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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海扬明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且看昨日风华

    三藩兵马提前动手着实超出了孙可望的预料,他是怎么也想不到,处于弱势的三藩会主动进攻,而在孙可望集结兵马期间,李定国和刘文秀率兵分道杀入贵州城中,李定国破普安州,刘文秀再战安龙府,双方将两地府库搬空,然后合兵围困永宁州,而此时白文选率领前锋抵达了永宁,在得知白文选为大将军之后,李定国感觉胜券在握,他没有让白文选立刻反正,而是继续演戏,白文选率领前锋守住永宁州城,并且在夜袭之中打破了李定国答应,定不得已撤退,等到孙可望率领主力赶到的时候,白文选已经把定追杀出了贵州境内,追到了曲靖。

    而曲靖则是李定国为孙可望选择的埋骨之地,李定国的计划是调虎离山,让李明勋率领的陆军得以顺利攻入贵阳城,贵阳失守,秦藩兵便会大败,这也看得出定国用兵的沉稳,还有对白文选的不信任,决定云贵两省的大战,李定国不敢把胜算托付给一个人的忠诚之下,所以陆军从广西进攻,只有李定国和刘文秀二人知道,白文选也是不知。

    历史总是充满了巧合,李定国的计划是调虎离山然后黑虎掏心,孙可望也是如此,既然三藩精兵已经到了云贵边境,那么滇京空虚,孙可望命令亲信将领张胜率领武大定、马宝精选铁骑七千,连夜走小路奇袭昆明,而在此之前,孙可望已经联络了几个朝中大臣和云南士绅作为内应。

    孙可望自以为计划周全万无一失,但是他却不知道的是,武大定和马宝早就心向永历了,这二人原本就是南明体系内的旧将,非西营一系,原本孙可望在失去永历这张王牌之后,放弃称帝,他们还有些忠心,但孙可望准备征伐云南野心又是露出来,连给永历天子的枷锁都是做好了,这二人自然不愿意助纣为虐,因此马宝写了密信送往李定国营中,然后按照孙可望的计划,从小路前往了昆明。

    定与秦藩军在曲靖交水,分别距离十里扎下答应,孙可望十余万兵马列下大营三十六座,定四万余,列下大营七座,秦藩军势甚为壮,定中士卒心中疑惧,李定国不想仓促应战,因此固守营盘选择拖延,等待陆军的消息,孙可望也是如此,等待张胜突袭滇京的消息,而定国与白文选之间沟通出现问题,白文选不知陆军突袭贵阳一事,在秦藩营中已经联络了马惟兴、马进忠等南明系的将领,约定对阵之时反戈一击。

    在找寻好盟友之后,白文选以视察前线为名,率领小股兵马直接骑马进了定国营中,此时才知合众国陆军已经在突袭贵阳的路上,但白文选依旧认为机不可失,其对李定国到:“晋王,此刻当速速出兵交战,我与诸明将有约,然约定之人甚多,迟则生变,若天机泄露,非但我一人性命不保,此战亦不可为。”

    白文选见李定国犹豫不决,跪在地上发誓,并且直接改变计划,原本反戈一击是由定主动进攻,双方交战之后,白文选再反正,见李定国不信自己




章四九 商业互吹
    倒是也怪不得洪承畴这般盛怒,孙可望的虽然话说的客气,那意思却是让满清出兵帮他消灭李定国,然后把云贵川三省作为他的藩地,而孙可望只需要‘岁纳贡赋’,正如洪承畴所言,这简直就是春秋大梦。

    孙可望却是极为诧异,满清为西南苦愁十余年,今日自己为其提供协助,这洪承畴怎生态度如此蛮横,竟无有一丝礼遇拉拢的意思,简直让孙可望无法相信。

    实际上,洪承畴气质败坏也是有原因的,他经略五省,谋图西南已经好多年了,亲手构筑从四川到福建的数千里的防线,虽然挡住了西营的进攻,但一直以来,却从未能攻入云贵,四年来其指挥的十几万兵马靡费数千万,而洪承畴其实已经感觉对西南束手无策了,而两广会战之后,两广丢失,江西又成前线,洪承畴压力大增,他很清楚满洲朝廷对自己这类汉官的态度,一个不慎,论罪起来便是满门之祸,为了避免死局,洪承畴自称“经略无能,寸土未拓”,请求朝廷解任,返回京城。

    实际上,洪承畴也很清楚,五省经略这个位置就是个烫手的山芋,以往面对西南还则罢了,如今东番于广东跳梁,任凭满汉大臣,都是不敢接手了,于是洪承畴玩了一手花活儿,对清廷自称双目失明,不能视事,请求回京调理,这是清廷无法拒绝了的缘由,甚至无法证伪。

