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相之窑变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阡惹ZL
片刻后,只听他幽幽的回道:“那里才是媚园的内核所在,落夕阁以南的小房间是供商旅们休憩的,而那里,是让有需要的人享乐的!”
文清禾皱眉:“享乐你是说那一排建筑主要的作用是为有特殊需要的客人准备的”
江艽点点头。
“我的母亲天雁,一开始只是南房一个单纯的丫鬟,机缘巧合下,入了北房,侍候不同的男人.....所以你说的那些美,我从未觉得那是一种美。”说到这里,江艽闭上眼,深呼了一口气,双手紧握,似乎在极力克制自己不要失态。
媚园在江艽的眼中,是肮脏的,但对于文清禾来说,她看不到浮华表面下的不堪,只觉得这里充斥着属于这个时代的独特之美,今生得见,已无憾矣!
同一事物,之所以在不同人眼里有美丑之分,或许是因为人之经历不同吧。
文清禾发觉了他的反常,立即说道:“所以那日你将我送进媚园,是有意为之的!其实我也注意到了那一排建筑,要不是在东北处房檐落脚我随着下人们进入走廊,若是我当时直接纵跃着到达‘渡’房间,后续的行动就不会那么顺利了。”
江艽缓缓睁开眼,缓缓点点头,眼神也不再阴沉,寒潭般的眼睛也变得和一池净水一样平静安稳,云淡风轻的看着落夕阁弥散而来的光。
两人转身继续走,文清禾支吾了半天才问道:“江公子,你......你喜欢筝儿”
江艽缓缓道:“是!”
文清禾:“筝儿知道吗”
江艽:“喜欢哪位姑娘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吧,更何况,我知道筝儿与严公子情投意合,我是不会......”说着哂笑一下,继续道:“有时候,甚至自己都不是很明白,我到底是羡慕她还是喜欢她。”
文清禾如今对江艽是比较了解的,她听出了这句话的意思,随即安慰江艽,道:“不管是羡慕还是喜欢,她都是你这一生将会铭记的人。”
江艽低头轻声说道:“一生铭记之人....”
文清禾:“对啊,因为是她,让你看到了更加广阔明亮的世界,你不再将自己局限于当前生活的囚笼中,你学会了为自己而活,学会了跳出一直以来的外部或者你为自己构建的桎梏中,真正的洒脱了一回,江公子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文清禾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江艽转身一直盯着她看,眼睛里那谭平静的水好像往四处在流失,在最中间燃起一团炽热的火焰
第九十七章 重提
不一会儿江艽悠悠的下了楼,也不问就直接坐在文清禾身侧,伸手拿起一个包子吃了起来。
文清禾顺手给她盛了一碗粥,放在他面前,他嚼着包子,看了一会儿,又抿嘴轻笑了一下,端起那碗粥慢慢喝了起来。
片刻后江艽放下碗勺,幽幽道:“你们想不想知道那日我们从媚园带来的书信中都说了些什么嘛”
文清禾听后赶紧举起手,激动的说道:“必须啊!我第一个想知道。”
坐在对面的许令仪抬眼看了一眼江艽,或许是从他眼睛里看出了些什么,皱眉问道:“江公子,怎么了”
江艽尽量不让自己失态,只淡淡道:“无事,只是,我自己大概犯了一个错。”
文清禾转头看着江艽,缓缓问:“找到的书信中,到底写了什么”
江艽没有看她,依旧直视着前方,回道:“我母亲为何会认识我父亲,还有,父亲为何会突然消失不见。”
话音刚落,文清禾立即起身,拿起立在身侧的湛卢剑,催促道:“走,找江叔叔!”
