首的机会,只有乌穆是特殊的,在建国提出之前,乌穆一直是李明勋的私人护卫,二人完全是主仆关系,这层关系可以让乌穆居中调停,公平公正。

    “阁下,围城已经完成了,我们主要从南北两个方向进攻,发挥我们兵力上的优势,清虏刚刚经过了一场内乱,军心不稳,只要轰开城墙,我军必胜,属下愿立下军令状,开战五日,拿下多铎的人头!”乌穆见到李明勋,当先说道。

    李明勋问道:“这个过程中,你认为会死多少人多少百姓,多少士卒”

    乌穆不曾想过这等问题,打仗嘛,哪里有不死人的,以其对李明勋的了解,李明勋也不没有妇人之仁。

    “属下预计,可能会有一千到两千士卒阵亡,至于百姓,就很



章一一三 清廷之议
    多尔衮一晕倒,整个乾清宫里乱做一团,满洲亲贵大臣纷纷靠上来,又是按摩又是喂水,忙的不亦乐乎,这也足以看出多尔衮在清廷之中权势滔天,也有几位亲贵在一旁冷眼旁观。

    实际上,清廷这些亲贵都知道多尔衮的能耐,论阴谋党争,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但这个家伙素来身体虚弱,在皇太极死后,掌握实权的多尔衮和居中持重的济尔哈朗成为了两大辅政王,但是很快,随着多尔衮入关定鼎,阿济格与多铎追剿顺、西,多铎南下剿灭南明,勒克德浑执掌湖广,多尔衮的权势到达了顶峰,把郑亲王济尔哈朗挤掉了,但多尔衮这个政治联盟有一个隐患,那就是多尔衮并无子嗣,入关之后,多尔衮纳妾颇多,但也就只有一个女儿罢了。

    “哼,整日和那些小浪蹄子混在一起,不把身子糟蹋了才怪!”阿济格不咸不淡的说道。

    亲贵行列之中,郑亲王济尔哈朗和礼亲王代善同时睁开了眼睛,济尔哈朗虽说丢了辅政之位,但实权仍在,代善更是爱新觉罗中宗亲之首,子孙之中多出众之人,因此多尔衮兄弟之外,这二人便是实权之人。

    二人相互看了一眼,济尔哈朗微微点头,他们知道,当年在皇太极的挑拨下,阿济格与多尔衮这两个亲兄弟一直是面和心不和,济尔哈朗倒下,阿济格对扶持多铎上位辅政王,而没有支持自己的多尔衮心怀怨恨,阿济格自命不凡,但终究是时运不济,当年南下追剿顺军,阿济格领兵在陕北失败,若非多铎打下潼关,便不会那么顺利,阿济格功勋终究是逊色一些。

    好一会,多尔衮终于醒来,豪格站在那里,冷冷看着,多尔衮脸色苍白,道:“本王方才失态了........。”

    豪格道:“摄政王殿下肩上是大清国的担子,不堪重负我等也是理解的,可身为中枢之首,动辄生病晕倒着实不好,今日是立时醒来也就罢了,可若是昏迷个三五日,这军国大事,便是要搁置吧。”

    “肃亲王是有所指吧。”多尔衮坐在那里,清咳几声,淡淡问道。

    豪格道:“当然,大清国富有四海,如今又是多事之秋,摄政王身体不适,一个人怕是挑不起这个担子,不如还是恢复两王辅政为好........。”

    “那肃亲王是要当这辅政王了”多尔衮平淡的问道。

    虽说豪格跳梁嚣张,但多尔衮却一点不把他当成威胁,这不是皇太极刚死的那段时日了,当年支持豪格的重臣要么失去权柄,要么投诚,要么分化,而大位之上已经有人了,身为先皇长子,今上长兄的豪格是绝不可以担当辅政王之位的。

    豪格虽然没有其父的政治智慧,却也看出这一点,他说道:“本王自然是要避嫌的,但其他人未必当不得。”

