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未蚁贼
时间:2023-05-21 来源: 作者:水中云影
“凌晨时分吧。”
是夜,对元军大营上至董文柄,下至普通士卒依然是个不眠之夜。大营之外,不时有动静。有时是大队骑兵飞驰,有时是贼军在营外击鼓叫嚷,有时是贼军将火药弹投入军营爆炸,让元卒提心吊胆,在营持戈待旦,不敢入帐休息。
为防贼军诱军出营伏击,董文柄严令紧闭寨门,各部紧守寨栅,不得随意出击。
对贼军频繁地骚扰,好些元兵士卒也渐渐习以为常,部分未当值的士卒,任由贼军搅扰,或和衣而卧,或倚门而坐,双眼一闭就进入了梦乡。
营外,贼军的搅扰越来越肆无忌惮,有一次甚至推来了炮车,炮声响彻全营,将营栅给轰倒了一片。待营中出兵赶来,他们又躲入了黑喑之中。元军无奈又掉头回营,将营栅稍事修修补补了事。
将近黎明,天边露出了丝丝署光。贼军搅扰也歇了下去。元军士卒长长松了一口气。除巡逻队员外,大多士卒回转营房,脱衣解甲,倒在厚厚毡子上,迅速成眠。
“今日早饭推迟一时辰,饭后即行拔营。”董文柄一身式广装地回到中军大帐,吩咐道。
“是。大人早不要休息一会。”亲随上前,准备帮董文柄解甲。
“不需要,战事如此,老夫忧心如焚,如何安歇得稳。你在烛火移来,我即在帐中看些书,一会巡营。”
“是。”亲兵忙将烛火移近案桌,又拿来个暖炉。董文柄从案头拿过一本书,却始终静不来心来。
这是本南朝理学宗师朱熹亲手泣释的《论语》,亲随不知从何得来,送到了自己手中。戎马半生,也算是功勋卓著,荣耀一时,但自己始经向往的依然是浊酒一杯,清茶一盏,静心读书的平凡日子。此次回得大都就告老了吧!也不知道这副征战了数十载,疲伤不堪的身子还能拖上个几年。。
为大汗驱驰了大半生,这身子流得终究是汉人的血,深深打着汉人的烙印。没有蒙古人征战天下,杀戮抢掠为乐,老死战场的豪迈。想着这,董文柄又似手浮现起了那一幕募血腥地场面。与自已同样装束,操着同样话语,同样的黄皮肤黑眼睛的汉人或南人被蒙古大军肆意地屠杀,肆意地掳掠,其中也有挥刀屠杀的自已。
不错,自已是背益叛了一脉相承的族群,投入了虎儿狼一般的蒙古人中。信华贼军称自已是汉奸,但自已是汉奸吗秦失其鹿,天下共逐之。这天下终究是有能者居之,又何必强分蒙汉陛下以国士相待,我自当以死报之。纵做汉奸又如何此次南下,正因我等汉奸直諌,这次南下少死了多少人可是,我为何又要保护那等绵弱的同族为何看着大量的汉人被屠杀,一点也没有功成业就的成就感难道我打心里还是个汉人,是个真真的汉奸!
