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未蚁贼

    “那你们忙你们的，我们在旁边看看就行了。”陈山摆摆手，打发走洪匠师，迟回陈远身边。

    “开始制器，起液！”洪匠师呼喝一声。

    一个工匠拿了个长勺过来，伸到炉中舀上一勺红焰焰的琉璃液，倒入一个个早己准备好的模子中。

    注了一些模子后，洪匠师又让人舀了些琉璃液上来，放到砧板上，亲自上阵，一手持着个小铲，一手拿着个小钳子，对着火红的琉璃液揉捏起来。火红的琉璃液渐渐冷凝成胶状，在洪匠师的的操控下不停地变幻起来，渐渐成形，变成一头炫着彩光，憨头憨脑的老虎。

    “好。真漂亮！”九娘惊叹不已，二娘、三娘都跑上近前，目不转精地看着。

    “贵人切莫触摸，很烫的。”洪匠师阻止二娘伸过的手，得意地将琉璃虎放到一边，又让人舀了些琉璃液上来，这次做的是一个酒杯。洪匠师不停地捶打揉捏，慢慢地一个闪烁着出异色的琉璃杯逐渐成形，又引来了众一的惊叹。

    洪匠师不停地做着各种琉璃器物。三个女孩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陈远看的却是不停地摇头。

    前世，陈远并没有见过琉璃制作，也没有去过玻璃制作车间，但早就吹闻有吹玻璃的说法。这洪匠师虽然心灵心巧，但做的都是些笨拙之物，哪入得了陈远的法眼。

    “怎么没准备吹管”陈远皱皱眉道。

    “吹管，那是做什么的”陈山有些不解。

    “就是一头是铁制的，能吹琉璃的工具。这琉璃，最是好塑形的东西。若有吹管，可以将琉璃从内部吹成泡，再趁势进行打制各种琉璃器物，想必会方便不少。”

    “这个，倒没有想过。一会给洪匠师说说。”陈山恍然道。

    不一时，整炉琉璃液消耗一空，洪匠师也停下了手，搓着手走到陈山面前。

    “大主事，重新制作好了。”

    “这就完事了”陈远问道。

    “回贵人话，一会让人折了那些模子，东西算是做好了。等他们冷了就行了。”

    “哥，等会将那个琉璃虎给我。还有，也给些九哥她们。”二娘跑过来，叫道。九哥、施三娘眼睛一直盯着眩着异彩的琉璃器皿没有动弹。

    “要这些做什么！”陈远冷笑道，“明天它们又会变成一堆地的琉璃碎片了！”

    “贵人的意思是，这些琉璃器还会裂开”洪匠师愕然道。

    陈远笑了笑，反而问道：“洪匠师以前做过什么的”

    “回贵人的话，小老儿原来捏过泥人，后来又打制金很手鉓。”洪匠师恭谨地回答道。

    “那我问你，你捏的泥人是怎么让他干的，能不能放在太阳下晒干”陈远问道。

    “这自然不成。新做好的泥人只能放在阴凉处慢慢阴干，否则就会裂了。”洪匠师回答道，接着好似意识到什么，揣测道：“难道，这琉璃也和泥人一样，需要阴干”

    “自然不需要阴干。新捏的泥人不能爆晒，是因为一暴晒，泥人外表的干得过快，里面还没干，里外干湿相差大了，就会晒裂了。”陈远笑笑，走上前，指着那头盟虎道：“这琉璃器呢，就这样放在这里，外面冷得过快，里面没冷。这东西，热的东西微微发涨，冷的东西会缩小些。里外相差过大了，就会裂开了。”

    “哦。原来是这样。”洪匠师点点头，虚心请教道，“那有什么办法让里外冷着差不多呢”

    “洪匠师知不知道烧制磁那烧后的磁器可会聚然降温再取出来”陈远笑着问道。

    “小老儿没做过，但也能想象得到。磁窑温度极高，取磁器自然要待磁器冷却后再取出来。难道这琉璃器也要如这样般处置”