    其他人中,阿济格有这个野心,但没有人支持,代善太老了,一直居中不言,这个时候也不会居于炭火之上,看来看去,还是济尔哈朗最有可能。

    “咳咳,当初郑亲王也不过是没有管好下人,也就是失察之过,如今事情过去了,还是请郑亲王辅政的好。”代善开口,掷地有声。

    多尔衮这个时候算是瞧明白了,这是有人在趁着多铎失陷扬州之事来分自己的权柄,不过多尔衮并不担心,郑亲王并非老汗血脉,对皇太极一脉也不是死心塌地,性格颇为懦弱,是个好对付的,多尔衮沉默了片刻,道:“礼亲王此言甚为有理,本王当初力主加罪于郑亲王,也只是想小惩大诫罢了,大清如今还是需要郑亲王出山的。”

    “哦,如此,那就恢复郑亲王辅政叔王之位吧。”代善道。

    豪格冷哼一声,坐回了椅子,高居御座之旁的布木布泰看到这般场景,心中稍稍放下心来,道:“那岛夷祸乱江南之事,请摄政王、辅政王和诸位亲贵大臣一道拿个主意吧。”

    多尔衮坐而不言,如今形势陷入两难,他不想失去多铎这个亲弟弟和最忠诚的帮手,但也不想让江南兵马犯险,想要两全其美,却没有善策,只得把皮球踢给了济尔哈朗。

    “郑亲王,不知你有何良策”乾清宫里安静了一会,布木布泰问道。

    济尔哈朗起身对顺治行礼,道:“启禀皇上、太后,本王以为,江南之事极为复杂,岛夷仗舟船之利,在长江两岸扰乱,江南形势一日三变,我等在北京,得到消息便是晚了,传达方略,情势也变了,反倒是误事,不如授权于江南,全权处置也就是了。”

    “老狐狸!”布木布泰心中暗道,脸上表现出了一丝不满,前日一起会商今日夺权之事的时候,济尔哈朗可是答应重掌权柄之后,会迫使多尔衮放弃救援扬州和多铎这等不切实际的幻想,却不曾想,在今日济尔哈朗再次当了缩头乌龟。

    布木布泰却也不是吃素的,笑问:“郑亲王说的是勒克德浑吗”

    多尔衮道:“不可!我大清已经和南明余孽鏖战多年,今年便是要攻入滇桂,彻底扫清寰宇,如何能在岛夷身上蹉跎时日,勒克德浑肩负平定前明重任,不仅不能接手江南,更不能调兵,今年对前明的秋冬攻势要继续,而且要马上继续!”

    济尔哈朗笑了笑:“摄政王所言正是本王所想,以清代明,改朝换代才是朝廷第一大事,岛夷不过是域外番邦,仗的不过是器械之利,并无大义名分,掀不起多大的浪头,因此,永历才是腹心之患,岛夷芥癣之疾,湖广的汉军旗万万动不得。”

    多尔衮愣在当场,他可没有想到济尔哈朗会这般回答,济尔哈朗继续说道:“本王的意思,把江南之事全权委托给招讨大学士洪承畴,由其总责两江和内廷之兵,全力剿灭岛夷,令其不得归还,如何”

    乾清宫中议论纷纷,众人相互看看,纷纷感觉这是最好不过的办法。如今这局面,多铎是死定了,谁也是救不了,无论谁去江南执掌,到头来都是吃力不讨好,就算多尔衮亲信也是不敢去,生怕担责,可洪承畴就不同了,他是个汉臣,虽说是汉臣中少有的忠心奴才,但终究还是奴才,奴才嘛,替主子担责不是应该的嘛。

    再者说,洪承畴身为招讨大学士,总督江南事务,却坐视岛夷和海寇登陆江南腹心之地,围攻南京,横扫几十个州府,其纵然兵马不少,却不能治,已经是戴罪之身了,把这口黑锅甩给他,也算是发挥一下余热。

