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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扬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且看昨日风华

    多铎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甚至连城外的炮声都逊色许多。

    一条手臂从里面被拔出,一个高大的男人狠狠的咬了一口,满嘴是血,高高举起,周围的人发出一轮喝彩,疯狂的冲过来,抢夺撕咬那只手臂,百姓生吃其肉,吮其血髓,等到乌穆率军攻入城中,赶到事发地的时候,除了一条被尿液浸染的裤子,多铎什么都没有留下。

    多铎之死让扬州围城战彻底结束,城内兵马,满洲八旗自知存活不能,抵抗至死,绿营官将也想如此,却是被手下士卒捆绑到了军前,丁壮民军一哄而散,扬州城门户大开,不战而下。

    李明勋没有想到扬州之战会结束的如此快,至少他不想如此,因为扬州的围城战给合众国带来了巨大的利益,从政治角度来讲,扬州已经成为了天下各方势力的焦点,合众国七月底登陆,如今已经过去了四个月,清廷动用了十几万大军,几乎把所有的后备力量和机动军队都调遣过去,却没有改变局面,合众国之威名已经传扬天下。

    而从经济角度来讲,合众队在江南坚持一天,就能控制更多的城市,清算许多缙绅官宦获得财富,从各地获得移民和各类商品,而清廷最为倚重的财税之地已经糜烂,双方的力量此消彼长,实力的差距在快速的缩小。

    随着清廷从控制区域调遣兵马前来,军队撤出江南已经成为定局,长江南北汇聚了十余万的兵马,每一个方向都超出了海陆两军的战力,再坚持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而且,海军的压力越来越大,对长江航道的控制权岌岌可危。

    此次江南之变,赵三刀和顾三二人麾下内河舰队除了来自江南分舰队,便是大本营和盟友的支援,但内河舰队也承担了最残酷的作战任务,特别是扬州围城之后,江南的清军已经完全处于疯狂,从南京到崇明数百里的战线上四处出击,内河舰队处于疲于奔命的状态,一度让清军登陆崇明岛。

    而且,在旷日持久的战争中,清军对水师的应用更为娴熟,原本,慑于合众国水上力量的强横,清军走入了一个误区,那就是想要战胜合众国海军,就必须要拥有比其更大的船只,这导致清军水师盲目追求船只大小,却不知道水上作战,真正的核心是火力,那些各类船只改造来的战船在加莱赛和加列船面前不堪一击,随着鏖战的继续,清军水师中的大船消耗殆尽,只得以各类划桨船为主,但却发现,划桨船凭借速度和敏捷性,在狭窄的航道上可以轻易绕过内河舰队的火力核心,进行接舷战,虽说在战术和技术上仍然稚嫩,但却取得了远远高于往日的交换比,至少内河舰队越来越难以承受水上战斗的伤亡。

    大量的加列船和加莱赛船在战斗中损失,内河舰队已经失去了对长江航道的




章一 国姓爷
    台北。

    “老先生请。”郑成功熟练的烹煮香茗,把碧色茶汤倒入眼前老者的碗中,微微躬身,微笑说道。

    那老者须发全白,眉眼慈祥,端起茶碗,喝了一口,闭眼回味茶汤,仔细品味之后,方放在桌上,微笑说道:“早听人说,日本茶道脱胎于我中华故土,却别有一番风味,往日不曾见过,今日不想在国姓手中见识,倒也不错,不错呀。”

    “曾老先生抬爱了,您也知道,我幼年在日本成长,对其民风世情还是了解一二的,又有母亲时常教导........。”说道自己的母亲,郑成功脸色神伤,手不由的握紧。

    正此时,窗外响起爆竹声和欢呼声,郑森拉起百叶窗,看到街道之上通过数百盛装打扮的百姓,欢呼着喝彩着向城市中央的广场而去,禁不住黯然:“想当年,我在东海初识李明勋,其不过三五条船,七八门炮,这不过几年功夫,便有如此基业,实在令人唏嘘。”

    “时势造英雄也........。”曾樱叹息说道。

    让二人如此感慨的不仅是新成立的中华合众国的经济和军事实力,还有其国内的凝聚力,仅从门外游行的队伍就能出去一二。

    “哼,天下大乱,群雄四起,我郑成功蒙先帝圣恩,背父御虏,义旗在手,豪杰归附,给我三五年,未必不如他李明勋!”郑成功关上窗子,一字一顿的说道。

    曾樱抚掌大悦,道:“不愧是先帝属意之人,国姓真乃当世豪杰!”