    “这是自然。这叫退火，就是退去内部火气的意思。铁匠铺打帛铁器也常用这种办法。”陈远点点头，“另建一个窑，将做好的琉璃器放在里面，温度不能太高了，否则就将琉璃器融化了。这样再烧个四五，再慢慢让他冷却下来。这样，琉璃器不易碎裂了。”

    “是，是。多谢贵人相告。小的就试试。”洪匠师连连点头。

    “好吧，你们多试试。也可以找出更好的办法来。”陈远摆摆手道。

    陈山上前，也将陈远所说的吹管也说了说，将洪匠师一帮人惊得目瞪口呆。

    事情说得差不多，炉窑中热气腾腾，陈远也不想多呆，领着众人退出了炉窑。

    “哥，那头琉璃虎真漂亮。”出了窑炉，二娘仍对那头琉璃虎念念不忘。

    “傻丫头，这种东西以后多的是，就和石头一样，多了也就不值什么钱了。”陈远笑着拍了拍妹妹的肩膀道。

    “不嘛，我就想要那只琉璃虎。”二娘又执拗起来。

    陈山看了看跟在后面的洪匠师，洪匠师上前，躬身道：“贵人要那东西，小的想想办法，就将那东西放在融炉外退退火，过几天给贵人送来。若不行，小的下次再做一些给贵人。”

    “行，洪匠师，这里就交给你们看着了。事情不能耽误了，尽快建好退火窑。”陈山吩咐道。

    “是。”洪匠师躬身答应道。

    “大主事，这事，我会督促老洪头尽快做成的。”主事摆着一副讨好的脸孔道。

    “嗯。一旦制器技术成熟了，要抓紧安排生产。”陈山沉着脸吩咐道，“另外，此地列为一级保密单位，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非匠作人员，制作工匠不得随意离开，要采取一切办法，严防制作琉璃技术外传。制作的原料及其配方，也不得随意外泄。”

    “是。小的一定想办法，绝不让琉璃技术外泄了。”主事点头道。

    “先就这样。明天我会让人来，专事布置技术保密之事。”陈山道。

    “是。自今之后，小的绝不会让一个人离开营地。”主事认重道。

    洪匠师一干人，木然地站在一边，听着陈山吩咐着方事，没有丝毫的表情。

    陈远心中暗自叹息。早在两百年前，意大利有就掌握了高超的琉璃制作技术，制成玻璃镜谋取了巨大的利润。相比于获得暴利的商人们，制作的工匠无疑是最为可叹的。为防技术外泄，商人们将制作玻璃的工厂设在一个与世隔绝的孤岛上，制作人员如囚犯一般，终生不得离开。

    难道自已也将那如那些商人一般，将毫无人性地将他们囚禁起来

    “不行，那些孩子怎么办！也不能离开吗”陈远还在犹豫，九哥首先不服气道。

    “多谢贵人关心。我们匠作之员，只要有吃有穿，在哪不一样。”木然的洪老头笑着上前，指着那些孩子道：“这些孩子，只要贵人好好待他们，将来子承父业，继续为贵人烧制琉璃就行了。”

    “不行。这些人应该去学校。不能困在这里。”九哥摇头道。

    “这个。赵家小娘子，这琉璃制作非同小可，关乎天下大事，轻忽不得。”陈山上前劝道。

    “这些孩子现在做不来什么东西，哪能泄什么密。”

    “可是，他们常跟他们父母接触，难免知道一些，不利于技术的保密工作。”陈山有些为难道。

    “我看这样。此地列为生产区。工匠一应人等，迁到外面居住。每个进生产区的人必须与山寨签定保密协定，出了生产区，严禁向外人或家人透露任何琉璃制作之事，否则严加追究。这样，除工匠外，未接触的家人不受限制，孩子可以就近送入学校。长大后，若有意进琉璃作坊，也可以安排。”陈远沉吟了许久，终于做了个极为沉重的决定。