    “摄政王,你看”布木布泰问道。

    多尔衮见满朝亲贵都是同意,在拿不出更好法子的情况下,他也是无力阻止,因此说道:“本王没有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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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一四 尾声
    白甲兵手中的佩刀高高举起,寒芒在街道上扫过,照亮了许多人的脸,然而,街道之上,无论男女老幼,无一人躲避着危险的寒芒,他们走过来,靠过来,拳头死死的握紧,牙齿狠狠的咬着,眼睛瞪大,死死的盯着多铎。

    “杀了他,杀了他们,杀光这群狗奴才。”多铎再也受不住这些百姓带来的巨大压力,歇斯底里的吼叫道。

    白甲兵手中的刀终究没有落下,因为一把菜刀砍断了他的手臂,鲜红的血液激射而出,泼洒了多铎一身,多铎擦掉脸上的血珠:“狗奴才,你们竟敢。”

    “我们是人,堂堂正正的人,顶天立地的人,也是找你复仇的人。”一群百姓高声叫道,不顾一切的冲多铎扑去。

    “杀虏复仇,杀虏复仇!”一时间,来自底层百姓的吼声响彻这个古老的城池。

    多铎浑身是血冲出了这个危险的街道,付出的代价除了脸上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还有过半忠诚的甲兵,多铎回头看了一眼,三十多个白甲兵已经完全被包围,那些身经百战的勇士倾尽全力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成片的收割着生命,但是暴怒的百姓不顾一切的疯狂围攻着,菜刀、木棍、砖头齐齐上阵,百姓们拼尽全力的咆哮着、呐喊着,无论男女老幼,都面容扭曲,他们没有什么作战技巧,也不顾自身安危,充满血丝的眼睛之中只有一件事——复仇!

    血腥和暴力成为了这个街道的一切,多铎不顾一切的逃跑了,但周围的巷子和破屋之中不断有人冲出,走出的百姓无论是病虚弱不堪还是胆小怕事,看到街道上疯狂的人群,片刻之间便是被点燃,积蓄已久的怨怒和愤恨在这一刻爆发,百姓们随机加入到队伍之中,口中喊着杀虏复仇,抄起能找到的工具围攻多铎一行。

    多铎的眼前全是疯狂的百姓,到处是战斗,满地是血腥,此时的他已经完全没了上位者的威风和侵略者的狂傲,周围是一张张暴虐疯狂的脸,多铎害怕了,他的手在颤抖,以至于握不住手中的刀,在复仇的人海中,白甲兵纵然一身是铁又能碾碎几颗钉子,更不要说,他们也从未应对过如此疯狂的场面,有些人甚至选择了逃跑,但最终也是死在了人群之中。

    片刻功夫,只剩下了多铎站在满地的血腥之中,他颤抖着身子,双手强行握住刀,颤抖着不知要对准谁,周围全是敌人,而且是为了杀自己而不惜命的敌人!

    “我认得你,你是多铎,屠杀扬州的刽子手!”一个男人手里提着一把顺刀,冷冷说道,温热的舌头舔过刀锋,把上面的血液吃到了嘴里,发出一声呻吟,再看向多铎的时候,眼睛里多了一丝垂涎:“你的肉肯定更好吃,对吗”

    “本王是大清辅政叔王,爱新觉罗的子孙,你以为你会吓到我吗”多铎咬牙说道。

    那男人哈哈一笑,说道:“你尿裤子了,辅政王!”

    多铎低头一看,尿液果然不受控制的顺着裤管流淌,却因为紧张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原来我早就已经害怕了。”多铎忽然意识到一个事实,他手中刀抵在了胸口,但无论如何,都是刺不下去,多铎发出一声绝望的吼叫,咣当一声,刀再次掉落在了地上。

    忽然,他被人从后面抱住,继而被一只大手抓住辫子拖进了人群之中,随即就被暴怒疯狂的百姓层层叠叠的压了下去,因为复仇而疯狂的百姓用尽一切手段,刀剑斩杀、牙齿撕咬、手指抠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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