第170章 元营混战
董文柄在帐中,深深地拷问着自已。诸般念头纷杂呈现,直觉头昏目眩,身疲手软。干脆放下书,就要强行起身。
”轰,轰隆隆”营外,响起了数声巨响,接着喊杀声四面传来。
“不好,贼军大举袭营!”董文柄被惊得一愣,却挣扎得怎么也起不了身。亲随急忙上前,将董文柄从席上扶起。
“速令各部起兵相抗,敢乱营者死!让董文用带些人,护住中军!”董文柄喘了口气,下令道。
“就。”有亲卫奔出营门传令。
董文柄随后带着亲卫人等出了大帐。
天已近明,顺着东方丝丝署光看了去过,董文柄不由心中一沉,少部分发值的拿着刀,四处乱窜,大部的甚至根本就没有从帐中出来。贼兵一晚上折腾了十余次,他们俱不以为意了。
东、南、西三面都响起了糟杂撕杀声,其中杂夹着骑兵如雷的马蹄声各急骤的爆炸声。贼兵投入的兵力,起码超过了上万人。这哪是什么骚扰,这是大举袭营。
“将警锣敲打起来,所有士卒都叫起来迎敌!”董文柄有些气急败坏,向着亲随吼道。
“是。”亲随一懔,急驰前往传令。
不一会,各营都响起了急促的锣声,好些士卒从梦中惊醒,麻木地套上铠甲,抓起刀枪奔出营外。可是已经晚了,兴华军也营中纵横开来,一边砍杀,一边放火,随后的步卒如潮水般向营中各处涌了过去,好些士卒茫然地陷着火的营帐之中,有的被飞掠而过的兴华军顺手夺去了性命。
“炮营的炮车跟上。大人有令,咱们从敌营北面杀出回金华城!你们跟不上,就会陷在敌营了。”一个步兵营长向着稍显累赘的炮兵营长抱怨道。
“老胡头,你就放心吧,我们炮营,什么时候落在后面了。“一个肩上挂着绳子,更奋地拉扯着炮车的一个汉子叫道,”兄弟们,咱们是无敌的炮营,将炮车拉起来,咱们去前面再发个利市!“
”好!“众炮营的战士群情激奋地,或推或拉,将几门沉重地铁炮拉扯得飞快,向前方跑去。
”耶耶的,炮营都是一群疯子。“老胡头骂了一声,忙命人跟上。这炮营可是团长、旅长甚至是师长的心头肉,容不得丝毫地错兵,而今天自已的任务就是护卫炮营。不能任由一尊大炮落入敌营,这是上面的死命令。
骑兵在营中各处飞驰,骑兵一过,被骑兵驱散的一些元卒又聚合起来,挡住了步兵前进的道路。步卒们各结小阵,涌上前与敌撕杀,可是,元兵杀了一层又涌上了一层。火药弹已经告缺了,钢弩也堪堪用尽,双方士卒进行着血腥地短刀相接。
看着源源不断汇聚过来的元卒,谢贤口中有些发苦。不将眼前的元卒尽快疏散,任由他们汇聚起来,那时就是骑兵冲杀也将难以驱散。到那时,自已面对的是几倍敌军的包围和死战。
”杀!尽快突过去,从北面杀出去。“谢贤高叫着,就欲领着亲兵上前。
”旅长,炮营陈老歪到了,旅长,炮营到了。“亲卫眼尖,一眼看到了飞奔而来的几门炮车。
”陈老歪,给我将炮推上去,轰散前面的敌军。“谢贤指着前面已汇聚了近千人的敌军阵列道。
”小事一桩。“陈老歪兴奋地叫道,”细狗随我上。咱们上前,给鞑子来个狠的。让旅长瞧瞧咱们无敌将军的威风。“
”是。“细狗答应一声。老胡头也带着一些人,用盾护卫着炮手和火炮,向前面涌去。
”前面兄弟们让让,火炮上来了。“陈老歪高声呼喝道。
前方的战士闻声一阵猛杀,杀退敌军转身跑到大炮两侧,敌卒正要追击,可是看到的却是严整的刀枪之阵,其中露出了两门粗粗的炮筒。
”大炮!“征战多年的元军士卒对火炮并不陌生,前面的惊恐叫道。
陈老歪、细狗两人,几乎同时将手中火捻按到炮门之上。
两军之间一时俱静了下来,火药嗤嗤地烧了起来,接着就是两声惊雷,两蓬铁沙向近十余步远的元军迎面迸射了过去。
迸射的铁沙如同一阵巨风,巨风一过,面的的元军士卒被清扫一空,遍地残肢断骸和滚动嚎叫的士卒,少数未波及的士卒惊惶地四处逃窜。
”杀。“战士们咽了咽有些干紧的嗓子,随着指挥员冲了上去,对着溃散的士卒就是一顿猛杀猛砍。