    二人重新落座,曾樱问道:“去年你遣人去日本求援,不知结果如何了”

    郑成功略略点头,这次他受邀参加合众国开国大典,结束之后便是来到台北,面见曾樱,而曾樱此时也不再是隆武朝的东阁大学士,他奉永历皇帝为正统,如今担着礼部侍郎的差事,实际则是永历朝廷派遣在中华合众国的外交使节,曾樱虽然有了这个差事,但不光为广西的永历政权服务,其与李明勋有旧,又与李明勋有亲亲之谊,合众国内,无论是元老院还是各地政府都是要卖他这个面子,因此凡是抗清力量,无论是来自哪个政权,曾樱都是愿意帮助一把,郑成功知曾樱是正人君子,倒也不隐瞒。

    “这是日本征夷大将军与晚辈的书信往来,老先生且请看一看.......。”郑成功把书信递给了曾樱。

    曾樱看后,眉头紧皱,实际上,从南明弘光政权开始,大明朝就没有间断过对外国的求援,对象也不仅是日本,还有琉球、安南、暹罗等国,当然,所有国家中,日本是求援次数最多的。在原本历史中,郑氏家族派遣使者八次求援,鲁监国、黄斌卿甚至民间抗清力量也是多次求援。

    早在隆武元年郑芝龙就向日本乞师御虏,第二年更是写了八封亲笔信,给天皇两封、将军和长崎王各三封,但日本对于派遣军队对抗满清一直有极大的争议,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派遣五千兵马参战,却因为福建沦陷,烟消云散了。

    “余生于日本,思慕日本之心尤深,今处艰难之际,恳请日本以叔侄、兄弟之情待余,施以恩惠!”曾樱念着郑成功给日本征夷大将军的亲笔书信,不禁老泪纵横,曾经何时,天朝上国万国朝贺,如何对区区倭奴如此谦卑过,郑成功为求援乞师,不惜自降身价,忍辱祈求。

    然而,日本征夷大将军的回信却没有答应派遣军队参战,其对郑成功的支持有三,其一是铜铅器械之助,赠送铅锭数百石,铜炮三门,鹿铳一百杆,聊胜于无。其二是经贸之助,支持郑成功与日本之间通商,在金银铜等贵金属方面予以优惠。其三则是交通联络之事,把郑成功的胞弟,依旧在日本的田川七左卫门不仅作为郑氏一族在日本的唯一代表,还让其在唐通事麾下担任要职,并且可以每年把明清战争的概况上报幕府,收入《华夷变态》之中。

    日本对郑成功的态度让曾樱丝毫不感觉意外,日本这个闭关锁国的封建王朝在大陆没有什么核心利益,自然不会为郑成功火中取栗,而且郑成功连偏安一隅都做不到,如何能让日本幕府下注呢,实际上,鲁监国政权也求援过,答复都差不多,只不过因为郑成功母族在日本的特殊关系,对郑成功优渥一些罢了。

    “不出老夫所料,所有支持都聊胜于无罢了。”曾樱淡淡说道,把书信归还了郑成功,问道:“国姓当真不奉天子或监国政权为正统吗”

    郑成功郑重道:“我意已决,不可转尔。”

    这便是郑成功势力的桎梏所在,如今合众国居中联络,把所有的抗清力量联合起来,形成抗清御虏统一阵线,郑成功却抱着死去的隆武不放,死活不接受永历或鲁监国的诏令,导致其与明国系统之内关系很僵硬,要知道,在西南和东南方向,势力较大的御虏势力都已经尝试开展联合作战,广州之战和江南之变便是最好的证明,但郑成功势力却都没有参与其中,所谓的参与也只是趁火打劫罢了。

    除了正统之争,郑成功集团实力弱小也是重要原因,如今的郑成功集团龟缩在广东的南澳岛,平日都是趁着永历、鲁监国两大政权在大陆军事行动吸引清军注意的时候,上岸打粮,在粤东和闽南交界处活动,在沿海抗清力量中是最不起眼的一支。

    “你若不如此倔强,便不会到这个地步,其实李明勋的提议不错的。”曾樱依旧忍不住劝慰道。

    郑成功叹息一声,许久不言,过了好一会,咬咬牙,选择了摇头,正如曾樱所说,李明勋的提议很好,不光自己心动,底下的将领也是如此。

    按照李明勋的建议,郑成功可以奉鲁监国为正统,加入鲁监国政权之中,然后由合众国在统一阵线中调停,把郑彩占据的金门、厦门二岛择其一给郑成功集团,虽然这两个岛屿也不是屯田养兵场所,但却是漳、泉二府的出海通商口岸,有了海贸之利,郑成功集团便可以获得发展。