江艽这次回头看向已经站起来的文清禾,语气稍缓和,道:“也是,我确实需要在他那里求证一些事情。”
江艽托此地的朋友买了四五匹河西良马,两人各自随意择了一匹马,接近晌午时,骑马直奔会州城外。
至晌午时分,两人到达城外江斐住处附近,下马后踩着厚度不一的黄土朝江斐的土坯方步行走去。
初春的风让此时的户外温度十分舒适,远处山丘上,已经现出淡淡的绿色,即便有更繁密的绿草分布在黄土山丘见,让这里不那么荒芜,但浅草终究无法掩盖住经年累月堆积而成的黄土,这黄土黄,最是显眼。
周围十分安静,阳光适宜,风和日丽,偶尔自不明方向的远处传来几声犬吠,反而衬得此处更为荒寂。
两人来到房子前,看到江斐正坐在门前吃着一碗糙米饭,除了一小碟淹糖蒜外,再无任何配菜,江斐抬头看了一眼挡住阳光的人,待看清时,整个人呆若木鸡,碗里的米饭撒出来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三个人就这样,在静谧简陋的小院子里,不发一语的大眼瞪小眼的看了许久。
打破沉默的还是文清禾。
“江叔叔,您好!”
江斐一惊,仿若从梦里惊醒一般,手足无措的站起身,看着江艽笑道:“你还是来了!”
江艽冷眼看着自己父亲,没有点头,也没有接话,自顾自坐在一侧的长凳子上,江斐见状立即慌里慌张的拿走桌上的碗碟,转身时还不小心将完摔碎了。
文清禾看着走向不远处更加低矮的厨房的江斐,道:“江公子,你这样是不是有些冷酷无情了”
江艽缓缓道:“谁让我是他的儿子呢,这个问题,文姑娘得问他!”说着指了指身后。
话说着,江斐回来了,手里托着一个盘子,盘子里放着切好的四块西瓜,很小的四块。
江斐还是一副落魄的样子,只是将头发简单的束了起来,面部轮廓一展无遗的显露出来,虽然上了些年纪,但他的脸并不显的有多老,只是眼睛不太好,看东西需要微眯着眼。
他低头将两块最大的瓜递给江艽与文清禾,然后在对面对下,眯着眼一直盯着江艽看。
文清禾咬了一口瓜,一股清香的味道瞬间将她带回了家里,低头看着手里的瓜,莫名其妙的笑了,她曾经与一个人为了一个很可笑的笑话,专门跑到朋友家的西瓜地里证明西瓜不是长在树上的。
江斐见文清禾吃了一口,立即问道:“怎么样,姑娘甜不甜”
文清禾点头:“很甜!”
江斐笑了笑,随即看向坐在一旁的江艽,用近乎央求的语气说道:“很甜的,你也吃一口吧。”
江艽将西瓜放在了桌子上,冷冷道:“我不渴!”
文清禾皱眉看向他,不知道说些什么好,随即看向江斐,笑道:“那等会儿再吃也行!”
江斐失望道:“那行.....只是这西瓜切开不能久放,不然味道就变了.....”
文清禾将包裹里的蜜饯取出来,放在桌上推向江斐,道:“江叔叔,这是我出城时顺带买的,您尝尝!”
她知道他们来的巧,正在吃饭的江斐被他们打断,肯定没有吃饱。
江斐看着精巧至极的蜜饯,吞咽了一下口水,最后笑道:“待会儿我再吃,姑娘,你们前来定是要问我雁儿的事情吧!”
文清禾惊讶道:“江叔叔怎么知道的!”
