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未蚁贼

    为了接纳不停涌入的人，陈山下令全城戒严，城里的居民不得无令出门上街，进城的人，必须经过一定的鉴别，分门别类地进行安置。施通判领着一些人，征用了不少房屋，还在城中空阔处搭了不少的帐蓬，作为进城避难的人员临时居所。

    城中的青壮也被及时组织起来，披上甲，执起长枪，或协同兴华军在各处戒严，或连夜搬运城防物资。城外，陷井、鹿角、壕勾、拦马墙等正在紧张地设置，城墙上同样如此，设置挡箭的竹帘，墩台、甚至用于抬枪、火铳射击的墙垒，暗堡等设施；

    城墙里，开始搭建一些土台，这是为回回炮准备的。这次元军奔袭，估计一时使用不上回回炮，倒让兴华军以前缴获的回回炮有了用武之地。城上，城上足足布置了二十余部大大小小的回回炮，到时应该能让元军狠狠吃上一壶的。

    受慑于鞑子凶残宣传，城内军民士气高昂，争相披甲执戈，垒墙叠堡，搬砖运箭，尽管时间仓猝，县城的各种防御设施一点点完善起来。这不用陈山过于担心，唯一令他担心的仍是据此十余里的紫溪山寨。

    紫溪山寨没有城墙可守，唯一可靠的就是战士手中的刀枪与一些错落分布的保垒，这种防御虽说是大人一手设计出来的，一直也没经过战火，没人知道其效果如何。依陈山之意，铅山县干脆弃守，全军紧守紫溪山寨，但被大人一口否决了。现在手头只有二千战士，只能在县城，坐看紫溪的战局了。

    县城不远的一个帐蓬中，郭守敬与王恂相对而坐，夷然地品茶闲聊，淡淡地看着周围忙忙碌碌的人们。

    “敬甫兄觉得如何这阿里海牙能打得进铅山城吗”郭守敬笑着问道。

    “这阿里海牙倒是一员劲将。大军破襄阳后，其惟一支孤军守襄樊已是不易，其却能以一已之力，平襄樊，取广西，获州郡无数。陛下嘉其能，亲笔写畏兀儿字诏褒赏之。但这次奔袭铅山，前景堪忧啊。”王恂叹道。

    “哦。敬甫兄何有此叹”郭守敬道。

    “若兴华报的战报不假，这阿里海牙可畏逢上敌手了。”王恂道，“阿里海牙领着6万大军自安仁进剿信州，本意以嗦都领五万兵取德兴，同时进逼信州。岂知这兴华军竟不顾信州，冒险出兵德兴，一举歼灭嗦都部。袭取了乐平、万年等地，随时危胁安仁。安仁仍阿里海牙之后路，后路受胁，阿里海牙顿失了先机。兴华军去除索嘟，可集全力迎击阿里海牙。此阿里海牙不利之一也。”王恂道。

    “照敬甫说，这阿里海牙先机已失，为何进军信州吾听闻，陛下已令张弘范领军五万，由运河南下，何不等江南大军到来，一起剿除信州贼兵”郭守敬道。

    “若思兄这是想考较考较我了吧。”王恂笑道，“这江南军南来，需经两渐之婺州、衢州之地，哪里这么容易来的。兴华军以一部绕道饶州，就是想将先解决阿里海牙，以解东西两线作战不利之境。这与阿里海牙进不进军关系不大。若阿里海牙不进军信州，兴华军也会在安仁或抚州等地动手了。阿里海牙在安仁筹划已毕，可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或则就要退回抚州，甚至洪州了。”

    “不战而退，江西南路必然大乱，大都城的陛下必然不会答应。”郭守敬点点头道，“你接着说他来铅山吧”

    “好。这阿里海牙来信州，可谓三战三败。首战于贵溪城内，折了其子忽失海牙与数千马；再战安仁，被兴华军烧了安仁的辎重物资；三战贵溪又折了上万士卒。连战失利，不甘退守安仁，今又冒险前来，你说他能得胜”王恂冷笑道。