“细狗,大勇,将火炮快速装填起来,其它两门大将军随我上。“陈老歪呼喝着,又转头显摆地向着护卫营的营长道,“老胡头,你可得护住他们。”
老胡头翻了个白眼,随即下令将手下兵分成两路,自已带着一部随身防护着陈老歪,一部由副营长领着,护卫正在紧张装填的俩门火炮。
整个元兵大营处处火光冲天,好似要沸腾起来,两军进行着殊死的搏杀。兴华军人少,但有准备,元兵士卒人虽多,但错失先机,反倒被兴华军杀得四处逃窜。
”报,我军辎重被贼军骑军战燃。辎重营鲁千户请求大人急速派人前往救援。“一骑飞驰而来,向董文柄拱手道。
”报,大军马厩被点燃,千余匹战马受惊。“未及董文柄处置辎重营救火之事,又一骑飞报前来。
”哈尔其呢,他不会要让我去帮他捉马吧。“董文柄怒道。
‘哈尔其大人已战死。”那探子低声道。
“大战仍战,先解决敌军再说。”董文柄沉声道,“董文用,你领一部前去,务必将贼军驱出营外去。”
“是。”身后董文用答应一声,领着二千余人向撕杀最为激烈的西营而去。
董文柄向后看了看,正准备新自领着剩余的几千人投入战场,又是两骑快马飞驰而来。
“报,有大股敌军自北突破营栅,正向中军杀来。”当先一骑惊惶地道。
“有多少人!”董文柄皱眉道。
“贼军十分凶悍,步骑都有,大约有近万人。”
董文柄心中格楞一声。如今两军势圴力敌,敌人又来了生力之军,其后果可想而知。接着,又有一个令其更加绝望的消息传了过来。
只见后面一骑也拱手道,“报,金华城贼军大股前来,一刻钟后,将杀入我军大营。另东南方向,有大股宋兵骑卒,约有六千余人,已由西南方向杀入了我军大营。”
董文柄不由耸然而惊,相不到,贼军竟如此疯狂,竟由骚扰发展成了袭营,由袭营而成了彻底的决战。自已可是有数万之军!更令人费解的是,这赵宋骑卒竟也这么快赶到了战场,按宋军惯例,这宋兵数万大军或许也近在眼前了。难道,今天就是自已兵败身亡的一天
董文柄正惊凝间,忽见大股大股的士卒向中军溃退过来,跑到前面的一人,披散着头发,正是适才出击的董文用。未及近前,董文用即惊惶地道:“大哥快走,贼军大队奔中军而来了。”
“慌什么,给我上去迎战,后退者死!”董文柄恼怒道。
“大哥,挡不住。贼军数路而来,还有大炮,挡者立死。士卒都溃散了,挡不住啊。”董文用急得都快哭,狂叫道,诸军一时人人色变。
“这斯动摇军心,不战而退。左右,将他拿下砍了。”董文柄怒道。
“大哥,砍了我也认了,但求大哥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董文柄嚎哭起来。亲兵上前将其控制住,但却没有遵令砍杀。
“诸军随我迎敌,后退者死!”董文柄拔剑在手,手一挥,纵马向前,众亲兵护卫呼号一声,紧跟了上去。
“轰轰”未及上前,两声巨响,前方溃兵洪水般惊恐地向自已涌了过来。。
“杀。”硝烟弥漫之中,数队兴华军战士冲杀了上来。
溃兵丛中,董文柄奋力拼砍着四周的溃兵,但更多溃兵涌了上来。一个溃兵终于壮着胆子对着将行将疯狂的老头的坐驾就是一枪,战马嘶鸣着人立,轰然倒下。董文柄落马,终为无数的溃兵淹没。
第171章 赵与择
这场混战,可能让始作俑者的赵忠、陈雄也想象不到。拟定三军会合再穿营而过的计划变成了与元军数万大军的决战。
接着,北面接应的警卫旅在郑大牛的指挥下,也毅然决然也攻进了大营,之后是宋兵秀王骑卒,整个元军大营被诸路人马打得千疮百孔,混乱不堪。而令人想不到的是,是元军中军的迅速崩溃。
元军中军近万人马山呼一般哄然四散,高高扬起的大纛轰然倒下,如同风信一般往四外飞速传了过去。
“逃,逃,逃!”逃出这片血腥地狱成了元军士卒心中留存的唯一念头。
陈江领着金华城最后能抽调的三千余战士,正准备杀入元营,就惊愕地发现,元兵如洪水一般,从大营中溃散了出来。
“耶耶的,上,给我将也们截下来。”陈江懊恼着,指挥着战士迎了下去。
“杀!”