江艽依旧一脸漠然的坐在一侧,不发一言。
文清禾继续道:“那江叔叔,你边吃边给我说说你们之间的事情吧。”
江斐看了一眼江艽,笑了一下,这笑中有释然,有坦然。
“好,我便先从见雁儿第一眼时说起。”
年轻的时候,江斐真是个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没有一样他没有做过,十八岁时听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了同城门当户对的刘家小姐,及至刘氏生下一儿一女,江斐的陋习依旧未改。
在媚园没有建成之前,会州城大大小小的妓坊,都是他经常光临的地方,但每次去的目的很简单,只为玩乐,不会留恋其中的任何人。
有一次他在家中无事可做,便准备出门邀几名同道友人去妓坊玩乐,路过前厅,见大哥江澍正在待客,走进听了几句话,知晓来客
第九十八章 非缘
江斐挣扎着,意识到自己真的无法动弹后,他终于冷静了下来,他看了一下周围,发现自己身处与一座很是别致的宅院里,身侧便是倚芳水池,池中碧波荡漾,甚为美丽,江斐一开始以为这里是媚园。
“你醒了”头顶忽然传来声音,如冬夜里的寒风,让江斐不由一颤。
江斐闻声望去,但见说话的人穿着一袭黑袍,黑巾围面,坐在前面的石凳上,用一双如猎鹰般的眼睛盯着他看。
江斐还算镇定,虽说刚刚那突如其来的一声确实吓到了他,但他很快让自己冷静了下来,快速瞥了一眼那人身侧站着的两名提剑之人,问道:“你们是谁”
黑袍起身走到江斐身侧,蹲下身,依旧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冷说道:“我们自然是带你来这里的人。”
江斐仰头与黑袍人来了一个对视,憋了半天狠话最终说出来一句:“能先扶我起来嘛,这样躺着很难受!”
他之所以这样淡定,并非真的是面对危险时有从容不迫的品质,而是他知道,这帮人绑了自己捞钱简直是蠢得不在蠢了。
像他这样的纨绔子弟,平时与人玩乐消失几天那都是常有的事情,就算是绑架,家里人怕是也不会相信,毕竟在这之前,他与几位朋友玩过比这更大的把戏。
那还是两年前,江斐十八岁生辰的时候,与几位朋友在酒楼酣醉,彼时正值仲冬之约,外面朔风怒号了一下午,一直到傍晚,风才停了下来,然后渐渐飘起了雪花。
外面天际苍白一色,唯有客店的酒旗鲜亮生动,在行将暗去的天色中兀自摇动,而酒楼一间雅室中的几位年轻人,醉的酣畅淋漓,一片杯盘狼藉中依旧喝酒行令。
酒量很好的江斐,此时也微醺,摇摇晃晃走到灯盏前,点亮了灯芯,然后就势躺在了软榻上。
他在这软榻上睡了一觉,梦里众生都在狂舞,醒来时发现原是几位友人狂欢了一夜,于是起身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一个小缝透气,抬头发现此时东方天际微红,晨曦将露。
关上窗户躺回软榻上,烛火还亮着,江斐的红衣在摇曳的烛火中显得很是浑浊,分不清是红衣晕染了烛火,还是烛火照透了红衣,此时的他好似与那火光融为了一体。
一位友人看到横塘在软榻上的江斐,踩着凌乱的醉步走了过去,将自己摔坐在软榻旁,背靠着软榻,看了一眼他,打了一个酒嗝,说道:“江兄,外间风雪正盛,你敢不敢躺倒雪地里去”
江斐闻言,立即从床上弹起,拎起桌上的一只酒壶,狂饮几口后,提着它一言不发的朝外面走去,走到门口回头道:“记住,我家人要问起,你们就说我....死...死在了雪堆里。”
醉人醉言,最是真诚恳切,那时候江艽是真的很想死,因为他知道了一个大秘密,但自己无能为力,根本无法改变它,他想用这样的方法提醒自己的父亲别被表面假象蒙蔽了双眼。
洁白无垠的雪,覆盖住了所有好的与坏的,人们看不到诸般事物的真实面貌,只看到松软洁白的表面,很美很梦幻,但太阳出来后,它终会消融不见。
江斐躺在厚雪中,这雪中的一抹红,是警醒在雪中行进之人的最好的方式,它是那么的艳丽刺目。
江斐喝完了所有的酒,随即躺在了雪地中,当朋友看到他只穿着薄薄的红色里衣躺在洁白的雪上时,一夜宿醉的他们瞬间清醒,纷纷穿上衣服下楼去拽他回来,但江斐不让任何人碰他,并告诉几位友人:“去我家,告诉我父亲,江斐已死!”