    可这馊主意是洪承畴一个月前想出来的,上了折子,如今孙可望归降,云贵内乱,可谓满清的天赐良机,洪承畴顿时感觉西南之事大有可为,可偏偏刚上了双目失明的折子,直接让洪承畴自己打自己的脸,这也是洪承畴怒骂孙可望为何不早十天半月的投降,那样还能派遣快马把折子追回来。

    “经略连年为西南之事忧虑,如今见殿下来投,一时有些气血上涌,殿下莫要怪罪,请先去后堂歇息,稍待片刻。”洪承畴座下幕僚小心的陪着不是,使了个颜色,仆人带孙可望去了后堂。

    “哎呀,老大人糊涂呀,怎生如此对孙可望,这厮如今奇货可居,断断开罪不得呀。”幕僚见孙可望走了,连忙劝说。

    洪承畴坐在椅子上,不忿说道:“哎呀!老夫也是一时心中不快呀。”

    “如今看来,还是将此事禀明天子,再行处置了。”幕僚提议道,洪承畴看了幕僚一眼,问:“那前日上奏双目失明,该如何自圆其说”

    幕僚道:“卑职在折子里早就留了转圜的余地。”说着,已然把当初幕僚亲手拟定的那份拿了出来,幕僚道:“职年老体衰,血亏滞塞,以至双目失明,不能视事。大人,您看,您双目失明是因为年老体衰的缘故,如今听闻孙可望归顺,我大清一统西南指日可待,气血翻腾之下,那岂能不恢复视力呢。”

    “这。”洪承畴颇为犹豫。

    幕僚笑了:“老大人,这话不过是个由头罢了,如今朝廷之中,能征善战的宗王还有几人,独挡一面的亲贵又有几位呢,这西南大局,还不是要靠您老。”

    正如幕僚所说,满洲一族在入关之后人才快速的凋零,到了永历十一年这入关十三年的年头,曾经将星闪耀的爱新觉罗家族已然是凋零殆尽,皇太极一代中,坚持到最后的济尔哈朗也因为年迈病逝了,而第三代中,博洛忧愤而死,岳乐尚在东南前线,满达海身处辽东,满清已经拿不出任何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宗王了。

    洪承畴打定了主意,亲自去了后堂,见到孙可望,说道:“方才是下官失礼了,还请王上磕莫要往心里去,已经命人备下酒席,为王上压惊呀。”

    孙可望这才心满意足,接下来几日,洪承畴对孙可望是开诚优礼,款待尽情,洪承畴以王礼待之,而可望也仍旧称孤道寡,二人关系日渐亲昵,最后狼狈为奸起来。

    洪承畴与孙可望一起动作,洪承畴上折子,孙可望上降表,洪承畴在折子道:“云贵远在天末,声教未通,十余年来非敢抗拒王师,实欲待时归命,可望为定国、文秀所蒙蔽,不知大清恩义,近日才听闻皇上文德绥怀,威名呵呵,心中深切仰慕,才率众来投。”

    而孙可望上的降表之中,则说:“数年内,湖南以守为战,无机可趁,定国、文秀之流多方攻掠,东番之属亦有衅边,皆入不敷出,导致云贵内变自生,人心解体。”

    可见,洪承畴与孙可望二人是商业互吹,洪承畴为孙可望辩驳,而孙可望为洪承畴说话,二人一唱一和,把秦藩于交水大败,可望势穷来投,说成了可望一直想投大清,而洪承畴这些年也不是寸土未拓,而是以守为战,给予西营和东番巨大杀伤。

    二人的折子送达北京,福临看后心中大悦,派遣弘文院学士、礼部尚书等为使团,专程来到了长沙册封,封了孙可望为义王不说,还给了洪承畴一个交代:洪承畴本应奉旨回京调理,近闻病已痊愈,仍著留原任,相机平定云贵。

    贵阳。

    咣当咣当的声音从正堂不断传来,来往于正堂周边的仆人都是缩着脑袋快步经过,不敢稍作停留,人们都知道是晋王在发火砸东西,谁也不敢触他的霉头。

    正堂之中满地狼藉,李定国怒不可遏:“孙可望这该死的狗贼,义父死于鞑子之手,这厮竟然恬不知耻,投降鞑子,待我抓住他,非得活剐了他!”