    “这铅山城内也只有两三千贼兵，阿里海牙仍有数万之众，可能仍可破得铅山城。”郭守敬沉吟了一会，道。

    “若思兄不用诓我了。”王恂笑道，“你我在此径月怎么还不知道这兴华军根本之地在何处这兴华军以工起身，精于火器之术，这火器从何而来，俱在紫溪寨耳。这铅山区区一个小县城，就算破城又如何，岂能伤得了兴华军之根本。而紫溪寨中，山径错杂，丛林密布、山恋起伏，兴华军必严防死守，岂是阿里海牙仓猝之下能攻克得了的。不待其攻克，弋阳的兴华军即尾随而至，与铅山兴华军合兵一片，阿里海牙最终只有覆灭一途。”

    “即然敬甫如此看好紫溪山寨，何又到铅山县城来了难道想乘着阿里海牙军至，破城之后仍回大都城吗”郭守敬笑着问道。

    “哦，若思可有此心”王恂反问道。。

    两人相视了一会，一齐会心大笑。

    “”




第206章 虚兵计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太阳从东边腾地升起。信江河边，谢贤已经指挥着2师第3旅开始渡河。

    弋阳城中，几乎劳累的一夜的6师一部进城，与守城的部队部队换防。守城的2师及得到些许休息的6师一部陆续出城，缓缓进至距元军大营三里许，抢占有利地形，列阵与元军对峙。

    巳时时分，谢贤也自北面赶了过来，停军于元军大营北侧。

    兴华军到来，元军只是紧导营栅，除了少量元军斥侯出营打探外，元军始终没有什么大动静。

    陈林、周建爬上元营旁的一处高地，各拿着根千里镜观看着元军大营，不由疑窦丛生

    难道是元军疲惫，不欲出营决战即使如此，见兴华军的到来，为防兴华军攻营，他们也应该进行相应的际御部置才是，可观当面元营士卒虽然齐整，戒备森严，却甚少见元卒大量的调动。这鞑子营中可是有着数万的人马，他们怎不集中兵力前来与兴华军对峙

    陈林、周建相继放下了千里镜，互相看了看。

    “开弓没有回头箭！进攻吧。不管如何，打就是啦。按计划，2师出击，6师掩护。作战一个时辰后，若不能击溃敌军，就撤回弋阳。”陈林淡谈道。

    “行。我就在此为陈师长观战撩阵。”周建也不推辞道。论战力，特别攻坚战，6师远赶不上做大哥2师。

    “传令，击鼓，进攻！”陈林一挥手，喝道。

    参谋将手中令旗朝下猛地一挥。

    “咚、咚…”

    战鼓隆隆响了起来，战士们迈着整齐的脚步，缓缓向前。

    远处，营栅里的元军也动了起来，士卒从营帐中跑出，或在营中列阵，或奔向营门、寨栅，或爬上箭楼、哨塔。但令周建十分疑惑的是，相比于兴华军攻击正面，远处元军营地的却甚少有动静，也没有什么元军出营戒备。兴华军正面的敌军，充其量不过万余人的规模。这次元军规模足有近五万人，阿里海牙何以这么有信心以万余之众来应对近两万兴华军的进攻

    难道这是个陷阱这次，兴华军前来就是来与阿里海牙光明正大决一死战的，纵使阿里海牙摆出个陷阱又能耐兴华军如何周建狐疑地手把千里镜，仔细地观察起整个元军大营与周边情况。

    山下，战鼓起急骤起来，距离元军大营三百余步，战士们稍顿下脚步。前面一阵呼喝，十余门有着粗大炮管的火炮被推了上来，数门大炮竟直对着元军的营门，身后，是二百余杆长长的抬枪。抬枪后方，担任突击队的掷弹兵、刀盾刀也做好了突击的准备。

    寨栅后、箭楼上的元军士卒一声呼喝，箭矢如雨一般向营外覆盖了过来。兴华军大队纹丝未动地站在箭雨之外，火炮营的战士穿着厚厚的全身甲，戴着宽檐大锅盔，前面的人顶着盾牌，冒着箭雨继续推动火炮向营门靠近。

    “呯、呯”二百余杆抬枪，分成数波依次燃放，一**的弹丸向元军的弓兵扑了过去。稍后，兴华军的弓弩兵，也快步向前，尽力向元营方向倾泄着箭矢。

    弹矢往来中，火炮营已推进元军大营两百余步处。营长一声令下，火炮手停下了脚步，将炮飞速地支好，一些战士忙从衣袖中取出火媒子来，凑到嘴边吹亮。

    “放！”一声令下，炮尾战士忙将火媒子伸到引药池中。

    一阵阵隆隆地巨响，一枚枚黑乎乎地大铅丸从硝烟中飞出，径向元军营栅冲了起过，一时林屑飞溅。被几门火炮同时照顾的元军营门竟在元军士卒的惊呼声中轰然倒下。

    “杀！”