    “大人，这样，还是难免技术外泄，万一…”陈山有些为难道。

    “琉璃厂可以设定一些制度，如原料制取、配方与制作分由不同人掌握，严禁私下打探，串通。只要我相信工匠们必定不会辜负我们一片苦心。”陈远淡淡道。

    眼下，就尽可能进行技术封锁吧。但这只是一时权宜之计，只要技术一直领先，未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大人如此厚恩，我等岂能不知。我等绝不敢辜负大人的厚望。小老儿等人在此起誓，绝不外泄一言半语，教我等断子绝孙，死无葬身之地。”突地，洪匠师跪了下来，激动地指天为誓道。

    “我等绝不外泄一言半语，或则断子绝孙，死无葬身之地。”其它几个匠师也跪了下去，郑重指天发誓道。

    “各位都起来吧。我陈远也在此承诺，只要诸位不负陈某，陈某绝不有负各位。各位好好做，山寨定能让各位过上好日子。”陈远上前郑重承诺道。

    “大人大恩，我等永志不忘。谢谢大人。”听说眼前之人就是兴华军的总指挥，洪匠师惊诧之余，更是激动地连连叩头。

    “洪匠师，起来吧。”陈远上前，将老人扶起。其他工匠也陆续地站了起来。

    “洪匠师，你让家里人准备一下，等会就让人来帮着，将你们家属先暂时安置至别处。今后会择地给你们修建住宅。六岁以上孩童，明天就送入学校。”陈山向洪匠师道。

    “大主事，可是我们没有钱缴纳费用，能否允许欠一欠。”又有人要求道。

    陈山笑着指着九哥道：“你们不知道。学校是那位赵贵人办的，学校不收任何费用，孩子早上去，晚下回家，还能在学校吃一顿中饭。其它的笔墨纸张都由学校提供的。”

    “多谢贵人。”听得学校不收任何费用，众匠人欣喜不已，纷纷谢道。

    “好了。先就这样吧。”陈远摆摆手，“陈山，对这些工匠人等还需要再优渥一些。我看匠人们生活甚是不易，不如这样，每位匠人，先发放一笔安家费。涉及保密任务的，除薪金外，还可以发些保密补贴钱。以后，但有工作表现突出者，或有技术改进的，要发放数量不等的奖励。绝不能让工匠们为生活操心。”。

    “是。”陈山点点头。

    “多谢大人。大人厚遇，吾等必竭尽心力，以报大人之厚遇。”听得陈远许诺了如此多的好处，从匠师大喜过望，纷纷拱手致谢。




第134章 颗粒火药
    “哎，都没提透明琉璃约事情。”出琉璃许久，九哥突然懊悔道。

    “赵小娘子不要担心，这事我会督促他们尽快研制出来的。尽快制出千里镜出来。”陈山道。

    “哥，这琉璃可是好东西。一颗小琉璃珠子就不亚于一颗珠宝，这下内库总算能充裕些了。”二娘喜滋滋道。施三娘也十分兴奋。这些时间，两人没少为日益穷团的内库操心。

    “琉璃这东西多了就不值钱了。”陈远笑道，“以后，琉璃，特别是无色琉璃以后必大行其道。但并不是很值线。其实，最值钱的是倒有一种。”

    “哪种”

    “镜子一种无色琉璃做的镜子！”

    “可是那种一小方即价比千金的琉璃镜”陈山问道。

    “哦，你见过”陈远惊讶道。

    “没有。只听有海外商人有此神奇之物。”

    “镜子制作其实极为简单，我听人说过方子，回去给你。只要无色琉璃搞行了，就能试着去做了。”陈远笑道。锡贡法制镜，虽然说起来来不环保，但这个世界，环保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是。”陈山也甚是期待。如果真有这种神奇的东西，银钱的问题就不成问题了。