    堂中,李明勋坐在那里,看着情报,啧啧称奇:“到底还是人家满清大手笔,好家伙,一个只带来几百个老弱妇孺去投的丧家犬,封了义王不说,还让和硕亲王带领满朝文武,高官显贵出城迎接,啧啧,真是了不得,光是银子就给了上万。回过头在看看我那大舅哥,当初你与孙可望率领大军二十万相投,主动拥立,为了封一字王还是二字王的事儿吵吵了一年多,朱明就这度量,混到这地步也是不冤。”

    “义兄,你别在这里说风凉话了,还是想想,孙可望跑了,贵州的局面该如何收拾的才好,孙可望在贵州全省经略十年,无论军队还是官衙都是他的,这厮投了满清,若带清军来犯,还不知要出多少内贼呢。”李定国已然是有些暴怒了。

    李明勋笑了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可望降清不降清,西南都避免不了一次大战,这一点你我心知肚明。”

    孙可望降清会加剧满清对云贵的优势,就是不降清,满清也不会放弃这次西南内乱的机会,李定国道:“正是如此,我才焦急难安,想来秋冬时日,满清便是要大举南下了吧。如此,我们只有三到四个月的时间来收拾贵州与湖南的局面



章五十 锄奸孙可望
    交水一战,盟军一下获得了贵州一省和湘西数府,另有秦藩兵马十七万,但这么大的成果以盟军目前的体量是断然无法短时间消化的,如果这十七万秦藩兵愿意去南洋去海外,一切其实都好说,但拿着刀的人最难听人劝,最终这些人中,连士兵带家属也只不过不到两万移民去了吕宋,剩下的盟军依旧消化不了,如果用区别对待的方式吞下,等满清大兵压境,那就是内乱纷争,既然如此,只得将之推到满清的对立面。

    通过暴力的手段,把士绅的利益交由到秦藩手中,让秦藩士兵与士绅对立起来,而在具体操作中,李定国做了少许的改变,不仅把秦藩的精锐抽调出来,而且连秦藩中军官和威望较高的老兵一起拉进了晋藩或者蜀藩,然后让晋藩、蜀藩或者琼藩的人去管理贵州境内的秦藩兵,满清即便承认秦藩在贵州的利益,只要盟军抽调走军官,这支兵马也就失去了组织度,以免其落在满清手中。

    而无论李明勋还是李定国都知道,这个计划有一个漏洞,那就是孙可望,如果满清实封孙可望,以贵州为藩地,那借助孙可望的威望和人脉,就能再组织起一支兵马来,所以,无论如何,都要先除掉孙可望。

    孙可望五月末便是到了北京,可谓备受荣宠,顺治皇帝不仅赐下府第、蟒袍、朝衣、缎匹,还在十日之内赐宴三次,孙可望成为满清朝廷红极一时的人物,孙可望荣宠如此,不仅是满清千金买马骨的政治游戏,还在于孙可望善于经营和推销自己。

    孙可望对自己的经营当然是建立在出卖西南抗清大业之上,其把云贵称之为望土,将西营各藩兵马称之为望兵,并把同为张献忠义子的李定国和刘文秀说成自己恩拔起来的,将定国和文秀在西南的行动称之为以奴叛主,用尽手段提高自己的地位。

    当然,孙可望也并不只是吹嘘,其还让人绘制西南详细地图奉献清廷,‘绘图将军,有同聚米为山,明如指掌’,将西南情报悉数标注其上,还为清廷推荐一批熟悉西南的向导,并且按照洪承畴要求,亲手书写信件数十份,分批送往西南,声言已受封为王,清廷待之极厚,以亲王视之,恩宠无比,西南诸将,无论藩镇国别,但有降者,皆可得厚爵,西南明军唯有定国不在赦免之列。

    北京,崇福寺。

    京城的夏季与南方一些炎热,风大的时候,从西北蒙古高原刮来的尘土浸染在这片城市的上空,细细的黄土粉末给城市笼罩上一片阴霾的色彩,而在城外的崇福寺中则是另外一派景象,戴着纱巾的香客来往于寺庙之中上香祈福,寺庙门口的沙弥脸色红润,打量着进出的香客,忽然一个大腹便便的香客向山门而来,吸引了他的注意。

    “阿弥陀佛,施主从何处而来”沙弥走上前问道。

    那人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瓷瓶,用细长的小指指甲挖了一块粉末,吸了鼻子中,用浓重的山西口音笑嘻嘻的说道:“阿拉老家山西介休哩,如今在张家口那边过活儿,前两年在寺里许愿过,今儿是来还愿滴,你个怎么称呼”

    沙弥连忙道:“不敢不敢,贫僧莫问。”

    听这口音再根据这豪客的描述,沙弥便是知道了他的身份,那是在张家口买卖的山西皇商,这可是大清朝现在顶顶有钱的主儿。

    “莫问呵呵,这名字有意思,你不让阿拉问,阿拉是偏要问滴,你可知道一位齐法师在哪个”山西客商问道。

    沙弥道:“原来是找齐大师的,贫僧想,这个时候,他当是在西河亭打坐咧。”