    炮声犹如发令枪，前面担任突击的战士吼叫一声，拿着盾牌，顶着箭雨就向元军大营冲了过去。

    元营东北面，炮声也近乎同时响起，谢贤旅也发起了进攻。兴华军战士，分成数路，或通过寨栅或通过营门大门，很快就冲入的元军大营。突击的战士之后，骑兵营隆隆地杀入了远军大营。一时，元军大营内爆炸声隆隆，喊杀声震天。

    营处，周建沉着脸，利用千里眼，关注着元营中两军的撕杀。陈林师在元军营中进展的十分顺利。兴华军以火药弹开路，配以鸳鸯小阵，直捣入元军阵中；抬枪营、火铳营则一刀盾兵掩护，排成密集队型，开展三段射，持续在外射杀元军；近千骑兵则在营中游弋，冲入更远的大营之中，随处放火冲杀，将元军阵列营搞得火光四起，烟雾腾空。

    “不好，元军主力不在，营中只有万余士卒。”看着在元营中驱驰的近千骑兵，宛若入无人之阵，周建猛地醒悟过来。

    “师长是说鞑子使诈，有埋伏“一个年青的参谋惊道。

    “埋伏个屁，元军主力走了。若有埋伏，还会到现在还不出来。万没有将大营让我们打个稀八烂的道理。”周建有些气急，一挥手道，“留3旅戒备。让2旅出击，助2师迅速击溃营中元卒。阿里海牙一定奔铅山去了。”

    “是。”参谋忙令人挥到一面旗子，山下，早已心庠难挠的数千战士嘶吼着，自元军大营杀入元军大营。

    营中的元军士卒本已难以招架第2师的攻击，陡又见数千兴华军呐喊着奔杀过来，顿时士气大泄，一时崩溃开来。兴华军战士高呼着，满营追杀，战事迅速进入尾声。

    营中领兵追杀的陈林也反应过来，带着警卫驱马离开战场，找到正在外整队的周建。

    “周蛮子，不好了。营里面只有万余士卒。还他耶耶的只有五千汉军，另外五千是软蛋的新附军。他耶耶的，阿里海牙跑了！”陈林拉着马，急忙道。

    “应该奔铅山去了。我已令人前去哨探了。”周建道。

    “娘的，城外侦察的人都是死人吗！让人将张弘叫来，他们侦察科是作什么吃的，几万人说不见就不见了！”陈林跳下马，甩头向警卫喝道。一个警卫答应一声，驱马离去。

    “阿里海牙要跑，肯定会让人截杀营外的侦骑。”周建摆摆手道，“等会就有消息来了。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快速肃清营中残敌，准备追击。”

    “若他们半夜走，那岂不是已经到了河口了。”陈林道。

    “不用急，铅山那边应该有防备了，阿里海牙讨不了便宜。”周建道。

    “不行，大人那边无论如何不能有事。”陈林摇了摇头，随即下令道，“传令，令谢贤旅打扫战场，肃清营中残敌。其余人马立即出营整备，随时准追敌。”

    传令兵飞速前往营中传令。

    不到一刻钟，元营中撕杀声就平息了下来，战士们涌出元营，在营外整队。侦察科的张弘与几个侦察员也赶到了陈林、周建面前。

    前方的消息传了回来。昨日夜半，元军大部就轻装，分数路直奔铅山。铅山那边也用信鸽传来了总指挥部的命令，令陈林、周建肃清弋阳之敌后，缓缓追随元军挥师铅山。

    “总指挥部的那些人打得什么主意，火都烧到眉毛了，还让缓缓进军！”拿着情报，陈林不敢置信道。。

    “也许是大人有新的考量吧。”周建沉吟了一会道，“这阿里海牙不是易与之辈，咱们追击，可不能落了他的埋伏。我看，就由我领着第3旅先行，你领部在后，遥相呼应。”

    “行，各部整顿完毕后即行出发。我就不相信这阿里海牙还能将我们一口吞了！这次，一定不能让阿里海牙跑了。”