    但郑成功不想接受这次撮合,他坚持奉死去的隆武为正统,说白了就是要建立一个自己独断的小朝廷,不受党争等内斗的影响,如果加入任何一个明国政权,情况就变了,大义名分握在了朱明手中,麾下的凝聚力会彻底丧失,特别是鲁监国政权中还有郑彩这么一个郑藩实权人物。

    “老先生,晚辈以为,如今这般境地,有一通商口岸得海贸之利,不



章二 冬眠毒蛇——日本
    窗外游行的人群正在远去,看到那些百姓脸上兴奋的神采,郑成功道:“归根究底还是实力啊,若我并非蜗居南澳,也不会落得这般田地。”

    曾樱面色如常,好似没有听到,郑成功的话也点在了他的心中,确实,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实力,只要有兵有粮有钱,那就拥有一切。

    “老先生,你认为李明勋值得相信吗我指的是,在我和他的合作上。”郑成功重新为曾樱烹茶,问道。

    曾樱毫不犹豫的点头,郑成功笑了:“您对您这位孙女婿倒是非常信任。”

    “国姓此言差矣,老夫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对于郑成功的调侃,曾樱丝毫不以为意,而是笑着回应道:“老夫言李明勋可信,缘由有三。”

    “一为大势,如今清虏占据中原,握有精兵钱粮,实力最强,在合众国无法单独应对之前,李明勋便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坑害于你。

    其二为平衡,如今郑彩、郑联兄弟飞扬跋扈初现,逐渐把控鲁监国那方的朝政,武勋夺权,专横跋扈,此李明勋所不能容,同为郑藩出身,他需要你去平衡郑彩的势力,当初撮合你效忠鲁监国,也是这般意思。

    其三为实力,国姓,并非老夫出言不逊,你精兵不过两千,战船四十余许,在大明沿海也不过尔尔,李明勋就算有歹意,也不会先针对你。”

    郑成功静心听着,问:“那老先生以为我可以与李明勋开诚布公的合作”

    曾樱依旧摇头:“自然不行,并非你二人无意开诚布公,而是时移世易,已然不是那个时代了,现在没有腾龙商社了,有的是中华合众国,在社团阶段,李明勋可以用各种手段迫使元老同意他的策略,但人可说服十人,却不可说服百人,人可震慑寥寥,却不可震慑大众,凡是涉及到利益,李明勋往往身不由己,所以国姓你指望他像当年在登莱与老夫一般合作,那便完全不可能了。”

    “取之予之,想有所得,必有付出,国姓,老夫劝你一句,你想从李明勋那里得到什么,就要看看自己能拿出什么,如果出现你无需付出便有所得,那才是阴谋。”曾樱喝了郑成功的茶,起身留下最后一句话,轻身离开了。

    砰砰。

    阿海听到办公室里有争论的声音,未免尴尬,敲了敲门,门内传来一个急迫的声音:“如果是阿海的话,就进来吧,如果是其他人,不要打搅!”

    阿海推门而入,看到李明勋正站在桌子前,与其并列的还有四个人,其中一个钱学忠,桌上摆满了金属和木质模型,更大的面积则被图纸所占据,其余三个人都是面相粗糙的男人,手大脚大,一看便知道是工匠一类的人。

    李明勋道:“我这里还有一些细节需要讨论,你等一会,先看看桌上那个日本来的报告!”

    阿海没有敢于打搅,他知道自己师父的乐趣,一个人的时候,喜欢加工木质构件做船模,而当他和一群人讨论的时候,肯定是在攻克某种先进的技术或者机械,他不知道师父的精力和学识从哪里来的,但是却很清楚,师父那听起来有些稀奇古怪的法子,最终都会证明其合理性。

    “阁下您看,现在的关键就在于密封部件了,我们试过软木、皮革和纺织品,效果都不是完全达标,我听说化工厂那边在弄一种叫做橡胶的东西,如果。”一个工匠热心的介绍着自己的意见。

    李明勋立刻摇头:“不不不,不要打橡胶的主意,那玩意依旧是个无底洞,他们只是从我这里知道了原理,却根本拿不出合格的产品,就用皮革作为密封件吧,相对来说,皮革的效果最好,另外,你们不要追求完美,这会浪费太多的经费。