“投降不杀!”绝望的元卒或丢下刀枪,任由处置,一些不死心的,抱头四窜。
“的,的”营中,杀出了数千骑卒,个个浴血,追着溃兵就是一顿猛砍,更有一些人,朝已跪地投降的元卒杀了过来。
“停下,停下,我们是兴华军。“战士们喝道。
来军充耳不闻,绕过呼喝的战士,径往跪在地上的元卒杀了过来。
”阵!“一个连长猛喝一声,百余人迅速地集体成阵,一些长桥斜斜地竖起,将跪地投降的众俘卒护在身后。飞驰而来的数十骑在刀枪阵前打了个回旋,向大队骑兵汇聚了过来。陈江也注意了这边的情况,也顾不得追杀俘卒,领着数十骑护卫奔了过来,分散追敌的诸部也迅速地集结起来,冷冷地对着数千的宋兵骑卒。
良久,一人引着十余骑缓缓跑了过来。
“前方何部,竟在此护卫元卒!”有人催马上前一步,喝道。
“我们兴华军陈江。按我军之制,不得随意伤害俘虏。”陈江催马上前,拱手道。
“大胆!蒙元之兵杀掳抢掠,元恶不作,人人俱都该死,你等竟敢护佑。”那人喝道。
“该不该死,过后自有鉴定。接我军之制,未参与屠城者或屠杀百姓者,降者俱当免死!”陈江冷冷道。
“哪有如此之制!尔等也应是宋兵,岂能别立制度!”那人愤道。
“我们是兴华军,可不是什么宋兵。你们应该是福建秀王兵马,为何不去杀敌,反倒在此烦扰。请尔等速去,不要影响我军追敌收俘。”陈江道。
“哼,你是何人,竟敢如此狂妄。可通上名来!”
“蔽人陈江,现为兴华军副师长,尔等再不离去,阻我追敌,即为助敌,到进莫怪我将尔等押下以汉奸论处!”陈江恼道。
“副师长记住你了,以后自然找你理论!”那人冷笑一声,随即带着人,打马离去。
大队骑卒奔远方溃兵群杀去。陈江一摆手,让各位自由行动,继续追歼残敌,收容俘卒。
天色大亮,撕杀终于歇了下来,元兵大营的战火也扑灭了,成群的俘虏又重新被驱赶进了兵营。陈远几乎发动了全城的百姓出城掩埋死尸,归集物资。兴华军大部分左右驻兵元军大营,也看押着俘虏大营。
未及午时,赵与择领着大部兵马赶到,在元军大营不远处另行扎下大营。随即在赵孟臣的带领下进了金华城。
听到通报,陈远亲自领着赵忠、陈雄、陈江赶对城门迎接,一番寒暄后将他们迎到府衙。
“秀王殿下请上座!”陈远寸光手相请道。
“本王远来是客,哪有喧宾夺主的道理。”赵与择坚决不脊就坐。
“陈某算得什么主人,不过侥幸地乘秀王引开蒙元主力,取巧夺取了金华城而已。若论及根源,这取金华之功,还在殿下。”陈远谦逊道。
陈远与人不同,对这种惠而不费的漂亮话并不吝啬。对那些虚幻的功勋更是不屑一顾。只要秀王想要,这金华之战尽送于秀王都行。
赵与择有些愕然,接着叹息道:“陈统制太过谦逊了。陈统制引兵入婺州,先取兰溪,再败蒙古岱,取金华城,更又败董文柄大军于金华城下。如此大功,任赵某如何厚颜也断然不敢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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