第207章 火烧河口
    正如周建、陈林等预料，阿里海牙的战马已踏上了河口镇的街道，正往曾为贼军巢穴的兴华军指挥部走去。

    河口镇作为贼军首脑之地，两边街道上商铺鳞次栉比，宛延五六里许，屋宇更是一栋连着一栋，如此促狭之地，平时少说也有数万人长居于此，但今日却真真切切成了一座空镇。商人撤离的十分匆忙，有些商铺甚到铺门也没有上好，店铺里堆满了各色货品。的绸段，一些士卒穿梭在商铺、民居，笑呵呵地从搬出一匹匹的绸缎布匹，袋袋白花花大米和一捆捆的茶叶、药材，喧闹声充塞了整个镇子。

    阿里海牙皱皱眉，随即下令道：“来人，通知下去，随军需所用，其余物品尽行弃了。”

    “大人，这些绸缎、茶叶都能值不少钱”亲兵一愕，上前轻声道。

    “钱！值再多的钱！那也要你有命享用还行“阿里海牙两眼一瞪，怒道：“狗奴才，什么时侯了你们还惦记着钱！还不快去传令。”

    “是。”那亲兵头一缩，拔马传令去了。

    阿里海牙在众多亲兵、将尉的簇拥下按马续续前行，不一会就来到兴华军指挥部。

    这里，也将成为阿里海牙大帐所在。门内，荆湖行省参政崔斌、朗中了空和尚已先期到了，正领导着一干亲兵、幕僚在内收拾布置。或许是兴华贼军撤得匆忙所至，院中各处的设施、布置依然井井有条，依然如贼军所在一般。

    阿里海牙在门前下马，拿着马鞭进了大门，在亲兵引导下穿过沙场走进指挥大厅。大厅内，除舆图和一些文书资料被兴华军收拾走外，室内布置依然。亲兵在正中已摆放好案桌与帅座，阿里海牙却没有上座，而是走到厅中的大沙盘前。

    沙盘中山川、河水、城池依稀可辨，宛若将一方天地微缩于指掌之中。不知兴华贼军出于什么考虑，少盘上好些标志被贼兵收走了，但铅山周边，代表兴华军在铅山县城、紫溪山寨、弋阳、贵溪、信州府城五面红旗仍插在沙盘上，隐隐地将河口的一面白旗围困其中。

    “这就是贼兵的沙盘吗真的不错！”阿里海牙审视良久，不由赞叹道。

    “我已让人将此处地形、贼军部署尽绘制了下来。只是没有找到贼兵更多的舆图和文卷，也不知这沙盘之上是真是假。崔斌在一旁道。

    “铅山这一带应该是真的吧。贼军弃守河口，坚守着县城与紫溪两处，待弋阳贼军前来。我军可不就处于其三面埋伏之中。”阿里海牙指着沙盘道。

    “大人说的是，估计是贼人特意留下来的，未必不是想炫耀其势。”另一边，荆湖行省郎中了空和尚点头道。

    “此战宜速战速决，若待弋阳贼军前来，我军就真如贼兵之意了，陷身于铅山了。大人还宜督促人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或取县城，或真捣贼军巢穴紫溪。”崔斌道。

    “大师如何看”阿里海牙未置可否，转头向了空和尚问道。

    “若要强攻，自当以贼军巢穴为先。不破贼巢，纵得县城，一待弋阳贼军到来，贼兵四合，我军仍陷不利之境。”了空和尚道，“不过，兴华军必集主力于紫溪，紫溪山林众多，贼军早有准备，恐非一日可破。”

    “大师之言甚合吾意。“阿里海牙点了点头，“事至如今，可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本帅已令贝尔思领军一万围困铅山县城，葛鲁领军一万驻河口为后路，阻遏弋阳援军，其余两万大军，分两路直扑紫溪，强攻紫溪贼巢，务将贼巢一举夷平。”

    “大人明见。”了空和尚双手合什赞道，接着话锋一转，指着沙盘上的数面小旗道：“不过，以贫僧愚见，留屯于弋阳速不花应该不是弋阳贼军的对手，弋阳贼兵最迟明日就将赶到铅山，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一旦攻击不顺，我军仍将如贼人所言，陷身腹背受敌之境，大人还应早为之计。”

    “哼，贼兵打得好算盘！我就不信，数万大军奈何不了区区贼巢！”一旁身披皮甲，手提着铁盔，紫膛脸的蒙古大汉愤道，“大帅，未将原领本部兵三千人前往紫溪，将贼巢给大帅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