几位友人又是紧张又是担忧,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人说道:“江兄,你这是作何,方才程兄只是说了一句玩笑话,你又何必如此当真。”
江斐并不理会,只管闭着眼躺在雪地上,几位友人无法,便打发一人去了江家,将这个情况告诉了江老爷,江老爷听了之后非常淡定的说了一句:“玩够了就让他回来,难道还让老子去接他!”
当朋友跑到雪地中将这句话告诉江斐时,江斐睁开眼冷笑了一声,哈出一口白气,只听他说道:“没救了,真的没救了!”
虽然大哥对他很好,可大哥关心的终究只是家业,江斐风流惯了,消失一段时间,大哥一定不会觉得怪
第九十九章 杯酒
那时候天雁的生活到底如何,江斐自然无从知晓,在夏州时他经常创造机会,想方设法的想从黑袍人那里探知一些天雁的消息,但每次都失败。
让江斐感到最无助的是,他不能寻求帮助,不过他预言的不错,家里那边果然是不在乎他这个纨绔子弟的,若是在乎,便不会让他来夏州做人质了。
朋友和家人,两边都无法给予他任何的帮助,于是江斐便将他风流的本性发挥到了极致,以此蒙蔽黑袍的双眼,好创造机会返回会州。
话讲到这里,江艽忽然冷冷道:“本性难移!”
江斐苦笑一声,回道:“人生在世,不得已而已,这世间,有哪一个人不是戴着厚重的面具在生活!”
江艽阴沉着脸,不再说一句话。
文清禾赶紧问:“那江叔叔你最后是怎么返回会州的”
江斐看了一眼江斐,眼神很复杂,但文清禾看出了身为父亲对孩子的那种真切的关怀,但更多的,是无奈和悲痛。
江斐的计谋还是有效果的,黑袍曾警告过他要让他改掉风流好色的习惯,可江斐却变本加厉的恣意风流,在得知天雁的事情后,有一段时间心里的确是绝望的,自那以后,他每天都喝的烂醉如泥,喝醉后便躺在屋前的草地上,撕心裂肺的喊着天雁的名字,直至昏睡过去。
也就是因此,他才想到了这个法子来应对黑袍的无时无刻的监视,至于返回会州做什么,自然不是去江家,而是当面问问天雁,问问她对自己的感觉真的只是利用他真的只是她摆脱低贱身份的一个筹码
一次外出喝酒,江斐行至一家他常去的酒馆门口,就被闻讯赶来监视他的黑袍自后领拽住,随即朝小二大声喝道:“雅室一间,上最好的酒!”
语毕提拎着江斐上了酒馆二楼,踩在楼梯上的时候,江斐甩开黑袍的手,转身幽幽的说道:“怎么,害怕我跑了”
黑袍没有答话,只静静的看着他,江斐又道:“放心,我不会跑的,再说想跑,也跑不过你们啊!”
随即两人便如主仆那样的身份缓缓上了二楼,顺着小二的指引,进了一个房间,黑袍将江斐扔进去后,便退到门口守着,为了不引人耳目,他还很恭敬的抱拳拱手道:“公子慢慢享用,有事随时唤小人!”
江斐敢怒不敢言,悻悻的坐到桌前,酒坛刚端上来,他就拎起来狂灌了几口,恨恨的看着门口,随即有仔细想了一下,这样总比关在那宅子里强吧。
如此反复了五天,第五天江斐如往常一样来到酒馆,小二江斐,看到他进门了,立即说声:“您稍等,立即给您准备妥善!”
这时江斐看到大部分人都围在靠墙的一个桌子便大声叫嚷着,处于好奇,他走过去看了看,原来是有人在说着许韬和何煦的事情,许久不停江湖趣事的江斐,当即决定就在这一楼喝酒了。
猜你喜欢