    我知道钱学忠把你们弄到我这里来,是希望今年的可以让科技部得到更多的预算,但是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你们目前的工作成果不足以打动我和元老院,我要的是实际效果,看,这是你们的设计图,你们也试制出了样品,现在要做的是把蒸汽机制造出来几台,然后安放到金瓜石金矿或者基隆煤矿去,用事实证明蒸汽机在成本和效率方面远远超过了畜力和人力,只有这样,你们才可以获得充足的经费。

    预算只是经费的一部分,如果你们能制造出实用性的蒸汽机,那么国有企业会大规模采购的,采购费也会归你们一部分,另外,那个时候,钱学忠也会成为元老之一,这样你们就在元老院有话语权,而不是绞尽脑汁,企图利用我吃饭的时间来说服我,明白了吗”

    阿海听了李明勋的话,知道一群人讨论的是蒸汽机的事情,他知道师父对那玩意有着极大的期望,甚至将其与盘古开天相媲美,好像拥有了它就拥有一切,阿海不明白,但他相信,时间总会证明师父的高瞻远瞩,而现在,他要做的是那份报告。

    这封写着绝密字样的报告的铅封已经打开,显然李明勋已经看过了,报告是由出使日本的使团提交的,但阿海清楚,使团之中不仅有外交部的人,还有自己麾下的安全局和执政官阁下侍从室的人,既然以使团的名义提交,那么就有三个部门为其的真实性背书了。

    绝密的报告内容是关于使团在日本的一切行动,包括秘密的和非秘密的,在报告中,林河一行于去年七月下旬便是抵达了日本长崎,一行三十二人的使团在唐通事的引荐下成功见到了德川幕府在长崎的最高长官——长崎奉行。

    赴日使团的来意让长崎奉行大为吃惊,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使团是以中华合众国的名义前来建交的,这就催生了一个巨大的问题,那就是日本仅仅允许明国和荷兰商人在长崎进行贸易,以往合众国的商人都是‘假冒’明国人进行贸易的。

    长崎奉行第一时间拒绝了林河的要求,但是林河提交了一份合众国在日经商人员及团体的名单,长崎奉行一对照发现,在长崎的大部分唐人都是持有中华合众国公民身份的商人,也就是说,如果德川幕府不承认中华合众国,并且按照既定的锁国国策与非明国、荷兰商人断绝经贸往来的话,那么前来长崎的商船就会减少七成,而贸易量要减少近八成,最关键的是,现在长崎的所有大宗贸易,包括棉麻纺织品、毛皮、粮食、铁器都掌握在合众国商人手中。

    简单的说,如果失去了合众国这个伙伴,日本对外贸易能输出的只有金银铜等贵重金属了,而能得到的商品也会少的可怜,毕竟大陆沦陷,从大陆已经带来不了多少生丝瓷器了,这些奢侈品目前的主要来源地也是台湾。

    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林河出面劝说了,这些年由对日贸易



章三 把国姓安排的明明白白
    李明勋没有直接回答阿海的问题,而是任由他去猜测,这个年轻人已经有二十多岁,从台北行政长官的位置上历练了几年,一切都很顺利,完全对得起李明勋的培养,唯一让人感到惋惜的是,他的政治生涯都在大本营,处理外部关系方面仍然显的稚嫩。

    阿海思索了很久,对照着挂在墙壁上的地图,回味着李明勋的话,忽然他的眼睛定格在了一片群岛之上,笑了:“我明白了师父,我们是要与国姓进行政治交换,而且要从一开始就把国姓的潜力扼杀掉。”

    李明勋道:“你说的没错,国姓是一个潜力十足的年轻人,他固执、强势,而富有进取心,最关键的是,他敢于打破原有的秩序,现在的他不值一提,但未来却无法估量,我们需要他,也要遏制他!”

    阿海回到了台北,给郑成功送去了一封信,当天晚上,郑成功来到了台北行政长官的官邸,在宽大的餐厅之中,阿海与管家、侍女已经等待许久了。

    “豆腐文蛤汤、烤乳猪、帝王蟹。”阿海示意管家退下,以主人的身份向郑成功介绍今日的菜肴,让郑成功感觉意味深长,按照信中所言,郑成功和合众国之间的合作由眼前这个年轻人负责,他以为今天晚上会是一场唇枪舌剑的谈判。

    阿海见郑成功皱眉,问道:“这些不合您的口味吗”

    “不,我只是想,是什么样的人可以把您培养成这样一位豪杰呢”郑成功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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