    山西客笑了笑,拿出一大锭银子,道:“前头引路。”

    一行人穿行许久,来到西河亭,这里果然有一老僧在蒲团上打坐,这人面白无须,身材轻盈,若是细看,便见他喉结很小,几乎不见,当知他是一名太监,山西客道:“我与齐大师有些宫里的事儿要谈,你先去忙吧。”

    沙弥毫不惊讶,转身离开了,原来在崇福寺本是唐朝贞观年为征讨高句丽的死难将士所建造,元朝焚毁,大明正统年又修建,天子御笔题名崇福寺,虽说是英宗皇帝让重建的,但出钱的可是宫里的太监,自此之后,明朝的太监都是会出钱打点,特别是那些不得势的太监,年轻时候打点崇福寺,老了便是到这里养老送终,而这位齐大师便是崇祯朝的太监之一。

    这在崇福寺不是秘密,满清入关十几年,宫里太监也有来打点的,这里的沙弥自然知道这些的。

    待沙弥走后,那山西客送了一口气,说道:“齐大师,东西准备的如何了”

    齐大师笑了笑:“宫里流出来的,衣服,圣旨都是现成的,你要的人儿我也给你准备好了,四个太监,可是你答应可能做到”

    “答应您的银子不会短少一分,若出现伤亡,一并三倍抚恤家人,但有一点,家里人我得让人先接到天津卫去,不然我信不过。”山西客说道。

    “随你,只要咱家那份别少了就行。”齐大师道。

    说着,递给山西客人一张纸条,山西客看了,随即撕碎了,临走了,山西客对齐大师说道:“我记得第一次见到大师的时候,大师偶然提及庞天寿这个人,说他害你不浅。”

    “这狗贼,害的咱家被逐出皇宫。”齐大师怒道。

    “嘿,那大师别气了,告诉您,庞天寿虽然在贵州过了几年好日子,但如今已经被处决了,死的那叫一个惨。”山西客扔下一句,也就去了。

    山西客离开了崇福寺,便是来到了京城一家做毛皮生意的店铺之中,这里已经等着四个人,年岁都在三十岁左右,个个气质阴柔,显然是太监,山西客人连续问了几个问题,对答过后,才是放心下来。

    一行人除了店铺,来到一宅院,后院聚拢了十几个汉子,院中摆了四口大箱子,而这些汉子个个辫发细眼,颧骨高大,身材敦实,与满洲人无异,其更是身着满洲前锋营服色,顿时把四个太监吓了一大跳。

    “你们莫要慌,都是和你们一样的,西贝货。”山西客笑呵呵的说道。

    其中一个年级稍长的太监说道:“咱家在宫里见识过宿卫的前锋营,肤色样貌一般无二啊。”

    山西客笑了笑:“你说的没错,这些人本就是满洲人或者蒙古人。”



章五一 华盟战略
    孙可望的死对于盟军一方的影响远远大于对满清一方的影响,原因很简单,孙可望一死,满清对贵州全省传檄而定的可能性就无限趋近于零,那么利用贵州省带来的纵深,西南明军就可以拖住满清大量的兵力,这给了合众进攻其他方向的可能性。而对于满清来说,影响其战略的并非孙可望的生死,而是西营的内乱。

    按照满清的战略规划,其将在永历十二年的秋冬季节发动对西南的全面攻击,满清制定了五路进攻计划,西路以定西将军李国翰和平西王吴三桂为主,从四川南下贵州,而主路则由宁南靖寇大将军罗托为帅,会同固山额真济席哈由常德出发,而中路则是由江宁驻防八旗的固山额真赵布泰率领江南援军和部分湖广军队南下全州、桂林,北路则由硕果仅存的汉藩徐顺公沈永忠,率领汉藩兵和部分江西兵马从赣州下梅关,而东路则是安亲王岳乐率领的闽浙大军,除了东路之外,所有的粮草调配由五省经略洪承畴负责,而总体指挥却是交由从北京出发的豫亲王多尼,而多尼还率领来自北方的七万援军。

    可以看出,满清计划的五路大军之中,以汉军旗和关宁军为首的西路和以满洲蒙古八旗为主的主路是主要进攻点,而整体计划则是利用兵力优势牵制住两广的盟军,然后快速攻占云贵,视情况再南下两广,满清为这场国战级别的大会战准备的资源是足够解决云贵和两广的,就看在云贵方向攻击是否顺利了。

    但西营内乱打乱了这个计划,让满清被迫提前一年发动会战,坏处是主帅多尼率领的北方援军无法及时赶到战场,而好处则是西南内乱给了满清一次机会,满清朝廷最终还是做出了永历十一年秋冬季节发动会战的决断,只是做了一些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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