    “走，咱们再去火药场、兵械厂看看。”

    “哥，那些东西叮叮当当的闹得厉害，我和九哥、三娘就不去了吧。”二娘说道。

    “好吧。你们忙你们的去吧。”陈远看了看三个女孩，点了点头。想来，这是九哥、施三娘的意思。这火药场、兵械场是陈远最为核心的机密，两个宥于身份，目前确实不家深入了。

    三女离去，陈远与陈山继续上路。火药作坊与兵械场都深藏在深山之中，一行人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堪堪到达。

    这一大片深山都被山寨列成了禁区，外面有兴华军严密地临控。在外面的岗哨处，陈远和陈山将追随的大部人员留在外面，两人只带着几个贴身亲随，在早已守候的主事的带领下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一行人又乘上马走了约一刻钟才来到火药场。火药场比几月前扩大了许多，百余人，根据工秩分成数处，人员并不能随意走动，各自忙碌着。陈远、陈山两人，在火药场主事的带领下，按工序查看。

    首先进入的是原料的制备。其中土硝的制备是最为繁杂的事情。工人们对收购来的硝土经过用水浸，并经反反复复多次淋洗过滤，形成了一种红棕色的硝水后，再放入锅中熬煮。

    “大人，这窝中的硝水要熬到在锅铲上成油丝挂排才成。”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指碰上一锅红褐的的硝液道。此人姓周名正，正是昨日陈山提及的，陈永不惜精力从临安大宋兵械场请来的制作火药匠人，现在是火药场的技术大拿。灶前忙碌的也是他的儿子，一个三十余岁的腼腆汉子。

    “熬好的硝，要趁热滤去杂质。滤液冷却至不烫手时，会有杂质析出来，这些东西也不是硝，是苦盐，这时就得再次过滤了。滤液再冷却时，就可得到一些白色的火硝。火硝滤出后，滤液还可以入锅加热熬煮，再重新冷却，滤去苦盐，再冷却得到火硝。如此反复四次后方罢。制出的硝还是粗硝，还需要进一步加水重新熬煮，再加上些皮胶吸附杂质，再熬煮准却后才能出得可用的精硝。”周匠师介绍道。

    陈远点点头，硝土中不仅含有硝酸钾，还含有不少的氯化钾、氯化钠，也就是苦盐，这其实就是利用饱和浓液的溶解度不同，将硝酸钾从硝液中分离出来。

    “现在一天能从硝土中制出多少硝”陈远问道。

    “现在一天约可制出五、六斤的精硝。”

    陈远摇摇头，这不算多啊。这一个月下来，也就一百五、六十斤硝，火药75左右的需硝量左右，也就是能制出两百来斤的火药。现在兴华军已是两三万之众，这点火药，最后也只能制出个几百枚火药，能济得什么事!与宠大的需求理根本不成比例。

    “大人，此法提硝虽是繁琐，但若硝士充足，只需添加人手，多起大灶，就能得到不少。”看到了陈远的失望，周匠师道。

    “方法确实不错。”陈远点点头，“收购硝土一事还要抓紧。这边，还要多招些人，多起些锅灶，一天能出个几百斤硝就好了。”

    “人手、锅灶倒好办，只是若要出一斤硝，这硝土就得好几十斤，。要出几百斤硝，这硝土的用量那不得上万斤这恐怕有些难。”陈山有些为难道。

    “这样，让人到各处去收购。另外，建些硝池，试试制硝之法。”

    “制硝”周匠师也很是奇讶。

    “有人曾说，这硝土之所以多长于茅厕等地，是因为人畜粪、尿能长硝，我看可以试试。”

    “确实如此，厕所之中硝土含硝远胜于墙角旧土，大人的说倒还真有些道理。”周匠师恍然道。

    “属下明天就安排人试着做起来。”陈山点头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